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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衫文士”低声笑道:“怎地与我不相干,夫人,饿坏你的娇躯,俺们可没法向山主交待啊!”文素琼披唇哂道:“那就把你自己抵数吧!”
“灰衫文士”道:“我这个丑八怪,怎够资格抵数呀”
这时,古若梅却以真气传音,向文素琼急声说道:“文家妹子,我是古若梅,你必须吃点东西。静待我们设法救你”当然,这情形,使得文素琼禁不住心头狂喜,但她外表上,却是若无其事地,仅仅向古若梅那边,投过深深的一瞥,并低声笑道:“俗语说得好:强将手下无弱兵,‘冷面仙子’冷无双的手下人,还能错得了吗!”
一顿话锋,又含笑接道:“再说,你们那位山主,特别指定要冷仙子押解我”
“灰衫文士”截口笑道:“夫人,别说得那么难听好吗?我们是奉命护送你呀!”
文素琼笑了笑道:“不必咬文嚼字了,‘护送’我也许不错,但另一方面,也是‘移码头靠船’,到时候,冷仙子擅宠专房,你也少不得同沾雨露,你说,是也不是?”
由这些话中,古若梅已知道,坐在“灰衫文士”斜对面的那位青衫文士,是“卧虎庄”庄主冷无垢的胞妹“冷面仙子”
冷无双,而这位“灰衫文士”则可能是冷无双的随身侍女。
而文素琼这些话,也似乎是故意说给古若梅等这些人听的。
当然,如果冷无双此行,果然是百里源指定要她“护送”则个中自然是另有文章,而以冷无双平日之为人来判断,她的芳心中,也必然不怎么愉快。
果然,冷无双忽然怒叱一声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文素琼笑道:“吃东西总可以吧?”
冷无双冷然接道:“没人不教你吃!”
文素琼一面端起碗来,准备吃饭,一面笑说道:“你这位‘冷面仙子’,也真是冷得可以”
文素琼这突然的改变态度,使得对方四人,都向她投过诧讶的一瞥,但一时之间,自然是瞧不出什么名堂来。
那位“冷面仙子”冷无双,不但面冷,可能心地与灵智,也同样的冷静,四人中,也只有她首先觉得古若梅态度变得可疑,而向邻座的古若梅等四人,投过深沉而有敌意的一瞥。
刚好她那冷厉的目光,正碰上许双城那一双澄如秋水,灿若晨星的明眸,因而使得她微微一愕!
但少不更事的许双城,却向冷无双披唇微微一晒。
这情形,自然使冷无双更加怀疑,目光一扫对方四人,冷然问道:“你们什么人?”
许双城哼了一声,毫不示弱地冷然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一阵急骤蹄声,止于大门口,只听许大元的语声,沉声吩咐说道:“方兴,去里面问问看!”
“是!”随着这一声恭喏,一阵脚步声,向客栈内走来。
古若梅自听到许大元的语声时,立即以真气传音分别通知三位美姑娘和文素琼:“准备应变!”
同时,她也起身缓步离座,那情形,好像是要走回房间内去似地。
但事实上,她却是准备以“大接引神功”将文素琼吸到身边来,只因她与文素琼之间,隔着对方的一个桌面,自己一有甚行动,绝难逃过冷无双的精目,一个不巧,反而害了文素琼,所以她才不得不有这一番做作,以便到利于自己下手的位置时,再陡然发难。
她,想得很周到,做得也算是“天衣无缝”但冷眼旁观的冷无双,却已看出情况有点不对,突然发出一声劲喝:“站住!”
这时,古若梅已快要到达通往客房的甬道口,也就是文素琼背后的丈远处。
她,听到冷无双的一声劲喝之后,故意装出好像吃了一惊似地,猛然住步回过身来,同时,右掌倏扬,向着文素琼背后凌空一抓,文素琼的身躯,竟被她的“大接引神功”吸得向她身前飞投而来。
这动作,不但大出对方其余诸位的意外,连心中已有所怀疑的冷无双,也不禁为之呆住了,她,做梦也不曾想到,这个毫不起眼的“糟老头”一身功力,竟高明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也就当冷无双呆得一呆的同时,文素琼的娇躯,已投落古若梅身前。
古若梅将文素琼的娇躯托住,立即急声问道:“文家妹子,是哪些穴道被制?”
但文素琼还来不及答话,对方四人已亮出兵刃,怒喝着飞扑过来了,柳如眉与许家两姊妹,也纷纷出手拦截,立即展开一场混战。
以目前双方实力而言,古若梅这边,连功力最低的柳如眉。也比对方功力最高的冷无双要强,因此,纵然古若梅不出手,凭三位美姑娘,也能轻易地将对方四人截住,并进而收拾掉。
但冷无双那边的人,功力虽低,却强于临敌经验,而柳如眉等三位姑娘,却是恰恰相反的,甚至两位功力最高的许家姊妹,根本没临敌经验可言。
也就是因为上述这原因,冷无双等人于一招硬拼,觉出情况不对之后,立即扬长补短,转攻为守,以待后援,因为他们已听出,外面是自己的人来了。
这时,许大元当先闯入食堂,但见人影杂沓,桌翻椅倒,碗碟纷飞之声,不绝于耳,一时之间,竟然使他愣住了。
因为目前混战中的正邪双方,除了“太行五鬼”中的两个是本来面目之外,其余都是改装易容,别说许大元认不出他们自己的人,连随后赶来的吴化文与吕不韦二人,也没法分辨出来。
说来这也难怪,除了上述的原因之外,黑暗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因为,混战一开始,食堂内的灯火即被双方所发出的罡风劲气所卷灭,目前,仅仅是凭着前后甬道中的微弱余光,映出食堂中的一片模糊人影而已。
最先发难的古若梅,已将文素琼被制的穴道解开,并急声问道:“文家妹子,你是否还受有别的禁制?”
文素琼轻轻一叹道:“没有,只是周身血脉,还不太畅通”
古若梅道:“这是因为穴道被制太久的必然现象。”
接着,又急声说道:“文家妹子,快伏到我背上,我们必须马上突围。”
说着,她已解下腰带,并微微躬下身躯。
文素琼苦笑道:“这”古若梅只好一手将对方抓住,向背上一搭,一面以腰带捆绑着,一面也苦笑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等到敌方大批高手赶来,咱们就走不了啦!”
这些,说起来,可够冗长,但实际上,却不过是双方十来个照面之间所发生的事。
这时,冷无双的那个侍女,已被柳如眉一掌震飞五尺之外,形成了一对一,当然,冷无双等三人所受的压力更重了。
而呆立一旁,分不出敌友的许大元、吴化文等人,也已瞧出端倪来。
妙的是,正将“色鬼”巫义迫得左支右绌的许双城,也同时发现了许大元静立一旁。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许双城发现许大元之后,立即舍弃那再有三五招,即可制其于死地的巫义,向许大元扑去,并大喝一声“许老贼,纳命来!”
这一来,许双文也怒叱一声,奋力一掌,将覃大年震飞丈外,转身向许大元扑了过来,并向乃妹沉声喝道:“小妹,沉着一点”
不自觉间,她们都已露出女儿家的身份。
这情形,可正合了吕不韦的心意,他,立即飞身将许双文截住,并呵呵一笑道:“姑娘,在下吕不韦,可最懂得沉着应战的了”
但他的话没说完,已挨了两记火辣辣的耳光,古若梅已经背着文素琼,以本来面目,俏立他面前,脸寒似冰,沉声叱道:“不成材的畜牲!”
吕不韦、吴化文二人,都是认识古若梅这位二师伯的。
这一来,吃了哑巴亏的吕不韦,固然不敢吭气,就连那本来想向前替许大元助阵的吴化文,也被震慑住了。
这当口,许双文已与乃妹联手将许大元困住,并同声娇叱说道:“老贼!许家待你不薄”
许大元力战两位娇娃,犹自攻多于守,一面并呵呵大笑道:“丫头,我许大元听你们母亲的话,难道也错了吗”
古若梅那冷厉的目光,在吕不韦、吴化文二人脸上一扫,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还要我出手教训你们,才肯走?”
吴化文讪然一笑道:“二师伯,我们马上就走。”
这时,食堂中,除了许双文两姊妹双战许大元之外,只有柳如眉与冷无双二人还在恶斗方酣。
柳如眉的功力,目前已是高于冷无双不少了,为何久战无功呢?
原来柳如眉与冷无双二人,既然都是目前“江湖三大”中的人,自然曾经见过面,而冷无双这个人,除了冷傲孤僻之外,倒并无甚恶迹。
基于这原因,柳如眉灵机一动,竟突然兴起要拉拢冷无双,作为群侠方面安放在“江湖三大”中的一着闲棋这一念头,于是边打边以真气传音表明自己身份,并针对对方的弱点,加以诱导。
冷无双曾经受过吕不韦的凌辱,此番奉命“出差”也是迫于百里源的淫威,才勉强接受,其内心的痛苦,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此刻经过柳如眉的一番劝导,早已意志动摇,只是由于她冷傲的天性,未便立即有甚表示而已。
也因如此,她们的搏斗,尽管表面上是打得煞有介事地如火如茶,但实际上,却不过是虚应招数罢了。
此刻,一听到另一边的战况,已经急转直下,柳如眉才又急声传音说道:“冷仙子,时机急迫,你该当机立断才是!”冷无双一咬银牙道:“好!我接受了!”
柳如眉喜道:“这才是明智的抉择对!我们一言为定,以后由我亲自向您联络,现在,你佯为不敌,赶快招呼那两个令主,一齐撤退”
传音至此,冷无双微微点了点头,并立即扬声说道:“二位令主,点子相当扎手,咱们暂时撤退如何?”
吴化文扬声答道:“好!我同意。”
接着,又向古若梅苦笑说道:“二师伯,请体谅侄儿身不由主,让我们全体都撤走,可好?”
可是,虽然吴化文自己同意撤走,但冷无双在柳如眉的凌厉攻势之下,硬是脱不了身,至于另一方面,双战许大元的许双文两姊妹,经过这一阵的实际恶斗之后,已老练得多了。
此刻,不但两姊妹此退彼进地配合得恰到好处,而且,也使那本来是攻多于守的许大元,不得不被迫而采取守势。
所以,目前的情况,冷无双是伪装脱不了身,而许大元却是真的脱不了身。也因为如此,吴化文才不得不向古若梅求情。
这同时,柳如眉也已经将她自己诱导冷无双反正成功的消息,暗中以真气传音,告诉了古若梅。
是以古若梅听了吴化文的请求后,故做沉思状道:“好!
我人情做到底”
吴化文连忙截口接道:“多谢二师伯!”
古若梅沉声接道:“但你们必须留下一匹马来!”
吴化文忙恭应道:“这是小事一件,侄儿一定遵办。”
古若梅这才震声大喝道:“通通住手!”
一场混战,就在古若梅的一声大喝中结束了。
目送许大元等带着三个重伤的人,狼狈地离去之后,许双城方嘟着小嘴,向古若梅问道:“古阿姨,你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啊?”
古若梅一面将背上的文素琼放下来,一面笑道:“我的贤侄女,古阿姨有不得不放走他们的原因,这问题,咱们待会儿再谈可好?”
许双城只好苦笑道:“您要待会儿再谈,双城有什么办法呢?”
古若梅笑了笑,然后向文素琼问道:“文家妹子,现在气血已完全畅通了吗?”
文素琼点点头道:“已差不多了。”
古若梅正容接道:“那么,我们立即赶返‘大庸’,以免这两个娃儿的姥姥挂念。”
她,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接着说道:“至于一切经过情形,咱们在路上边走边谈。”
柳如眉接问道:“师父,这些东西可怎么办?”
说着,她指了她指那些打得一塌糊涂的家具。
占若梅笑了笑道:“由咱们加倍赔偿”
这时,县衙门的差役,也赶了来查问方才的打斗原因。
古若梅心头暗叹道:“这般只会欺压善良百姓的东西,一直等事过境迁了,才敢前来查问,真是可恼亦复可怜”
好在并未闹出人命来,而那些差役,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地查问一番了事。
于是,一行五骑,又立即向“大庸”进发。
才出“永顺”城的城门,许双城又向古若梅笑问道:“古阿姨,现在可以说了吧?”
古若梅含笑反问道:“说些什么呀?”
许双城一皱黛眉道:“古阿姨,方才,您不是说过要边走边谈的吗?怎么一下子又忘了呢?”
古若梅笑道:“这小妮子真性急”
话锋一顿之后,才正容接道:“双城,你是认为你们两姊妹联手之下,可以收拾那个姓许的?”
许双城一愣道:“这个我可不不敢说不过,我自信那厮也奈何不了我们。”
古若梅正容如故地接道:“这就是了,照方才那情形来说,我们这边是占了优势,但凭我们这点优势力量,要想自己毫无损伤地收拾他们,却不容易,万一你们两姊妹有什么损伤时,教我如何向老夫人交待?
“而且,我们此行目的是救人,人救出来了,其他的一切,可以压后再说,咱们乘早赶回‘大庸’去,也可免得老夫人为你们担心”
许双城这才讪然点首道:“古阿姨,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坐骑与古若梅的坐骑首尾相接的文素琼,忽然轻轻一叹道:“古姊姊,直到现在,我还好像是在做梦,”
古若梅笑了笑道:“今宵这些事情,也委实算是一宗奇迹。”
文素琼苦笑道:“古姊姊,平心而论,我自己对那没有办法中所想出来的笨办法,可实在没存多大的希望,但事实上,这一姑妄试试的办法,不但有了效果,而且还快得远出我的意料之外。”
古若梅也轻轻一叹道:“这也好像是冥冥中安排,才有这种奇迹出现,否则,纵然那个江湖郎中能将你的求援信送到‘荆州’,在远水难救近火的情况下,后果还是不堪设想的。”
“可不是吗!”文素琼含笑接问道:“古姊姊,那封求援信,你是如何得到的?”
古若梅笑道:“那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当古若梅将获得那求援信的经过情形,简略地说了一遍之后,文素琼不禁长叹一声道:“不错,这委实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接着又自我解嘲地一笑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还有享不完的福在等着我哩!”
古若梅含笑接道:“这倒是实情,试想,如非上苍在暗中保佑着你,世间那会有如此巧事?”
一顿话锋之后,又“哦”了一声道:“对了!文家妹子,你是怎会被他们劫持的?”
文素琼轻叹一声道:“这事情,说来可就话长了,古姊姊,我此行目的,你是知道的。”
古若梅点首接道:“是的,我知道你此行目的,是去武昌看你那位贵为驸马,身兼七省巡按的亲侄儿文逸民。”
文素琼说道:“我也有意劝逸民辞官回乡,共同为祛魔卫道的神圣工作尽一份力量,可是,结果皇上不准,经再三恳求,才特准于三年之后放他回乡。”
古若梅微微一笑,说道:“本来嘛!令侄年纪轻轻的,又干得有声有色,如果我是皇上,也不会准他辞官的呀!”
文素琼苦笑道:“当时,我因并无重要任务,于是在回程中,我想顺便去了却自己的私仇。”
话锋一顿之后,才幽幽地一叹道:“古姊姊当已知道,林家堡与文家堡是毁在目前的‘江湖三大’中的白骨魔宫与卧虎庄之手,当我与百里源相处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中,因百里源还要利用‘江湖三大’替他打天下,不许我寻仇,我也因格于当时情况,不得不迁就他。
可是,如今时移势易,自然不能忍耐,也不必再忍耐,于是,当我离开逸民的行辕后,就径自赶向上官玄在汉阳西郊新建的‘逸园’”
走在最后的柳如眉截口问道:“文阿姨,您已将上官玄杀掉了?”
文素琼苦笑道:“没有啊!如果我杀了上官玄,则受这一次虚惊,也还好过一点,但事实上,我不但没杀上官玄,而且,连那老贼的面都没见到,就莫名其妙地被他们劫持了。”
“有这种事?”古若梅蹙眉接道:“那么,那将你制倒的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
文素琼点首接道:“是的,本来凭我目前的功力,对付‘江湖三大’的首脑,纵然不敢说是要以一对三,但以一对二,要制服他们时,我自信有此把握,可是,那天晚上,我刚刚射落第二进的花厅屋顶上时,但觉双腿一软,人也跟着失去了知觉。”
古若梅接着问道:“当时,你连对方是使什么暗器,或者是以指风凌空偷袭,都分辨不出?”
文素琼苦笑道:“当时,除了觉得双腿一软之外,根本就没其他感觉啊!”古若梅道:“事后,也没问过他们?”
文素琼道:“我问过冷无双,但她不肯说。”
古若梅蹙眉接道:“看情形,你十之八九是中了他们事先所散布的什么毒药!”
文素琼点点头道:“我也曾经如此想过,可是,当今武林中,可不曾听说过,有这么一位擅长用毒的高人啊!”古若梅微微一笑道:“文家妹子,江湖中多的是奇才异能之士,可是,他们却不一定每一个人都有响当当的名号。”
文素琼点首“唔”了一声,苦笑道:“古姊姊言之有理。”
柳如眉插口接道:“师父,这事情由徒儿暗中去问问家父,也许可以问出一点眉目来。”
古若梅、文素琼二人同时点首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古若梅并正容接道:“只是,在令尊面前可要特别小心!”
柳如眉娇笑道:“这个,您尽管放心,事实上,徒儿的一切,他老人家,早就心中有数。”
古若梅道:“话是不错,但还是以小心为妙。”
接着,又向文素琼说道:“文家妹子,咱们此行,也不妨顺便再探探上官玄新盖的那个逸园。”
文素琼点首道:“那好极了,必要时,也可以了却文、林两家的这一段血海深仇”
柳如眉含笑接道:“文阿姨,您也得留上个把给林志强!”
文素琼笑道:“你呀!小心眼里,就只有一个林志强”
话题转入了轻松的一面,尽管她们暗中都有着沉重的心事,但表面上看来,她们都是有说有笑的了。
当夜,三更过后,她们又回到了“大庸”
第二天,天还没亮,这一批巾帼英雄们,又重行改装易容,按预定计划,踏上征途。
这回,她们分为两批,古若梅、文素琼二人,改装成为两个中年文士,当先开道,朱玫则扮作一个乡下老头,带着三个土头土脑的“小伙子”以一种向异乡投亲的姿态,随后跟进来。
五天之后,这两批人马,已到达了“汉阳”投人一家名为“江滨”的普通客栈中,不过,这时朱玫所率领的三个“小伙子”却少了一个,原来其中的柳如眉,已奉命赶往“荆州”向白文山等人送信,并顺便回家省亲去。
因此行并无紧急任务,同时,也因有了文素琼的前车之鉴,她们不便冒昧行动,决定暂时忙里偷闲地闲散几天,等柳如眉回来之后,再酌情采取适当的行动。
好容易又挨过了五天,柳如眉回来了,由柳如眉于乃父口中获得的消息,证实古若梅的猜想是正确的,前此,文素琼之所以被劫持,委实是中毒,不过,柳伯伦也仅仅能证实这一点,至于那位用毒的高人,究竟是何许人,他也一样的不知道。
也由于这一行人中,对用毒方面都是外行,同时,文素琼所受的教训,又委实够他们警惕,因此,老成持重的古若梅,决定放弃暗探“逸园”的计划,径行赶往“长春谷”去。
但她们这一趟“长春谷”之行,也等于白费,因为整个“长春谷”中,武功能过得去的人,都被裴玉霜和许大元二人带走了,剩下来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和武功平凡的人。
这情形,对朱玫和许双文姊妹而言,也委实有说不出的难过,幸经古若梅、文素琼等人从旁婉言相劝,才决定一齐回“荆州”去,不过,经过这一往返折腾,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的六月中旬,也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时候了。
由古若梅等这一行人离开“梵净山”起,到折返“荆州”
北郊群侠们的临时根据地为止,前后也不过四十多天,但在这短短的四十多天当中,却发生了一件震撼整个江湖的大事情。
那就是一个名为“三绝帮”的新组织,于六月一日诞生了。
江湖上新成立一个帮会,本来没什么稀奇,但这个“三绝帮”之所以能震撼整个江湖,自然有它的奇特之处。
第一,这个“三绝帮”的帮主,共有三位,即公冶如玉、裴玉霜、百里源,对这三位帮主,除了以邵友梅为首的群侠方面,知道他们是何许人之外,对绝大多数的武林中人而言,算得上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可是,这三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却搅出了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组织来。
第二,这个“三绝帮”的三位帮主,署名是以公冶如玉、裴玉霜、百里源的顺序排列,按照一般惯例,为首的公冶如玉该是掌实权的帮主,也就是说,这个“三绝帮”是牝鸡司晨的局面。
上述这两项,固然有点奇异,但距震撼江湖的程度,却还差得太远,下面所提出的,才是真正能震撼整个江湖的事情。
原来这个“三绝帮”的成立,并没举行什么仪式,当然也没请武林同道观礼,仅仅是向当代武林的各门各派,发出一份命令式的通知,通知中说明“三绝帮”定于六月一日正式成立,总舵设于“汉阳”西郊的“逸园”请各门派掌门人,均为“三绝帮”各地的分舵舵主,并限于六月三十日以前向总舵报到,凭各人武功核定等级,发给号牌,否则,如经抽查交不出号牌时,即就地格杀不论!
试想:像这样的一个消息,还不足以震撼整个江湖吗!
古若梅、朱玫等人长春谷之行,等于是白跑了一趟,而公冶如玉却已公然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向整个武林发出了限期归顺的最后通牒,算得上是气焰万丈,嚣张到了极点。
那么,那潜伏在“梵净山”中的“难兄难弟”纪治平与许元良二人,又是怎样了呢?
那两位,经过了个把月的辛劳,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们找到了“回春草”“回春草”既然有返老还童,能使人恢复青春活力的功效,对真力方面,自然也不无小补,尽管他们并没找到那能够专门增进功力的灵药,但能有目前这收获,总算慰情聊胜于无啦!
这两位,当他们的功力略有增进之后,纪治平又忍不住地独自夜探“桃花坞”了,但这一探,却使他大大地吃了一惊,原来整个“桃花坞”已成了一个空坞,这回,可真是一个人也没留下,而且,由各种迹象显示。那批人至少已撤走五天以上了。
“桃花坞”既然已是人去坞空,这一对“难兄难弟”自然也没再呆下去的必要啦!
古若梅等人回到他们的根据地时,既然已是六月中旬,那也就是说,距公冶如玉给各门派的限期,已只有半个月了。
也不知他们打的是什么算盘,古若梅回来后的第二天,这个作为群侠们临时根据地的基地,也变得静悄悄地,不闻一丝人声,原来他们已连夜撤走啦!
只因新成立的“三绝帮”开府“汉阳”使得本已人烟稠密、商业鼎盛的江汉地区,更形空前的繁华。
因为这二十多天来,五湖四海,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们,都不约而同,陆陆续续地向武汉三镇集中。
当然,那些人,最初都是拥向“汉阳”一直到“汉阳”
城里城外,都实在没法住了,才退而求其次地向“汉口”和“武昌”两地挤去。
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抱着观望和看热闹的心情而来,真正去“三绝帮”总舵检定武功等级,领取号牌的人,固然不能说绝对没有,但却是少得可怜。
但经过这些少得可怜的人尝试之后,觉得这个“三绝帮”委实是具有空前绝后的气魄和手笔,对他们所核定的等级,也佩服得没话可说。
于是,在这些人的大力宣扬之下,前往“三绝帮”总舵“报到”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多起来,而各种传说,也不胫而走,譬如说:“雄峙武林的‘江湖三大’,也早已向‘三绝帮’报到呀!”
“‘云梦钓叟’周一民,已于昨天经过检定了”
“‘九指神驼’金石坚,因擅闯‘三绝帮’总舵,已被当场格杀”
“‘玉观音’文素琼,已成了‘三绝帮’第三帮主百里源的如夫人””某一派的掌门人,已正式报到了”
“某一派的掌门人,却因不服派遣,被百里源帮主下令,拘禁起来”
“”总而言之,不是这个已经怎样,就是那个又如何如何的,绘影绘声,说得活灵活现。
当然,这些消息,大多数都是“三绝帮”故意放的空气,但群豪们是盲从的,在“一犬吠影,百犬吠声”的情况之下,大家添枝加叶地争相传告,于是,假的也被说成真的了。
于是乎“三绝帮”的宣传目的,也算是完全达到了。
这是六月三十日的午后“汉阳”码头边,一艘乌篷小船上,一位白发萧萧、满脸皱纹堆叠的老船夫,正斜靠舱前“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为状至为悠闲。
可是,如果仔细观察一下,却不难发现他的眼神中,有着很严重的忧郁,而且,还不时向码头上扫视着,好像有所期待似地。
突然,只见他双目一亮,人也跟着坐正过来。
原来码头上,一个身着白色长衫、腰悬长剑的年轻人,正匆匆地向这乌篷小船走来,并老远就扬声问道:“船家,有没有客人?”
老船夫也扬声答道:“还没有,现在正是三伏天午后最热的一段时间,一般人都找地方纳凉去啦!谁还来渡江!”
这位老船夫说得不错,这会儿,骄阳似火,热浪如焚,整个码头上,也难得看到有人在忙作。
但那白衫少年却含笑接口道:“我不是这就要渡江吗?”
老船大连忙谄笑道:“是!是!公子爷!请!”
白衫少年登上乌篷小船之后,老船夫一面解缆开船,一面笑问道:“公子爷要去哪儿?”
白衫少年漫应道:“我要去武昌。”
“武昌可真是好地方。”
“本来是嘛!”
橹声“款乃”中,小船朝武昌迸发。
老船夫毕竟年纪大了,摇起浆来,有气无力地不带劲儿,自然,那小船的速度,也是那么慢吞吞地。
天气实在太热,那本来是大船小船,往来如织的浩荡江中,这会,也仅仅有少数船只,点缀其间,当然,彼此之间,距离都很远。
老船夫向四周略一扫视之后,扭头向白衫少年笑了笑,道:“柳姑娘,现在,咱们可以放胆说话了”
白衫少年却幽幽地一叹道:“周伯伯,目前的情况,可实在不妙。”
这刹那之间,两人的称呼改了,嗓音也变了。
原来目前这个老船夫,正就是曾经在这云梦地区风云过很长时间的“云梦钓叟”周一民,至于这位被唤作“柳姑娘”的白衫少年,自然就是柳如眉所乔装的啦!
周一民也轻轻一叹道:“好,你慢慢说来。”
柳如眉苦笑道:“千头万绪,我真不知由哪儿说起才好。”
周一民沉思着接道:“先说林志强的情况吧!”
柳如眉苦笑如故地道:“林志强仍然是‘三绝帮’中最大的秘密,恐怕到目前为止,他的行踪,只有公冶如玉夫妇才知道,不过,近几天来,帮内的高级干将中,有关他的传说却很多”
周一民截口问道:“那是一些怎样的传说?”
柳如眉道:“那自然是说他已成了无敌高手啦!至于灵智方面,却等于是重新换了一个人,除了对公冶如玉所说的话,奉如金科玉律之外,谁的话都不听,对于过去的一切,更是忘得干干净净。”
说到这里,禁不住长叹一声道:“周伯伯,您想想看,一个武功无敌,却已失去灵智的人,那情形,是多么可怕!”
周一民也长叹一声道:“但愿这些传说,并不真实才好。”
柳如眉道:“不论是真是假,大概最短期间之内,就将分晓的了。”
周一民接问道:“还有什么消息吗?”
“还有,”柳如眉接说道:“他们对于那些持着观望态度,不曾依限前来接受检定的人,采取了一项双管齐下的办法,那就是一面以“杀鸡吓猴”的办法,树立威信,一面却以体谅路途遥远,来不及依限前来报到的人为由,将限期延长半个月亦即到七月十五日的中元节为止。
“不过,这办法也仅仅适用于不属于任何门派的武林人物,至于对当今各门各派的人,则决不稍延。”
周一民道:“当今各大门派中,已经有哪些人向他们屈服了?”
杉咖眉道:“到今天午前为止,当今十大门派中,仅仅只:有‘青城’、‘峨嵋’、‘天台’、‘衡山’等四派,和四川‘唐家’等前来报到。”
周一民笑道:“这真是‘小人穷斯滥矣!’你所说的这五个门派,在当今十大门派中,都等于是‘末路王孙’的破落户,尤其是四川‘唐家’,他们那独步武林的用毒绝技,据说早已失去真传,如今,已连‘末路王孙,的资格,都够不上了!”
柳如眉正容说道:“周伯伯,据说,最近几天之内,将有重大事故发生,但究竟是什么事故,我却没法知道,为防万一计,最好请您转告大家,行动方面,要特别当心!”
周一民点点头道:“好!我照你的意思,转告他们就是。”
柳如眉微一沉思道:“还有,周伯伯,我想利用他们对检定那些不属于任何门派的武林人物,延期半月的机会,派几个适当的人,乘机混进去”
周一民不由截口笑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只是,该派哪些人混进去,才比较合适呢?”
柳如眉笑了笑道:“我已经想到了一位最合适的人了”
周一民笑问道:“谁?”
柳如眉道:“我说的是幼梅妹妹。”
周一民不禁一呆道:“这个”
柳如眉笑道:“周伯伯不放心?”
周一民苦笑道:“我的贤侄女,怎么吃起周伯伯的老豆腐来了?”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眉姑娘,如果是四个月之前,我周一民委实是一个过于自私自利的老家伙,也必然不会同意你方才所提的办法,但如今,可”
柳如眉连忙截口接道:“周伯伯,我是同您开玩笑的,怎么认真起来?”
周-民道:“不管是玩笑也罢,认真也罢,周伯伯因为已经有那么一个臭名气在外,可不能不表明一下自己的心迹。”
柳如眉苦笑道:“周伯伯,您打我几下好不好?”
周一民拈须笑道:“打你?我怎能忍心下手啊!再说,如今的贤侄女,已成了年轻一代中少数顶尖高手之一,周伯伯想打你几下,也打不过你呀!”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才正容接道:“贤侄女,方才我的意思是:你幼梅妹妹是一个女儿家,混入魔巢中去,可不太方便。”
柳如眉指着自己笑了笑道:“周伯伯,像我这个样子,行吗?”
周一民不由莞尔一笑道:“对!易容改装,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但是,”柳如眉接道:“前往报到检定一番,也并不一定能打入他们的核心,可实在谈不上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周一民点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决定,等我回去同他们商量一下,看看另外还能派谁去”
说到这里,小船已到达武昌码头边,柳如眉低声说声“再见”就飘身上岸而去。
约莫顿饭工夫之后,柳如眉又回到码头,还是乘周一民所驾的那艘小船,回航向汉阳驶去。
小船离开码头之后,柳如眉才轻轻一叹道:“周伯伯,我又有了最新的消息。”
周一民的目光,在柳如眉脸上画了一个问号,没接腔。
柳如眉轻叹着接道:“林志强已被委为‘三绝帮’的‘总巡察’,对该帮分舵主以下人员,有‘先斩后奏’之权。”
周一民苦笑道:“这‘官衔’,这权势,都够威风啊!”“还有,”柳如眉轻叹着接道:“消息中特别说明,林志强是过去林家堡堡主林大年的遗孤。”
周一民蹙眉接问道:“他们这么做法,究竟是何居心?”
柳如眉苦笑道:“总不会是好的居心啦!”
说话间,一艘梭型快船,由上游疾驶而来。
柳如眉是地道的旱鸭子,尽管她的武功,在当今年轻一代中,已算是有数顶尖高手之一了,但眼前这情形,却不由使她吓得“花”容失色,发出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