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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又是一个桃红柳绿的春天降临人间了。
云亭山,太平谷,又一度风起云涌。数逾千万、来自天下各门各派的武林人物,三天来,已将整座太平谷淹没在一片人海中。
明天,三月初三,在武林中而言,是个大日子,十年一届的盟主任期今天届满;明天,第八届盟主交卸,第九届新任盟主产生!
明天这个日子,对一般武林人物固属重要,而对现任第八届盟主“一剑震八荒”
韦天仪个人来说,更非等闲。现任盟主“一剑震八荒”韦天仪,可算是自第三届盟主以来,第一个能够活下来逐鹿连任下一届盟主者。
还有一点更巧的是,明天,三月初三,它不但是第九届武林大会的会期,同时也是这位现任第八届韦盟主六旬大寿的寿辰正日!
这位现任韦盟主,非但武功方面不让前贤,为人也极重义守信,千金一诺,不辞万里,不辞万死!一副侠骨热肠,久为武林两道人物所推崇爱戴。
他自十年前就任第八届盟主以来,终年奔波在外,先人之忧而忧,后人之乐而乐,无义不趋,无难不赴!
所以,据一般猜测,明天这位韦盟主选得连任,十九不成问题,如果大家猜中了,则一人连任两届盟主,就将成为武林中一段新的佳话了。
这时候,温暖的阳光照入太平谷,照着屹然古朴的祭剑台,照着台前七尊排列整齐、栩栩如生的石像,也照着谷中百丈空地上涌过来又涌过去、形形色色的武林黑白两道人物
人潮涌入谷内,在祭剑台下七尊石像前面打一个漩,然后四下散开,有的进入台后的太平宫,有的退出谷外,让出空位,换上新来的另一批。每一个人说起来都是为了赶来参观十年一次的“祭剑大典”而事实上,一经入谷之后,注意力十九都为七尊石像所吸引。
“大智禅师”、“天山风云叟”、“洞庭烟霞老人”人们照样会从头看过去,但是,这三奠人像实在并不能带给人们什么,四五十年是个不短的日子,年代距离现在毕竟是太久远了。
人们目光停留得最长久的,是底下的三座人像。
命耶?
数耶?
华氏三代,分膺“四五六”三届盟主,这在武林中,以前不曾有过,以后也很少可能再出现;可是,祖孙三代竟一个个都死在任期届满之前,一个比一个死得早,一个比一个死得年轻
上天何忍?
华门何辜?
岂华氏一门之能膺此殊荣造为各人之寿算所折耶?
人人为之激动,人人为之黯然;一个个怀着景慕之情而来,最后,又无一不是怀着一腔沉痛,低喟着而去
这时,又是长长的一股人潮向这边涌过来了。前面是一批雄赳赳,气昂昂,镖师模样的劲装大汉;接着是一批鲜蓝长衣,腰悬长剑的华山弟子,再接着,则是七八名鹑衣百结,与华山弟子在衣着上形成强烈对照的丐帮弟子。
这一行,尤其是走在较后面的华山弟子和丐帮弟子,显然都是第一次进入这座太平谷,第一次见到这座祭剑台,也第一次见到这七座半身人像。每一双年青的眸子中都闪着亮光,在七尊人像上,周而复始,看了又看,似乎有些舍不得离去,尤其是当他们目光接触到年事最轻的第六届盟主华家驹的石像时。
“啧啧,多帅,这么年轻英俊”
在这些武林新生的一群中,仅有一名年青人稍稍与众不同,他在匆匆将七座石像扫过一眼之后,便俯下身去,将每座石像下面的记载文字,挨次阅读起来,一座又一座地,读得非常细心。
他是一名年约十五六,衣敝发蓬,脸孔上虽然满是油垢,却有一个挺直的鼻梁,和一双晶澈眼神的丐帮弟子。
前面的华山弟子们已经相偕离去,此刻,那名阅读礅文的年轻叫化忽于第六座石像之前,转过身子,向身后一名年约四旬上下,细眯眼,酒糟鼻,形象颟顸猥的中年叫化指着华家驹那座石像叫道:“蔡师叔,你瞧”
中年叫化惑然抬头道:“瞧什么?”
那名年轻的叫化手指石像,期期地道:“你瞧,十九岁当盟主,三年之后就失了踪,失踪时是二十二岁,算到现在也不过才四十一二,难道此人以后竟就一直没有了音讯么?”
蔡姓中年叫化轻轻一叹,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
那年轻的叫化皱紧双眉,尚待再问什么时,谷中人声一静,忽然一致转身向入谷狭道望去。
谷道中传来一串得得马蹄声,不一会儿,三人三骑出现。
最前面一匹银驹上,坐的是一名鹅蛋脸,柳眉杏目,唇若新菱,鼻似分水玉峰,内着天青劲装,外技一袭同色风衣,年约十四五,姿色极为秀媚动人的佩剑少女。
后面两匹马上,坐的也是少年女子,背斜长剑,青衣素装,似是两名贴身女婢。
三骑入谷,闲人纷纷让道,佩剑少女一声轻叱,银鞭挥处,连谢也不谢一声,目光昂视,径自领率两婢,沿着祭剑台左侧的碎石道,纵骑向台后太平宫中飞驰而去。
那名年轻的叫化见谷中武林人物,人人脸上只有钦羡之色,而绝无丝毫不满表示,不禁轻咦了一声,又向中年叫化低声问道:“旁人的马为什么都留在谷外,蔡师叙不是也说太平谷中,尤其是祭剑台前,任谁也不得跃马而过的吗?”
蔡姓中年叫化微微一笑道:“蔡师缺少说了一句。”
年轻叫化茫然道:“一句什么?”
蔡姓中年叫化笑道:“‘历届盟主的三代尊卑血亲不在此限’!”
年轻叫化双目一亮道:“哦?那么刚才那少年女子她是七位盟主中何人的后代?”
中年叫化侧目而笑道:“你小子做甚这样关心?石像总共才七座,你就不会一座一座地重新再瞧个清楚,猜一猜吗?”
年轻叫化脸孔微微一红,不期然又朝七座石像依次审视过去,眼光触及最后一座,忍不住脱口噢了一声道:“司徒家的后人。”
蔡姓中年叫化低声笑接道:“是的,司徒兴中的女儿,芳名叫司徒芳卿,外号‘七绝小玉女’。小华,蔡师叔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只要你能凭你的鬼聪明,将这儿分舵上秘藏的百花露多弄几斤出来,咳咳,蔡师叔包管你”被喊做小华的年轻乞儿本来红着脸,听到此处,忍不住扑哧一声,转过身来道:
“这儿分舵主不过是帮中两结弟子的身份,凭你这位总舵来的‘内堂三结奖惩司事’,难道明者讨他还敢不孝敬吗?”
蔡姓中年叫化摇摇头苦笑道:“唉!你不知道申瞎子那厮”
叫小华的乞儿星目眨了眨,见中年叫化没有再说下去,忽又转回头去指着华家驹那座石像问道:“蔡师叔,你刚才在谷外虽没有告诉我们,盟主血亲可以驰马入谷这一节,但却已告诉我们武林中每逢盛典,历届盟主之遗族,都会受到异常礼遇,明天韦盟主六旬寿宴上,除了适才那位司徒女侠,还有哪几位盟主的遗族会来?这位年轻的华盟主有没有后人或嫡裔亲属?”
蔡姓中年叫化呆了呆,舌尖打结道:“这这个就弄不清楚了。”
接着,干咳了一下又道:“辰光已经不早,我们出谷去吧。这次来,主要是因为帮主要我带你们见识见识,明天还得起个大早来占位置,否则可能连站的地方都落不到。万一弄得你们看不成,那我这个做师叔的就枉称什么‘十方土地’”了!”
晴朗的艳阳天,太平谷中,祭剑台前,占地百丈的草坪上,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今天,三月初三第九届武林大会会期,第八届旧任韦盟主六旬寿辰正日,天公做美,煦光普照。
日影渐正,午时将近。’
祭剑台上,香烟缭绕,由“少林”“武当”“华山”等三大名门选派的六名大会监察人,业已于万众瞩目下,缓步登台,各就特设之监察席位。
少林派出的是“达摩”“罗汉”两院堂的两位首座长老“意明大师”和“意净大师”;武当派出的,是“神武殿七子”中的“云真子”和“鹤真子”;华山派出的则是“金龙八剑”中的“首剑常游天”和“八剑倪随之”大红描黄袈裟;八卦浮云鹤氅;天蓝底,窄袖束腰,胸前绣着八龙团舞的剑服,鲜明、清越、洒脱,名门大派,风仪果然不同凡俗。
台中央的祭案上,一支长剑倒插在沙斗中,寒芒闪闪,气氛肃穆而庄严。
这时,自台后遥遥传出一阵隐隐如沉雷的鼓声。鼓声说明了午日已至,本届大会的当然主持人,上一届的韦盟主已自太平宫中起驾了!
接着,没有多久,鼓声歇,代之而起的,是一阵笙责细乐。乐声中,一名重枣脸,双眉浓黑,目光闪射如电,满脸威严,身躯魁伟的老人,身披一袭紫色英雄氅,缓步穿过辽宽的台面,向台前走来。
英雄氅两摆绣着两支黄穗长剑,步伐带动衣摆剑穗波荡,宛似真的剑穗在迎风轻扬,充分显出一代剑术名手令人不敢逼视的无上气概。
这位向祭剑台前走来的老人,正是旧任盟主“一剑震八荒”韦天仪!
第一、二、三届三位盟主何以未能连任?究系退避贤路,抑或是另有他故?由于年代久远,业已无人清楚;大家只知道三位盟主交卸后都仍健在,至于不肯竞选连任的原因则一直是个谜。
所以,这次这位韦盟主竞选连任,在武林史上是空前的!
盟主出现,台下立即响起一片如雷欢呼,声震空谷,久久不绝。
一剑震八荒韦天仪于台前四五步处站定,精目四扫,缓缓抱起一双铁拳,高举齐眉,向台下成弧形来回一拱,宏声发话道:“朋友们请了!韦某人才疏德鲜,承朋友们瞧得起,自莅任第八届盟主以来,十载于兹,幸无陨越。今为第九届盟主产生会期,韦某人不自量力,仍作恋钱之图;鉴于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每多出少年之古谚,能否遂愿,尚在未定之数。不过韦某人别无足道,惟自忖气量尚算宽宏,今天适为韦某人六十贱辰,届时无论新任盟主为谁,韦某人酒席已整,谨此致邀,希望继任者能与天下朋友们同莅后山太平宫,共谋一醉!”
语毕又抱拳四下一揖,于再度暴起的欢呼声中,面众就地坐下。台后敲响脆生的报时金钟,两名鲜衣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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