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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钟见猴子当真是走了,才告诉尘玄禅师,尘玄禅师霍地站起,急急说道:“快,快背起我向来路回跑,要快!否则就没机会了!”
一迭地催快,宗钟已无时间询问,立刻背起他发足急奔离开这潮湿的小洞不过二十来丈远近,尘玄禅师突又叫他再回头快跑。宗钟停下身子问道:“尽管在这儿跑来跑去干啥?”
尘玄禅师急道:“你先听我的话,回头我再告诉你!”
宗钟怀着满腹孤疑,转身再往南跑。
尘玄禅师伏在宗钟身上解说道:“咱们先往南跑,特别大声说明咱们今夜就住在此地,那是有意说给那畜牲听了,好让它去转告那个怪物!”
宗钟插嘴问道:“咱们刚才即往北面跑,怎么此刻再又向南里跑呢?”
尘玄禅师道:“刚才这洞口不都是烂泥么?既有烂泥,便印有足痕,怪物听了猴子的活来找咱们,见咱们不在,必定会照着足痕向北面寻找,其实咱们却往南而逃了!”
宗钟疑团末释,再又问道:“咱们回头向南跑就不怕它跟着脚痕找了?”
尘玄禅师耐着性子说道:“咱们是到了干燥地方才回走的,他如何看得出脚痕!”
宗钟这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原来如不对!它们从北面来,路上既没碰到咱们,岂有不向南面寻找的道理,咱们如何跑得过它们?”
尘玄禅师笑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它就不怕咱们先在离开不远处躲藏着,等它走过之后,继续往北面逃走么?”
宗钟反复一想,老和尚的话确有理,脚底下跑得更加快了。
夕阳西落,夜幕渐垂,宗钟伤势未愈,跑了这许久,感觉到十分劳累,见右边有个山洞,便道:“我跑不动了,也看不见了,咱们先去那洞中过一夜,好不好?”
尘玄禅师道:“好便好,月亮一出来,就得赶快走啊!”宗钟满口答应,两人就在山洞中歇息下来。
尘玄禅师逃出魔掌,不禁吁了一口长气,叹道:“老衲这两天比过两年还长!若不亏你相救,昨夜便已剥皮而亡了!”言下无限伤感。
宗钟暗一回想:“即使他和我同一天坠崖,我坠崖之后,至少也晕了大半天才醒过来,不知他是哪天跑下来的,他平白还跑来干什么?莫非他还放我不过,看他师兄的仇报了没有?”
便问道:“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是几时来的?”
尘玄禅师回想当天张介寰严词相逼的情景,苦笑道:“老衲找到你就算了,还提它则甚?”
宗钟沉声道:“你是来看看我死了没有,对不对?”
尘玄禅师凄然笑道:“老衲是被张教主逼下来找你的尸首去埋葬的!”接着便把当时被逼的情形说了,又道:“如今你我算是恩仇全消,只希望明天找到出路,赶快离开这个怪物!”
宗钟想起怪物还会说话,乘机问道:“说了半天,那怪物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是人还是鬼?”
尘玄禅师犹有余悸,频频摇头道:“老衲说不上来,若说不是人嘛!说话的声音和态度就跟人一模一样;说是人吧!偏就生一身猴毛,连四肢五官,也尽跟猴子一般无二,而且还有条”
宗钟蓦地想起曾经见过一个死的大马猴,喜极忘形,立刻大声截住说道:“我知道!我见到过他的!他已经死了!不用怕了!”
尘玄禅师欣然问道:“你真的见到了?几时见到的?”
宗钟道:“就是我坠崖醒来”突然就此把话打住,悄声说道:“那边有两点红光在闪动,只怕是那只猴子来了!”
尘玄禅师伸出脑袋向外窥看,看了半天,说道:“我视力不行了,你仔细看,红光后还有其他的人或野兽没有?”
宗钟凝目看了一阵,极度昏暗的星光之下,只见那两点闪烁的红光后面似乎还有一个较大的黑影,便对尘玄禅师说了。
尘玄禅师连声叫苦道:“万一是那怪物来了,那才糟了呢!”
宗钟听尘玄禅师说过那怪物的能耐,自己眼下伤势末痊,岂是它的对手,着急道:“那咱们怎么办呢?”
尘玄禅师披起破僧衣,敛目低眉,合十说道:“阿弥陀佛,但愿不是它才好!”一派掌门,竟然谈虎色变,宗钟也不禁为他这份怯意所感染,意味着那人猿怪物的厉害与凶残!这时,那两点闪烁的红光,晃眼已渐渐来近。宗钟聚拢目光,凝神注望,正见大小两只猴子,小先大后,径扑洞口而来。
宗钟十分惊诧,想道:“即算是它们听到咱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可能就发现咱们,如何便一径往洞口扑来呢?”
便在这刻,大猴子已在洞口两丈之处站定,小猴子则一径越过洞口,那两只闪着红光的眼睛,一直向洞中炯注。
山洞虽是容纳两人,可不能躲住两人,小猴子刚一越过洞口,口中立即“吱吱”叫个不停。
尘玄禅师惊弓之鸟,一直冥心内视,不动不言;宗钟则严加戒备,准备尽情一拚。短暂的寂静,更象征着暴风雨马上就要降临了但听那大猴子忽然口吐人言,冷冷说道:“你们这点疑兵之计就想骗人?!这是一片低泽死沼,北面根本无路可通,只有南面勉强可行,你们想想,我会往北面去追?我在这片死沼里住了几十年,这一路往南,能够藏身的一十三个洞穴,我闭着眼也摸得到。你们偏偏选了洞穴藏身,岂不是自寻死路!赶快乖乖地跟我回去,免得多受苦楚!”
宗钟乘机打量这只猴子,但见它凹眼削腮,满身黄毛,后面还有着一根截短过的尾巴,高短与常人相等,简直就是一只大的猴子。猴子而能说话,并且声音语气,跟人一模一样,无怪乎老和尚说它是怪物,不觉大声问道:“你这家伙猴不猴,人不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大猴子闻言,蓦地暴怒道:“老子让你明天也变成跟老子一样了,你就知道了的!快滚出来!”
宗钟慢慢步出洞穴,好奇地问道:“难道你也是人变的?!”
大猿人一言不发,霍地右臂伸出,五根爪子屈如钢钩,向宗钟腕间搭来来势并不急迫,但宗钟却感到潜力奇大,竟然无法躲避似的。情急之下,猛抬双臂打出他那一招“车前马后”
招式刚一出手,蓦听尘玄禅师在洞中大叫道:“千万不能用掌!”叫声惊急得无以复加宗钟式已用老,收卸不住,闻叫大吃一惊,不料那大猿人嘴里也突在这时“咦”了一声。
声音之惊奇,比刚才尘玄禅师犹有过之。不过前者是惊急,后者是惊奇,稍微有点不同而已。
大猿人惊咦才罢,忽又大声喝道:“再接老子这一抓试试!”说时,暗加真力,右爪再向宗钟腕间扣来宗钟因尘玄禅师刚才那声惊叫,本打算往一旁闪躲,但见对方向这边抓来,表面上像抓向左腕,实际上却待机而动,自己整个身子都笼罩在敌方抓势之下,简直无法闪躲!被迫只好再度使出那招两臂同时分向前后打出的“车前马后”
他这招“车前马后”一经出手,大猿人抓出的右爪突然稳住不动,同时内力源源涌增,要迫宗钟也以内力相抗。
但见宗钟只如未觉,极其自然地收回了打出的右臂,心中惊奇不止:“这娃儿当真有些邪门,前晚既不怕巨蟒的剧毒,此刻又不在乎我的这种独门功夫!”
忖念中,右爪收回,改以擒拿手法,展开快攻宗钟但觉大猿人的两只爪子,犹如两条活动的搭链,专门向他两臂膊锁拿,而且爪爪紧接,势疾劲沉。只迫得他两只胳膊简直无处躲藏,心中却叫苦不迭,想道:“它只是要生擒我,否则便十条命也”惊念未了,突觉右臂一阵剧痛,紧接着右边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原来大猿人的五根爪尖,已深深陷入他皮肉之中了大猿人冷笑道:“你杀我‘大黄’的本事到哪里去了?老子先要替‘大黄,报了仇,再把你弄成‘猴人’!”
旁边那只小猴子闻说,嘴里立时吱吱乱叫,眼里也滚下泪水来。
尘玄禅师忽在这时挺身而出,大声道:“朋友,你说的‘大黄’是那只猴子吧?你弄错了那是我打死的,不关他的事,你都找我好了!”
这等宁愿舍死代人受过的话,只听得宗钟周身血液沸腾,大叫道:“你莫信他的话,‘大黄’是我一指戳死的!”
大猿人恨恨道:“你两人别争,我都知道。打不打死‘大黄’,都逃不了变猴子这一关,打死‘大黄’的人,我要教他在变猴子之前,多受点折磨!老和尚,你打算乖乖跟我回洞,还是硬要我动手!?”
尘玄禅师自知绝对不是对手,但与其被活生生剥皮,反不如一死来得痛快。意念一决,霍地一矮身子,一头往石壁上用力撞去说时迟,那时快!大猿人左手扣住宗钟,身子猛一转,右爪直朝尘玄禅师“麻穴”点去。
尘玄禅师内力已失,焉能逃避得了,爪指到处,老和尚立即应爪而倒宗钟见大猿人出手之快,认穴之准,为平生仅见,不禁万念俱灰,单等大猿人任意摆布,再也不作逃亡的打算了。
大猿人叫道:“二黄,把老和尚抱回去!”接着又“哼”了一声,冷笑道:“早不寻死,在我面前焉能死得了!”
小猴子似乎懂得人言,抱起那大它一倍的老和尚一路行来,并无半点吃力的感觉。
走了一程,眼看洞口已然在望——前面走着的小猴子忽然快步跑回,同时口中吱吱乱叫不休。
宗钟麻穴被制,挟在大猿人腋下,目能看,耳能听,口也能言,就只动弹不得。听小猴子叫声甚是惊惶,情知必定出了什么岔事,忙仰头向前看时,只见两盏灯笼迎面缓缓行来。
心中奇道:“这等荒山静夜,如何还有人提着灯笼走路?”
斜眼看大猿人时,大猿人业已停下脚步,两眼向前紧紧瞅着,仿佛取决不定,非常踌躇的样子。
宗钟心想道:“大概这提灯笼来的人厉害得紧,而且和大猿人有些过节,这倒是个绝好的逃走时机,可是我麻穴被点,伤势未愈,自己冲穴未必可能,而且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办到的事,看来我”
这时忽然听到一阵“荷荷荷”的声音,从前面继续传来。
宗钟再仰头看时,不禁把他吓得呆了这时正好一阵夜风吹散天际浮云,现出刚升起的下弦月亮,微弱的月光之下,只见那两盏灯笼,乃是一条巨大蟒蛇的一对大眼,此际正向这面游来。
宗钟忽然联想起昨天所见的一幕——巨蟒和大猿人双双死在地下。不觉问道:“嗨,你们昨天打过架来的吧?”
大猿人闻言,蓦地记起前情,也道:“你也在它身上睡过一觉吧?”
两人一对言,心中都恍然。宗钟道:“当时我从上面崖上跌下来,什么也不知道,若知道时,怎敢”大猿人截住笑道:“你总有克制它的法子,不然以你的内力,岂能对抗它的剧毒!你说,你是用什么东西克制它的?”
宗钟着急道:“我实在没有克制它的东西啊!”大猿人冷笑道:“谁信你来?”
说这话的时候,那条巨蟒已慢慢游近两人,彼此间相距两三丈远了。大猿人冷笑一声,忽然退了一大步,抓起宗钟往巨蟒身前一掷,同时拇指扣住食指,向宗钟背心上弹出一指。
宗钟麻穴被制,这一惊当真是亡魂失魄脚未沾地,本能地四肢猛蜷,身子急躬,说也奇怪,居然稳住去势,落在巨蟒红信前面五七尺之处。原来大猿人已用指力凌空活开他的穴道巨蟒见宗钟落在面前,凶性大发,两只闪闪有光的大眼瞪得更大,一伸一缩的红舌,也吐出更远,几乎就要触到宗钟的面前了宗钟知道巨蟒吐出的气极是剧毒,这时鼻端正嗅到一股颇为腥臭的气味,感到微微有些头晕欲吐,吃了一惊,便待退了回来。
脚才挪动,陡然一个意念生起:“我若逃了命,也要被那猿人剥皮,不如死在蟒蛇的毒气下面好了!”就立意寻死,心中反倒泰然!当下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反向蟒口扑去这简直是飞蛾投火,替巨蟒送上门的美味但天下事常常出人意外——宗钟的这声大喝,却使那昂起一人来高的蟒头,霍地往旁边急让。宗钟跟着扑去的势子至为急促,等发现蟒头偏躲,巳收势不住,一下扑去达三丈远近。
刚刚稳住身子,猛觉眼前一片漆黑。正惊愕间,又听一声轰然巨响,接着再一阵“克嚓”
“克嚓”之声响个不歇,眼前陡又现出光明,原来是一株大树被蟒尾扫倒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宗钟惊魂甫定,猛觉一团劲风迎面扑来,慌忙纵身暴退,耳际忽听那大猿人的声音急叫道:“它的尾巴不好对付,快转到正面对付它!”
脚才着地,还没弄清方位,突然又见一团巨大无朋的黑影当胸撞来,撞势之疾,无可比拟宗钟惊出一身冷汗,不敢迟疑,猛又纵身电退!这时耳边又传来大猿人的声音:“快去抱它的头,莫让它掉头跑了!快!快!”
宗钟这刻忽又泛起一种求生欲念,不遑思忖大猿人指点的用意,只抱同仇敌忾的心理,真的急向巨蟒头扑去巨蟒体形过于庞大,转动有欠灵活,宗钟一下便纵到它的颈子上面,双臂用力往它脖子上面一围,同时两腿也用力绞住不放大猿人大急道:“你弄错了!要翻过来,跟他面对面!”
宗钟犹豫没有转动,尘玄禅师忽然提高嗓子,幽幽说道:“幸膏蟒吻,犹胜剥皮!”显然他是在指点宗钟索性死在蟒口里还比较好。
宗钟听了,心念大动,霍地腾身而下,翻过身子,正迎着巨蟒吞吞吐吐的红信,不禁怯意又生,只是屏息凝神,眈眈注望,不敢动手。
“快朝它吆喝呀!”又是大猿人急叫的声音。
“喝就喝罢!”尘玄禅师寺跟着叹息着说。
宗钟只觉周身血脉偾张,立时使出内力,冲它长长大喝了一声!巨蟒似乎十分畏怯宗钟的喝声,宗钟才一张口,它那颗头颅立刻掉往别处“快继续朝它吆喝,就这样吆喝下去!”
尘玄禅师见状大奇,巨蟒会畏怯宗钟的喝声,便问:“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猿人没理睬他,而宗钟的喝声已不断叱出——宗钟每喝叫一声,巨蟒便萎顿一些,二十声一过,巨蟒便盘绕在地,状似晕厥过去;宗钟呢?也因耗用内力过多,已精疲力尽地坐在当地,闭目养神起来。
大猿人望着尘玄禅师得意地笑道:“我这时该告诉你了。这娃儿不知服食过什么可以克制蟒蛇的药物,不然他早被这巨蟒的毒气喷昏了。我要他它吆喝,不过是利用他嘴里的气,喷进巨蟒的嘴里,让他昏倒罢了。你这该懂了吧!”说完,大步走到巨蟒身前,暗运真力,猛向蛇头劈下当听一声巨响,蟒头已被击得粉碎尘玄禅师暗暗心惊,望他说道:“朋友,你把我一个人变成跟你一样也就算了;他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就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大猿人嘿嘿笑道:“就算他今天救了我一命吧!他昨天杀了我‘大黄’,算是恩怨两消,我不在他变猿人之前教他吃苦头就是了。要免掉剥皮变猿人么,嘿嘿嘿”尘玄禅师已知事情无可挽回,大骂道:“早知你这般寡情负义,我便制止他不让弄昏它,大家落个同归于尽好了!”
大猿人突然一把扣住宗钟,怒声道:“当年暗害老子的人,何尝不也是寡情负义,岂止老子一人?我劝你两人认命了吧!一旦变得跟我一样之后,天南地北都可随意行动了!”说完,与小猴子各抱一人,飞步向洞中跑去。
进入洞中石室,大猿人先把宗钟衣服剥得精光,然后将他绑在室中一根石柱之上;那尘玄禅师也被小猴如法炮制,绑在另一根石柱上面,宛似一双待宰羔羊。
两人不觉英雄气短,互相对望了一眼,老和尚眼中淌下几滴泪水来。
这时小猴子已托进两大桶水来,大猴子吩咐:“先把他两人洗干净!”他自己则在石室一角,升起火来。
小猴子手里持着满勺的水,忽向宗钟兜头泼下,再用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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