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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只能默默跟着不敢提任何建议。

    曲殿之外的灯亮到了后半夜才灭,曲典心坐在铜镜前,抿下唇上的胭脂,自嘲的对镜中的容颜苦笑,声音悠悠缠绕似有抱怨:“说了来又如何?一句国事繁忙所有的准备都变的可笑。”

    曲典心拆下头上的鎏金簪花,手指眷恋的滑过锋利的针尾,恋恋不舍的看了很久,方小心的把它收入装枢的最里面,让人看她最心爱的簪子,保留它最后应被人珍视的骄傲:“我以后永不戴你。”

    曲典心把盒子交给弄词:“埋了吧……埋在开的最盛的花下……”

    以至于多年后,她再拿出此簪,上面般般锈迹再也不复今日摇姿。

    三更天,原本晴朗的夜空被乌云遮盖,大风闪电雷鸣,人们在睡梦中将醒未醒的时候大雨倾盆而下,天微微亮时雨水已经停了,只是天空阴沉不见晴朗。

    早朝的气氛如天气般低迷,除了以余展为首的人滔滔不绝的演说着天下局势、干旱缺水的严峻,曲典墨等人一句话没吭。

    夏之紫疲惫的不曾发言,臣子说了什么他却认真的听着,没人提秋凯归也没人提巫崖,即便是他们的父亲也似关押的不是他们儿子般,一字不吭。

    夏之紫苦笑,不愧是权倾朝野的曲云飞,秋凯归和巫崖老死在牢里也有可能。

    早朝平平稳稳的散去,和睦中甚至有分轻快,太后回宫、太督坐镇,后党当然欢快张扬。

    徐天放没有直接去上书房,他挣扎了很久,选择去拜见太后。

    潮湿的水汽消解了连日的热浪,如此不冷不热的天气,正适合出来动动,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

    朱砂牵着曲折在御花园中赏夏。

    夏苑因太后到来,本被冲垂的花朵如今也昂首挺立。

    曲折欢快的蹦着,看到好看的花朵,喜爱的冲过去,爱不释手的攥在手里,活活把花撵碎。

    朱砂无奈的摇头,示意儿子不能那样表达喜爱,应该执梗、嗅香。

    曲折学了一遍,大概觉的不够男人,又成了捏花瓣抱花蕊,所过之地路上鲜花残骸满地。

    春江笑道:“太后,奴婢总算知道辣手摧花的意思了?难怪引人垂怜,瞧这满地花枝,哪样不惹人心碎。”

    曲折骤然回头,小眼睛笑的咧在耳后,一把扯了满手骄瓣:“碎……”

    朱砂赶紧扭过曲折的头:“行了你,再扯园子里的花该哭了。”

    “哭……折不哭……”

    “就你聪明。”

    “太后,徐将军求见。”

    朱砂刚想说不见,突然想到巫崖,示意春江带曲折去一旁玩:“让他过来。”

    徐天放忐忑不安的走来,停在太后五步之外,目光落在他的脚尖不敢四看:“微臣参见太后,太后金安。”

    朱砂站在一簇月季旁,示意他起身:“有事?”

    徐天放心思很复杂,他对太后深有愧疚,见她一次心里便忐忑一分,他想压制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却不能如愿,可现在不是他想那件事的时候:“微臣有一事想禀。”

    朱砂接过宫人剪下的花,漫不经心的道:“说。”

    徐天放看眼跟着的宫人。

    朱砂示意她们远点伺候:“说吧。”

    徐天放半直起身:“太后,微臣只是说微臣的意见,太后若是不赞同,太后就当微臣没说。太后,当年曲太督追随太后,为皇上和夏朝立下赫赫战功,太督大人对夏朝亦是忠心耿耿从未有闪失,太督行事不问缘由一意孤行,震慑朝野当之无愧,当时论身份论地位、论皇上的皇位,曲太督都是不可或缺的一个,可世事无常、四时在变,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适用与一个时期,曲……”

    “重点?”

    徐天放别截了话,顿觉手足无措,可立即恢复如初:“太后,微臣肯请太后直视曲太督的缺点,削弱曲太督的权势!曲太督为人如何微臣暂且不敢多论,但曲太督自我意识过强,蔑视皇威在先,太后不可不察,否则我夏国威仪何在?朝纲何在?”

    朱砂看徐天放一眼,没料到他不是来求情得:“你想让本宫削曲云飞的权?”

    “微臣不敢。”

    朱砂叹口气,缓缓的道:“你多虑了,曲云飞早在去年已经向本宫提出请辞,他心本不在朝廷强留也未必是好事,或许再过一阵子他就会离开,你也无需再弹劾他什么。”

    徐天放惊讶的看向太后,有慌忙垂下头。

    朱砂没怪他无礼:“是不是又恨不得他别请辞,最好让你能为兄弟报仇?”

    “微臣不敢。”

    “徐将军,你要知道,曲云飞做事绝对不会如了你们的意,你们就是用死刑弹劾他也是枉然,本宫本以为这段时间,让他远离朝堂,少于你等接触定不会再有矛盾,谁知苗帆偏偏去招惹天初,而秋凯归还不分形势的找曲云飞理论,你们如此妄为,曲云飞若不报复才奇怪!你们呀,到底沉不住气!”

    徐天放被说中心事,狼狈的垂下头一语不发:“微臣该死。”

    朱砂不悦的瞥他一眼,可,想想谁没有年轻过,她年轻的时候不也是没逃过先帝的册封:“这段时间别总寻曲云飞晦气,他反正在请辞,跟他斗你们没有好处。至于秋凯归和巫崖的事也先放放,等过了这段时间,曲云飞走了,你们想怎么判就怎么判,本宫也眼不见心不烦。”

    徐天放闻言突然觉的很愧疚,好像他们又做了错事,扰了太后清修:“微臣替巫崖和秋凯归谢太后体恤,微臣等不懂事冲撞了太后,太后不但不与臣等计较,还为臣等着想,臣等惭愧。”

    朱砂不想再谈,挥挥手:“下去吧。”

    徐天放的手拱了一半,生吞下后面的话,心里拧痛,太后如此不想看到他吗?甚至不想等他把话说完:“太……”

    “若没事先走吧。”说完看像花丛的另一边,摘花的小儿子。

    徐天放见状狼狈万分:“微臣告退。”徐天放转身的时候鼓起勇气把目光落在太后的儒裙上,牡丹花簇盛开怒放,镶金滚边花纹错落有致,几缕银线穿梭其中如飞翔的蝴蝶在一簇簇的牡丹中划过耀眼的翅膀。

    朱砂见他不动,微微皱眉:“徐将军还有事?”

    徐天放突然惊醒,才发觉自己失态,慌的退了出去。

    朱砂看着他离开,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但愿曲云飞的醋坛子别翻。

    事实证明朱砂的希望永远是希望,成不了现实。

    曲云飞听说徐天放私自见了太后,瞬间捏碎了手上的官牌:“他好大的面子。”

    曲云飞对徐天放是留了情面的,一方面是因为太后,另一方面是看在徐君恩的面子,所以曲云飞从不正面打击徐天放,甚至不曾下过杀手,即便是这次,曲云飞也没太过份,只是小惩。

    可‘小惩’只是相对曲云飞来说,可对静安王妃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打击。

    徐天放是被抬回府的,被人打的遍体鳞伤,眉目青肿,上肢血污,御医说伤了脾胃和肋骨需要静心调养。

    赵芮希看着床上疼痛不已的儿子,豆大的汗滴从他额头滴落,血弄脏了王妃所有的丝帕。

    赵芮希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用力掰开徐天放咬着的唇角,心碎疼痛:“娘在这里,没事了,孩子,没事了。”

    赵芮希突然很怨,她不怨太后不怨曲云飞,她只怨徐君恩,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在哪里?儿子被人打了可有人做主?谁敢这样不计后果的伤她儿子?徐君恩但凡你有一点良心该不该来看看天放!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赵芮希握住儿子的手,心疼的不知怎么减轻他的痛苦,眼角的皱纹和红丝让她看来疲惫不堪,她想问那人,若不喜儿女们为何要生,为何不顾忌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哪怕做做假也怕污了他徐君恩心里的人吗!

    赵芮希突然发笑,看着床上紧闭双眼挣扎在昏迷与清醒之间的儿子,温柔的小声念叨:“徐君恩,你回来看看你的儿,他这么疼,每次都希望你能哄哄他,为什么你偏偏不肯。呵呵……你钻营了一辈子……钻营的竟然和儿子同一个女人……你们父子活该……活该……”

    赵芮希表情突然变的狰狞,眼中闪耀着渗入的光,是无数期盼过后的不甘心、是她二十多年青春祭奠出的真相,是她不计后果的付出后空荡荡的心灵,她抚开沾血的发丝,不知再问谁的开口:“你敢抢你儿子的女人吗……你敢接受和你儿子春宵一度的太后吗……徐君恩若你再欺我母子,我定让你尝尝父子相争的惨剧……定让你知道太后跟你儿子的丑事!”

    赵芮希陡然握紧双手。

    徐天放疼的低哼一声。

    赵芮希慌忙放手,心疼的安抚昏迷中的儿子,暗恼自己怎么能因徐君恩伤了她的宝贝。

    赵芮希忍下所有的怨恨,为儿子擦着血迹,看眼进来的桃砚柔声问:“王爷在哪?”

    桃砚垂下头,不敢说。

    “怎么了?”

    桃砚见王妃面色还行,开口道:“王……王爷和太督在一起,说没空回来……”

    赵芮希闻言呆了片刻,又执起手帕放入水中,柔声道:“知道了,过来帮忙,别让伤口化脓。”

    桃砚台松了一口气:“是。”

    赵芮希看着桃砚忙碌,见她小心翼翼的为儿子清理伤口,那么专注那么认真,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她也是如此照顾王爷:“桃砚……”

    桃砚一惊,不小心按痛了将军的伤口。桃砚吓的跪下:“王妃饶命,奴婢该死。”

    赵芮希见她胆战心惊的样子突然没了问话的心思,就算桃砚喜欢儿子又如何,终归是不可行:“你下去吧,王爷回来了让他进……别了。”他怎么可能进来:“王爷回来了,你告诉本宫一声。”既然他不仁她又何必苦苦的守,说出来一起痛苦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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