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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姑娘尖着声音道:“哥哥,你看那前面全是绵绵不断的林子,天色又已经晚了,咱们到那里去寻投宿的地方?”
那青年道:“现在有什么办法,往回走也找不到投宿的地方了。”
那小姑娘道:“都是你说前面走一定找得到店家,这才拼命地赶路,你瞧,现在咱们可要露天过夜了。”
那青年道:“露宿就露宿吧,凉快得很哩。”
那小姑娘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忽然十分开心了地笑了起来,那青年道:“什么事笑得开心?”
那小姑娘道:“睡在野外我一定睡不着,晚上可以起来玩。”
那青年笑道:“你去玩吧,我可要睡觉。”
他们一路走过来,到了林子里,那青年道:“就在前面那一片草地下休息吧。”
他走到那片草地上,拣了一些枯叶垫在树根旁,就靠着树干躺了下去,那小姑娘,靠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时天色已黑,天空一片漆黑,仰首从树林的孔隙中偶然可以看见几点稀疏的星光,林子里显得出奇地恬静,那青年靠在树干上,侧过头来问道:“菊儿,饿不饿?”
那小姑娘道:“不饿。”那青年道:“好好睡一觉吧。”
他闭上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睁开了眼,仰望着那林木簌簌中的星光闪烁,忽然之间,似乎有千万思潮一起涌到了他的脑海中,那里面有扑朔迷离的疑团,有刀光血影的激战,还有些微带凄凄的情绪,使得他忽然之间,睡意全消了。
他不自知地皱起眉头,想着他一幕幕不可解的往事,忽然又想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有如干头万绪,于是他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暗暗地对自己道:“前途茫茫啊”他又闭上了眼,然而立刻他又睁开了,侧头望了望身旁的少女,在他以为,她该已经进入梦乡了,然而他的目光碰到的是一双黑漆中泛亮的眸子,正圆睁睁地望着他。
他心中不知怎地有一丝慌乱的感觉,便道:“怎么还没睡着?”
那小姑娘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干什么要叹气?”
那青年想了一想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道:“我知道为什么——”
那青年道:“你说说看。”
小姑娘道:“我知道,你在想家了,是不是?”
那青年乍听之时,几乎想要笑出来,但是略一沉吟,忽然之间,他再也笑不出来了,他默默地对自己道:“想家?多么可笑的念头呵,我白铁军自从懂事以来,那一天有过家?我的家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天为穹庐,草为被褥,就象——就象现在这样,这便是我的家了。”
他想着,不禁苦笑了一下。
小姑娘却得意地道:“怎样?我猜中了吧?”
白铁军只是笑了笑,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小姑娘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我有这种经验,白天里可以做的事太多,但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便会不由自着地想一想——”
白铁军打断道:“那么你自己是在想家了?”
菊儿道:“嗯,不过现在我还不要回去,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再恨师父了”
白铁军道:“你恨师父?这怎么说?”
菊儿似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说:“我就是因为和师父吵了架,才才跑出来的”
白铁军道:“你为什么和你师父吵架?”
菊儿道:“这说起来多少还和你有一点关系哩。”
白铁军奇道:“和我有关系?”
菊儿道:“一点也不错。”
白铁军道:“你说来瞧瞧。”
菊儿道:“那天,师父和大师哥在谈天,他们一面喝酒一面说话,我也要喝酒,我师父却不许我喝,说‘小孩子不要喝酒,他们说话,我也参加一些意见,师父又叫我走开,说‘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白铁军笑道:“于是你就火了,就偷偷逃了出来?”
菊儿道:“哪有这么简单,我当时气得厉害,心想你们谈些什么鬼事情不让我听,我偏要听个清楚,于是便假装走出去,却又绕到地下那藏酒的地窖里去。”
白铁军道:“你的轻功虽然不错,我可不信你师父不会发觉。”
菊儿笑了起来,得意地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我师父那个地窖修的十分特别,要绕好大个圈子才能进去,上面听不到下面的声音,但是我却知道有个地方,只要用壁虎功贴在石壁顶上,耳朵贴着石壁,就能听见下而的声音。”
白铁军道:“你听到了什么?”
菊儿道:“我听到师父说:
“这一回务必除掉这个小子。”
大师哥道:
“师父这条计策实在巧极,管教那姓薛的死了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我以为他们要去杀掉一个姓薛的,但是再一听,可又不对了,只听到师父说道:
“不是为师的说丧志气的话,为师的确有一种预感,仿佛觉得这姓白的小子是个极危险的人物,每次看见他,觉得芒刺在背的感觉。”
大师哥道:“如此一石两鸟,姓白的小子固然难逃一死,姓薛的老家伙也一并了结,岂不大妙?”
我这才听懂,原来他们商量的是要去杀一个姓白的小子——”
菊儿说到这里,斜过眼来看了白铁军一眼,白铁军苦笑一下,菊儿继续道:“当时我心中好生奇怪,师父是天下最厉害的人了,居然还有个姓白的小子能教他老人家如芒在背,这个小子我倒想见识见识。”
白铁军哈哈一笑,菊儿问道:“你笑什么?”
白铁军不答,只道:“你继续说下法。”
菊儿道:“后来他们便开始谈如何堵杀那姓白的小子的计划了,我听得一清二楚,正在暗中计划如何捣捣蛋的时候,忽然听得大师哥道:
“师父您上次提到的那十招绝学,弟子”
他还没说完,师父道:
“明天我就传给你,你要记住,这十招绝学乃是为师最近三年来方始参悟的妙诀,其中精深之处全靠自己体验,本来为师决心不将此十招传人,要等我有暇闭门苦思数年,把不完全的地方-一补足,凑成一十八招,那就完成了一套足以传世的武林绝学,但看现在的需要,我决心先传给你算了。”
“我一听到这里,立刻火起来了,原来师父偏心,把绝招暗中传给大师哥,不肯传给我,我一气之下,立刻就跑上去找师父理论——唉——”
说到这里,菊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当时我只急于去找师父道理,却忘了这一理论,便把自己躲在下面偷听的秘密拆穿了,师父气得大骂我一顿——”
白铁军笑道:“她骂你什么?”
菊儿道:“他骂我——我不讲,反正骂得很凶很凶,所以一气就逃了出来——”
白铁军故意道:“原来你跑来通知我不要走那条路,只跟你师父赌气,也不是真存了什么好心的。”
菊儿听了这话,忽然急得说不出话来,她指着白铁军道:“你你”却是说不下去,只是眨着一双大眼睛,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白铁军想不到自己随便说笑一句,把菊儿急成这个样子,他连忙道:“菊儿你不要当真,我是说着玩的。”
菊儿本来一脸惶急之色,却忽然俏脸一沉,道:“什么当真不当真,我当然是因为和师父赌气才通知你的呀,像我这种恶姑娘能安什么好心么?”
白铁军连忙道:“菊儿,是我不好,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菊儿更恼地道:“你跟我开玩笑了我那天也是跟你开玩笑的”
她话尚未说完,白铁军忽然一翻身扑了过去,把她压在地上,用手压住了她的嘴巴,低声道:“不要作声,有人来了”
菊儿只感到白铁军沉重的身躯压在自己的身上,结实的肌肉贴在自己的胸前,不禁感到一阵心迷意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远处果然传来一阵异响,接着一个阴沉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骆老儿,你以为化了装,咱们就认你不出来了么?”
菊儿忽然抬起头来仔细聆听,只听见那声音又道:“骆老儿,你便是烧成了灰,咱们也认得出你来。”
菊儿低声道:“是小师哥的声音——”
“小师哥?呵——你是说杨群?”
菊儿道:“不错,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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