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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向里面走数十步,迎面有华表、牌坊、石翁仲、石马。
然后,当中是一座高而圆的坟座,气势十分雄伟。
玉蝉秋引金盏花站在坟前,肃立良久,才和金盏花坐在坟台之旁,阵阵凉风吹来,让人舒畅。
玉蝉秋这时候才开口说道:“大哥,纳闷吗?”
金盏花摇摇头说道:“玉姑娘”
玉蝉秋立即伸着右手食指微笑着在摇动着,说道:“大哥,你不认我这个弟弟啦!”
活泼的神情,使金盏花笑起来,说道:“二弟,说实在的,你今天的言行举止,跟我前天夜探相府的情形,判若两人。”
玉蝉秋半歪着头问道:“是好是坏?”
金盏花说道:“这不是好坏的问题,而是不同的形象。”
“说说看!大哥!”玉蝉秋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相府里的玉蝉秋姑娘是文静的,现在的秋二弟是活泼的;相府里的玉姑娘是庄重的,现在的秋二弟是快乐的。”
“大哥,你认为那一种形象是比较好的呢?”
“我觉得都好。不过我只是觉得觉得。”
“大哥,对我说话还有什么顾忌吗?”
“说实在的,此刻我金盏花不止是把你当作二弟,更重要的我把你当作江湖客,所以,我才没有顾忌。”
“谢谢,大哥,这几句话我听得很舒坦。”
“我的意思,像你这样的姑娘,既有这么高的武功,又是如此开朗的个性,你应该是属于江湖的,为什么要守在相府呢?如果我说得不错,今天你是如此活泼而快乐,而你在相府里,并不快乐。”
金盏花顿了一下,笑笑说道:“对不起,我说话用词遣句欠考量。我应该说你在相府里生活当然是很舒服的。但是,你缺少缺少。”
玉蝉秋说道:“大哥,你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说,我在相府里缺少朋友呢?你为什么不说,我在相府里过的是孤独的生活呢?”
金盏花察看了一下她说话的神情,然后才缓缓地说道:“并不是你孤独,也不是你真的缺少朋友,而是因为你不属于那里的。二弟,你是一只海燕,你要翱翔在海阔天空的蓝天白云之际,不是关在精致的笼子里。”
玉蝉秋抬起手来,用衣袖拭去脸的上泪痕。
金盏花大惊问道:“二弟,是我的话得罪了你?”
玉蝉秋拭去泪痕,却同时露出笑容,说道:“大哥,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说出我心里的话,包括我的恩师在内。大哥,你的话使我感受从未有过的安慰,毕竟我在乍见面之初,就认定交你这个朋友,我的眼光没有错吧!”
她说着话,脸红红的,那样子在纯真中又有几分可爱的神情。
金盏花立即说道:“二弟,你的话使我荣幸。”
玉蝉秋本来想问一句:“仅仅只是荣幸吗?”
但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禁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金盏花立即发觉,问道:“二弟,你是怎么啦?”
玉蝉秋摇摇头,旋又露出笑容,轻快地说道:“大哥,你忘了开始我问你的话。现在坐在这里,你纳闷吗?”
金盏花望望四周,再眺望着河对岸落山的夕阳,说道:“难道到这么优美风景地来,也要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玉蝉秋说道:“大哥,这里就是阳世火在那对挑战书里所说的宰相穴,也就是桐城县所说的龙眠山麓的宰相坟。”
金盏花“啊”了一声,不觉自己站了起来。
他环顾一下四周,古木参天,绿草如茵,真是一个好所在。
玉蝉秋伸手牵住金盏花说道:“大哥,你随我来。”
她轻快地跳到坟墓之后,用手轻轻敲敲那圆圆的坟丘,隐然作铜罄声。
她把金盏花拉到坟丘后面,站在那里,可以看到四周的一切,尽人眼底。
她问道:“大哥,你可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吗?”
金盏花望了一下她慧黠的笑容,只顿了一下说道:“方才我们坐的地方,凉风习习,你看,四周的树草都在飘动,唯独站在这坟丘最高的地方,一点风也没有,令人有些奇怪。”
玉蝉秋说道:“果然高明,一看便知。大哥,这里就是龙胍的穴,没有一点风。大哥,关于这处坟地,我不止是知道它所有的典故,而且,每一棵树,每一处土,我都熟悉。”
金盏花“晤”了一声。
玉蝉秋说道:“我到相府的第二天,就由相爷夫人-我是说老相爷的夫人亲自带我来这里祭拜。”
金盏花“哦”了一声,问道:“那是为什么?”
玉蝉秋摇摇头说道:“我哪里明白。自从那以后,我喜欢这里风景幽雅动人,常常独自一个人溜到这里来。所以,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非常熟悉。”
她偏过头,望着金盏花,问道:“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大老远你拉到这里来,跟你说这些不相于的话,你不会有些奇怪吗?”
金盏花突然有了感觉,立即问道;“二弟,你有什么话要说?”
玉蝉秋说道:“大哥,阳世人的约会,让我替你来可好?”
金盏花霍然起身说道:“二弟,你这个玩笑开得过分了!”
玉蝉秋款款地说道:“大哥,你生气了?”
金盏花想了一下,立即笑道:“二弟,我既然认定你是在开玩笑,我为什么要生气。再说,对你,我应该永远不要生气的。二弟,我们不要谈这件事好不好?”
玉蝉秋委婉地说道:“大哥,你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金盏花点点头说道:“好,我听着。”
玉蝉秋立即露出笑容说道:“大哥,你为人真好。”
她站起来望着面前那圆圆儿乎发亮的坟丘,用一种悠悠遥远的声音说道:“我是一个父母不详的孤儿,我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连恩帅在内,从来没有提过这个问题,可是她老人家却把我送到相府。”
金盏花开始注视着她,而玉蝉秋的眼光,却在眺望着遥远的晚霞。
她的声音有一份幽怨,也有一份无奈:“在相府;能受到老相爷的夫人特别的宠爱,我不应得到她这样宠爱的,然而我得到了。大哥,你知道我会怎么样去想这件事吗?”
金盏花望着她,不敢说一句话。
玉蝉秋说道:“我自己突然觉得,我的身世,一定与相府有关。但是,我没有任何证据。这时候,相府丢了‘金盏’,而且,又没有让我知道。”
金盏花问道:“二弟,这能代表什么呢?”
玉蝉秋说道:“我不,真的不知道。偏偏这时候你的出现,又告诉我,另外一个长得像我的玉蝉秋,而且对我极不友善,充满了恨意。”
金盏花问道:“这又代表什么呢?”
玉蝉秋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个感觉,这些零乱不相干的事,好像与我的身世都有关系。”
金盏花说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玉蝉秋说道:“我禁不住要这样的想。大哥,凭良心说话,如果是你是不是也会有我这样的感觉?”
金盏花想了一下说道:“我不会有这种感觉,如果有这种感觉,我会尽力去寻找答案。”
玉蝉秋合掌向金盏花说道:“谢谢你!大哥,谢谢你为我说公道话。”
金盏花一怔。
玉蝉秋说道:“我替你来赴阳世火的约会,就是要寻求我的答案。”
金盏花断然说道:“不行,二弟,什么事我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玉蝉秋说道:“大哥,你对我的身世,一点不表同情吗?”
金盏花说道:“二弟,你应该知道那不是我的意思。”
玉蝉秋说道:“说实话的,大哥,‘金盏’的失落,原来与你毫无关系,你只是同情铁尺土,或者再加上一点点好奇,你从中插手。而阳世火呢?也不过是为了要与你比一个高下,如此而已。我不同,我可以从阳世人身上,追查出‘金盏’被盗的根源,或者我就可以查出我的身世。”
金盏花摇着头说道:“不行!不管你怎么说,这件事我绝不会让你插手。”
玉蝉秋忽然说道:“我知道了。大哥,你是怕我的武功不行,敌不过阳世火?”
金盏花立即说道:“二弟,在相府那天晚上,我看过你的武功,绝不是等闲之辈。但是,阳世火能一举手将铁尺王折腾得像只老鼠,是值得我们警惕的。”
玉蝉秋说道:“大哥是断定我敌不过阳世火?”
金盏花说道:“你千万别生气,我是说万-万一你的闪失。二弟,那是我一辈子不得心安的,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玉蝉秋低头说道:“谢谢大哥!”
但是,她立即又抬起头来说道:“如果能够以我的生命,换得我身世的谜底揭开,我愿意毫不考虑的献出我的生命!”
金盏花正要说话。
却让王蝉秋摇手止住,说道:“何况,不见得就能伤害得了我的性命。”
她走回到墓台之前,那是一处空地。她又手面对着金盏花说道:“大哥,我也约略知道你在江湖上的英名,一般高手,难得在你下有十把敌打。现在。”
她突然弹身而起,疾出如一支脱弦的箭,射向三丈多高的一株挺拔的枫树。
一探手,攀折了两根树枝,人在空中一翻身,双脚一搭树杆,陨星下坠,快接近地面时,倏地一拳双腿,上身向前一伏,极其优美的“寒鸦伏水”擦地一飘,长身而立。
就在这样一落的瞬间,手中两支树枝,已经除去了树叶细枝,成两支三尺多长的棍子。玉蝉秋将棍子递一根给金盏花,说道:“为了让大哥测验一下,我到底够不够迎敌阳世火,现在我要向大哥讨教几招。”
金盏花苦笑说道:“何苦呢?我早知道你的武功是传自高人。”
玉蝉秋说道:“可是你并不放心我。”
金盏花委屈地叫一道:“二弟!”
玉蝉秋说道:“对不起,大哥,我知道你的一番好意质真的感激而且记在心里。现在我就是让大哥放心,阳世火他不能将我怎么样。”
她说着话,手中的树枝一抖,叫道:“大哥,请指教吧!”
她的人向前一探,手中树枝疾出一点,宛如流星闪电,直取金盏花的左肩。
金盏花一塌肩,口中说道:“二弟,请你听我说。”
玉蝉秋说道:“大哥,请你指教过了再说吧!”
人在说话,手中的树枝,带着啸声,有如狂风骤雨,攻招绵绵不断。
玉蝉秋以树枝代替宝剑,走的是灵巧的路子。攻出的剑招,自成一家。但是在灵巧中,凌历非常。
金盏花并没有还招,但是,他是全力以赴,凝聚精神在如幕的剑招中,从容闪躲腾挪。
玉蝉秋突然说道:“大哥,出招吧!要不然我可要得罪了。”
她的话音一落,脚下忽地一攀,快得有如风摆垂柳,飘忽不定,但是每一步都配合着剑招,暗藏玄机。
她手中的树枝顿时像是万星乱闪,一时真不知道她的剑尖指向何处。
金盏花顿时一声长啸,右臂一伸,挥出一招“投鞭乱流”刚一避开对方的树枝,修地又翻身反腕斜地里一抽“苏秦背剑”只此两招寻常可见的招式,腾出身边空隙。墓地弹起一跃,冲天拔起三丈有余,正好贴近一株挺直冲天的枫树。
只见他左手一挽树枝,荡了一下秋千,悠然飘下。
双手撇开树枝,抱拳说道:“二弟!行了!我服了你。”
玉蝉秋笑吟吟,微红着脸说道:“大哥,你只出手两招,真功夫还没有露呢!分明你是在哄我的。”
她在说话的时候,有几分撒娇的意味。但是,她自己立即发觉,与她这身易钗为弁的打扮,不太合调,越发地脸红起来了。
不觉低下头怔怔地说道:“你是在跟我说客气话。”
金盏花也笑吟吟地走过来,扯扯玉蝉秋的衣袖,回到祭台一旁坐下。
他指着渐渐暗淡的西边天际,说道:“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再坐一下可好?”
玉蝉秋立即说道:“好啊!只要你还不饥饿。”
金盏花笑道:“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我没有说,那是因为我已经把你看作是江湖客,谈到兴趣的时候,哪里还记得饥渴二字。”
玉蝉秋笑笑说道:“这话很有点交情,听起来令人舒服。说吧!你的话主要的内容还没有说出来。你说你服了我,暂不论你的用心是什么,请你继续说下去。”
金盏花说道:“二弟,不瞒你说实话,自我在常州立意扬名之前,一举在江湖上击败了四大高手,而且是当着天下武林有头有脸的人在场,可以说是一举成名。”
玉蝉秋认真的点点头。
金盏花继续说道:“自此以后,曾经会过不少自命高人。一方面是他们在找我挑战。”
“那是希望也能击败你之后,一举成名。”
“另一方面我也多少有一些故意惹事上身,我希望不断地进步巩固我的威名。”
“说来说去,归结还是一个‘名’字作崇啊!”“二弟,也许是我浅薄,热衷求名。我觉得大丈夫生于世,雁去留声,人在留名。”
“大哥,我可没有说你浅薄啊!有道是:三代以下,能不好名的,有多少?好名,并不见得就是坏事。继续说你的主题吧!”
“就这样,我会过各门各派的高手,接过各种不同,而且是各有特点的招式。但是,这些人还没有在我的金盏花下走过十招。”
“啊!”“你也许觉得我有些狂妄;但事实上我在武林中的遭遇,培养了我的狂妄。当然,我知道,我在武林中所遇到的都是一些名过其实的脚色,还没有遇到真正高明的人。但是,今天我碰上了。”
“大哥,你这样说让我脸红的。”
“我说的都是真话,跟你,我用不着说假话。”
“如果你是要这么说,我会惭愧的。”
“你在十招之内,逼我非出手不可。虽然我全力还了两招,逼开一点空隙脱身,就在我飞身而起的瞬间,你的树枝扫到了我的衣襟,在大襟下面,扫裂了半寸长的衣角”
“对不起!”
“怎么说起对不起呢?我是诚恳地告诉你,我心里的话,你,是我闯江湖以来,第一次遇上的。”
“大哥,不许说那个两个字。”
玉蝉秋脸上绽放着笑容,红得如霞,只可惜夜幕已垂,让人看不清楚她是笑得多么开心,多么可爱!
虽然如此,仍然不难从她的说话声中,听出她愉悦的心情。
她说道:“我知道,大哥是同意我替代你,在四天之后,到这里来会阳世火,所以才故意把我说得那么好。不过,不管大哥怎么说,我来会阳世火,取回‘金盏’,打听身世,绝不会让你丢人。”
金盏花说道:“二弟,我说你的武功高,这是一点也不假。但是,如果说因此而同意你来会阳世火,那还只是你自己的想法。”
玉蝉秋歇气地没有再说话。
金盏花问道:“生气了!”
玉蝉秋一变而为悠悠地说道:“你一点也不同情我的处境,你一点也不希望我早日了解我的身世。”
金盏花说道:“怎么会呢?我想的正好和你相反。你想想看阳世火以‘神愉’闻名于武林,不但善偷,而且更有一身极高的功夫。你没有听到铁尺王说吗?一举手之际,铁尺王在他面前,如同是孩提一般。”
玉蝉秋有些负气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对我没有信心。”
金盏花叹口气说道:“二弟,也许是我对你太关心,因为我突然变得没有信心起来,那不仅是对你,也包括我在内。你试着想想:如果,我是说万一你失手在阳世火的手下,你的身世就永远没有机会明白了。我不同,二弟,我只是一个人,万一我输在阳世人的手下,至多是人一个、命一条!”
他的话说得很有感情,让玉蝉秋听了很是感动,而且心里有一阵暖暖的感觉。
但是,突然她又想起一件事,说道:“大哥,比起我来,你更不能冒险,尤其是目前。”
金盏花说道:“这话怎么说?我是一个了无牵挂的人,当初恩师放我下山的时候,是希望我能在武林,行侠仗义,做一番事业,以不负此生。如果我败在阳世火的手下,恩师失望,如此而已,还有什么可牵挂的?”
玉蝉秋说道:“不,我的身世,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不同,大哥,你现在身上还有一个无形的诺言。”
金盏花不解地反问道:“诺言?”
玉蝉秋说道:“不止是诺言,而且关系另一个人的一生。”
金盏花说道:“还会是谁呢?”
玉蝉秋说道:“那就是命薄如纸,貌美如花的方倩柔姑娘!”
金盏花一听,只觉得“轰”地一声,人都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