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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我们。”虽然没有回头。舞池里那位吸血鬼伯爵却带着一点点笑意开口“那目光真令人觉得脊背发寒呢。”
“呵你的胆子真大,伯爵。”阿黛尔将手搭在他肩头,甜美的微笑“要知道西泽尔和苏萨尔都是可怕的人——说不定今晚回去的路上,你的马车就会掉入台伯河里呢。”
“是么?”倜傥贵公子笑了起来,眨眼“没关系,我游泳很好。”
阿黛尔抬眼凝视了他一刹,仿佛也在暗自揣测着什么,嗤的笑了:“难怪伯爵会是翡冷翠社交界里最受欢迎的人——h伯爵夫人为您倾心,看来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不敢。”费迪南伯爵在旋舞中轻吻了一下那只搭在他肩头的小手,微笑“我只是不愿看到美丽的公主如此为难——我对女神发誓,只要您一皱眉,对我来说就抵得上死刑了。”
此刻舞曲换了一曲,他们仿佛心有默契,却并未回到座位,而是继续跳了下去。
“伯爵是来自卡斯提亚公国么?”她抬起美丽的眼睛问。
“是的,那个蔚蓝海岸彼端的美丽国家。”费迪南伯爵微笑“如果公主有机会可以去看看,那里的玫瑰定会因为公主的到来而变得如同翡冷翠一样的芬芳。”
“那似乎是个很远的国度,”阿黛尔在旋舞中问,声音矜持优雅“伯爵又是为什么来到翡冷翠呢?难道也是对梵蒂冈有所请求?”
“是的,公主。您真聪明——”费迪南伯爵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爽朗的笑了出来。“十几年前,当我父亲在一场战争里猝然去世时,年少的我被叔父卑鄙的剥夺了继承权,驱逐出了属于我的城堡。我被迫流亡,再不能返回祖国。”
舞曲在进行。他将她回旋着推出去,然后在双方手臂伸直的瞬间再度将她拉回怀里,趁机耳语:“如今我一无所有,只能不远千里来到翡冷翠,请求您父亲的仁慈恩赐——因为教皇是神在人间的化身,只有他可以恢复我应得的王位和封地。”
阿黛尔轻盈的旋舞,雪白裙摆完全展开了,宛如一朵白玫瑰在他的臂弯之间开放。
“是么?”听到对方那样坦率的承认,她反而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在他怀里微微一笑“那么,伯爵——接近我,对您来说有多大的帮助呢?”
“这取决于公主殿下。”他微笑起来,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我相信公主是个天使。”
“天使?”阿黛尔轻声微笑,若有深意“不,我只是一件礼物。父亲只会把我嫁给王侯。即使对方不是王侯,也有力量令他成为王侯——你也想获得这件礼物吧,伯爵?”
费迪南伯爵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吻了吻她的手。
“可是,难道你不害怕么?”阿黛尔轻声在他耳边笑,甜美的声音里透着微微的寒意“那些当了我丈夫的国王,都不会活太久。”
费迪南伯爵也是微笑“如果我在今夜之后就立刻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请放一束翡冷翠的玫瑰在我的墓碑上吧,我的天使。”
阿黛尔抬起蓝色的眼睛凝视了他片刻,忽然又微笑起来。
“伯爵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她说,侧头示意他去注视那个躲在阴影里的人“你得罪了我的两位哥哥,只怕天使也救不了你啦。”
此刻乐曲停歇,舞过两轮的人终于停了下来,双双走向舞池旁边的座椅。
“已经是九月了,为什么还是如此的热呢?”阿黛尔从侍从手里取过一杯加满了冰块的番石榴汁,靠在窗台上吹着微风,喃喃抱怨“难道我离开翡冷翠不过两年,这里的天气就变了?”
费迪南伯爵笑着取过一杯白葡萄酒:“公主,原谅我并不如此觉得——托您哥哥的福,至今为止我背后还是冷飕飕的呢。”
阿黛尔握杯的手不易觉察的微微一动,视线和那个火炉旁的人相接。
“西泽尔殿下似乎有什么话想和您说。”费迪南伯爵侧脸看着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年轻人,低声提议“或许您该过去向他问声好。”
“不必了。哥哥他向来喜欢一个人呆着。”阿黛尔淡淡道。
然而,仿佛为了反驳她这句话似的,那个一直坐着的人忽然站了起来。
沉默的西泽尔皇子在第三支舞曲响起的时候径自走到了正在交谈的这一对面前,也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阿黛尔,静静的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阿黛尔一怔,仿佛是出于某种根深蒂固的习惯,下意识把手顺从地伸了过去。然而那一瞬之后她迅速回过神来,带着一种愤恨的表情将手猛力地往回抽,不过西泽尔显然不准备给妹妹这个机会,他紧紧握住阿黛尔的手,在曲声里将她一把拖下了舞池。
费迪南伯爵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唇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真是奇怪的兄妹。”他低声自语,喝了一杯葡萄酒。
波尔卡舞曲响起。舞池中的贵族男女们大都已经更换了新的舞伴。然而这一次许多人却跳地心不在焉,视线不断的穿过人群。看似漫不经心却好奇探究地投注在那一对兄妹身上,www奇qisuu书com网带着某种深藏的暧昧和恶意。
拉菲尔坐在一群艺术家里,却对关于教堂穹顶壁画流派的话题完全不感兴趣,不时偷空看着舞池,忽然间侧过头,低声对旁边的英格拉姆勋爵开口:“好像不对头——阿黛尔公主和二皇子吵架了么?”
英格拉姆勋爵正在研究镜宫里的那台顶级钢琴地音色。被他那么一说也不由自主抬起头,却正看到那一对兄妹从大厅正中的水晶灯下旋舞而过。
“真是诸神的杰作——”他忍不住的赞叹,用一种咏叹调似的口吻道“能在翡冷翠玫瑰身边还能不被掩盖住光芒的,也就只有西泽尔殿下了。”
“也有人说那是魔鬼的杰作。”拉菲尔不耐烦低声“我觉得他们像是在吵架。”
“是么?”英格拉姆勋爵推了推夹鼻眼镜“嗯不像。”
这一对兄妹只是沉默地跳着舞,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让所有窥测的视线都落了个空。但是细细看去,他们彼此的脸色都有点苍白。在一整支舞曲里,虽然相互配合得娴熟优雅,但眼神却根本不曾接触。他们默默地随着乐曲旋舞,手紧紧地扣在一起,神色里有一种紧绷着的张力,仿佛一根快要拉断的弦。
“你没看到——刚才阿黛尔公主说了一句什么,二皇子的脸就忽然死了一样白。”拉菲尔低声“啊!她只要一蹙眉头,我的心就像被绞紧了一样!女神啊我再也不能忍受了!”
“拉菲尔,你要干吗?”英格拉姆勋爵吃惊地看着忽然站起的同伴。
“下一支舞,一定要走上去邀请公主。”拉菲尔喃喃。“哪怕被拒绝也好。”
“你疯了么?”英格拉姆勋爵想要阻拦他。然而那个热情的画家已经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走向了舞池。顺手从旁边的花瓶里拔下了一朵玫瑰。
舞曲已经接近尾声,那一对皇室兄妹正好跳到了这边。拉菲尔还没有来得及鼓起勇气上前,却看到阿黛尔不易觉察地蹙了一下眉,乐曲还没有结束就从西泽尔的手里迅速抽出自己的手来,然而她的哥哥只是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就阻止了她逃脱的企图。
西泽尔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什么,拉菲尔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却看到阿黛尔转瞬露出了愤怒和苦痛的表情,仿佛已经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忽然低声回答了一句:“不你只是为了你自己,哥哥,和楚一模一样!”
拉菲尔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他们争论的是什么,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西泽尔一直阴沉的脸在听到那个东方的名字时微微动了一下,仿佛一道乌云中的闪电。
波尔卡舞曲在此时已经进入了最后一句,钢琴师用饱满的情绪敲击着琴键,小提琴的和弦高亢亮丽,将舞会的气氛推到了高潮。无数对舞者在华彩的乐章中回旋,裙裾徐徐展开,如同一朵朵缤纷怒放的玫瑰。
阿黛尔公主随着众人来了一个漂亮的回身,跳完了最后一步。就在这盛大的华彩乐章结束时,她推开了哥哥的手,不着痕迹地提起裙裾微微一礼:“再见,我亲爱的哥哥。”
拉菲尔等候了许久。终于在她转身的瞬间恰到好处地迎了上去。他的出现阻断了西泽尔继续和妹妹交谈的可能,后者只是默默看了他们一眼,便再度退回到了壁炉旁坐下。
“今夜我是多么的荣幸,能见到翡冷翠的玫瑰。”拉菲尔风度优雅地递给她一支红玫瑰,屈膝吻她的手,诚恳地赞美她方才的舞姿。阿黛尔微笑地站在那里,带着某种腼腆却愉快的表情接受了那支玫瑰。
“我听说过你,博多拉菲尔先生,”她用一种音乐般美妙的声音说“天才的画家、虔诚的教徒,为教廷服务了十二年,是圣特古斯大教堂昼夜之门的创作者——我的父亲一直很赞赏阁下的才华。”
“是么?荣幸之至!”拉菲尔竭力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彬彬有礼的回答。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夸耀般的补充:“的确,在下有幸为教皇一家画过像。不仅十年前曾觐见过教皇和夫人,在三年前还曾来到太阳宫为诸位皇子画过肖像——可惜公主当时远嫁,未能一见。”
“是么?”阿黛尔眼神微微变了一下。她微笑着打开了胸口的一个挂坠:“真是巧合——这张画。原来就是阁下的大作?”
纯金的暗盒打开了,一张苍白的脸在凝视着他——那个藏在阴影里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双眼里却仿佛有某种阴沉的魔力,让拉菲尔骤然打了个寒颤,清醒下来。
“啊,西泽尔殿下”拉菲尔失神地喃喃“是的,是他。”
阿黛尔微笑着扣上了暗盒:“看来我真的应该感谢你呢——正是阁下的妙笔,让我那些在异乡的日子不至于因为孤独而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第三支舞曲声又响起来了。这次是奔放浪漫的佛朗明戈舞。
“那么,阁下,为了感谢你的功劳,今晚请陪我跳整夜的舞吧。”阿黛尔公主居然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微笑着将他领向了舞池。那一瞬他目眩神迷,仿佛一头栽进了五彩斑斓的海洋,在漩涡中不由自主旋舞。
“哦,天哪,”旁边一直和人谈论着艺术的英格拉姆勋爵忽然停住了,看着舞池里翩翩起舞的一对年轻人“拉菲尔真的在和公主共舞!”
所有艺术家们侧头看去,都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惊呼,夹杂着艳羡和鄙夷。
“真美啊不愧是翡冷翠的玫瑰!”
“是啊。我在公主第一次出嫁时候看过她,那时候感觉她只是一个孩子,像沉默的羔羊,圣洁得背后几乎要长出翅膀来了。虽然美丽非凡、却让男人没有想去拥抱的冲动呢,哈——想不到如今居然成了不折不扣的舞会皇后了!”
“是啊,毕竟都嫁过两任丈夫了嘛。真是羡慕那些能采摘到这朵玫瑰的人呢——弗兰克今晚怎么没来?真是的,白白便宜了拉菲尔这个家伙。”
“呀!你们看,他们一边跳一边说悄悄话,都快脸贴着脸了!”
“那个自命风流的家伙。”歌唱家第多喃喃“小心殿下会要了他的命。”
仿佛为了验证这句话似的,远处那个坐在壁炉边的人忽然站了起来,脸色苍白的将手中的红酒猛然放到边上,眼神一瞬间亮的可怕。
沙龙里的艺术家们忽然间鸦雀无声,仿佛一群鸽子在鹰隼的注视下屏息。
然而,西泽尔皇子并未走向那一对亲密共舞的人,在舞池旁呆了片刻,便默不作声地掉头离去。费迪南伯爵离开h伯爵夫人向他走去,似乎想要献个殷勤和这位当权的皇子攀谈。然而西泽尔没有理会他,只是短短的说了几句,便跳上了门外停着的马车。
“哎哟,你们看,”第多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殿下的脸色多么不好!那个夺去他妹妹的人为什么不会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呢?”
此时第三支舞曲也已经结束,拉菲尔暂时离开了公主,到这边来拿一杯冰水,迎着同伴们的目光,抹着额头的汗,仿佛夸耀一般的自语:“哎呀,百叶窗不是都已经开了么?镜宫里为什么还这么热?——公主还要我陪她跳上一个整个晚上呢,真要命。”
“哟,”英格拉姆忍不住笑了起来“毫无疑问,你不惜为公主热死。”
“亲爱的英格拉姆兄弟,你英明如神。”拉菲尔将冰水一饮而尽,得意“公主刚才说要跟随我学习绘画,让我明天带着以前的画稿去圣泉殿给她欣赏——嘿嘿!去圣泉殿!各位,我即将要成为公主的入幕之宾啦。”
他喜气洋洋地搁下酒杯,在第四支舞曲没有响起之前回身走向了舞池。
沙龙里暂时没有人说话,各位艺术家们暂时把缪斯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是对着那个幸运的同伴投去了各种复杂的眼神。
“来,”英格拉姆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举起酒杯,低声“为幸运的拉菲尔干杯!”
“干杯!”众人哗然笑了出来,纷纷举杯“为翡冷翠的玫瑰干杯!”
“为伟大的教皇陛下干杯!”
“不知死活的家伙。”
不远处,一只蓝色的眼睛透过荡漾着红酒的高脚杯,静静注视着水晶灯下拥着公主旋舞的画家,眼里透出冷淡的笑意。牛排被整齐地切了一小块,银色的餐刀搁在手边,和他的袖口的银扣轻微地碰撞着,发出冰冷的声音。
“干杯,”费迪南伯爵举起杯子,对着远处的人遥遥低语“翡冷翠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