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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讲得词严言正,极是凛然,众人尽皆一怔,那被他指着来骂的人,更是莫名其妙,道:“这位姑娘,何以对我口出恶言?”
叶小珊“哼”地一声,道:
“你别假惺惺了,你武功虽高,我也不会怕你,若不是你用这卑污的手段,暗中害人,我也不会将你的秘密,揭穿出来!”
那人脸上更显惶惑,道:“小姑娘你讲的什么,我却是莫名其妙!”
叶小珊冷笑一声,道:“好,我不讲出来,谅你也不肯承认,你就是放暗器害人的铁衣贼!”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愕然,那人苦笑一下,道:“小姑娘,我有名有姓,莫会是铁衣贼?”
一旁郭有他也道:“小女娃,你敢情是认错人了?”
叶小珊在那人一站到她身旁的时候,回头一看,已然认出了他正是铁衣人除去了铁衣之后的本来面目,是以心中一惊,才会跌了下去。
本来,她想起那铁衣人对自己的许多好处,也不想揭穿,但张策却在突然之间,受了伤害,虽然张策勉力支持,但看那大汉,救人不成,也同样受了伤,眨眼之间,便已毙命,可知张策受的伤,一定不会轻,心中又急又怒,便大声地指责了出来。
当下听得郭有他如此说法,分明是不信自己的指责,心中不由得又气又好笑,道:“郭有辈,你要到铁云庄上来找铁衣人,为武林除一大害,却和铁衣人同路,还不知情,可笑之极!”
郭有他哈哈一笑,转头向那人道:“小伍,这女娃硬说你是铁衣人,你却要辩驳几句才行啊!”那人一笑,道:“岂有此理,你们信不信?”
郭有他及其余的两人一齐笑了起来,一个瘦削的中年人道:“小女娃,你真的是认错人了,这位朋友,乃是闽北阴阳派掌门,当年大侠雪山神樵洪一夫的高足,姓伍名中年,绝不是什么铁衣人!”
叶小珊不由得一怔,道:“铁衣人的真面目,你们谁也不知,只有我和月娥妹子见过,我和他并无怨仇,何必诬指他?”
那瘦削的中年人又笑道:“小女娃,当铁衣人在长江以北横行之际,伍朋友却是在福建居住,是我亲见,他怎么会是铁衣人?”
叶小珊不由得大是迷惑,又细细地向伍中年打量了一番,一点也不错,确是在为他拔针时,曾经见过一面的铁衣人,不由得大摇其头,道:“不对,不对,我绝不会认错的,那伍中年我也听人讲起过”
她才讲到此处,张策突然道:“阁下就是伍中年?”
伍中年向张策一看,道:“姓名如何假冒得的,小兄弟是谁,如何认得我的?”
张策仔细地望着伍中年,心中不禁大是感叹。本来,这十余年来,伍中年只不过由一个年轻人而变成了中年人,面貌上的变化,却也不大,张策当年蒙难之初,由那个瘦仆人带着,逃到了镇江,本来是要找蓝姑为金龙神君报仇的,但其时恰好因为伍中年在金山受伤,被蓝姑救在家中,为避嫌疑,蓝姑并不在家。
那瘦仆人二将张策带到,便自倒地死去,张策在未被简蒲带走以前,和伍中年出生入死,在一起多日,本来应该认得出伍中年来。
但其时张策年幼,这十余年来,伍中年固然没有多大的变化,张策自己,却是变化甚大,以致乍一相逢,只觉面熟,及至伍中年自道姓名,才猛地想起这正是自己多年来虽未见面,但却是引以为第一知己的人,当下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好半晌,方道:“伍伯伯,你怕不记得我了!”
伍中年听得张策如此称呼自己,不由得心中愕然,他自昔年随雪山神樵洪一夫习艺之后,直到去年,才离开了雪山,回到闽北,重振阴阳派,一年下来,已是声名大振,但是他却始终未曾离开过闽北。
而且十七年来,张策已由一个头梳双角的孩童,变成英俊挺拔的年轻人,要他认出是十七年前的小孩来,简直是没有可能的事。
当下愕然道:“不知尊驾是谁,何以对我如此称呼?却足不敢当得很!”
张策见他已然全不记得,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如今对付那铁衣人要紧,容后再向伍伯伯详叙!”
伍中年满怀纳闷,点了点头。
一旁叶小珊却高叫道:“张大哥,郭前辈,你们全中了他的奸计了,什么伍中年伍老年,他就是铁衣人!”
伍中年心地本是极好,换上第二个人,也早已生气,但他却仍是笑嘻嘻地道:“姑娘,在下实是伍中年,你莫是认错人了?”
张策也道:“叶姑娘,伍伯伯是好人!”
叶小珊咕哝着道:“笑话,我怎么会认错?”
酒丐郭有他在一旁半晌不语,此时见叶小珊一口咬定阴阳派掌门伍中年便是铁衣人,不由得心中一动,道:“小伍,十多年前,咱们曾在镇江城中,见过一面,不知你可还记得?”
伍中年笑道:“记得的,那时我们初失阴阳剑,到处寻找,在小巷中与前辈相遇,差点儿还起了争执!”
郭有他道:“不错,可是那时你是兄弟两人,你那个兄弟呢?现在何处?”
伍中年听得郭有他提起自己的弟弟伍中星,不由得暗自伤心,长叹一声,道:“就是在那一年,我弟弟从金山悬崖之上,堕入江中,从此下落不明。”
郭有他道:“他竟一点讯息也没有么?”
伍中年道:“我以后曾听得人说,他其实并未死去,却拜了血魔门大掌门二掌门为师,我想找他,也未曾找到,直到如今,也无音讯!”
和郭有他同来的几个人齐声叫道:“血魔门?如今铁衣人所用兵刃,正是血魔刃!”
伍中年面色一沉,道:“各位如此讲法,是何意思?莫非认为无恶不作的铁衣人,竟是我的弟弟伍中星么?”
伍中年为人一向正直,待人和气,此时突然严肃,众人皆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叶小珊一人,尖声道:“伍朋友,你弟弟长得可和你相近?”
伍中年道:“咱们兄弟两人,生得确是相似,不察者甚至以为我们是孪生子!”
叶小珊叫道:“那就错不了,如果铁衣人不是你,一定是你那宝贝兄弟!”
刚才叶小珊一再指责他是铁衣人,伍中年心中并不生气,因为那一则是他自己的事,二则他自己来历如何,尽人皆知,叶小珊的指责,绝不会有人相信的关系。
但此时叶小珊指责他弟弟伍中星是铁衣人,他心中便大是怫然,因为他弟弟自昔年失踪以后,音讯全无,生死未卜,这话传了开去,却极易得人相信,不但于阴阳派令誉有损,而且对他的名誉身份,也是大有损伤,因此面色一沉,道:“叶姑娘,学武之士,名誉重于生命,叶姑娘切勿口不择言!”
叶小珊因为确是曾见过那铁衣人的真面目,那里肯服气?高声道:“除非天下除了你弟弟以外,还有一个和你面貌,极是相似之人,否则,我绝不会看错!”
伍中年面色更是难看,叶小珊却毫无顾忌,仍是说了下去,道:“要不然,我怎么会一见你出现,便吓得从铁栅上面,跌了下去?”
伍中年正待说什么,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叫道:“郭兄,怎么还不入铁云庄去,站在铁栏上作甚?”
众人一齐回头看去,只见六七个人,一齐上岸来,发话的正是白环谷五矮中的老大,儒侠顾文瑜也在其中,还有一个身材瘦削高大,白髯飘飘,面上神情,颇是诙谐,令人一见便觉得油然可亲的老者。
郭有他忙道:“咱们先跃了下去再说!”
四五个人,一起跃了下来。
郭有他道:
“这铁栏里面,只是一片空地,但是却白骨满地,刚才山东道上的好汉,独掌震泰山石君能,一入铁栏,便为一枚不知从何而来的毒针所伤,这位张兄弟,也中了一枚毒针,看来铁衣人早有预备,咱们还是等人到齐了之后,再作道理的好!”那白髯飘飘的老者却“哈哈”一笑,道:“今日也听得人说铁衣人,明日也听得人说铁衣人,吵得我老汉耳也聋了,想必是一条汉子,如何见他自己约了人在此见面的,却鼠头鼠脑地不跑出来?”
郭有他等人,本来见那老者装束神情,颇是寻常,并没有注意,但是那老者一开口,声势却如此之惊人,每一个字,俱像是敲动了一面老大的皮鼓一样,直震人人的心坎之中,个个心中怵然,郭有他忙道:“这位朋友”
老者哈哈笑道:“你不识得我,我却识得你,听闻你自夸海量,天下无双,事完后,我孙老头却要向你领教,大家共谋一醉!”
郭有他听得他出言豪放,又要邀自己共饮,猛地想起一个人来,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鼎鼎大名的独指仙孙泗孙老兄是了!”
他因为又多了一个得力的帮手,因此一下子就将独指仙孙泗的名字,叫了出来,却把在一旁的叶小珊,吓得老大一跳,张策也立即回过头来,双目严厉无比地望住了叶小珊。
叶小珊因为自己在张策面前,正是假冒独指仙孙泗之徒,心中发虚,被他望得直低下了头去。
张策已然严厉喝道:“你究竟是何人门下?”
当着那么多人,叶小珊被张策严词责问,羞得满脸通红,几乎哭了出来,那里还能回答?
独指仙孙泗生性诙谐,突梯滑稽,并不知其中内情,捋髯笑道:“小兄弟,对女孩儿家,岂可大呼小叫?要客气点才行的啊!”众人也不知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听得孙泗说来有趣,也不禁大声笑了起来。
张策却紧紧地绷着脸,转过身来,向孙泗拜了下去,这一下突如其来,倒将孙泗吓了一跳,道:“小娃子,这是干什么?”
张策道:“小侄姓张,师叔理应受小侄一拜。”
孙泗一怔,道:“你师傅是谁?”
他虽然只有金龙神君张恭默一个师兄,但因为金龙神君张恭默讯息全无,已有二十多年,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一个徒弟,是以才会有此一问。
张策道:“师叔,我师傅是玫瑰仙姑简蒲!”
孙泗“呸”地一声,道:“混蛋!简蒲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何以称我师叔?”
张策双眼含泪,道:“师叔,家父人称金龙神君,难道师叔不记得了么?”
此言一出,人人愕然,孙泗呆了半晌,才叫道:“冒牌!冒牌!”
张策道:“小侄请师叔检视一物,便知不虚!”
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只小盒,交给了孙泗。
孙泗一见那小盒,便是一怔,一把抢过,打开一看,更是神色愕然,大声问道:“你爹呢?”
张策道:“已然死在仇人之手。”
孙泗问道:“你娘呢?”
张策道:“和我爹同时遇害的,这位伍伯伯,在爹娘被害之后,曾经救过我多次性命!”
孙泗将盒子合上,还给了张策,伍中年愕然道:“张朋友,我们何尝见过面来?”
张策道:“伍伯伯,你可还记得十七年,在镇江相救的那聋哑小孩?”
伍中年“噢”地一声,十七年前的事情,一齐涌上心头,道:“孩子,是你么?”
接着似也觉察张策已然长大,不应再叫他作“孩子”笑了一下,道:“真想不到一晃眼间,你已然那么大了!”
张策一笑,指着叶小珊道:“师叔,她对我自称,是你老人家的徒弟,你可有这样的一个弟子?”
叶小珊几乎无地自容,叫道:“张大哥,我”
孙泗摇了摇头,道:“小姑娘,你冒认是我张老头的徒弟,却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
张策道:“我因为她身怀本门金龙鞭,是以一直相信她所言不虚,连日来,已然将本门金龙鞭法,倾囊相授,女娃子,你究竟是何人门下,还不快快说出?”
众人见叶小珊俊美聪明,本来全都心中喜欢,因此她硬指伍中年是铁衣人,众人也不责怪她,但是这种假冒身份,骗人独门武功的行径,却是下三滥所为,何况所骗的乃是武林中人人崇仰,金龙神君的独门秘技,因此一时之间,纷纷斥责。
叶小珊俏脸胀得通红,道:“我,我确是金龙门中人”
才讲了一句,忽然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自天而降,道:“小珊,金龙门有什么了不得?你是我的徒弟,为什么不讲给他们听?”
叶小珊猛地,-怔,抬头看时,只见铁栅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多了一个人,那人身穿铁丝编成的衣服,正是他们来到铁云庄上,所要寻找,近两年来,在江湖上声名狼藉的铁衣人!
叶小珊此际受窘于众人,正盼有人帮自己说活,但见开口的是那个铁衣人,她心中虽急,是非之心,却还是有的,惘然道:“我是你的徒弟?”
那铁衣人尚未回答,人丛之中,突然有一人跨了出来,厉声道:“你便是叶小珊?”
叶小珊见众人声势汹汹,全都针对自己向来,更是心中焦急已极,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约摸四五十岁年纪,生相极是英武,向腰间一拍,道:“我是什么人,你还看不出来么?”
叶小珊向他腰际一看,只见他腰间之上,却飘荡着三丝红绸,心中猛地一亮,道:“你是大凉山范家庄的人?”
那人道:“不错,你前数月在甘凉道上,断了范家红翎镖,如今不要你到范家去了,就在此地,作一了断如何?”
叶小硼心中极急,道:“你们索性一起上吧!”
那人踏前一步,刚待出手,铁衣人已然疾飘而下,身法之快,无出其右,一下来,便站到了那人面前,一掌疾拍而出,那人大叫一声,立时退后数步,已然受了重伤,铁衣人道:“什么人要找她算帐的,找我好了!”
众人知道他的厉害,一齐向后退了几步,只有伍中年、孙泗、张策三人,兀立不动。
铁衣人冷冷地道:“你们不是要知道她是谁么?她是我的徒弟,你们待怎么样?”
叶小珊忙分辩道:“我”
她想要讲,我不是他的徒弟,但是讲出了一个“我”
字,只见铁衣人右手向后略摆,无声无息,一团小如指甲的物事,已向自己弹来,叶小珊急待闪身趋避时,那团物事突然一个转弯,像是知道叶小珊的趋避方向一样,正击中叶小珊腰间的软穴。
叶小珊只觉得了无疼痛,但是一股大力撞来,软穴已被封住,已然出不了声。
从叶小珊开口讲话,到她软穴被封,只是电光石火间,一刹那的事。
此际,人人都在铁衣人的面前,只有叶小珊在铁衣人身后,铁衣人弹出那团物事时,用的又是至阴至柔的力道,因此叶小珊软穴已被封住一事,竟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只当叶小珊不说下去,已然默认了自己正是铁衣人的徒弟!
张策面色一变,叱道:“好大胆!”
铁衣人一声冷笑,道:“在我门下,当然非大胆些不可,像你这样,不图去报父母不共戴天之仇,却只懂欺侮女子之徒,做我的再传弟子,我也不要!”
张策终是年少气盛,再加铁衣人提起了他父母之仇,心中更是痛切,大叱道:“父母之仇,只怕你也有份,不然,我们千辛万苦,在北海找到的寒铁宝衣,怎么会在你的身上?”
铁衣人怪笑一声,道:“小娃子,你何不上前,除了下来?”
张策踏前一步“呼”地一掌,拍了出去。
这一掌看来只是直勾勾地击出,势子并不甚急,但是其中,已然包含了金龙神功的至阳之力,还可以化为他母亲所授的阴柔内功,至于招式,则是简蒲所传,一掌之中,已有三家之长,掌才发,掌风已然着地卷起。
郭有他一见张策贸贸然向铁衣人出掌便击,他一则曾经吃过那铁衣人的苦头,二则他既知张策是自己生平,唯一老友,金龙神君张恭默之后,那里肯容他被铁衣人伤害?足尖一点,人已“刷”地窜出,一面大叫道:“策侄速退,待我来对付他!”
那一面,独指仙孙泗,也是手臂一摇,中指疾伸,向铁衣人的腰间点去,白环谷五矮和众人,俱都当当连声,将兵刃掣出在手。
一时之间,情势紧张之极,说时迟,那时快,孙泗的一点,张策的一掌,已然同时击向那铁衣人,铁衣人却只是双手叉腰,兀立当地,看来连还手的准备都没有,张策一掌击到,阳刚之力,立即疾吐,轻飘飘的一掌,已然变得威力无穷,而孙泗的点穴功夫,更是数十年功力所聚,一指戮向铁衣人的“带脉穴”
两人满以为一齐出手,铁衣人少说也得被震出几步,怎知张策一掌击了上去,只觉得触手之处,其寒无比,砭骨寒气,随着一股大力,反震回来,尚幸他年纪虽轻,功力却高,而且幼年便在北海居住,早懂吐纳御寒之法,兼曾服食寒热百毒不侵的玉脂雪芝,一觉不好,立即运气抵御,但是一掌的掌力,已在刹那之间,被铁衣人化去,立即后退站定。
那一面,孙泗一指点了上去,内力疾吐,以他指上功力而论,这一点,就算是寸许厚的石板,也要被他戮穿,但是铁衣人却兀立不动,孙泗立即收回手指,铁衣人哈哈大笑,道:“孙一指,你的指上功夫,还差了些,以后不如叫着‘软指仙’吧!”
孙泗见自己是用了七成功力的一指,点了上去,对方竟一无所觉,也不禁心中吃惊,对着铁衣人的奚落,竟无言可答!
这铁衣人血魔刃尚未出手,已然非人所能敌,众人心中,尽皆凛然,只听得他道:“各位前来到敝处,在下尚未款待,看来人尚未来齐,何不入庄小聚?”
郭有他道:“确是尚有多人未到,其中有长白山天鹰长老,和云南鸡足山苦尊者!”
那苦尊者和天鹰长老,全是早数十年,武林中已成公论的十大高手中的人物,尤其是苦尊者,武功犹在金龙神君张恭默之上,佛门功力,深不可测,众人只道铁衣人听了,至少不免吃惊,怎知铁衣人只是一笑,道:“他们也要来么?再好没有,省得我天南地北,既要到滇南,又要到塞北了!”
言下竟大有苦尊者和天鹰长老不来找他,他也要去找他们之意!
众人心中各自警惕,只是铁衣人又向铁栅一拍,道:“人人只道铁云庄便在铁栏之中,却是大误,也不知有多少人的来送死,我都为他们留下了名字,各位刚才想必全已见过了?各位请随我来。”
一面说,一面转过身去,挽住了叶小珊便走。
叶小珊身不由主,只觉得他五指紧扣着自己的脉门,随时随地,可取自己性命,因此不敢则声,而心中对他的好意,却已一扫而空。
因为她本来只要承认自己只是蓝姑的弟子,便可无碍,但如今却成了是他的徒弟,从众人的眼色中看来,已可知众人对她的卑视,心中怎能不大为懊丧?
当下众人互使眼色,暗示小心,跟在铁衣人后面,绕过了铁栏,直向后面走去。
那后面乃是一个高阜,阜上林木葱翠,走进了一座小林子,赫然见一排房屋,呈现眼前,铁衣人推开了大门,是一个陈设华丽之极的大厅,铁衣人也不谦让,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叶小珊仍然被他点了穴道,立在他的椅后,看来像是随侍在侧一样。
众人也纷纷坐定,伍中年仔细又向那铁衣人打量了几眼,但是铁衣人头脸手足,皆被寒铁宝衣蒙没,根本无法辨认出他是谁来。
伍中年心中,对于自己弟弟伍中星的下落,也极是关心,但是想来想去,伍中星却是没有理由,行为如此毒辣,看了一会,忍不住问道:“阁下究竟高姓大名?”
铁衣人尚未回答,忽然听得半空中传来一声鹰鸣之声,刺耳之极。
那一声鹰鸣,划空而过,声音兀自在众人耳际,萦回不已,酒丐郭有他已然“霍”地一声,站了起来,扬声道:“你这老不死的,怎么等到如今方到?莫不是你那只扁毛畜牲,不听使唤了?”
郭有他的语声,是以他一身至高的内力逼出,声音高吭绵实,直上汉霄。
只听得半空中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之声,一个苍劲已极的声音道:“好不要脸的化子,整日倒在酒中灌还不够,又学会了嚼舌根?”
那向句话才起时,声音还并不甚高,显见他人在甚远,可是语声甫毕,一个“根”字,便如同半天中响起一个焦雷一样,直送人耳鼓之中,叶小珊虽然穴道被封,听了那么大的语声,也不由得全身震了一震!
众人一起探头向外望去时,只见首先跃入两只高可四尺,雄骏已极,毛作银灰色的巨鹰,顾盼神飞,剔翎振翅,威风之极。
接着,一个矮老头跟在两只巨鹰之后,那矮老头身子着实矮得出奇,站在地上,和那两头巨鹰,差不多高下,身上也披着一件灰色长袍,若是不察,乍看起来,还只当是两大一小,三只老鹰。
在江湖上再为孤陋寡闻的人,一见那两只巨鹰,也可想知,跟在后面的那人,一定便是享名武林多年,长白山天鹰长老了。
但此处众人,除了郭有他与天鹰长老,原是故交之外,因为天鹰长老一向隐居在长白山中,极少外出在江湖上走动,因此尽管名头响亮,见过他的人,却真还不多,其余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在想像之中,只当天鹰长老一定是肩停双鹰,身材高大,俨如天神的人物,怎知却是这样矮小干枯的一个老头子!
有几个心中不免存了轻视之念,只是略欠了欠身,便算为礼。
那铁衣人倒依着江湖人物相见之礼,和天鹰长老寒喧了几句。
天鹰长老在郭有他身旁,坐了下来,两头巨鹰,一左一右,随伺在侧,不时歪头看着众人,神态之间,像是甚为倨傲。
天鹰长老坐定之后“哈哈”一笑,道:“倒想不到久未在江湖上行走,一出来便碰到这样热闹的场面,醉化子,哪一位是主人?”
当郭有他远上长白山,请天鹰长老下山助阵的时候,已然和他讲明,所要对付的是铁衣人,而今铁衣人坐在正中,一身铁衣,除他而外,几乎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是这样的装束,天鹰长老实不应不知,他这一问,分明存着看不起铁衣人的意思。
铁衣人冷冷一笑,道:“区区便是!”天鹰长老转过头去“嗯”地一声,道:“原来是你!”
他身材瘦小已极,但是那件灰袍,却异常宽敞,当他转头之际,根本看不到他身子的动作,倒像是头部突然向旁一移一样,样子极是怪异,两只神光炯炯的眼睛,上下向铁衣人打量了半晌,道:“昔年金龙神君张恭默,女侠殷景红两人”
才讲到此处,张策在一旁,听得他提到父母的名字,便“刷”地一声,站了起来,不敢再坐,天鹰长老向他一看,道:“小娃子,你为什么不坐下?”
袍袖一展一压,一股劲力,自上而下,向张策当头压到!
天鹰长老这一展,力道极大,若换了旁人,只怕早已坐下,但张策年纪虽轻,功力却高,而且身兼三家之长,只觉得劲风扑面,自己要讲的话,首几个字竟然发不出声音来,连忙运气相御,仍是兀立不动,道:“前辈提起我父母之名,理当起立恭听!”
天鹰长老“啊”地一声,道:“原来是张公子!当年我见你时,你尚在襁褓之中,想不到一晃眼间,已然这样大了,请坐!请坐!”
一番话,将他虽然出手,但未能逼得张策坐下的尴尬场面,掩饰了过去,张策这才坐了下来。
天鹰长老又道:“当年他们两位,带着张公子,路经长白山,曾与我提起,说是要远赴北海,寻找两件武林异宝,一件乃是十年雪精凝结而成的玉脂雪芝,另一件乃是寒铁丝编成寒铁宝衣,以后虽然未再闻得他们两位的讯息,但阁下身上所穿,正是那件传说中的寒铁宝衣,莫非阁下是金龙神君的逃奴么?”
天鹰长老开始讲来,对那铁衣人仍然像是十分恭敬,但越讲越不像,最后竟然说那铁衣人是金龙神君的逃奴!众人皆知事情不妙,天鹰长老一向在长白山自大为王,可能还不知道铁衣人的厉害,是以一上来便露出了如此不屑的口气!
果然,那铁衣人手臂略摆,铁衣发出了“铮铮”之声,仰天一笑,道:“此间众人,全都会过,都是我手下败将,只有阁下,尚属初见,若要动手,何不痛痛快快,却弄什么口舌?”
天鹰长老面色略沉,叱道:“大胆!”
张策在一旁也扬声道:“我几时会和你动过手来?好不识羞!”
铁衣人道:“不错,小娃子,我未曾将你算在其中,你们一老一小,一齐上吧!若是嫌此间地方不够大,就到后面空地上去,一较高下如何?”
天鹰长老在与人过招之际,不但他本身功力高超,轻功卓绝,一柄重达八十余斤的铁鹰爪,招数变幻莫测,而且他所拳养的那两头巨鹰,也是喙利爪尖,目光敏锐,来去如风,能知天鹰长老的招式,配合得天衣无缝,等于是三个高手,同时与人为敌一样,若是叫他在这客厅中和铁衣人动手,他也一定先要发掌,将整个厅房震坍,好容两只巨鹰施展。
当下听得铁衣人如此说法,正中下怀,缓缓站起身来,道:“再好也没有。”
铁衣人也站了起来,道:“各位请!”
当先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来到这铁云庄上的人,本就知道争斗难免。可是郭有他、顾文瑜等高手,全都在铁衣人手下,吃过大亏,知道那铁衣人的本领,却还想敷衍时光,等到云南鸡足山,苦尊者到了再说,却未想到天鹰长老一上来便将话说僵,变得非动手不可!
当下郭有他走近天鹰长老身旁,悄悄地道:“老不死,你千万别小觑了铁衣贼!此人不但一身功力惊人,而且身上所穿铁衣,能发寒气,将人掌力化去!”
天鹰长老一扬头,道:“我一上来便和他以大鹰爪招呼,八十余斤的铁鹰爪砸将上去,只怕将他砸成肉泥也有份!”
郭有他见他对自己的警告全不在意,心中暗急,道:“老不死,你有铁鹰爪,人家也有血魔刃哩!?”
天鹰长老心中已然大是不乐,面色一沉,道:“醉化子,你哓哓不休,又是何意?若早知他武功通天,我不是敌手,何必老远地将我叫下长白山来?”
郭有他知道他的脾气,心想天鹰长老一生,并未败过在任何人的手中,以他的功力,纵使败在铁衣人的手下,也不致于出什么危险,因此也就不再多说。
两人说话之间,早已出了厅堂,穿过了一个月洞门,来到了一个广场之上。
只见那广场大约亩许,全是以两尺见方的青石板铺出,平整已极,天鹰长老一到了广场上,便撮唇长啸一声,啸声未毕,那两只巨鹰,已然振翼飞起,直钻入云端,势子之快,无以复加。
天鹰长老双臂一挥,道:“各位请让开些,让我看看,纵横江湖的铁衣人,究竟有何等样手段!”
众人一齐退了开去,张策却仍站在广场中心,道:“天鹰前辈,让我先和他见个胜负?”
天鹰长老刚才施了一下袖劲,未能令张策就座,心中对他,已然不敢轻视,但听说他竞要抢自己的头阵,不由得“嘿”地一声冷笑,道:“张公子,等老朽不济事时,你再动手不迟!”
言下竟大有怪张策看不起他之意!
张策不再说什么,也退到了广场边上。
天鹰长老站在那铁衣人的面前,更是显得身材矮小之极,忽然见他一掀长袍,从袍子底下,取出一件奇怪兵刃来。
那兵刃黑黝黝地,十足是一只鹰爪,可是却其大无比,单是握手处,已有手臂粗细,每一指爪,都有两尺长短,尖端晶光闪闪,锐利已极,他人身材矮小,却使用这样长大的兵刃,看来不配已极!
那正是天鹰长老的一柄“铁鹰爪”重八十六斤,一施展开来,招招攻中寓守,守中有攻,简直能将他全身,尽皆包没,实是武林中极是有名的一件独门兵刃!
铁衣人一见对方已然取出了兵刃,道:“天鹰长老,为何不叫两头巨鹰,飞下来助阵?”
天鹰长老“哼”地一声,道:“等一会自然会来,你急什么?”
“什么”两字才一出口,手腕一振“嗡”地一声响,人已不见。他并不是真的会什么“隐身法”但眼前众人,却的确已然看不见他的人,原来他一舞起铁鹰爪,第一招便是“乌云阵阵”
那一招之中,有六个变化,已然将他全身尽皆包住。而因为他使得极快的缘故,铁鹰爪既然已将他全身包没,他人也在一团黑影的笼罩之下,像是突然间失踪一样!
只听得呼呼劲风,自那团黑影身旁荡起,略停了一停,便旋风也似,向铁衣人卷了过去,攻的却只是下盘,身形才一展动,便闻得刺耳欲聋的一声长啸,啸声未毕,云端便传来两声鹰鸣,两只巨鹰,束翅而下,当真如流星飞度,宛若半空中突然起了两道银灰色的闪电一样,向铁衣人的上三路扑到。
从天鹰长老攻向铁衣人的下三路,直到两头巨鹰,凌空下击,这一切,全是电光石火般一眨眼间的事,铁衣人一直兀立不动,直到一人两鹰,堪堪攻到,才突然一震双臂,反向双鹰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