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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杨问是带着歉意出现在丁尧尧面前的。丁尧尧正坐在球场边的石凳上,倚着方芳的肩膀喝冰镇的酸梅汤,眼神有点发呆,似乎还在惊魂未定。
“没事了”杨问揉揉她的头发,坐下,像是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发生过,看向林舜:“走吧?不早了。”
“今天要不然算了,尧尧她”
“开什么玩笑,她是谁啊,她是丁尧尧。这点小事她都解决不了,将来还做什么牧师?”杨问解开衬衫领扣,有点眼馋得打量着球场上奔跑的少年,悠悠感慨一声:“江湖岁月催人老啊,眨眼间和你们这群小孩都有代沟了。走吧,车在门口。”
他们每个周末都会陪着林舜去一趟医院,自从土长老跳楼事件之后,林怒辉就一直没有清醒过来。按照医生的说法,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林怒辉的单人病房里从来都不缺少访客,老妖们维持了多少年的习惯是不会一时片刻就改过来的,他们还是守在护卫长身边,等着他随时随地清醒过来,拿一个主意。
杨问他们一走到门口,就听见了火长老和水长老的对话声。火长老大嗓门儿劝水长老:“怕什么?不怕。眼光放长远点,咱们就等着他醒,他能睡多久?一百年?五百年?五百年咱们也等了,我就不信他们公司那帮混蛋能熬得起。老弟,你是新任长老,资历还浅得很,八千四百年前,咱们不是魔族对手,把大荒之地拱手让给他们,后来还不是把他们给灭了?成败都是一时一地的,只要等下去,等咱们妖力恢复了,非要抓住朗日和杨问,搁在盛阳火山里给活烧了。”
杨问看看林舜:“我就不进去了。”
他的声音虽小,挡不住二位长老耳聪目明,一起在屋里问:“谁?”
“你不进去谁帮我干活?”林舜推开了门,堂堂正正让杨问进去。
大约十五平米的房间里,林怒辉静静躺着,眼下虽然已经是初夏,但他身上还盖着厚厚两层被子。火长老和水长老一个坐在陪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水长老拆开了一个果篮,正一边剥橙子一边听老大哥指教。他们应该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垃圾桶上高高堆了一层,新剥的橙子皮滚落下来。
“哟,殿下?”火长老看见林舜,冷笑一声:“您不是有您的新公会么,到这儿来干什么?”
林舜脸色不是那么好看,径直走过去打开窗户通风,然后回来伸手向林怒辉身下褥子一摸“尧尧去打热水,方芳,帮忙刷刷杯子和碗,杨问,搭把手。”
杨问伸手解开袖口,挽起衬衫袖子,俯身把林怒辉抱了起来。
“放下他——”
“别碰他——”
两位长老一左一右站了起来。
“二位,我爸爸现在是一个病人,他需要的是有人端茶倒水擦身子,你们要是觉得杨问不配碰他,你们来搭把手。”林舜一边举起濡湿的垫子,一边铺新床单“我这儿正缺人手,你们谁帮忙倒一下便盆?”
“林舜,你还有脸说?你爸爸为什么落到这一步,还不是因为他?”
杨问忍了忍,这半年来他已经听腻了各式各样的攻击,他天生的两头不讨好,混血妖族们骂他叛徒,这群老家伙们嘴里更是没有一句好话。战争年代大家凭武力解决问题,彼此听不过去打就可以,现在麻烦得多,除了天长日久的沉默,他不知道还能再做些什么。
他们两个的配合已经很熟练,林舜手脚利落地换下垫子,脱下林怒辉的脏衣护理一个神志不清的病人可能是世界上最让人不愉快的工作之一,伺候着一具躯体,告诉自己那是父亲,但一天接一天的便溺洗护,提醒着手下不过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肉体。杨问和林舜曾经发过不下一百次的誓,万一有一天自己落到这个份上,对方一定要想方设法地来个痛快。
杨问的衬衫上沾了一块污渍,林舜看在眼里,对着墙角书包一点头:“我带了几件t恤,你换一下吧。”
“嗯”杨问也懒得避人,转个身就把衬衫脱了,伸手去林舜包里翻找。
火长老一步窜到他身边“这是什么?”
杨问的左臂上有五个乌黑的指印,那是刚才丁尧尧抓伤的——这种黑色与其说是瘀伤,更像是刺青,出现在肉体上只说明一件事情,有魔怪出没。
妖怪和魔怪是天生的死地,火长老直视杨问:“哪儿来的?”
杨问自顾自套衣服。
“殿下。”火长老怒了,林舜的一再沉默已经触到了妖界的底线。
林舜不能解释什么,丁尧尧身体里的秘密可能是眼下最关键的秘密,甚至他的所知也不多。杨问一直不愿意提及也不愿意解释,只是说非得丁尧尧自己解决掉这个问题不可。他也想过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但老妖们对于朗日已经恨之入骨,他们不能冒着把丁尧尧推到风口浪尖的危险去沟通。林舜只当做没听见火长老的话:“杨问快点儿。”
“站住”火长老目光须臾不离杨问身体,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说清楚。”
“凭什么呢?”杨问把脏衬衫向火长老怀里一扔:“这间病房是我付的钱,你们住的所谓养老院是公司付的钱,二位,真有骨气就不要进来。我喜欢胳膊上有个印子,好玩,好看,怎么了?这儿是病房,麻烦不要大声喧哗,不然我叫保安了。”
火长老不屑地呸了一口:“你除了会找保安还会干什么?有胆量就真刀实枪打一架。”
杨问笑了:“除了叫保安,我还会打110。动手那种野蛮人才爱干的事情,你们喜欢你们自己练。”他不愧是宁也雄的好徒弟,把报警,叫保安,找律师这三板斧练得烂熟于胸。他吃准了这些老妖们既不怕打架也不怕闹事,但是没法应对警察们的盘问。他指着门:“要么自己出去,要么我喊人请你们出去,就这样。”
火长老看了看杨问,又看了看低头装傻的林舜,一跺脚摔门而出。
林舜撑着脑门坐在床头,杨问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走过去按一按他肩膀:“我没办法,你知道。”
林舜仰脸向天:“杨问,我直说了你别生气,我觉得宁也雄真的挺毒的,他把事情给挑起来,闹大了,然后自己不知道躲在什么鬼地方,看着我们互相咬。”
“我从来没说过雄哥有多善良吧?”杨问百分之八十地同意林舜:“你看他怎么对我就明白了,他喜欢把一个对手逼到死角去,然后看着他们撕掉所有的光明正义的皮,看着他们晃过来,晃过去,晃出本来面目。你看,一个人恨另外一个人,通常情况下他不想把那个人杀了,而是喜欢看那个人跪下来求饶,做出许许多多颜面无存的动作。我想,雄哥对妖界的恨也是一样的,他可以把妖界毁了,你相信我,他做得到,但他不愿意成就那些老妖英雄的名誉。”
“他有病啊?”林舜问杨问,也问自己:“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问过他,雄哥的回答是——做游戏啊,我本来就是一个做游戏的。”杨问坐在林舜身边:“当时我没想通,后来看见你和妖王死扛,忽然想通了。雄哥真的就是在认认真真做一个游戏,他来设定背景,看我们怎么表演。”
“那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天神吗?”林舜受不了杨问一口一个雄哥。
“说天神也差不多了不过我看,他更像一个”杨问顿了顿,慢慢吐出了心里的答案:“系统。”
一个系统,坚守者坚守,疯狂着疯狂,沉沦者沉沦,妖非妖,人非人,魔非魔,主线情节在宁也雄入局时候已经设定,支线情节庞大繁芜足以混淆思维,终极波ss不知隐藏在哪个角落,等待着一路走来的那个勇者。这实在是一款很棒的游戏,每个玩家脚下的立场都如同坚冰般慢慢融化消失,落入冰海独自求生,不知道远方是坚实的新大陆,还是就此无人生还。
“你觉得我们有胜算吗?”
“没有。”杨问回答得非常快:“我以为,我们要赢的不是宁也雄。甚至我有一种感觉,说不出根据来,雄哥他自己也在等我们的答案,他不一定真的希望我们全军覆没。”
“哈?”林舜摇头:“不敢苟同,就算是感觉,也要有个引子吧?”
杨问看了一眼窗外:“如果他真的完全绝望了,真的只想毁灭,他把自己女儿的幽灵种在尧尧身体里做什么?尧尧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女儿不是一样很危险?”
“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杨问动手打扫房间:“我建议你不要干涉尧尧,她内心里有一场战争,和我们都有关系,也和我们都没关系。”
“我懂,但是你自己不是走过一次?不能教教她?”
“什么都能教,就这个没法教,我们守着她就好。”
“杨问,如果守着她的只有你自己呢?”林舜舔舔嘴唇,说得有点费力:“如果连我父亲都托付给你呢?”
“你”杨问直起腰,他猜到了一点什么:“你的offer下来了?”
“是,卡耐基梅陇的人机交互,我希望有一天可以破解这个系统。”林舜说:“我知道这个时候走一定很没义气,不过离你十八岁还有一年半,如果到时候韩枫沙真的启动魔界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去吧。”杨问答应得干脆利落“这才是一个王子该做的事,过去了之后别给人刷盘子洗碗的浪费时间,需要用钱的时候我来解决。”杨问深呼吸,这个烂摊子不是一句话答应下来就可以的,没有林舜在梦城,必定会疲于奔命:“什么时候走?”
“九月。”林舜满脸都是歉意:“辛苦了真希望我爸能在之前醒过来,说不定他会帮你。”
“别了,说句不中听的,你爸还是等两年再醒好一点,他要是带头起哄,我可不知道怎么办。我现在是经不起一点折腾了。”杨问说笑着,忽然想起什么,打了一个激灵灵的寒战:“尧尧呢?打个开水怎么要这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