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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偃师城西关,在一家名叫“玉壶春”的临街茶楼上。

    此际,天已未时,闲来无事吃茶聊天的人特别多,而且这家茶楼复兼营旅寓生意,旅舍就在茶楼的后面,规模很大,无论茶楼旅舍,各方面的设备,都够得上是一流。

    顾客往来如梭,生意兴隆,再加上旅馆里一些寄居旅客,为解除异乡寂寞,拥得诺大的一座茶楼上,座无虚设。

    有些顾客登上楼来,一见没有空位,只好摇摇头怅然而去,可是这时却忽然有两位衣着华丽的少年顾客,硬逼着店小二给他们找处座位。

    店小二总是势利眼光的居多,见这两位衣着华贵的少年,不是官宦子弟,便是富绅儿孙,哪敢得罪,只好一方面向他们打躬作揖招呼着,一方面四处观瞧,想在坐上客人中找个空位,把他们安排下。

    小二瞧了一阵,发现临街窗口下,有一张四人坐的茶桌,这时仅有一位蓬首垢面,衣衫不整,模样邋遢的矮胖老头,在那里悠然自得地独自品茗。

    不过他认得这位不起眼的老头,原是旅馆里的住客,所以便走向前去招呼道:“老客官,实在没有办法,你这两个空位,能不能让与另外两个客人坐坐?”

    矮胖老头抬眼一看,见是两个书生打扮的俊美少年,遂哈哈笑道:“当然可以。”

    店小二哈哈腰,抽身返回,就将那两个少年引来,并且笑道:“两位少爷,这里可以将就将就吗?”

    两位少年中一个年纪稍大的一望座上老头,不由“啊!”了声,拉着另外一个转身就走。

    店小二以为两个华衣少年,不屑和脏老头同坐,赶忙灵机一动,把另外同桌的两位年纪五十左右的老茶客,招呼到脏老头的桌上,腾出了个桌位,好说歹说才把两个少年安置下。

    两个少年入坐之后,那矮胖老头,却纵声一阵哈哈长笑,笑毕,又自言自语地道:“这可不是我不近人情,人家嫌脏有什么办法!”

    说着,向两个少年瞥了一眼,又道:“模样虽然还不错,但是有点邪气,比起我那老弟来,可是差得太远了,嘿嘿!”

    他这自言自语的声音虽不大,但因距离太近,所以被那两个少年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年纪稍轻的少年,把桌子嗵地一拍,起身指着脏老头喝道:“你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老叫化子,嘴里不干不净地骂谁?”言时,星目圆睁,怒气冲冲。

    脏老头子却并不发怒,反而又是哈哈笑道:“像人也好,像鬼也好,叫化子却敢以这副生像见人,不比你们”

    华衣少年怒声喝止道:“我们怎样?哼!你这个老不死的!”

    脏老头依然一副嘻笑之态,道:“老不死就老不死,可不比你们嘿!狗嘴里插葱,硬要装象哩!”

    “混帐老鬼,你骂谁?”那少年忿怒已极,一个箭步上来,就要和老头动手。

    年长的华衣少年,却急忙起身,一把将他拉住,劝道:“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办,何必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那忿怒少年,这才坐下,但是两腿发抖,看样子已是气恼至极!

    脏老头似是嘻笑怒骂的目的已达,彷若无事的又自顾自的喝起茶来,但是他心里却在暗自骂道:你们两个小家伙,竟敢在孔夫子门前卖经!

    这脏老头不是别人,却原来正是那位出身少林门墙,游戏风尘的江湖奇人——万里疯侠程百康。

    这是白猿秀士徐玉麟往探君山的次日,原来相约三日内在此会合,同返飞云堡,再往“九顶连环山”寻找十使者之长,查探各大门派所失宝物。

    疯侠生性好动,不甘旅寓寂寞,便于午膳之后,独个儿跑上茶楼,表面上是在品茶,实则这位老江湖,却想在此打探一下最近江湖上的消息。

    哪知他闷坐了好久,什么事情也未发现,正当无聊之际,猛见茶楼上来了两个华衣少年,视线为之一亮。

    万里疯侠程百康一生江湖,足迹遍天下,经多见广,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对这两个少年,骤然一眼之下,便已识破乃是女扮男装,察颜观色中,又发觉她们两人长得虽很俏丽,但俏丽中带有邪荡之色,遂引起了这位风尘奇人的疑心。

    无巧不巧,店小二把这两个乔装可疑人物,招引到他的坐旁,而她们又不肯就坐,正好给了他一个藉题发挥的良机,所以以言语触怒她们,旨在引起她们出声,甚至动手,以确定其是否为江湖女人。

    也许那个年纪较轻的经验不够,果真中了他的圈套,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虽然仅是一个准备动作,一个箭步,便被那个年长的止住,但疯侠何许眼力,已自看出了这少年非但具有武功,尚且不是个泛泛弱手,当然,在这种情形之下,那个年长的即使再深藏不露,自也难瞒疯侠的。

    两个颇具武功的女子,装扮成两个贵公子模样的人,神情中又隐现邪荡,不管她们是谁,绝不会做出好事来!

    疯侠原就是好管江湖是非之人,既然发觉了两个乔装男人的女性行迹可疑,遂下定决心要把她们的行动弄个明白,所以故意装做若无其事,但却暗中在留意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大约申牌时分,两个女子悄然下楼而去,疯侠盯梢的结果,发现她们两个不但也是住在这家旅寓,而且竟和他同院对房。

    在这巧合的机会下,她们的举动可以说完全落于疯侠的掌握中,然而这位风尘大侠,却并不愿打草惊蛇,所以悄悄地溜回房去,再未出来,而且也未将此事告知“四金刚”以及“青城一剑”顾天南等。

    疯侠在房中关门闭户,连晚餐也是叫进房去用,竟将同在旅寓中的一干人群,弄得莫明其妙,还以为他身体不适呢!

    谁知他却从窗棂纸上挖了个小洞,独坐卧室紧盯着对面的房门。

    旅寓的院子仅有几丈之宽,中间又无隙碍,他这种鹭鸶捉鱼式的紧瞅,对房的一切,自然难逃他的双目。

    说也奇怪,他这里闭门不出,那边房中自从两个女扮男装的进去之后,也是深锁房门,再未露过一次面。

    就这样的,疯侠由申时守候到二更天色,既未见对面开门,也没上灯。

    疯侠怀着满腹狐疑,一直株守到二更过去三更初交,渐渐的他觉得苗头不对,正想开门出去察看一番,猛可儿由身后吹过一阵微微的凉风,回头看时,见那寒风乃是从后壁墙上的窗隙里吹进,于是灵机一动,豁然大悟,暗暗骂着:老疯子飘泊江湖一生,想不到今日竟然栽在你们这两个小狐狸手里,看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忖念既毕,反身把后窗轻轻推开,一式“春燕出巢”人已由窗口钻出,落于房上,四下略微凝神,见无任何动静,接着双肩微晃,宛若只划空大鸟,又轻飘飘地跃上对面房顶,俯身贴檐,展式“倒挂金钩”双脚搭住屋檐,身悬半空,这才发现这间房上的后窗,已然开着,房里黑洞洞的哪有个鬼影?

    这情形,分明告诉了疯侠,对方也已经把他识出,所以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早已溜之大吉。

    疯侠反身跃回房顶,向四处仔细观察了一阵,始发现这家客寓,复院重叠,房舍麟比,规模颇大,自己所住之处,原不过是靠最前的一个院落而已。

    这时,月上柳梢,星斗满天,银光遍地,所有客房,大都灯火尽熄,整个旅店像死一般的沉寂。

    蓦然“汪汪”狗吠之声,仿佛从旅寓后面传来,但旋即隐没。

    万里疯侠以其数十年之江湖经验,倏然警觉到这声狗吠有异,要说它发现什么动静而叫,绝不会只“汪汪”

    两声,即戛然中止,要说无任何动静的话,深夜三更它绝不可能无故乱咬,那么这犬儿一定是遇上了意外,所以叫声中断

    想到这里,他绝不迟缓,猛吸一口真气,展开上乘轻功,捷逾风飘电闪,径向狗吠之处,穿房越屋而去。

    眨眨眼的当儿,他已落身于最后一所独院的屋瓦上,贴身屋脊,以其数十年之修为内功,眼观四方,耳听八面,好一阵子,却并未发现任何动静与可疑的物事。

    疯侠仔细的想了一阵,确定那声犬吠是从这所院中发出,是以略为犹豫,便以风吹柳絮般的轻功身法,贴着屋檐,向院中落下。

    蓦地心中大吃一惊,赶紧将落到地面的身躯往旁掠开丈许,而且功聚双掌,就要劈出。

    但是当他猛地回身凝目一瞧,又不由暗觉好笑!

    原来当他甫着地面之时,顿感脚下踩着了一个软绵绵犹若人体的东西,这时才看清楚,乃是一条二尺多长的白花死狗,狗头碎裂,脑浆鲜血,溅了一地,状至可怜!

    由此死狗身上判断,此间已是出现过什么武林人物,但此人把狗击毙之后,已不知何去。

    他在这所院中打了个旋,流目向四周房舍瞧了一回,竟是一片静寂。方欲纵身上房,悄返住所,忽闻一阵女子的浪笑之声,由一间正室里隐隐传出,不由怔神停住。

    疯侠蹑足趋近窗下,想窃听一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人,可是这窗口却以木板隔了个丝光不露,不但不能瞧见里面情景,而且声音也隐约得几乎听不到,不过他从那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喁喁细语,以及不时的浪笑中断定,室内最少有三人,而且其中有个男子。

    窥探别人私房之秘,本来是武林侠义人物不屑而为之事,然而,这两女一男同室,以及日间所见,深夜犬吠,狗死把这一些事情连结起来,似乎又非仅是单纯的男女之间的偷情与幽会。

    由此种种,疯侠觉得有一探究竟的必要,况且他日间茶楼上相遇,被他监视又复施计走脱的两个乔装男人的淫荡女子,正然疑心必为室内二女呢,那击毙死狗之人,很可能便是进入此房的男子

    疯侠思忖中侧耳细听之下,终于被池听到一句较为清晰的男人话音,仿佛那是说:我这十使者之长,比白猿秀士那小子有何不好?然后便是嘿嘿啧啧之声

    十使者之长,怎会又在此出现?疯侠心中一动,自问了一句,飞身上房,四周凝神略瞧,便伸手揭开了一片屋瓦,猛地一阵亮光透出。

    他俯身敛目,向下面一瞧,室内炉火熊熊,照耀得一片通明,榻上竟是春色无边,直把个风尘大侠看得脸上燥热如灼,赶紧缩开头去,暗道声:“罪孽!”

    原来果不出疯侠所料,室内正是三人,二女一男,浑身点丝不挂,在那里相偎相抱,相互缠绕嬉戏,极尽人世间猥亵之能事!

    “十使者之长!”疯侠原想即行离去,可是忽又想起这室内男子的身份,不正是他们要赴“九顶连环山”所寻之人吗?他为了确定是否其人,只好厚着脸皮,再探头往下面凝神细视,

    他终于把那此刻已然正在做着野兽似的原始动作的男人背影看清了,也将躺在一旁像死蛇模样仰着脸儿的女子看清了——“十使者之长”与茶楼上几乎和他动上手的淫邪少女。

    当然,那个被“十使者之长”的身躯掩蔽了的,看不见面貌的女子,用不着去猜想她是谁了!

    万里疯侠放荡江湖,游戏人间,但对女色一道,不曾接近,眼下所见这满室春色盎然,也不禁心神震荡!

    他想不到“东瀛一妪”手下的十使者之长,竟然是个淫恶之徒!而此两只具有武功的淫狐,又是谁呢?

    人世间居然有这种无耻之尤的狗男狗女!万里疯侠暗自骂了一阵,正拟跃落院中,把他们叫出来,一个个加以惩治,尤其是十使者之长,关连着各大门派的失宝,更不能把他放过。

    猛然间,旅寓前面的屋脊上,出现一张红衣身影,月光之下,疾如流矢般迎面驰来,又把疯侠的下一步行动立即止住。

    那驰来的红衣人影,在疯侠的江湖阅历中,还真是少见得很呢,所以他又迭以屋脊隐住身子,静观来人是否与室内的无耻男女同道?再作区处。

    仅是眨眼光景,红衣人影竟已纵射到对面的屋脊上,也是四下一瞧,便纵身跃落院中。

    就在此刹那间,疯侠已然辨出来人居然又是个苗条女子,一身大红劲装,月色下似团滚动的火球。

    那红衣女子跃落院中之后,便已脱出了疯侠的视线,但不一会工夫,便听到一阵木板粉碎倒塌之声,紧跟着女声惊叫,娇叱,男声怒喝,骤然而起!

    万里疯侠抬起身来,向院中一望,真是热闹至极!

    但见室内那三个无耻男女,净光光的各人拿着柄三尺青锋,围着那个红衣女子大打出手。

    红衣女子手无寸铁,仅以掌、指、腿、脚之功,对付三支长剑,看来依然游刃有余。

    可是那三个裸体男女,也非易与之辈,三柄剑舞起了三片寒光青芒,将红衣女子团团围在核心。

    万里疯侠本待下去助这红衣少女,把三人制服,但转念一想,以自己这把年纪,以及武林地位,怎好和这般赤身裸体的小辈男女交手,万一此事传扬开去,岂非被人笑话,落个把柄?

    好在那红衣女子,看来身怀绝艺,虽然一时不敢断定她能否致胜,但自保决无问题,所以他只好暂时仍然隐身房顶,冷眼旁观。

    眨眼之间,数十个回合过去,只听那个年纪较长的裸女,忽然破口骂道:“想不到竟然是你这个小贱人,秦岭断我姊妹手指,徂徕山伤我师父臂膊,姓钱的永难忘记,却不料今日你竟送上门来,这笔血债,我们就此和你一起清了吧!”行说中,剑化万点寒星,剑光突盛,看样子已然出了煞手!

    “是她——公孙小倩姑娘。”疯侠几乎喊出声来,暗自沉忖道:据说小妮子不是跟随天山神尼在锯齿山

    怎么也来到了偃师?

    “哪里来的野丫头,深更半夜不去和如意郎君寻找快活,竟敢来打扰少爷的好事,难道说你也看上了我,是来争风吃醋吗?果真如此,我一定”

    “十使者之长”的下流话音,突被公孙小倩姑娘的一声惊“啊!”截住。

    但见这位天山神尼的小学徒,一连数招绝学,把两个曾经吃过苦头的裸体淫娃——“秦岭二妖”迫退,迭由怀中掏出一物,顺手一撤,嗡然声响,原来是“蝉翼剑”业已抖出,紧接着一招“地断巫山”向“十使者之长”的长剑迎去。

    “十使者之长”似已看出公孙姑娘手中必是柄断金切玉神刃,哪敢硬接,迭忙跃身后退数尺。

    公孙姑娘宝剑向他指道:“原来你并非是麟哥哥,那就更别怪姑娘手下无情啦——”人随声发,人剑合一而上。

    “十使者之长”又迭忙施展一式奇妙的身法,脱出小妮子的剑影,哈哈笑道:“什么麟哥哥不麟哥哥,十使者之长一样可以叫你得到人生的无上快乐呀!”

    公孙姑娘怎能忍受这般污言秽语,娇叱声,剑化一片寒霜,又向他攻上。

    “秦岭二妖”一左一右,两支长剑宛若怪蟒吐信,却向公孙姑娘同时袭到。

    突地两声脆响“秦岭二妖”应声倒退,每人的宝剑已被削去半截!

    就在“秦岭二妖”把公孙小倩的攻势略微一阻之下,那淫恶无耻的“十使者之长”突地纵身往墙外跃出,赤身裸体,落荒遁逃,霎眼间消逝于一片密林中。

    万里疯侠对十使者之长本想急起直追,但他忽又发现前面屋顶上人影憧憧,向这边驰来,随又打消此念。

    公孙姑娘想要追赶十使者之长时,却又被“秦岭二妖”钱氏姊妹拼命的缠住。

    看样子“秦岭二妖”志在复仇,虽然宝剑已断,可是竟然不要命的一味死拼起来。

    技差一着,便谬以千里,这两个淫娃怎会是身怀天山绝学的公孙姑娘对手呢,尽是两三个照面,每人的玉臂粉腿上齐都挨了数剑,剑锋划过雪白的肌肉,流出殷红的鲜血!

    也许公孙小倩无意杀死她们,仅是叫她们皮肉受些痛苦,不然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了。

    然而两个淫狐却并不知难而逃,相反的直似两只受伤的疯狂野兽,咬牙切齿,闷声不哼地浴血死斗。

    蓦地,公孙姑娘一声娇叱,剑摇万点寒星,身如落英缤纷,竟将“秦岭二妖”罩入剑圈青芒之中!

    就在秦岭二妖的性命危急之瞬间,前房上响起声:“阿弥陀佛.公孙小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公孙小倩正待施展煞手,剑斩二妖,突被此话音一震,挥出剑势倏然疾收“秦岭二妖”也就趁此千载难逢的良机,跃身翻出墙外,月光下宛若两个厉鬼,飘风般地奔逃而去。

    院中一阵衣袂飘动,纷纷跃落数人。

    “哈哈哈”一阵破空长笑,万里疯侠由空泻下。

    公孙姑娘微微怔神,凤目环扫一匝,宝剑收入怀内,迭向疯侠裣衽施礼道:“疯老前辈,你怎么没和麟哥哥一起呢?”

    小妮子一时话溜了嘴,竟把程百康喊作“疯老前辈”又把这位风尘大侠逗得哈哈大笑!

    疯侠笑罢,对公孙姑娘道:“来,老疯子先给姑娘引见一下,然后再告诉你麟哥哥的行踪。”说着便将“青城一剑”顾天南与夏侯芝馨姑娘介绍过。

    “四金刚”、“了因”、秦大川都和公孙小倩在徂徕山见过面,自然用不着再行介绍,只是互相见礼一番。

    疯侠向“青城一剑”等人看看,忽又说道:“你们几位早也不来,晚也不来,来得就那么凑巧,把老疯子拖住,让十使者溜掉!”

    “青城一剑”顾天南不解地问道:“程大侠此言怎说?”

    疯侠遂将十使者之长在“秦岭二妖”挡住公孙小倩之时,乘机溜走,自己本待追赶,忽见前面来人很多,因为不明身份,所以未追,却想不到竟是你们。

    “青城一剑”听毕,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秦兄深更半夜,发现程兄不在,把我们几个一齐喊起,四处找寻不见踪影,后来听到这边有打斗之声,于是过来瞧瞧,想不到竟这般凑巧!”

    疯侠道:“承蒙各位挂怀盛情,此处不便,我们还是到前面住所去吧。”说着,又向公孙小倩道:“公孙姑娘不是跟随令师远在锯齿山,怎会也来到了偃师?”

    公孙小倩日前确是随天山神尼在锯齿山,只因小妮子对麟哥哥一片深情,日夕悬念,乃向师父老人家苦苦相求,准许她以神雕代步,赴飞云堡一行。

    天山神尼爱徒心切,只好应允她去去就回,可是她到了飞云堡之后,出来接待的竟然不是心上人麟哥哥,而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紫阳玉女,小妮子问明徐玉麟的动向,盏茶不留,便又向豫省飞来。

    她到了偃师,因用膳之故,把青雕留在郊外林中,自己找了家饭馆,匆匆吃罢,这时天已迟暮,刚刚踏出店门,忽见两个俊俏女子,嘻嘻笑笑的由门前匆匆走过,谈话之声虽然很小,但已被她辨识出正是曾被自己惩戒过的“秦岭二妖”是以引起她的疑心,暗中盯住。

    后见“秦岭二妖”翻进一家院墙,她窥探结果,发现二妖住处,并且窃听得她们谈话中,似乎隐约说什么:“那老鬼真厉害,但他妹妹急什么三更左右,白猿秀士必定来的”

    公孙姑娘心头一震,暗自叫苦,想不到麟哥哥短时不见,竟能和这双淫娃勾搭上!她把心一横,抽身跃出墙外,奔回神雕隐身的密林,待到三更刚过,便气冲冲的又找到秦岭二妖的住处,窗外一听,那还得了!

    小妮子芳心里跳了一阵,酸性反应,气冲斗牛,连拍带踢,把屋门震碎。

    十使者之长与秦岭二妖翻云覆雨之际,惊出了浑身冷汗,赤条条的仗剑冲出,于是醋海波澜,大打出手。

    待到十使者之长答话交手之后,公孙姑娘才发觉他虽然与心上的麟哥哥面貌相彷,但并非真的麟哥哥,情知已是误会,也就抽剑不再留情。

    此刻,众人之内,惟独不见徐玉麟,公孙姑娘心情焦急,对疯侠之话,不答反问道:“老前辈,麟哥哥究竟到哪里去了?”

    疯侠一见小姑娘娇憨痴情,不由笑道:“他到洞庭君山去了,三日内就回。”

    公孙姑娘道声:“各位老前辈再见。”红影微晃,消失于昏黄的月光下,身法快得连疯侠要想出言制止都来不及!

    万里疯侠仰望了一下中月天色,脑袋连摇几摇,方待同众人一起离去,忽听一阵仿若夜枭悲啼的桀桀怪笑,破空传来,在场众人心头齐都为之震动,不期然地停下了步子!

    万里疯侠程百康一听那桀桀怪笑之声,倏然间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在场众人见这位向不为世事所烦恼的怪杰神情如此,心知必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出现,俱各心情忐忑,凝神戒备。

    但是那内力至为充沛的桀笑之声过后,约莫片刻时间,却未见来人现身,众人正在狐疑不定中,疯侠忽然说道:“我们回住房去吧,这个老魔已经走了。”双肩微晃,当先纵上房去。

    接着“青城一剑”、“四金刚”、“了因”、秦大川、夏侯芝馨等也都纷纷跟上。

    夏侯芝馨紧赶一步,掠在疯侠身旁,问道:“程老前辈,你说的老魔究竟是哪个?”

    疯侠纵跃中答道:“倘若老疯子耳朵还不失灵,此人必是‘东海三魔’中的‘毒魔’金山。”

    于是夏侯姑娘也不再问,但心中却暗自钦佩疯侠之辨识能力,仅在嵩山一会,就能从笑声里判断是谁,可是她却不明白,疯侠又从何测知那老魔已经去远呢?

    其实,这道理至为简单,疯侠既是个饱有江湖经验之人,既从笑声中辨出来人为谁,那么以“东海三魔”那种高手,既发笑声示警,自然已把他们的行动尽情了解。

    久不现身,当然其目的并不在他们,要非其已走又待如何?可是夏侯姑娘乃是个初出茅庐的女子,当然想不到这一点上了。

    众人俱都轻功甚佳,几个纵跃,都已然返回居停的前院。此际旅寓中的住客,大都被那种怪笑惊醒,各处房舍,灯火通明。

    他们为了避免惊扰旅客,竟悄悄地进入疯侠房中,好在行动轻灵敏捷,是以神不知鬼不觉。

    万里疯侠一步跨进门槛,两支冷电似的神光,当先向室内四周打量了一遍,旋即由茶几上抓起张白笺“青城一剑”晃燃火熠子,掌上灯烛,室内顿时通亮。

    疯侠藉灯光之下,把那张白笺凝目一看,但见上面仅寥寥数语,写道:“姓徐的小子,废我爱徒元三青,血债血还,尔等小辈,原非老夫之敌,暂不予为难,但须即速转告白猿秀士,一月内亲来‘九顶连环山’领死,否则,老夫对尔等必剑剑斩绝!”

    字条后面,笔飞墨舞地署了个“金山”二字,墨迹犹未全干。

    疯侠阅毕,把金山留笺递给“青城一剑”说道:“顾掌门你瞧,果然不出老疯子所料!”

    “青城一剑”顾天南对那阵桀桀怪笑,也已听出了些端倪,此刻接过白笺,略一过目,面色凝重地道:“‘东海三魔’中的毒魔金山,较蛇、火二魔尤为心狠手辣,说到做到,这个老魔头并非口出大言,以我们目下这般人手,要是他存心为难,那还真的是麻烦哩!”

    夏侯芝馨姑娘此刻也已看过金山字条,忽然凑近疯侠跟前,问道:“程老前辈,我们不正是要等徐少侠返来之后,同赴‘九顶连环山’去找十使者之长吗?这样岂不正好,我就不相信‘东海三魔’会有三头六臂!以晚辈看,徐少侠一定能打得过他。”

    疯侠对夏侯姑娘的悲惨身世,在这些时日中已经全部了解,而且他与“东平一尊”苏则徐大侠在生前,曾有数面之交,所以他对这位身负血海深仇的姑娘格外同情与爱护,因此,夏侯姑娘在他面前说话时也就较为随便些,何况他又是位不拘世俗礼法的风尘怪人呢!

    夏侯芝馨话刚说完“青城一剑”以师长之尊,却抢先对她斥道:“馨儿,你年纪轻轻的知道些什么,还不快回房休息去,这里哪有你插嘴多言的份儿。”

    万里疯侠一见顾天南叱责徒儿,心中甚为不忍,赶紧打个哈哈道:“这孩子说得并没错,顾老儿何必摆出一副长辈架子,不过徒弟是你的,你自有权教训她,但是可别在老疯子面前来这一套,我就不喜欢!”

    其实“青城一剑”顾天南,对这个衣钵传人女弟子,何尝不爱若己女呢?只是他乃一派掌门之尊,惟恐夏侯芝馨说话随便,令人以为他门规不严,放纵门徒,有损青城派之声誉,所以才对爱徒说了几句,既见万里疯侠为爱徒袒护,自然也就不好再予责难,因此略微沉吟,乃陪笑道:“程兄,不是兄弟摆什么臭架子,只是兄弟怕把她纵坏了,况且当前问题,在兄弟想来,日趋复杂严重,我们‘九顶连环山’固是必去,但须谋定而动,方能万无一失。”

    疯侠笑道:“顾老儿你的意思可说是,毒魔金山也去了‘九顶连环山’,这其中必与十使者的后台‘东瀛一妪’大有关系,甚至他们联成一气,势力庞大难敌是吧?”

    顾天南点点头,表示他的心思已被疯侠完全猜中。

    疯侠继又容色庄肃而道:“其实,这是意料中事,不然,‘东瀛一妪’的十使者之中,怎会有毒魔金山的弟子元三青呢?岂止如此,而元三青又曾经做过武当掌门玄真老道的弟子,金山又适时出现嵩山,为武当撑腰,若非两位高人把老魔及时逐走,此时佛门静地,恐怕早成一片血腥,为武当所毁”

    话至此处,他约略停顿,举手挠挠那头乱草似的蓬发,又道:“从各种迹象上推断,‘东瀛一妪’、‘东海三魔’同时复现江湖,此中必有一项重大阴谋,实牵连着整个武林前途命运,哈!顾老儿,我们做不了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的话,好热闹还在后面哪!”

    他这一番话直说得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心头震骇。

    连“青城一剑”这般城府深沉的老江湖,也不禁暗暗钦佩这位表面上看来不修边幅,疯疯癫癫,似乎毫无心机的风尘怪客,实则还是位深藏不露,见微知著而颇有头脑的人!

    疯侠见众人被他说得竟然面色凝重,齐都哑口不语,忽又哈哈笑道:“不过各位也无须担心,常言道得好,路是人走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今夜已经无事,我们还是先睡场舒服觉再说吧!”言下,竟又至为轻松,仿若对即将发生的武林巨变,毫不在意。

    其实,疯侠何尝是对当前问题毫不在意呢?不过他因去过一次莫邪岛,便从中获悉了许多不为一般武林人物所知之事,所知之人,自然他是胸有成竹了。

    这里按下万里疯侠、顾天南等一干英雄,住在偃师城西关“玉壶春”客浅里,等待白猿秀士徐玉麟的北返,以便同往“九顶连环山”暂时不提。让笔者掉转话锋,且说——

    天山神尼的女弟子公孙小倩姑娘,芳心悬念她的麟哥哥,遂于星夜之中,奔返神雕藏身的密林之前,轻摄珠唇,发出声似黄莺出谷,珠滚玉盘的清啸,那只巨大神雕,便由林中钻出。

    小妮子匆匆忙忙,跃上雕背,喝声“起!”青雕双翅一伸一展,挥出阵强风,便冲霄直上,眨眨眼儿,消逝于孤星寒月之下,迳往洞庭君山而去。

    青雕神物,振翼数里,千八路程,也不过眨眼之事,天方破晓,旭日初升,便已飞临洞庭上空,俯首下视,洞庭湖犹在蒙蒙晨雾笼罩之中,看不见君山真面。

    公孙姑娘只好驭鹰临空盘旋,以待晓雾散后,再行低飞缓进,探寻目的之所

    然而当一轮红日高照,湖上浓雾散尽,呈现出万顷碧波,粼粼水光,一望无际中却矗立着大大小小数座山峰,小妮子未曾到过洞庭,也不过是仗神雕之力,摸索而来,可是要叫她在湖中这些山峰之内,辨识出哪是君山,却就难了。

    此际,她才深悔行色太也匆匆,为何不向疯侠问个明白再走呢?

    但是不要看这小姑娘芳龄未满二九,然聪慧过人,记忆犹强,经过一段寻思之后,忽然想起仿佛曾经听人说过,君山是洞庭湖中的一座大山,那么只要选择一座比较大的山峰降下,或者就能误打误着

    她动随念转,随将坐下青雕一拍,毫不犹豫地迳向湖中一座比较突兀的小山急泻而下。

    就这样被她误打误撞地落在了君山上,小妮子心中尽是思念着麟哥哥,甫下青雕,四处一瞧,便开始“麟哥哥!麟哥哥!”地呼唤起来

    起先她还是娇滴滴的声音,后来直感得喉咙渐渐嘶哑,终于只见樱唇启动,却发不出声音,最后她又满山狂奔,到处搜索。

    然而,任她喊得力竭声嘶,跑得两腿酸软,香汗浸透衣衫,整座君山,每一角落,都被她搜索遍了,所得的结果却是寂寂空山,哪里有麟哥哥的影子?

    “麟哥哥!你在哪里呀?”公孙小倩在狂奔中自言自语的说着,一阵寒风拂过,使她机伶伶打个寒颤,不由一种恐惧的念头袭上了心来!

    小妮子-阵心酸,俏目中珠泪滚滚就像断了线的珍珠,竟自呜呜咽咽地痛哭起来!

    她觉得万里疯侠程百康绝对不会和她开玩笑,那么麟哥既是来了君山,却为何又不见踪影?难道说他遇到了什么不幸?

    就这样的,公孙姑娘在这寂寞荒山中,忍饥受饿,哭哭啼啼,奔奔跑跑,寻找到日暮黄昏。

    她就有这样的恒心,她好像是断定麟哥哥一定在这里,而且可能遭遇到不幸,他如果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她也不能活下去,在她的芳心中,此生已是非徐郎莫属!所以,她并不灰心,她要在这里等,在这里找,甚至永远在君山上株守到死!

    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是无法以普通眼光去衡量的,这般一个聪呀鲍顶,玲珑剔透的小姑娘,却是在情网中如此的死心眼!

    然而,我们要知道,自古以来,愈是聪明的人,愈是在情网中难以解脱,也愈能做出一些笨事,以致演成许许多多悱恻缠绵,哀感动人的悲剧!

    可怜公孙姑娘在徂徕山与黑衣教一战之中,因救徐玉麟之死,而与他有过肌肤之亲,从此深深地堕进情网,而也将终身大事暗自许托,但是心地纯洁的徐玉麟并不知此中情节,而只把这位兰心蕙质娇艳欲滴的小姑娘,当作了小妹妹一样看待啊!

    天黑了,月色昏沉,繁星点点,湖面上的寒风,阵阵吹过,犹如剑锋霜刃,无情地袭上公孙姑娘纤小玲珑的娇躯,可是她却忘记了冷,忘记了一切,木然地伫立在一所最高的峰巅上,怅望着足下的君山每一处角落。

    通灵的青雕,守候在小主人的身旁,不时地以它那硬长的巨啄,轻轻地磨擦着她的娇躯,但是她却浑如不觉!

    她仿佛已经陷于麻木的状态,心里想,妙目看,都是麟哥哥英俊洒脱的身影,除此,她一概不知不觉。若非天山神尼不惜拼耗真元,以内家至高无上的修为真力,打通她“生死玄关”髓洗过“十二重楼”使她奠定了优良的内功基础,恐怕早已不支倒地了!

    小妮子情之所钟,做了君山巅峰之石,她哪里知道她的麟哥哥,此刻却在“盘龙庄”于飞老英雄的家中,成了座上贵客。

    且说白猿秀士徐玉麟,自那日“盘龙庄”酒宴上,因激于一时的豪情,撇开了自己的事情,留在于府上单等三日过后,会那“岭南三怪”为于老英雄除去隐忧,也为江湖上锄掉巨害。

    三日的时间,本来匆匆即过,可是在徐玉麟的感觉上,简直是度日如年,但这并不是说于老英雄招待不周,相反的于老英雄对他竟是无微不至,这就使他愈觉不安,原因是:疯侠等人在偃师相候,逾时不返,必使他们狐疑焦灼;二来于老英雄在谈吐之间,一再夸赞他孙女于玲玲的才华,隐约中似对徐玉麟颇为属意。

    徐玉麟是个聪明少年,怎会看不出于老英雄的心事呢?但他既于白马红娘苏玉娇早有情愫,复与紫阳玉女有金玉之盟,且已发生夫妇之实,仅是这两个女子的问题,已经使他颇感头痛,尚不知未来何以自处,怎可再惹情丝呢?

    第二天的晚筵上,在坐客人依然是“衡山二友”、“浙东一凤”作陪,这时,徐玉麟的身世,已经在午宴上对诸老明白地说出“浙东一凤”当时听得初则惊愕,继则面现凄怆,双目欲泪地怔望着他。

    徐玉麟想不到这位冷傲孤僻的老妪,竟也被他悲惨的身世所感动,但当他叙说完毕之后“浙东一凤”并未出言,于老英雄却悲喜交集的道出了在座诸老与徐玉麟的关系。

    原来当年所谓的“竹林五友”便是“蝴蝶镖”于飞、“铁胆书生”徐东海、“衡山二友”及“浙东一凤”而“铁胆书生”徐东海就是徐玉麟二十余年前失踪的祖父。

    徐玉麟在秦大川的口中,只知道他的祖父名叫铁胆书生徐东海,已失踪多年,但却不知乃祖与“蝴蝶镖”、“衡山二友”、“浙东一凤”等原是知交,且自号为“竹林五友”

    “竹林五友”在当年“盘龙庄”一会,合力毁掉“岭南三怪”为非作恶的基业之后,便各自返回原籍,惟有“铁胆书生”徐东海未归,由此失踪。

    后来“蝴蝶镖”联合了“衡山二友”、“浙东一凤”以及徐玉麟的父叔——徐世宪、徐世璋诸人,曾到处寻找了一二年之久,但始终音讯杳无,最后断定,可能遭遇意外而死,寻查作罢。

    徐玉麟在说到杀害他爹娘的,竟是他的叔叔徐世璋时,声泪俱下,恸伤至极,在座诸老,齐都摇头叹息,泪水盈盈,尤其“浙东一凤”更是泣不成声!

    原来在徐东海失踪后不久,诸老也都前后相继退隐,所以对徐东海二子的阋墙之残,以及黑衣教主褚呈祥鸠居鹊巢之事,均所不知。

    这些往事在互相说明之后,徐玉麟重以孙辈之礼对诸老相见,而诸老对徐玉麟也是慈爱备至。

    不知怎的“浙东一凤”竟然当即一改常态,向徐玉麟满面慈爱,至为关切地问长问短,仿若老婆婆对儿孙一般,而徐玉麟对这位古怪老妪,也逐渐改变了原来的成见。

    此际,徐玉麟被“浙东一凤”拉在身旁,并肩而坐,就像个老祖母对孙儿一样的殷切呵护,这情形看在其余三老眼中,并不足为怪,因为他们知道“铁胆书生”与“浙东一凤”艺出同门,两人在年青时同行江湖,情感颇为投洽,爱屋及乌之故,自然对老友后裔另眼相看。

    但是最使他们三老感觉奇怪的是“浙东一凤”却并未对徐玉瞵说出与其祖父原为同一师门,她不说,别人自然不便多言。

    在徐玉麟的感觉中,这位祖父的孤独老友,如今对他的特别殷切爱护,只是怀念故友之情而已,然而,他们哪里知道此中尚有另一种秘密呢!

    这顿丰盛的酒宴,在一种较前犹为融洽的气氛中进行,徐玉麟与诸老既有此关系,那么这次拳更是助定了,何况由祖父结的梁子,他来承担,是天经地义理不容辞之事呢!

    席散,徐玉麟独个儿返回房中,专以侍候他的小婢,给他沏了壶香茗,倒满一杯,对他盈然一笑道:“公子请用茶,这是我们小姐叫婢子特为公子准备的上好‘普洱’,你尝尝看!”说罢,又是神秘一笑。

    “你们小姐——”徐玉麟沉吟半晌,端起茶杯呷了口,点头笑道:“不错,果然是好茶,谢谢你啦!”

    “公子请不要谢错人,婢子说过是小姐要我们给公子沏的嘛!”言中之意,似是徐玉麟未谢她小姐,而感不平。

    徐玉麟若有所悟地微微笑道:“你们小姐可就是于姑娘吗?这两天她身体可好?”

    “这府中除了于姑娘之外,还有哪个有资格称小姐?”小婢说此,略微一顿,又道:“谢谢公子挂怀,我们小姐早就无碍啦,只是”倏然住口。

    “只是怎样?”徐玉麟不解地问道。

    那小婢抛给了徐玉麟一个媚眼,只说声:“我不知道。”便抽身跑出房去。

    徐玉麟被这小婢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神秘态度,弄得犹如置身五里雾中,大惑不解。

    不过他旋即想起于老英雄私下里对他隐约的言词,再和小婢那故作神秘之态加以对照,他很快便意识到那即将来临的事情,不由心头为之震栗。

    但是,他再一想“岭南三怪”寻仇约斗之期,仅仅还有两天,只要于老英雄不把此事单刀直入式的提出,那么自己也就装做糊涂,以待事了,即行离去,也就免却一场无为烦恼

    他方自一面品茗,一面支颐沉思,猛抬头,但见门外人影一晃“浙东一凤”栾一凤已闪身进房。

    徐玉麟长揖到地,恭谨地说道:“不知老姑奶奶驾到,侄孙未能相迎,当面谢罪!”

    “浙东一凤”迭忙把他双手扶起,慈爱地拍拍他的肩头,笑道:“孩子,勿须多礼。”说着,也不客气,便在徐玉麟的上首坐下。

    徐玉麟给她倒了杯茶,道:“老姑奶奶星夜下访侄孙,不知有何见谕?”

    “浙东一凤”未从启口,当先发出声深长的叹息,然后缓缓说道:“孩子,老身寅夜找你,不为别事,只因你曾经说过,什么黑衣教主褚呈祥,在君山蝠洞内架走一个身带铁锁的老人,你能不能再把那老人的面貌轮廓,身材高矮,对我较为清晰的说一遍?”

    徐玉麟虽对“浙东一凤”所问之事,颇感奇怪,但终于回忆片晌,尽其可能的把那老人容貌身材,重又说了一遍,问道:“栾姑奶奶,可是认识这位可怜的老人吗?”

    “浙东一凤”听毕,并未立即答言,只是面色显得特别凄怆,在凄怆中又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神色,竟然像是喃喃自语的道:“难道说他还活着他受了这多年的囚禁之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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