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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说,朱月明喜的眉飞色舞,众人不禁相顾骇然,为关七惋惜,无情还尽不住叹了一声。

    只孙青霞冷哼道:“一个半疯的人,说的话别人不足挂齿,他自己也未必作得了主,做得了准。”

    他的剑给关七劈手夺了去,且信手使出他的“意马剑法”来,而且威力更大,身法更奇,他的心情会好才算怪。

    设想到这句话一下去,又引动了朱月明的“打蛇随棍上”进一步用语言挤兑关七的承诺:

    “这便是了。圣主是亲耳听见了。今天你还在主持大局,还有这样难听的话听着了,要有天你走远了,我的命只有听天的份了!”

    “听天?听天!”关七兀然一格格狂笑了起来:“听天!听天由命不如死!我听天听多了,由命由久了,今日就要乾坤由我、风云任我,我们要听天不由命,听命不由天!”

    然后他向朱月明咐嘱似的道:“你别怕!我不但教你绝世武艺,让你不再惮忌这些宵小之辈,还会跟你想个好办法,让你下半辈子都让我关某人保着你,绝无人敢欺你!”

    朱月明一听,真是意外之喜,还大喜过望!

    众人一听,皆为之色变,深知关七虽武功高绝,禀赋得天独厚,但待人处世、人情世故,仍犹如纯真孩童一样,加上神智上一直半醒半疯,竟给朱月明一番流言套语蒙蔽住了:

    幸好。关七看来也痴痴呆呆,半清朱醒,他说的话,就算算数,也顶多不过说说罢了,未必尽能当真。

    ——要不然,朱月明真有关七这等绝世人物在后支撑着,他真的会飞、能飞、可以飞了!

    只听关七这回喝问道“你还不快说!”

    朱月明道:“我猜想,小白就在京里。”

    大家都为之耸然动容。

    要知道:谁都看得出来,关七是十分深爱温小白的。看来,关七对她的爱,是虽死不悔,九死无怨的那种。

    ——只是,有人控制了小白,岂不是等于制住了关七?只要操纵了关七这等人物,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雪得冰封了!

    关七陡然道:“京里?她在京里!?”

    朱月明道“对。”

    关七紧接着问:“她在京中哪一处?你告诉我,我马上找她!”

    朱月明道“我不知道。”他马上又接了下去:

    “但有两个人想必一定知道。”

    “谁!?”

    ——众人都想知道究竟是谁。

    到底是谁?”

    “温晚。”

    “他?嵩阳温晚!?”

    “他是小白的义父江湖上流传了几个猜测,小白姑娘可能就是他的情妇,也可能是他的私生女,更可能是他布在京城里的一颗重大棋子,他这颗‘棋子’,一度对‘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六分半堂’的雷损,还有圣主您阁下,都造成重要的影响本来就是他一手送小白姑娘人京的,小白还曾跟从他姓‘温’哪——他若不知,还有谁知!”

    “——那还有谁知?”

    “方应看。”

    “他!?他是谁!?”

    “他是近日京城中新崛起最有权力武功也最高的年青人。”

    “他又怎么会知道?小白又关他什么事?”

    “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利用了他义父大侠方歌吟的关系,卖了不少人情面子,获知了不少人所不知的事。年前,温晚试图入京,表面是要找回小女儿温柔,其实他更旨在寻回小白。不过,他未入关前,已遭绑架,把他‘截’回去的正是方应看。好听的说法是把温嵩阳劝了回去,其实是‘威胁’他不许入京——否则,方应看一伙人会先拿小白姑娘开刀。人传洛阳老温是投鼠忌器,怕方小侯爷会加害温柔,其实不然。当然温柔姑娘已与王小石和‘金风细雨楼’派系的人过从甚密,结成一伙,连妄图染指温柔,只怕也不容易——敢情是温老前辈另有把柄落在‘有桥集团’的手里,他才不敢强行入京,败兴而返。”

    关七神思迷惚:“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什哪另一个知道小白下落的,是——!?”

    朱月明道:“自然就是方应看方公子了。”

    关七厉声道:“那么,温晚和方应看人在哪里!?”

    他现在忽算已弄清楚了一件事:只要找着方应看或温嵩阳,小白就有着落。

    未月明道:“洛阳温晚当然是在洛阳。”

    关七追风“那姓方的呢!?”

    朱月明道:“他在城里。”

    关七道:“京城!?”

    朱月明知道关七近年已得失心疯,已不太了解现近江湖武林的局势,便道:“方小侯爷目下在京师武林,举足轻重,极有份量。”

    关七凄声道:“那你立即带我去找他!”

    朱月明苦笑道:“这人只怕不好找——”

    话未说完,只觉背心一疼,他几乎错以为剑尖已自胸前破体而出了!

    幸好还是没。

    一一还没有。

    所以他马上接道:“这人不好找,他追击王小石去了、也不知他返京没有,不过,他有一名死党同伙,也是一直极力扶助方小公子平步青云、领袖群伦的重要人物,而且此人跟小白姑娘只怕也有特殊渊源——”

    关七已不耐烦:“他又是谁!?”

    朱月明道:“他就是侍御监米公公。”

    关七一时没会意过来:“公公?”

    朱月明道“米苍穹。”

    关七蓦然省起:“米有桥,‘朝天一棍’米有桥!?”

    朱月明听关七语气如此激动,也很有点意料之外:“就是米有桥——圣主认识他!?”

    关六激愤的道:“我会不认识他!?他便是当年傲啸天下、威震江猢的:斩经堂,总堂主,淮阴张侯的嫡传弟子,米苍穹!我怎地不认识他!淮阴侯自从‘风刀霜剑’一千另一式居然败给韦青青青的‘千一’一诀后,他就痛定思痛,把那一千另一招重新改革、改良、改进、改头换面,收之以简御繁、化零为整,归纳整合成一招,于是创了‘朝天一棍’!我会不认识这偷拳窃招的老贼!”

    朱月明和别人一样,不意关七竟在一番和一连串的话语里道破了米有桥的来历和武功来路。

    只听关七逼问道:“他会在什么地方!?”

    朱月明只有也只好一反指,道:“他就在这儿。”

    众人随他手指一看,他指的正是黑夜、长街、狭巷口:

    那是更夫!

    5.天见可怜

    更夫在打更。

    卜卜——将笃笃将!

    三更,二点。

    打了这一次更鼓之后,那更夫微叹了一口气,深笠微斜朝上,手上灯笼映出他的几绺玉蜀黍一般的须发,份外苍黄。

    “没想到还是给你认出来了。”

    这句话,他是向朱月明说的。

    朱月明笑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想先人一步找到天下无敌的关圣主,所以我也派人跟踪树大夫和张汉、张威,结果,戚氏兄弟发现了‘铁树开花”行踪闪缩可疑,追踪到了这司马温公大宅附近,又发现了惊涛公子出没在此地,所以知道必有跷蹊,然后戚哭、戚泣仲又发现了一位神秘更夫近日常徘徊附近,我派盐平去查,他推测是你——我想,连米公公都能惊动大驾、亲自出于的事,自是非同小可,只怕关圣主是八九不离十,就在屋内了,所以,我也不打草惊蛇,是留心这儿的一切活动,金风细雨楼有你米公公主持的事,大事就没我的吃公门饭插手的余地,嘿嘿嘿”米苍穹道:“因此,你就把我推给关木旦了?”

    朱月明依然笑容满脸:

    因为他已确实关七一定下会杀他的了。

    ——自后面来的强大杀气,忽然都消失了、不见了,甚至还几乎可以听到“呼”的一声,自他的头上飞翻过去了,一直掠至那“更夫”的上空、头上去了。

    他笑态可掬的答“你本来就是要找关圣主,而关七圣也正要找您。”

    米苍穹道:”你果然是个善于把握时机、从善如流的人。你利用你的职位知道了不少秘密,又运用这些机密为你做了不少事。我佩服你。”

    朱月明依然笑得像座弥勒佛似的,只说“彼此彼此,不敢当,不敢当。公公在您所司的职位上,一样也掌握机遇,促成了不少风云际会,我这一切,都是向前辈吸收学习,也仅得其皮毛而已。”

    米苍穹道:“好个皮毛,我看您是青出于蓝呢。”

    朱月明陪笑道:“我顶多也只是蓝,但公公却一直都青,还大紫大红嘿。”

    却听关七沉声道:“米有桥?”

    米苍穹的语言也很沉重:“关木旦。”

    关七道:“我记得你。”

    米苍穹凝重的道:“我们又见面了。”

    关七单刀直入“小白在哪里?”

    米苍穹笑了一声,笑声里有无尽的寂寞、无奈,还带点欧哑嘶嘎的喉头沉声,让人真的也正式的、正确的感受碍到:

    ——眼前的是一个老人。无论他武功再深、地位再高,到底他还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

    岁月不饶人。

    米苍穹道:“我也在找她,这么多年了,我都在找她。”

    他苦笑又道:“我以为这儿关的是她,没想到却是你。”

    关七怒道:“你要找小白,何不大大方方的寻她觅她,却要这般躲躲藏藏、鬼鬼祟祟的找!?”

    米苍穹干笑了一声。

    笑得很涩。

    “七少爷真的很少出来江湖上沉浮了。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米某人,现在成了江湖上,武林中好汉人人喊打的落水狗,我这正是过街的耗子,谁也要踩上一脚、打上一棍子呢!”

    关七沉默了半晌,然后才说话——现在,看来,他经连番血战后,神智似已完全清醒了过来,人也不那么嚣狂猖獗,反而愈见沉着凌厉了。

    只听他道:“我记得你的棍法本来就很好的——街上能有什么人,犯得着你米有桥担惊受怕?“米苍穹苍深的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仿佛也是透过风、透过雾、透过千万里的风沙与怀沙,传递了过去,光听声闻响,已令人易生起沧梅桑田、海枯石烂的感慨。

    “我就是这棍法惹的事。”他说。

    “我今晚想再会你的朝天一棍。”关七正色道,他这句话,说得无比虔诚、意挚。

    米苍穹仿佛遭了一记晴天霹雳,好一会才能默然的道:“这却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句话。”

    关七严肃地道:“今天的我,已不是昔日的我;今天的你,亦不是往昔的你。我们这一次交手,一定十分精彩。”

    米苍穹黄须无风自动,”我不要精彩。我只想平平凡凡过在后的日子。我已没有梦了。

    没有梦的人生命已失去了最精彩的部分。我不像你,你一直活在梦中,小白就是你的梦。这些年来,你集中在武功,我则琐务大多,武功跟你已不能相提并论,我决非你之敌。”

    他真的连一点火气也没有,居然公然承认自己武功远不如关七。

    他近日已几乎是京城里公认的武功最高不可测的人,自从他一棒打杀“龙头”张三爸后,白道武林中谁都想杀他,但也谁都不敢动手;黑道江湖里无不拍手称快,不过暗底里对他也又爱又恨。

    ——因为打倒米老公公,就足以称雄武林、独霸天下。

    可是谁都没这个实力把他撂倒。

    他现在京里已独占鳌头、一枝独秀,也十分高处不胜寒,并且树大招风。

    他在菜市口那一战已名动天下,但也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而今,他在这一众高手面前,直接对关七甘拜下风。众皆动容。

    关七却毫不动容:“你要退出江猢,所以才想找小白与你共度?”

    米苍穹长叹一声,苍枪地道:“你别胡思乱想了。别忘了,我是名大监,是个阉人,而且还是个老大监。”

    关七冷峻无情的道:“幸好你还没找到她。天见可怜,找到小白的,应该是我,也只有我,才会找到小白。小白是我的。”

    米苍穹惨笑道:“天见可怜,我只想平平安安的过晚年岁月。小白是我师妹,我找她,只想了结当年一段宿缘,别无他意。”

    关七决然道:“好,就算我相信你,你也得告诉我,怎样才能我到纯儿不,小白!”

    米苍穹百般无奈的说:“我不是也找她不着吗。若是知道她的下落,早已找到她了。”

    关七道:“但你却知道有人会知道她在哪里。”

    米有桥问:“谁?”

    关七道:“方一一”

    然后他用中剑略住前一抵。

    朱月明立即说活了。

    他接下去说:“方应看。”

    关七问:“——那方应看现在人在何处?你带我去找他,我可免去与你一战。”

    米苍穹只有浅叹,手中黄火,闪缩不已:“他?小侯爷今不在京。”

    “哦?”关七似有遗憾,也有振奋:“那么,公公,我与你之战,已在所难免。”

    6。温小白

    大战一触即发。

    其实一路拼斗下来,关七已先后跟十一大高手决战过。

    他没有败,反而愈打战志愈旺,斗志愈盛。

    十一高手,尽为他所挫,他边打边吸收他们的武功绝学,而且还能即时运用,甚至能进一步马上创招辟新,像从狄飞惊的“大弃子擒拿手”他便进而开悟使出了别人苦求不得的绝招:“小弃妻擒拿手法”而且,十一高手中,他还打杀了张开花,另外张铁树也给他打得个下落不明,黑光上人也让他打得落下旧宅一时翻不了身。

    但他意犹未尽。

    意仍不足。

    他还要再打。

    还要再斗。

    他似乎打上了瘾,打得正是兴酣意豪。

    他还不够。

    所以他找上了米苍穹。

    当然。关七今晚遇上的都是高手。

    一等一的高手。

    一流一的人物。

    但米有桥在这些群龙众豪风云际会里,是十分特出的一外。

    他虽然只是一名太监,一名内监统管,但因接近服侍皇帝、太子,又与宦官、权臣十分亲近,所以掌有暗权。

    他的武功高绝,但又深藏不露——是以人人都知道他武功高、武功好、武功出神入化,但却不知道他高在哪里、好在哪里、出神人化到了什么地步。

    特别是这样,大家都对他的武功来历就更多猜测,更莫测高深。

    ——莫测高深,永远要比高和深似乎更高更深。

    不可测的向未都比可测的可怕。

    米苍穹很少出手。

    跟他交过手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成为他的部下、朋友,要不然,也决不敢提起跟米有桥交手的任何情形。

    也就是说,他一旦动手,就算没把人打死,至少,也让人心死、心服。

    一般高手只能做到打败或打死对手,但米苍穹却能做到战无不胜,败者还甘愿为他心服口服、守口如瓶。

    这并不容易。

    直到在菜市口那一战,米苍穹这才多少露了底。

    他施发了“朝天一棍”

    众目睽睽下,他的“朝天一棍”到底仍是取得了绝大的胜利,但他总不能杀尽群豪以灭口。

    大家都看到了他的棍法。

    大伙儿皆目睹了他的武功。

    大家都叹为观止。

    他技压群雄。

    不过,大家都知道了他的武功来历:

    “棍法”

    ——淮阴张侯的“一千零一式风刀霜剑”惨败于韦青青青“千一”一招之后,痛心疾首、痛定思痛、痛下苦功所创的“朝天一棍”

    于是江湖上的博识之士都慢慢推测到他的武艺来历。

    大家都知道张侯到晚年武功更高到耸人听闻的地步,可是他不肯收徒,对任何可能或可以威胁到他权力、声名、地位的人,一概不予信任。

    至少,他声言没有再收过任何男性的门徒,女弟子倒是收了两个。

    ——许是因为:女徒不可能影响他的江湖地位、武林声威之故吧!

    他好像也曾收了一位年龄较大的徒弟,不过,一向在江上默默无闻,连“斩经堂”里的子弟也只知道这人就叫“没有”都不大知道他的来历、姓名,他仿佛就像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连存在都“没有”这回事。

    至于张侯为何“破例”收纳这个男徒,大家也不明其故、不知底蕴,甚至也不明白,为何这“得天独厚”得到张淮阴真传的“弟子”并没有在江湖上窜起,从来都不见其大红大紫。

    原来他到底还是窜起来了。

    ——只不过,谁都不知道他就是“他”罢了。想来,所谓“没有”的名号,其实可能是姓“米”名字里有一个“有”字之误。

    米苍穹虽然露了他的“家底”但在那一役他确也做到了震慑全场:

    他一棍打杀了张三爸。

    ——天机龙头张三爸是个非凡人物,他在江湖上的影响力非常之大,他在武林中的声威也十分之高,他一死,登时群龙元首,同时也群情涌动,一众豪杰,既恨死了米苍穹,但也怕死了米有桥。

    米有桥这一棍,可说是结下了深仇,但也奠定了他的宗主地位,无可动摇。

    是以,在京师武林,提起米公公这号人物,就算恨之入骨的人,也无法不承认:

    ——恐怕京师武林里,武功能比米苍穹好的人,只怕除了诸葛先生、王小石等极少数几人外,余者根本不能相提,也无法并论。

    至于王小石能否是米苍穹之敌,众皆存疑。

    王小石毕竟年纪太轻了:武功再高,毕竟仍是火候未其实就连诸葛先生,武林中有许多人也开始怀疑。

    他是否宝刀已老?

    他久未出手,是否已功力大不如前?有人甚至还说他走火入魔,成了半废,只靠旗下的四大名捕强充个场面而已。

    故尔,在京华武林里,米有桥的地位已一枝独秀;无与伦比,他遇上的是关七。

    关七是战神。

    也是斗魔。

    他是个武痴。

    更是武狂。

    关七找上了他。

    ——如果说,关七还会有谁打不过的,想怕就只有这个米苍穹。

    ——要是说,京城里还有人可以收拾米有桥,只怕就是这个关木旦。

    在场的高手,无下作如此推测。

    而且众人为这即将一战而雀跃、奋亢。

    他们都在期待:

    期待目睹这震铄古今的一战。

    ——就像一个真正的珠宝鉴别高手遏上一块绝美无暇的宝石,一个真正爱画如命的画家看到一蝠绝世无双的名画一般,就算这室石、这字画到底不一定是属于他的,他也想好好看一看、摸一摸、触一触,要知道它的来历,想看它到底是怎么琢磨出来的,这样也就满足了。

    人同此心。

    心同此理。

    何况,谁都巴不得有人能敌住关七,谁都恨不得终于有人把这深沉矍铄的内监头子米公公收拾掉——不管是出自于报仇还是妒嫉,人到了高处,总是有人希望他们掉下来摔个半死:树长到了高点,总有些蚂蝗小虫要咬要啮要让它夸拉一声崩塌下来。

    不一。

    尽管希望关、米二大高手决战的目的下一,但都总是不约而同、不由自主的希望他们一战。

    就连杨无邪也不例外。

    他原跟米苍穹没仇没怨。

    但米有桥却杀了温宝和张三爸。

    张三爸是他所钦佩的人。

    “毒菩萨”温宝本来是“金风细丽楼”的大将。

    他当然想替他们报仇——更何况,米公公还是“有桥集团”的主脑和主将,也是方应看阵营里的智囊。

    这“位置”天生便是杨无邪的敌对。

    他当然希望关七能好好的“重挫”米苍穹——在情在理皆如是。

    孙鱼则不是。

    他是喜欢看。

    一一看一场大战。

    (那想必非常精彩、好看。)

    但他仍不志向杨无邪请教一件事。

    “谁是小白?”

    那是他心中的疑问。

    也是大家心中之疑。

    他不问“小白在哪里?”因为他也很明确的看得出来:关七是势必要寻找“小白”的。

    不论是谁,只要有可能知道小白的行踪,他都必定下会放过。所以他不能问杨无邪这句话。

    就算杨无邪知道,也断不能在大庭广众回答他。要是不知道,或者不能说,孙鱼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不必问。

    他视杨无邪为师。

    他知道自己向杨无邪学习的地方还多,而且还多的是哩。

    他总是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

    ——一个人会孜孜不倦、锲而不舍的向学勤习,是因为他自爱。

    说穿了,更确切的是:

    他认为自己的成就还不止于此。

    孙鱼也是这样自许。

    ——一个人只有知道自己还可能有更大的成就后才会努力不休,不然虚掷精力又有何为?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再大的成就也不过如此,仅止于此,那谁还要努力不辍?不如庸庸碌碌、休休闲闲度日算了。

    孙鱼看到王小石就是那么一个凡人也能平步青云、独领风骚,他期许自己有一天也能够,但感有一天他也可以。

    他觉得他至少比王小石还有志气。

    ——王小石就是大无所谓了,除了情义,这人仿佛啥都无所谓。

    他则不然。

    他忍辱负重、力争上游,他要在青中年时就已攀爬上人生的巅峰,然后才再放手,功成身退,至少下枉来人间走一遭,建下了丰功伟绩,再撒手管山管水;任意平生。

    这才是最惬意不过的事。

    所以他才把握每一个机会学习,把握住每一个学习的机因为他要超越:超越自己,同时也超越非常超凡卓越的这自然包括杨无邪。

    ——一个徒弟要是不能越过他的师父,就不是个好徒弟。

    “我也不清楚。”

    “但根据我在白楼发现过当年苏老楼主最信宠的爱将,苏春阳所收集得的资料,曾查到一条线索,张斩经晚年曾收三徒,男的身世神秘倏忽,只侍奉过张侯非常短暂时期,他没有名字,代号就是‘没有’。我到近日才弄清楚他的来历。”

    杨无邪口里所提的“苏老楼主”当然就是当年一手创立“金风细雨楼”的故老楼主苏遮幕。

    “另外还有两位女徒,名字、来历都不清楚,但人多称之为‘三姑娘’和‘白姑娘’.后来‘三姑娘’似出了家,并与天衣居士相交莫逆,我这还是从诸葛先生听回来的消息呢!”

    诸葛先生是天衣居士的师兄,他听回来、传出去的消息自然合情合理,并不离谱,可信程度应该是非常之高。

    但孙鱼最有兴趣知道的,当然还是第三人:“白姑娘”了。

    “有一段时期,武林中是完全失去了这‘白姑娘’的影踪,据苏春阳的追查,他记载过这“白姑娘,可能不姓‘白’,而跟岭南‘老字号’温家很有点渊源。后来,苏春阳为‘六分半堂’雷损所狙杀、追查就在些断了线。”

    苏春阳当时是“金风细雨楼”一方强将,却死于雷损之手,实令人无限唏嘘。

    但事情没了。

    “我把原来的资料追索下去,发现了一些蹊跷:‘迷天七圣’圣主关七有一胞妹,名叫关昭弟,她后来下嫁雷损,雷损因杀苏春阳而在武林崛起,且因娶得关昭弟而声威大壮,从此号令武林,独掌六分半堂’。”

    孙鱼知道他忽然把话题转入关昭弟和雷损身上去,事必有因:

    “关昭弟曾有一手帕交,便唤作‘小白’,据闻她长得天仙化人,闭月羞花,美艳不可方物,而且善解人意,多情侠烈。关七因而对她极为痴迷。不过,在关昭弟下嫁雷损,人多以为关七不久必也办喜事,迎娶小白姑娘,但小白姑娘却从此失了踪,断了音讯,有人说曾在‘六分半堂’里见她出现过”

    杨无邪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当然,这也无从查究。”

    他的确无法稽查。

    因为“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本就是死敌。

    ——他是“六分半堂”的军师,当然无法亲身去追查这件事,何况,他就算派卧底、内应、奸细,也得先办别的生死大事,这一笔胡涂账,就只有在风云际会时先搁一边了:谁又会想到这股来龙去脉到头来又翻成了关键要害?

    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查索的。小白姑娘芳踪杳然,凡近二十年,关七的神智,大抵也从那时开始失常。二十年后,雷家有女初长成,长得婷婷玉立,娉婷动人,婉转柔静,便是雷纯。据说她长得便颇似当年的小白姑娘,只不过,小白姑娘灵巧活泼,雷纯小姐温文沉静。

    那位关昭弟,也一早给雷损的‘风流债’气得吐血三升,谁也不知玉人何在。而今,既然米苍穹就是那位‘没有’.‘三姑娘’也很可能便是王小石目下流亡江湖并肩作战的方外之交,那么,‘小白姑娘’的身世下落,只怕迟早也会大白于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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