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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太媪本来便是血魔刃的主人,焉有不知血魔刃打铸之时,用来淬铁的,便不是水,而是七十二种天下剧毒的毒汁。
因此刀上所蕴奇毒,无出其名,最厉害的毒药兵刃,人称“见血封喉”即以之划破皮肤,一见鲜血,毒即浸入。
但血魔刃之毒,较之更甚,若是被血魔刃将头发在距离头皮两寸之内削去的话,虽然当时不死,三个对时之后,也是难逃性命,若被挑破身上各处,虽然未能见血,也是立即毙命,毒性之强,绝非一般淬毒兵刃所能比拟。
齐太媪既知厉害,陡地见血魔刃渐幻红光,斜卷过来,不由得吓得一跳,尚幸她见机,本身武功也高,急怀杖向下,在地上一点,一个空心跟斗,头下脚上,翻起丈许高下,宛若她人整个地被弹了起来一样,在半空中是一式“雁落平沙”已然窜出两丈开外,将笑弥勒宋送的那一招出名的“胁裹刀”避了开去。
一落地之后,齐太媪心有不甘,尖叫道:“老贼,刚才你还说血魔刃不见,不干你事,为何那宝刀却会在你身上?”
大肚胖子“哈哈”大笑,道:“你是知道我规矩的,凡是被我偷了东西的事主,想要活命,绝无可能,你那老搭档已在鬼门关上等你了,你还不赶快去与他相会?”
那笑弥勒宋送,另有两个外号,一个便是天偷贼,另一个叫作百口仙。
他在未学得绝世武功之前,本是一个走江湖卖口技的人。
早五十年,因为在无意中救了一个染了恶疾的武林异人,那异人便将他收作记名弟子。再加上他自己勤奋好学,不出十年,已然在江湖上惭露头角。
其人生性贪得无厌,不论是珍珠宝玉,宝剑宝刀,甚至于是他根本一窍不通的名画名瓷,他全都要得到手中,方肯干休。
而且所用手段卑劣无比,一将东西偷到手中,必然要将物主杀死,方才放心。
所以自从他出道以来,不知有多少人深受其害,那位授他武功的异人,见自己为人间养大了一条毒龙,心中愤慨之极,扬言因报他救命之恩,可以饶他三次,第四次再被擒住,一定不饶。
那时,宋送的武功虽高,但比起他师傅来,自然还差得远,终于在三次被擒之后,第四次又被擒住,正当那武林异人,要下手为人间除一大害之际,宋送跪地苦苦哀求,又将昔年如何在大雪之中,救那异人的情景,描叙一遍。
那异人心中一软,已然对准了他顶门的一掌,便拍不下去,就在那一瞬间,宋送已有准备,翻掌撒出一大把银针,顿时那异人的七窍,全部封住,自然难以活命,临死之前,连声都未出。
那武林异人既死,宋送也更加放肆无忌惮,不到两年,又被他在一轴古画之中,发现了一本点穴谱,寻常点穴之法,不外是点、叩、撞,但那本点穴谱所载的,不但全是经外之穴,而且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点穴的手法,而且所点的穴道,无人解得。
自此以后,他武功更是大进,又将原来的口技本领,练得更是出神入化,昔年,雪山神樵洪一夫,曾与之在一个山洞中相遇,宋送竟趁着山洞中黑暗的机会,一个人作出八个不同的声音,五相问答,洪一夫以为对方共有八人,不敢贸然出手,故被他从容逸去。
“百口仙”之名,也是因此而来。
他历年来劫掠无厌,也确实得到了不少武林秘笈,因此武功有增无已,在他所居的衡山天一崖中,有他刻意经营的七间石室,将数十年来劫掠所得,分门别类,置于其中。
闲来无事,便一个人在石室中,可以数日数夜不出,赏玩那些宝物。
本来这些事,他具做得极是秘密,人家也不会知道,但是有一次,他喝多了些酒,与黑道上一个女魔头,摄魂娘子花香浓夸口,说是他的所藏珍宝,比皇宫中的还多。
当时被摄魂娘子花香浓以话逼住,叫他带去一看。
事后,他虽然后悔,但一则既已答应,二则,那时他不过四十余岁,而摄魂娘子花香浓则正在江湖上初露头角,人生得极是美艳,宋送对她,已然起了几分爱意,所以才硬着头皮,带她到衡山天一崖。
一到崖口,便令她扎起双眼,一点光也不给她看到,然后又故意带着她左兜右转。
他所筑的那七间石室,本来就已经隐密之极,外人不明底细,万难找到,再给他故意一兜圈子,花香浓更是不知身在何处。
待到眼上所绑的布,一被解开,已然宛若置身天国,三丈方圆的石室,满堆着罕见的珍宝,一共七间石室,一间一间看下来,到最后一阅,全是兵刃以及各种武功秘笈。
那些武林秘笈,都是宋送不择手段,抢了来的,以一个人的寿命而论,根本看不完,宋送也是闲来一翻就算,被花香浓趁他不觉之际,偷了一套十二柄,长不过三寸,每柄之间,有玄铁细链连住的“地支小剑”一本地支剑谱,那本是青海柴达木盆地上,一个隐居多年的老英雄所有之物。
其实,当花香浓偷那两件物事的时候,宋送也已知道。
但因为宋送对花香浓存了爱意,所以便故作不知,由得她偷去。
花香浓看完了宋送七间石室的珍藏之后,已然眼花撩乱,仍由宋送蒙住了双眼,送了出来。
别了宋送之后,到江湖上一渲染,于是人人皆知笑弥勒偷天贼宋送,在衡山之中,还有这样的七个宝库。
江湖之上,贪心的人,当然不止宋送一个,不知有多少人,闻风而至,想来拣这个便宜,但不是敌不过宋送,枉送了性命,便是费尽心机,趁宋送远离之际,踏遍了衡山天一崖,也寻不到那七间石室。
久而久之,武林中人,也就只当花香浓胡言乱语,上天一崖来的人,也就渐渐稀少了。
这时候中,连花香浓本人,也曾三上天一崖,但是却无法找到她自己曾经亲眼看见的那七间石室,可知宋送的布置,实在是精密复杂,到了极点。
此时,宋送已然年逾花甲,因偶在山脚下沽酒,听人讲起,昔年血魔门掌门碧血神魔和赤血鬼二人,二次出山,在镇江召集黑道上人物,光大血魔门。
宋送听了,心便一动,暗忖自己搜罗天下利器,锋利之处,或有可与血魔刃相比者,但却没有一件兵刃,是像血魔刃那样,蕴有剧毒的。
一想及此,贪念又起,连忙来到镇江,血魔刃尚未到手,便先在镇江城中,以极快的手法,偷去了伍中星、伍中年两人的阴阳双剑。
他号称“偷天贼”武功之高,又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那阴阳双剑,就算是悬在阴阳叟单残枝身上,他要偷,也如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伍氏兄弟两人,根本没有什么江湖上的阅历,自然失去了还不知道!
宋送一将阴阳双剑取到了手中,本来依照他的惯例,立即要取伍中星伍中年两人的性命,但伍中年伍中星两人,一发觉失剑,便在一条小巷中拦住了一个醉汉子,宋送四枚银针已然扣在手中,见了那醉汉子,心中吃了一惊,身形便隐了开去。
伍氏兄弟虽然因为拦人家不住,知道对方不是常人,但是却不知道醉汉在无形之中,已然救了他们性命!
后来,伍氏兄弟一起到金山去会苏怡苏慧,又被宋送尾随在后,当两人一跃上船之际,宋送就在他们的身后,立即暗发银针。
宋送的银针暗器功夫,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本来他在伍氏兄弟身后,一把银针放出去,两人非立时堕尸江中不可,但是刚扣针在手,忽然听得“哇”地一声,一蓬酒臭,一个醉汉子,在他身后五六丈许,扶石大吐。
宋送吃了一惊,急切间也未曾看清那人是否自己生平,唯一要避之则吉的那个醉汉,匆忙之中,中指连弹,将四枚银针,弹上半空,便一溜烟地逃了开去。
那四枚银针,在宋送弹出之时,虽然是笔直向空中飞去,但是他弹出之时,早已运上了巧劲,上升两丈许,银针便在空中一个转折,向伍氏兄弟射去。
他虽是在身后发针,银针迎面而来,伍氏兄弟虽然勉力将针挡落,未为所害,但对着辽阔的大江江面,那银针是从何而来,仍是莫名其妙!
宋送来镇江的目的,既是为了那血魔刃,虽然得了阴阳双剑,他仍是不肯离去,本来,准备在血魔门大会群雄之际,趁机出手,将血魔刃偷去,因此一直在镇江城中,等候时机。
却不知道那血魔刃根本不在碧血神魔的手中。
那一天,伍中年在镇江城酒楼之中,和江心派的两人物起了争执,一出手便是血魔刃,那时,不但苏怡苏慧在场,连宋送也在。
苏怡因为伍中星跌下江去一事,心中内疚,便托了店小二代他付帐,伍中年和江心派人物的争执,也因此而起。
当时苏怡苏慧一见伍中年追赶那两人而去,知道非出事不可,两人一商议,便去赶制假玫瑰令旗,而宋送则一直尾随在伍中年身后,直到苏家姐妹,以假令旗解了伍中年之危,又离了开去。
伍中年在江边,想以血魔刃自刎之际,笑弥勒宋送才突然现身,一出手,便点了伍中年的穴道,接着,便使出了他的百口绝技,装着两个人在伍中年身后吵架,然后,又以他天生左右不同的手臂中的右臂,将血魔刃取走。
他这一切布置,以他的本领来说,本来全可不必,但是常言说得好:“作贼心虚”
一个做贼的人,不论他的神通如何广大,外表如何镇静,但是他的内心深处,一定发虚。
宋送虽有“通天贼”之名,而且武功之高,早已被列入十大高手之一,仍是不能避免这一点。
再加,他也不知道苏怡苏慧所持的玫瑰令旗,原来竟是假的,对红玫瑰简蒲此人,他也不能不提防,可以不得罪的话,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因此便未取伍中年的性命,只当自己所点的穴道,无人解得,却不料被独指仙孙泗解开!
前事表完,书接上文,当下齐太媪见赵巴倒地之后,果然未曾动弹过,心中又惊又怒,不由得激发了凶野之性。
怪叫一声,怒叱道:“老贼,你对赤血鬼下了什么毒手?”
宋送嘻皮笑脸,道:“也没有下什么毒手,只不过在他胸窝,踹了一脚,还点了他附骨之穴罢了,你到鬼门关上,一定可以遇到他的,不必耽心!”
齐太媪没有了赵巴在一旁代她出主意,凶野之性一发,更是不可收拾,怪叫一声,满头乱发,尽皆倒竖,双睛碧光闪闪,神态狞恶,犹如鬼怪。
宋送也兀自不敢轻视,血魔刃当胸,凝立不动。
此时,挤身在小山洞中的伍中星和苏慧两人,心中的惊恐程度,实是无以复加,他们心中,对碧血神魔齐太媪,全无好感,但此时却希望齐太媪能以战胜宋送,因为宋送已知身侧另有人在,而齐太媪却显然未知。
不过,照刚才宋送两招之间,便将赵巴一脚踹倒一事来看,齐太媪似乎不易取胜,更何况宋送手中,有着削金断玉,又奇毒无比的血魔刃。
正因为齐太媪获胜的机会甚少,两人的心中,也更是不定,伍中星心中,已在暗暗转念,真要是宋送胜了,自己该如何逃脱劫难。
苏慧却全然不知道他的心思,暗忖自己和他,当真是成了同命鸟哩!想到了“同命鸟”三字,心头又不禁一阵乱跳。
齐太媪和宋送两人,僵持了一会,齐太媪全身骨骼,突然之间,尽皆“咯咯”作响,断杖一摆,身形疾转,宛若一溜黑烟也似,已然转到了宋送的背后。
一到背后,却并不伸杖进招,反倒足尖一点,向后跃退开去,宋送随着她身形转动,已然又和她两面相对,满面肥肉,抖动不已,血魔刃轻轻一挽,红光进射,斜刺里一刀,轻轻巧巧,削了出去。
这一刀,削的也不是齐太媪,因为齐太媪人在丈许开外,他这一刀,却只能削出三四尺,等于是凌空虚砍一刀。
苏慧正不知他们两人在捣什么鬼,突然之间,齐太媪一声怪啸,手中断鸠杖,突然向身旁一株两握粗细的松树根部插去,听得“叭”地一声,整株松树,已然摇摇欲折,齐太媪身内力疾吐,满树松针,何下数万余枚,俱皆离树飞起,向宋送没头没脑地罩了下来。
每一松针之中,皆经她内力蕴足,锐啼嘶空,一时之间,山崩地裂,怕也不见得有如此惊人的声威。
宋送刚才一刀发出之时,见齐太媪双目斜注,便知道她已然另有他图,所以这一刀,才只是虚削而出,并未全力以赴,也算他真的见机,否则,满树松针,激射而至,而他又是一个前攻之势的话,虽然不怕,总不免要舞起血魔刃来格,而齐太媪再横扫树干,迎了上来的活,虽然他有血魔刃之利,但齐太媪手中,两丈来长的树干,使展开来,亦不可轻视,至少没有那么容易取胜,不费气力了。
当下宋送离齐太媪甚远,一见万千松针,铺天盖地而来,心中一怔,暗道:“这倒不错啊!拔树在手,便有万千松针,可供应用。”
一面想,一面足尖一点,手腕连翻,身子向上,凌空拔起,一面还将血魔刃舞动不已,漫天松针,激射而至,连天色也成为绿阴阴地,但是被血魔刃红光一搅,如雪向火,尽皆迸散,而宋送人已跃在半空,也已然冲出了松针的密网,长啸一声,肥胖的身躯在空中一转,血魔刃一挺,直向齐太媪斜斜地窜了过来,一刀斜砍。
那斜砍的一刀,势子便非同小可,厉啸陡生,红光上匹练也似,自上而下,倒卷下来,齐太媪满以为满树松针,少说也可以将对方略阻片刻,没有料到对方来得这样快去,心中一急,手臂向下一沉,身子略一侧转,挺起树干,直向上挤了上去。
宋送一见树身撞来,手起一刀,已将松树削了下了一半来,握在齐太媪手中的,已是丈许来长,一段圆木,宛若一枝又粗又长的木棍。
齐太媪凶威大发,奋起神力,怪叫一声,迳以那么粗大的树身,使出了她“万鸠杖法”中的一招“神鸠啄米”“呼”地一声,电光石火之间,便向血魔刃撞去,宋送措手不迭“当”地一声,血魔刃竟被撞个正着。
那一撞之力,实是齐太媪毕身功力所聚,非同小可,宋送内力固然略在齐太媪之上,但齐太媪这拚命的一撞,突如其来,也是难以禁手。
只觉五指一阵发麻,不由自主一松,血魔刃已然被树干上的大力,直弹了出去。
宋送一见血魔刃出手,心中怒极,叭地一掌,向树干砍出。
齐太媪刚才全力以赴,急切间,内力无法回收预防,而宋送的那一掌,又恰在其时,趁隙而发,齐太媪手臂一软“叭”地一声,整个树根,全都撞到了她的胸口上,眼前发黑,摇了一摇“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立即倒地,那树干脱手飞起,但是没有抛出,却还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宋送将齐太媪击倒,心中得意,哈哈大笑,一个转身,想去寻血魔刃时,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那刚才飞出的血魔刃,已然不见。
宋送立即想起刚才耳际似隐隐听得有人在谈论自己,可知道长春洲上,还另有人躲藏在侧,身子一转,对住了伍中星和苏慧的藏身之处,咧嘴一笑,道:“躲起来的小子,可知我老宋的东西,是谁也碰不得的么?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那柄血魔刃,被齐太媪大力撞脱之后,划空飞堕,恰好落在那小山洞的旁边。
伍中星一见血魔刃飞到,心中一动,赶紧一俯身,将血魔刃抢拾到了手中,一听见宋送呼唤,知道躲不过去,但是还想不出来,倒是苏慧,知道已然躲无可躲,身子一侧,离了山洞,挺身而出,道:“我在这里。”
宋送见出来的是一个年轻姑娘,嘻嘻一笑,伸出右手,道:“拿来!”
苏慧道:“拿什么来?”
宋送道:“好说,那柄血魔刃!”
苏慧道:“若是咱们给还血魔刃,你便怎么样?”
宋送道:“那我得看我心中是否高兴,若是我一高兴,只怕你还能逃得性命。”
苏慧默然无话,心想撞到了这个魔头手中,比在齐太媪手内,也差不了多少,而宋送之所以不立即动手,乃是因为认出了苏慧是在长江边上,手持简蒲的玫瑰令旗,救了伍中年一命的那两个姑娘之一,始终心存顾忌之故。
伍中星见苏慧在和宋送对话,向身后看了一看,只盼山洞后面,另有通途,可以令自己超凡入圣,也是无法钻入,心中大是着急,宋送已然看出洞中另有一人,叫道:“洞中那小子,再不出来,我劈空一掌,你便成为肉泥了。”
伍中星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宋送一见血魔刃在他手中,心中大喜,道:“拿来!”
伍中星正要将血魔刃递过,忽然一眼瞥见,宋送身后,一个人正悄没声地滚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赤血鬼赵巴,心中一喜,道:“宋前辈请接住了。”
口中虽是如此说法,但是却并不走向前去,也不将血魔刃向宋送递过,宋送怒道:“快拿来!”
他全神贯注于血魔刃上,对于从身后悄悄爬来的赵巴,便忽略了过去。
赤血鬼赵巴在中了宋送的一脚之后,虽然身负重创,但总是内力深厚,宋送也没有再赶过去伤他,勉力调匀了几遍真气,已然又恢复了三分真力,在一旁的伺机而动。
见苏慧突然出现,便向前滚了几滚,到伍中星发现他时,离宋送已不过丈许来远,又向前爬行了三四尺,等到宋送向伍中星一声怒叱之际,便双手在地上用力一撑,一跃而起,直向宋送背后扑到,双臂张开,猛地砸向宋送的头颈。
宋送觉出身后风生,赶紧反手一掌,那一掌出手奇快“叭”地正中赵巴胸口,但是赵巴虽然硬挨了一掌,两只手臂,仍是紧紧地箍住了宋送的头颈。
宋送真气运转,两手已然抓住了赵巴双臂,正要向外一扯,将赵巴的双臂,生生拉断之际,突然肥肚子上,透来一股凉意,低头一看,饶是他身负绝世武功,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伍中星已然手持血魔刃,以血魔刃的刀尖,对准了他的肚子!
宋送自然知道,只要被血魔刃挑破一点皮肤,便要送丢了性命。
此时他头颈被赵巴双臂,没命也似箍住,赵巴虽然又中了他一掌,伤势更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数十年功力,当然不会在一刹那间散去,劲道仍是颇大,宋送本来可以用力将他双臂拉开,但又怕一动,肥肚子难免抖动,便会碰上血魔刃,死于非命。
当然,他也可以出掌将伍中星击出老远,伍中星也必然无法和他相抗衡,但如果出掌之际,伍中星将血魔刃向前略略一送,他仍是难免厄运。
因此只得心转念,一面强笑道:“好小子,你要怎地?”
伍中星虽然将宋送制住,但所杖的只不过是一柄血魔刃,两人功力,相去甚远,心中也不免怵然,闻言答道:“宋老前辈,多有得罪,但事出不得已,只要你答应一句话,我立刻将血魔刃双手拱让。”
宋送本是个老奸巨猾之人“哈哈”一笑,道:“这就好,我老宋被人要挟起来了,你倒说说,究竟是要我答应你们什么?”
一刹那间,伍中星的心中,乱到了极点,他想起了宋送关于一崖七间石室藏宝的传说,眼前像是浮起了无数异宝奇珍的影子,他想要逼宋送说出那藏宝的所在,但是继而一想,知道绝无可能,不如退而求其次的好些,便道:“宋老前辈,赤血鬼赵巴和碧血神魔,全是我的师傅,他们已经身受重伤,保望你高抬贵手,得了血魔刃,便自离去,不要再害我们四人,于愿已足。”
伍中星和宋送的武功,虽然相差悬殊,但是这时候,伍中星却占了上风,宋送的性命,可以说是在他的手中,一听他如此说法,心中不由得一怔,还不肯十分相信,却不知道伍中星人极聪明,知道宋送若肯就此离去的话,自己一样可以得到极大的好处,他能够在占尽上风之际,抑制自己的贪念,可知他这人,心机也是极深,为起恶来,也是大恶,而不是小恶。
当下宋送想了一会,一笑道:“小娃子,老宋出名的滑头,答应了人,反悔也是常事,血魔刃若一到了我的手中,若是我后悔起来,你又如何?”
伍中星本就知道他不是善类,心中也已打定了主意,在那一番话讲出之后,若是宋送一口答应,则其中一定有诈,拚着挨他一掌,也要结果了他。
若是自己受伤,他却无碍,那也是天命。
如今一听宋送自己讲出这番话来,已知他若是答应,一定不会反悔,便道:“前辈是武林高人,若是答应,我一定放心。”
宋送一笑,道:“好!我答应你。”
伍中星此时,等于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做赌注,而进行孤注一掷,因为若是宋送一反悔,他便要死在长春洲上,若是宋送居然肯遵守诺言,则从此便和他套上了交情,而且还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就在这长春洲上,得到极大的好处。
一听宋送答应,便毫不犹豫,退开了一步,手一松,将血魔刃抛到了地上!
宋送向他瞧了半晌,道:“小娃子,你当真不错。”
双臂略一用力,便将赵巴的手拉开,顺势手臂一缩,一个肘锤,撞在赵巴胸前的“大包穴”上,将赵巴撞出丈许,昏倒地上,拾起了血魔刃,向外走了一步,突然又回过头来,向伍中星笑了一笑。
伍中星笑了一笑。
伍中星在血魔刃脱手之后,心情的紧张,真非言语所能形容于万一,因为自己所下的赌注,是输是赢,就快揭晓,一见宋送向他一笑,登时打个冷颤,已然凉了半截,只当万无幸理。
但宋送却道:“小娃子,老宋生平,只对你一人守信,你日后在江湖上若是有什么难题,不妨到衡山天一崖来寻我。”
将血魔刃在腰际一插,竟然离了开去!
伍中星从紧张到松弛,心中大喜,望着宋送肥胖的背影,半晌讲不出话来,直到看到了宋送使展“登萍渡水”的绝技,离开了长春洲,才喜极而跃,道:“苏姑娘,这大魔头总算走了!”
苏慧也随之而松了一口气,道:“只惜血魔刃终于落入了他的手中。”
伍中星笑了一下,道:“那也只好由得它去了。”
大踏步走向前去,向倒在地上的赤血鬼赵巴,看了一眼,目露凶光,狞笑一下,足尖一挑,将他翻了一个身,以背向天,手一伸,已然按在他背后的“灵台穴”上。
这时候,伍中星的伤势,已然愈了大半,而赵巴的功力虽高,却连番受创,全身真力,正在迸散之际,伍中星无法以“吸星神功”去吸取苏慧的内力,但却能将赵巴的内力,如鲸吸水,一齐吸了过来。
只吸到一半,赵巴已然醒转,觉出全身真力,已被人吸走,一个挣扎,但伍中星早有准备,左手进指如戟,已然点了赵巴的天突穴,冷冷地道:“二师傅,你认命了!”
赵巴心中恨到了极点,但是却无法与之相抗,他内力绵厚,伍中星只觉得自己内伤,不到一刻便已痊愈,而且功力还在渐渐增进,心中大喜。
苏慧在一旁,只见他将手按在赵巴的“灵台穴”上,还当他是为赵巴在疗伤,秀眉微蹙,心想伍中星怎么好心肠到这样子,像赵巴这样的人,可以说死有余辜,何必还要为他疗伤?
但是过了一会,又听得他叫赵巴“认命”不禁更是莫名其妙,讶道:“伍公子,你究竟是在干什么?”
伍中星抬起头来,刚想出言欺骗,突然听得“叭”地一声,那压在碧血神魔身上的松树,已然被弹了开来,而碧血神魔齐太媪,也已经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伍中星虽知齐太媪所受的重伤,不在赵巴之下,但究竟积威仍在,心中不由得一惊,急道:“苏姑娘,小心!齐太媪来了!”
苏慧回头一看,果然齐太媪已然直僵地站在自己身后,两眼发定,望住了伍中星,陡然间大喝一声,道:“好小子,你来趁火打劫。”
身形拔起,凌空向伍中星扑下来。
苏慧在一旁见势不好,不顾一切地迎了上去“砰”地一掌,由上而下,击了上去,刚好将齐太媪的去势挡住。
齐太媪被松树在胸口撞了一下,昏迷如此之久,方始醒转,所受创伤之重,可想而知。
一醒转来,又见到赵巴面色,痛苦之极,而伍中星却以手按在赵巴的背后,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她的脾气,如何按捺得住,这向前一扑,已将剩余的力道,一齐用上,苏慧只怕伍中星受伤,竟不顾一切地一掌迎了上去,双掌相交,便自一震。
只听得齐太媪大叫一声,凌空栽倒在地,而苏慧也被齐太媪的掌力,平空震出七八尺去。
苏慧的功力虽然不深,但是内家功力的根基,却是扎得不错,内力真纯,齐太媪重伤之余,一与对掌,反倒吃了亏,跌倒在地之后,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伍中星见苏慧帮自己挡了一掌,心中高兴,真气疾运,不消片刻,已然将赵巴的功力吸完,顺势一脚,将赵巴踢出老远。
此时,赵巴已然成了废人,眼睁睁地瞧着伍中星满面红光,显然内力大有增进,又向齐太媪走去,如法炮制。
赵巴想起自己横行江湖多年,却不料结果会八十岁老娘,倒栽孩儿,坏在这样一个后生小孩子手中,长叹一声,闭上双目,无话可说。
伍中星来到齐太媪身边,如法炮制,齐太媪的内力,又比赵巴深厚许多,直到日落西山,天色黄昏,伍中星才站了起来,将齐太媪提了起来,抛到了赵巴的身边,哈哈大笑,向苏慧道:“苏姑娘,我如今功力大增,需要静练一个对时,那渔船打鱼回来,一定要经过长春洲的,你在此和我一起如何?”
苏慧直到此时,还未明白伍中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对于他的苏怡被渔船救起之说,竟然还深信不疑,想了一想觉得除了听伍中星的话外,也别无其他办法,可以更早见到姐姐的,便点头答应。
伍中星向她一笑,心中已然不怀好意,苏慧却全然无觉,两人转过了山头,来到了长春洲的另一面,伍中星拣了一个平地,盘腿而坐,练起功来。
他之所以肯将血魔刃给了宋送,完全是因为知道齐太媪和赵巴两人既已受伤,自己一定可以将他们身上功力,以他们所授的吸星神功吸过,这两人虽然受伤,但功力之深厚,还不是一般江湖人物所能比拟,一旦吸过,功力少况可增加数倍,然后再寻苏怡的霉气,一出长春洲,自己便前后判若两人了。
一夜练功,到了第二天天明,已觉身轻气盛,看苏慧时,正在一棵树上,睡得香甜,望着苏慧俏丽的脸庞,被朝阳所照,益见美丽,心中邪念又生,暗忖这两姐妹,全都美丽过人,想不到竟然全是自己口中之食。一声不响,足尖一点,已然上了树上。
苏慧上半夜只是记挂着姐姐,并未睡好,到一下半夜,才朦胧睡去,此时正睡得香甜,伍中星跃上了树巅,她竟然无所觉,直到伍中星手掌,已然按到了她的背心“灵台穴”开始以“吸星神功”来吸她内力时,她才惊醒。
但这时候,伍中星功力,至少已然高过她两倍以上,伍中星一见她星眸微睁,不等她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便自点了她的肩贞穴。
那“吸星神功”练的时候,并不费什么功夫,练成之后,却威力甚大,但是也要机缘凑巧,不然,也极少机会,能够吸到他人的功力,要不是如此,齐太媪和赵巴两人,练成吸星神功之后,二次出山以来,也有许多日子,还当了得?
而伍中星则恰好碰到了机会,先在渠道之中,害了苏怡,接着又在长春洲上,趁赵巴齐太媪两人伤重之际,先后加害,终于又在苏慧全然不提防的情形之下,又为他所趁。
苏慧穴道被封,已经知道不妙,猛地想起姐姐突然之间,成了那个样子,也一定是为他所害,说不定还为他夺了贞操,如今长春洲上,自己孤立无援,一定要遭到和姐姐同一命运,心中一急,几乎昏了过去,只觉得全身内力,已然渐将耗竭,可是又全无办法,与之对抗。
待到日头高升,身子一软,伍中星手也松开,才从树上,跌了下去但伍中星早已跃下树来,在树下将她按住,手一伸,解了苏慧的穴道。
苏慧全身无力,倚在树上,道:“你你你这禽兽。”
伍中星一日一夜之间,连害三人,已和第一次害人,还会感到内疚之时,大不相同,哈哈大笑,向苏慧逼近了一笑,心中得意之极,笑声不绝,苏慧只觉得耳际充满了他那邪恶的笑声,天旋地转,终于昏了过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如今暂且撇开长春洲上的事情不表。
却说伍中年在穴道被独指仙孙泗解开之后,望着那蓝衣少女的背影,呆了半晌,又发现了顾文瑜所留的那张字条,便直奔镇江城中,去寻那“三拔巷”可是在城中转来转去,直到天明,仍是寻不到那三拔巷在什么地方,更未发现那小孩子的下落。
伍中年心中焦急,天明之后,仍是大街小巷地乱窜,又窜了两个时辰,忽然想起,自己在余山巫伤之后,乃是在江边一所茅屋中养伤的,那铁衣人和那聋哑小孩,也是在茅屋中遇到的,想来那铁衣人,一定将自己当成是茅屋主人了,何不再到那所茅屋中,去看一个究竟,说不定会有所发现哩!
主意打定,便一迳向那茅屋走去,一来到茅屋门口,刚想要直闯了进去,急然想起,这所茅屋的主人,一定是那个叫作“阿蓝”的蓝衣少女,自己在金山半山腰中,身受重伤,若不是为她所救,只怕此时已然伤重死去,不要说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就算没有,也不该贸贸然地随便闯进人家的屋中去呀!
便在竹篱外面站定,朗声道:“在下伍中年,多蒙屋主人相救之恩,特来拜谢,敢请赐予接见。”
讲了两遍,并没有人回答,却只听得一阵“铮铮”、“铮铮”的金铁交鸣之声。
伍中年一听到那声音,心中便大感奇怪,暗忖那声音,正是那件奇怪已极,穿来连头包住的铁衣所发,但那件铁衣,已被自己连同那瘦子,一起埋在屋后面,不知怎么又会在屋内有铁衣撞击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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