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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没有谁告诉我,我是怎么离开那间阴暗潮湿充满了腐臭霉烂气味的牢房的,但是我终于离开了那间牢房,既没有升入天堂,也没有堕入地狱。当我睁开自己美丽的眼睛、闪动着细长的睫毛再看见这个世界时,我发现自己正斜倚在一片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的山坡上,被一片五颜六色的野花簇拥着。我远远地看去,只见漫山遍野都是野花,蜜蜂在花丛间“嗡嗡”地飞来飞去,还时不时地有几只蝴蝶煽动着它们五彩斑斓的大翅膀在我身边忽上忽下地跳一支舞,又翩翩地向远处觅去。
这是真实的吗,还是只是虚幻的?我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立即感到了一阵疼痛,我又掐了一下手臂上的皮肤,同样感到疼痛。这不是在梦中,我没有做梦;这也不是在没有生命的世界里,没有生命的世界根里本不会有疼痛的感觉。我是在现实的世界,我是在一个真真实实的世界里。
我睁大双眼好奇地向四周看去,呀,我竟然出来了,我竟然活着出来了!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简直就是那位无所不能的天父在我身上展示出的最伟大的奇迹啊。我为天父的这种奇迹而兴奋不已,急忙跪下祷告,感谢上帝对我的拯救,感谢上帝在我身上展示的大能。
“你醒了?”
在我正专心低头祷告的时候,忽然从我身后传来了这个声音,一个男人粗浊的声音。声音很近,显然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我吃了一惊,在这个渺无人烟的地方怎么会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甚至不声不响地走到了我身后,我竟然丝毫没有发觉。
我一转身,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头发蓬乱、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站在离我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左手拿着一张弓,背上挎着一壶箭,右手则提着一只野鸡。这个人看上去好像才打猎回来,右手上的野鸡显然就是他刚刚捕获的猎物。
我不见此人则好,一见此人,立即唬得跌倒在地,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开几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和我关在一起的那个男囚。这个人竟然也……也出来了!
我大惊失色,天底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上帝啊,既然你拯救了我,也拯救了他,为什么还要把我和这个可能是罪大恶极的匪徒还放在一起呢?难道您不知道,我才逃离了魔窟,可能又会落入这个匪徒的虎穴啊……
“你……你是……”我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不错,是我。”他的话语依旧简短,嗓音嘶哑,肯定了他就是那个我仍在担着惊受着怕的男囚。
如果不存在偏见而站在公正的立场上来看,他此时的嗓音已经不像在囚室里的嗓音了,此时的嗓音虽然嘶哑,却颇有一种磁性之美,如果他生活在一个大城市,就凭借他这样的嗓音,没准能成为一个摇滚歌手,再加上他那常常忧郁的眼神,成为许多青春期少女尖叫着追求的偶像。可是他现在出现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而我也自认为早已过了那段追星的青春期、可以因为年龄而发疯发狂的阶段,因此这个嗓音嘶哑、眼神忧郁的男人丝毫不能引起我的兴趣。
“怎么是你?”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明明是仙风道骨的苏恒,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龌龊肮脏的囚犯?瞧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破破烂烂、已经看不出它本来颜色的衣服,就更加让人嫌弃了。
那人没有说什么,席地坐了下来,把猎杀的野鸡扔在地上,又把弓箭小心翼翼地放在他身边,随手拿起野鸡,奋力地抓住鸡毛嗨嗨地不断地往下拔着,很快就拔下了许多鸡毛,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
看见他那粗野的动作,我不禁对他的厌恶更深了一层。
可是,有件事或许只有他知道,而且我也只能问他。
“我……我是怎么出来的?”我尽量不表现出对他的嫌恶,轻声问道。
“抱出来。”
我耳朵里飘进来这三个字,但声音含糊,因此我不确定是否听清楚了。
“什么?抱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我……抱你出来,明白吗?”他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急忙看了看身上,简直有些气急败坏,他怎么能抱我!甚至……他怎么能碰我!我这样洁身自好的人怎么能让他这种人接触,而且是接触到我的身体!看着他那脏兮兮的模样,我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觉得自己身上哪儿都是脏的,甚至比我想象得还要脏,甩又甩不脱,扔又扔不掉,那些肮脏的东西好像紧紧地黏在我的皮肤上,不,简直渗入了皮肤,钻进了体内,我甚至想把自己的内脏都掏出来,一样样地清洗干净后,再放回去。
“你……你怎么敢?”我满眼泪水,冲着他怒斥道。
他的鼻中好像“哼”了一声,没有答我的话,只是在那里专心地拔鸡毛。
我见他不理我,更加怒不可遏,努力爬起来,脚步蹒跚地在地上捡了一根小树枝,又跌跌撞撞地走到他旁边,用树枝在他背上用力地打了一下,斥道:“你说啊,你说啊,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碰我!你这个流氓,强盗,强奸犯,你……你是个畜生!”
他依然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即使我用树枝打了他一下,却好像他根本没有感觉似的。
他难道是个死人!他难道是个聋子!
我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用枝条往他背上不停地打去,不停地打去,一直打到累了,打不动了,我跌倒在地,伏在地上,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越哭越伤心,好像要把多少天来受到的委屈一股脑儿地都通过泪水哭出来。
他仍然没有动,也没有说什么,仍然在拔着鸡毛,虽然此时那只鸡的毛几乎被他拔光了,但他仍然在那里拔鸡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哭够了,也哭累了,于是我止住哭声,两眼还含着泪,抬头看着他。
他手中仍然在那儿拔已经没有鸡毛的鸡的毛,眼睛却看着前方,好像被什么沉重的心事纠缠着,无法解脱。
“谢谢你!”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我突然说出了这三个最让我不愿意说出来的字,而且当它们从我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竟是那么顺滑,没有一点羁绊。
他看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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