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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金刚僵立着,一声不响。他虽然立在那里,跟别人一样听着,但从那股冷漠而呈迷茫的神情看来,显然他并不能理解煞相现在这番话的含义。
二太保从旁插口道:“剑王武学,非同凡俗,尤其是这最后三招。帮主一再说它是剑王整套武学之精华,那齐老儿闲散多年,加上年事已高,也许连第二招都用不上,就能将那老儿解决,亦未可知。”
煞相点点头道:“孤家不过是说这厮资质太差而已,对付那老儿一个人,当然用不着三招全会!”
头一抬,又道:“听说那老儿还带来十名弟子,这些后生小辈,均具五爵中男字人物之身手,一点大意不得。你们先去替孤家将言副帮主请来!”
约于黎明时分,魔帮人手全部派定。由副帮主好大伯言天平率领乌皮金刚、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等五名太保,及拳、刀、剑三堂六名护法,出谷迎战美髯师徒。
好大伯一行出谷,来至狭道尾端,果然前路已阻,无法通过。
一行只好退回来,攀登峰顶,由峰顶上的崎岖山路,摸索前行。这样,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方才绕道来至谷外。
在谷外林荫深处,美髯师徒一行个个席地憩坐,养精蓄锐,以逸待劳。
这时,担任守望的七弟子乔大钧,忽然瞥及对面山腰上,一下出现十数条人影,知道魔帮不堪毁谷之激,已如预期领人来到,忙自树顶纵身跳下,入林报告道:“来了!”
韦士豪抬头道:“来了多少人?”
乔大钧道:“十来个。”
韦士豪道:“带头之人是谁?”
乔大钧道:“距离太远,未能看清楚。”
韦士豪点头道:“你再带桂元和允达二弟出去,在高处继续守望,也让这些贼子尝尝到处找不着人的滋味!”
又过了顿饭光景,乔大钧忽于林外传音报告道:“朝这边走过来了!”
韦士豪传音问道:“谁人带领?”“
乔大钧传音答道:“极像是好大伯言天平。”
美髯公起身冷冷道:“老夫倒要看这厮当上副帮主之后,有什么不同!”
众弟子相继起身,鱼贯出林。
近面,一二十丈外,好大伯乍见美髯公自林中走出,不期然心中一凛,同时停下脚步。
美髯公寒着面孔,大步走过去,银髯飘拂,威相慑人。
好大伯急忙转身向乌皮金刚吩咐道:“知道么?帮主要你杀的人,就是现在过来的这个长胡子老鬼!”
乌皮金刚木然点头道:“知道了!”
好大伯低声又道:“这老鬼一身功力惊人,出手猛不可当,你必须一上手便用那两招,杀不了这老鬼你自己就完蛋”
一声雷喝,突然传来:“姓言的,转过身来!”
好大伯神情一变,忙叱道:“快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这老鬼就是要不了你的命,雷帮主也一定不会饶过你!”
乌皮金刚没说什么,咔啷一声,摘出宝剑,剑鞘信手一抛,昂然迎了上去!
美髯公怒目厉声道:“换姓言的出来!”
乌皮金刚充耳不闻,剑贴肘后,目光微垂,左手禽中二指一并,突然就地盘旋起来。
韦士豪抢出一步,低声道:“这厮交弟子”
美髯公神色微微一变,横臂拦着道:“不!这厮似已尽得剑王武学之精窍。你们都给我退远点,待为师先来试他一试,看这厮已有几成火候。”
说话之间,乌皮金刚身形洒开,如同一道旋风般蓦向师徒立身之处扑了过来!
气漩中央着一道金光,闪闪烁烁,仿佛骤雨之前,隐现天空云层间的一道怒电,气势好不惊人!
韦士豪不敢阻碍手脚,急忙一个倒纵,退去三四丈外。
美髯公神情凝重,胸前银髯,无风自动,但身躯却仍屹立原处,未曾挪移分毫。
乌皮金刚由身形所带起的那道气漩,愈转愈近。
气漩中那片闪烁剑光,也随之暴伸暴缩,有如毒蟒吐信,捉摸难定!
美髯公屹立如故!
不可避免一刹那,终于来临!
美髯公的巨灵之掌,跟乌皮金刚那道蟒信似的剑光,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发出。随着这一瞬间过去,两边数十双肉眼所能见到的是:美髯公向后退出一大步,乌皮金刚则如断线风筝般,高高抛起,远远飞出,然后“劈啪”一声,在一块青石上摔了个肚破肠流,骨碎筋折!
这一边,自好大伯以下,无不大惊失色,魂飞胆裂。剑王武学,都不管用,这边还有谁是这老儿之敌手?
就在好大伯与太保及三堂护法等人惊惶不定之际,一举树威的美髯公,忽然转过身去,向众弟子摆一摆手,发出一道撤退的手势,然后领先向林中安步走去,众弟子面露惑色,相继跟去林中。
好大伯自语道:“老儿这一击,一定耗却本身不少真气。不过话虽如此,仍不宜轻举妄动,横竖老儿不会离去,还是先向帮主请示一下,比较妥当!”
说着,也向众魔头一挥手,循原路向谷中退去。
走在最后面的七弟子乔大钧,偶而回头返望,不禁咦了一声道:“贼子们忽然全都不见了,你道怪不怪?”
林中,韦士豪突然失声道:“师父,您的胡子”
“都染红了是不是?不必惊慌,孩子,这便是师父带你们退下的原因。底下,你们将师父的尸首运返千岁府,不必举丧;然后,你们,可赶去辰州迷山庄告诉你们那位葛叔叔-
要他转告所有的人三王武学,不可掉以轻心以后,以后凡遇上像今天严大爽这样的人千万小心在意”
三绝石宫中,煞相听完好大伯的报告,眼珠转了转,忽然放声大笑!
好大伯微呈不安道:“帮主何事发笑?”
煞相笑声一收,挥手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很好,很好,那老鬼暂且不去管他,请言兄转令独孤堂主,带人先去清理一下谷道!”
好大伯退去后,煞相回到密室,淫妇黄氏道:“情形如何?”
煞相得意地笑笑道:“情形相当令人满意。严大爽当场送命那老儿大概还可以支持一阵子,相信决无法挨回千岁府就是了!”
说着,将谷外经过情形,为淫妇复述厂一遍,最后说道:“以那老儿之刚强性格,设非身中致命之伤,焉有半途歇手之理?可笑姓言的,枉居伯位,竟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
黄氏淫妇点点头,然后说道:“这也不能怪言老儿,自三王去世后,一公一侯,高高称尊,两榜中人,谁还不是”
淫妇轻轻咳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煞相四下打量了一眼问道:“几个丫头抄好没有?”
黄氏淫妇连忙说道:“抄好了,在这里,一共十一份,你早上出去没有多久,两个丫头就送过来了,你看看有没有抄错。”
边说边自梳妆台中取出一叠手稿,煞相接过来。正翻阅间,传音密洞中忽然送来报告道:
“祁堂主已将雨露卿迷魂娘子带到!”
煞相大喜道:“好极了,好极了,想不到老祁还真能办事!”
黄氏淫妇侧目悠悠然道:“这房间要不要奴家马上让一让?”
煞相一怔,皱眉道:“瞧你,又来了!”
说着,一拍手中那叠抄稿道:“老实告诉你,这十一份刀诀,分发十一太保之后,为了剑王那最后三招,以及刀王的一式千回百转,孤家照样要坐关。”
黄氏淫妇微感意外道:“什么时候?”
“今夜开始。”
“要坐多久?”
“最少亦须七七四十九天。”
“不坐不行么’”
“要想身兼三王之长,永霸武林,名垂千古,自然要吃一点苦,好在孤家也就只剩下这一部分了”
淫妇叹了一口气,没有开口。
煞相笑了笑,又道:“这-下你心肝儿总该放心了吧?孤家可以提出保证,只要你心肝儿愿意,从现在开始,出关后也一样,孤家可以水远不见这位迷魂娘子之面!”
淫妇睨了他一跟道:“这又何苦?”
口中尽管这样说,眉目之间,却止不住流露出一片欣慰与满足之色。
煞相挨去身边,低声笑道:“要斋戒了,可得”
淫妇狠命拧了他一把啐道:“去,去,去,人家还等在外面,亏你好意思。昨晚到瑰在,才隔了不过六七个时辰,又这样了!”
煞相一笑起身,走去传音洞口,向外面交代道:“由言副帮主全权处理,孤家另行有事,不得空!”
富国侯等一行来到白洋河,正是煞相在三绝石宫一座密室中坐关的第七天。
这座密室,深隐山腹中,仅煞相及黄氏淫妇知道有这样一座密室存在,以及清楚它的出入启闭之法。
这天夜里,在密室中,煞相对着石壁上贴的那一页刀诀,左比右划,始终不得其要领。
他放下手中刀,盘膝坐回原处,开始瞑目思索。
这一式千回百转,为什么老是练不好呢?
七天了,时间不能算短,在练拳王和剑王武学时,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形,这可证明并不是他功力或领悟力不够啊,是了!
这一招变化复杂,连基本姿式在内,共有十三种转换,准是在誊绘时,图解方面发生错误!
要找出错误所在,井非难事,只须将密藏之原本,取出核对一下便行了!
煞相想到这里,迅速自地上站起,拨开石门秘钮,走进外面黑暗的甬道中。
他将三王武学之原本,分三处藏在这座石宫中。开启石柜之锁匙虽然放在他跟黄氏淫妇居住的卧室内,但秘芨藏放之地点,则从未与黄氏淫妇言及。因为这女人感兴趣的,只有一件事。武功不武功,她平常谈都懒得谈起!
这座石宫,共分两部分,前宫住的是亲信卫士十三太保;后宫较前宫占地尤广,秘道纵横,密室近百,却只住着他跟黄氏淫妇,以及少数几名贴身丫头。
值此深夜,一个人走在阅无人声的山腹甬道中,严格说来,是够寂寞,也够恐怖的;但是,在这时的煞相,却觉得惟有这样,才称安全。
甬道中没有灯光,全靠宝珠或磷片照明。外人来此,也许寸步难行,但如熟知地形者,则不难循着一定的步式,畅行无阻。
经过七八道石门,煞相来至那间坐落后宫中心,总领无数秘道的卧室外。
煞相举起手臂,摸向暗钮,准备下按,就在这一刹那,煞相一条手臂,突于半空中蓦地僵住!
使煞相手臂发僵的,是来自卧室内,一阵细微的异样声息。
那是一阵低促的吁喘,夹杂着一阵轻轻的震动
煞相呆在那里,良久无法动弹。他起初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那声息太明晰,也太耳熟了。使得他不须思考,便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好煞相,拿得起,放得下,牙根一咬,立即按捺下破门而入的第一个念头。
他倒退着,缩回七八步,轻轻打开另一道暗门,由另一条地道,蹑步绕去卧室的左后方。
伸手缓缓拨开石板,然后贴上耳朵。
“娘娘我、我卑座真的不晓得怎样说才好我,我小的兴奋得发狂却又怕得怕得要命”
“有什么好怕的?”
“帮主他他要突然回来了,怎么办?”
“他不会回来的。”
“娘娘怎么知道?”
“他要是想回来,一定会先跟奴家讲。今晚奴家送饭过去时,他还发狠说,那一招什么转呀转的,害得他这几天伤透脑筋,无沦如何,他都得在今夜,将它彻底悟透不可。”
“这样一说,小的就放心了。”
“你不觉得,担惊受怕,反而更有趣吗?”
“娘娘别说笑话。”
“那死鬼说的嘛!”
“嗅,对了,还有一句话,小的想问娘娘,不知娘娘会不会见怪。”
“一句什么话?”
“就是,咳咳,我们帮主,当年无论人品、武功、地位,都不算怎么样,不知道娘娘,当初怎会”
“这还不简单?”
“恕小的愚昧。”
“‘方便’和‘可靠’啊!”“方便?嗅,是的,这个小的懂,他跟娘娘是内亲,出入金汤堡,来去自如,只要将几个丫头买通,随时随地有机会。可靠之说,又作何解?”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因为他的人品、武功、地位,处处不如人啊!”“娘娘意思是说”
“奴家看中他,是他的运气。他在感激之余,巴结还来不及,自然不敢稍生骄满之心。
再说,以他的武功和地位,一旦泄露出去,准死不活!这种情形之下,你说可靠不可靠?”
“娘娘心思好精细!”
“娘娘,小的,还,还有一句话就是,娘娘为何会独独垂青于卑座不知,娘娘可否说与卑座知道。”
“你自己心里没有数?死人!”
“小的实实在在不知道。”
“你的外号如何称呼?”
“驴男独孤阳。”
“这不就得了?”
“啊,难道帮主他他不太行?”
“还算可以,不过,他每次都靠药物,又喜欢用那些邪门花样折腾人,自然不及你这样自自然然。”
“士为知己者死。娘娘,只您这一句话,小的,小的,就是为娘娘送掉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那位蔡大娘如何?”
“别提了!”
“怎么呢?”
“一上手就穷叫嚷,回回一样,也看不出是真是假。”
“那位迷魂娘子呢?”
“小的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