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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迅速,已是江湖上一流人物的身手。
两人跑近火场,但见浓烟熏人,眼睛却睁不开来。
“师兄,这是那家庄院,盖得如此气派?”一个青年问道:“如此大院倒是少见,这火虽大,要烧光庄院只怕也得一两个时辰。”这二人正上是高战及李鹏儿兄弟。
“师兄咳,”一股浓烟随风吹来,高战被熏得连声咳嗽,他连忙一闭气,向后倒纵两步。
“不知火场中还有没有活人待救?”高战问道。
李鹏儿道:“这放火的人好生毒辣,师弟咱们没听见半声呼救之声,屋里的人定是被他先行打死,再放火烧的。”
高战点点头,忽见一幢半倒的墙上印着四个大字,高战对李鹏儿道:“师兄你看。”
李鹏儿转身一看,只见上面刻着四个字:“逆我者死!”
高战怒道:“恐怕又是天煞星君干的,只有他才能做出这等绝门之事,不过他此时正在华山与师父大战,怎会有功夫在此作恶呢?”
李鹏儿仔细瞧了瞧,沉声道:“师弟,只怕不是天煞星君干的,你瞧瞧这墙上的字是怎么刻的?”
高战上前一看,只见那四个字深划半寸,笔走龙蛇,当下,恍然道:“师兄,这是手指划的。”
李鹏儿点头道:“正是,用手指在这青印砖上刻字已是万难,更吓人的还是——”
高战忽然惊呼道:“师兄,这是什么功夫如此厉害?”
原来他触手一摸,那刻字四周的砖墙纷纷屑落,那墙表面完好无损,其实内部已成粉了。
李鹏儿道:“师弟你不记得师父说过,天下有一种功夫专克刚猛劲力的?”
高战叫道:“啊!是了,是了!那是腐石阴功。”
李鹏儿灿:“此种功夫极是阴毒,师父说已失传几十年了,这人是谁?怎么师父从来没有提起过。”
高战道:“师哥,此地己烧成这个样子咱们赶来太迟,既然不能救人,就走罢。”
李鹏儿点点头,高战道:“师兄您要去找金叔叔,咱们就此别过。”
李鹏儿沉吟不语,高战又道:“等到师哥重开丐帮大会,登上帮主大位时,小弟自会赶来凑个热闹。”
李鹏儿一执高战双手,诚恳道:“师弟,你功夫比做师兄的强得多,他日师兄整顿丐帮,还需师弟多多辅助才好。”
高战正色道:“师兄要有事,小弟虽在万里之外,也必星夜赶到。”
李鹏儿道:“多谢师弟,自此一别,师弟远走川南去看辛叔叔,咱们哥儿俩至少有半年不得见面,我再送你一程。”
高战见他满脸依然不舍之情,心知师兄至性之人,当下也不推辞,两人并肩奔向济南城,一直到了城门口,这才互道珍重而别。
且说高战进了城看看天色不早,就落店安寝,他睡在床上,心中很是纷乱,他想起姬蕾——那可爱的女孩,就住在济南,也不知到底要不要去看她。
他连日赶路,虽说内功深湛,也觉有些疲乏,胡思乱想一阵,便呼呼睡去。
次晨高战醒来,推开窗户听到街上人声喧哗,他正想出门瞧瞧,小二端了一盆水进来,高战见他脸色沉重,并无半丝笑意,心中颇感奇怪,便问道:“小二,街上乱噪噪的是什么事呀!”
小二哥把水盆一放,愤然道:“客官,你老说目下这个世上还有天道吗?难道好人真是做不得吗?哼!我小王就信这邪门儿。”
高战听他骂了半天,也没说出原因,不由感到好笑,又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呀?”
小王道:“客官您老是外乡人,自然不知道咱们这里的事情。
咱们这济南城东郊外住着一个天大的善人,那真是呵们穷小子的救星,每逢饥年天灾,总是他老人家发量救济,客官,说来您恐怕不信,这位善人不但家产富饶,而且更是一个会家子,武艺商强得很。”
高战心中一动,追问道:“这位善人叫什么呀?”
小王道:“咱们受了冤曲及大凶们的欺侮,也总是他老人家替咱们出气,客官,你看看,这样的好人竟不得好报,全家过人杀害。整个庄院被人一把火烧得精光,城里的穷人都知道了,大家赶着去看看善后,想替他老人家报仇。”
高战急问道:“小二哥,你说的是谁。”
小二见他突然惶急起来,心中不解,便答道:“他老人家是济南大豪。”
高战脸色大变,颤声道:“什么,你说是济南大豪?”
小二可点点头,悲愤的道:“他老人家一生为善,全家竟然活活被人烧死,像他老人家这般功夫还不是敌人对手,咱们这群受过他的大恩的人,又有什么办法去替他老人家报仇呢?唉,老天爷——”
高战一时之间如雷轰顶,脑中一片冰凉,什么也不能想,小二哥见他神色甚是怪异,如痴如呆,便高声道:“客官您怎样啦?你认识济南大来吗?”
高战定定神,挥手叫小二离开,小二碰了个钉子,快快退出屋子。
高战木然的走到窗前,仰首直视着苍穹,北国的天空又高又蓝,白云飘着——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向无边的深渊下沉——永无休止的下沉,一阵剧烈的疼痛袭过他的心房,他麻木的捧着心,仿佛感觉到一种深邃的悲哀正撕裂他的心。
“那恶庞那恶魔,”他喃喃说道,脸上闪起一片杀机“小蕾,我一定要替你报仇。你放心,大哥从来不骗人的。”
募然,他冲出了屋子,向城外跑去。
火场上到处都是断壁残墙,一片凄凉,成群的穷人面带悲愤的凭吊着这残景,高战走近火场中心,只见东一具西一具尸体,都被烧得焦黑,面貌分辨不清。
“想不到上次一别竟成永诀,要是我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面,我怎么样也不会离开你的,小蕾。”高战默默想着,心酸不能自抑。
他只觉眼眶发热,滚珠欲坠,心想留在此地,触景生情,悲哀得什么都不能想,倒不如离去。
他转身欲走,忽见身后不远人群中站着一个少女,面孔也好生熟悉,他仔细瞧了几眼,发现少女身旁不远处,立着一个青年汉子,正在东张西望,正是天煞星君徒儿。
“这厮竟然没有死,我最好闪开,免得又引起争端。”高战心中盘算,便从人丛中溜走。
他此时功力大进,无坚不摧的先天气功已然炼就,那天煞星君徒儿如何是他敌手,只是他天性淡泊善良,虽在哀怒之下,并不愿意惹起打斗。
他一边走一边偷眼注意那二人,只见那少女被人挤得无法走近火场,那青年只顾自己前进,对于少女似乎丝毫不关心。
高战想起上次在洛阳碰到这对人,男的又粗野又无礼,女的却是温柔可亲,而且对于天煞星君徒儿似乎十分倾心,处处护他让他,心想这种粗汉有此福气还不知珍惜,真是太不知足了。
他回到客店,复仇的怒火又焚烧起来,他想:这杀姬蕾全家的人,功夫之高已达不可思议的地步,我就是碰上了,仗着先天气功也怕不是对手,还是去找辛叔叔去。
他自幼习上乘内功,是以大痛之下,犹能定神思索,当下便不再滞留,背起包袱就想启程,忽然客舍大门一开,走进天煞星君徒儿和那少女来。
高战连忙闪身进屋,那两人要了两间连着的屋子,恰好贴着高战的房间,那少女放下自己行李,就走进天煞星君徒弟的屋里去。
高战不想露面与他们相碰,等到少女走进去后,便轻轻推开房门,正在此时,忽闻隔壁争吵之声大起,心下好奇,不由停了停去聆听。
那少女柔声埋怨道:“大哥,你放下正事不做,从洛阳一直追到此地,连人家正面都没见过,要让师父知道了,一定会大发脾气的。”
天煞星君徒儿粗声道:“你少管闲事,你不愿跟我走,尽管走开,你去告师父,我也不怕。”
少女被他抢白得无话可说,半晌才低声道:“大哥,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人家姑娘正眼都不瞧你一眼,你又何必何必这样痴心哩!”
她说到最后,声音有些颤栗,似乎凄苦已极。
天煞星君徒儿心事被戳穿,暴然道:“你再瞎说我可要不客气啦!我见她身旁带着那风雷水火珠,正好可以吸尽我身上未尽之蛇毒,这才不舍地逼她迫她交出。”
高战心中一惊,忖道:“风雷水火珠那日在雁荡大侠寿宴上,贾侠当着在天下英雄赠给辛叔叔了,怎样会落在一个姑娘之手,这倒奇了。”
他关心辛叔叔,于是放下包袱,凝神听去。
那少女沉吟良久,低声道:“大哥,我从小就和你在一块儿玩,一块儿长大,你心中的事我自然知道,我没爹娘,师父和你都待我很好,大哥,你别骗我,你身中蛇毒早就被师父内力逼出,你瞧我不起我也不懂你,只是师父耗尽心血就是想培养你成为武林盟主,你为一个姑娘却抛下正事。那丐帮新帮主李鹏儿听说已经艺成出师,金大护法遍邀天下武林同道,准备重整丐帮,在洛阳开大会,大哥,你不在这时去阻止他们行动,将来想领导丐帮只怕太困难了。”
高战听到他想统治丐帮,不禁大怒,只听见天煞星君徒儿道:“金老大有什么了不得,上次被师父轻轻一挥手,便打得死多活少,要不是将来还可以利用他号召丐帮弟子,老早就把他宰了。李鹏儿又怎样,我准备等他们开帮大会时,当着天下英雄面前把他打败,这样他总没脸再做帮主了吧,师妹,你看这计较如何?”
少女道:“这计较固然不错,可是你当真有把握打败他么?他师父风柏杨的厉害,你是知道的。”
天煞星君徒儿听她提起自己受辱之事,心中大感不耐,出言阻止道:“风老鬼再厉害也打不过师父,这次华山比斗,嘿嘿,风老鬼只怕老命难保。师妹,你知不知道师父近五年来练的五毒掌成功了,只要运足内力一边,毒气从指端透出,任你内功高强,也抵受不住华山之阴的蜈蚣,岭南人面蜘蛛,海南赤蛛,东海勾魂草,西域赤炼蛇五种绝毒动植物的毒素袭击呀!”
高战听得心惊胆寒,想到情如父子的师父身处危境,再也忍耐不住,便想赶赴华山,但转念一想师父先天气功造诣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应该是百毒不侵,寒暑无恙的地步,而且此时即令赶去,已过了师父与天煞星君比武时间。正自沉吟,那少女柔声道:“大哥,只要你能名扬四海,我就高兴了,我我什么都不要,到处流浪飘泊也满意了。”
她说得一往情深,高战心中一动,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那少女接着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大哥、你不管怎样待我,我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怨你。”
天煞星君徒儿连连道:“好啦,好啦,你去休息休息吧!都是你乱讲,什么你看见那女子向济南路上跑来,咱们追了两天,连人影都没见。我就依你,明天到洛阳丐帮大寨去瞧瞧虚实,如果碰到李鹏儿就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忽然窗外冷嗤一声道:“阁下尽向女子逞威,又岂是丈夫行径?”天煞星君徒弟天性鲁奔,也不顾自己是住在客舍,一运劲击碎窗子,飞身而出,那少女不放心,也跟着跳出。
天煞星君徒弟一看,只见天井边站着一个卅左右青年,脸上稚气犹存,长得甚是挺拔。当下喝道:“你看这小子,要到大爷这来撒野,也得打听打听大爷是什么人。”
那青年不屑的说道:“在下老早打听清楚,阁下是专门欺凌弱小妇女的人,哈哈!”
天煞星君徒儿正待发作,他身旁少女高声骂道:“喂,你别瞎说,我看你自己才是这等人。”
她天性温柔,虽是愤怒骂人,也丝毫不见恶毒,那青年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头默然不语。
高战心中大奇,暗道:“怎么师兄来啦。”便上前躲在墙角观看。
此时店中住客都闻声出来看热闹,那青年朗声道:“在下正是阁下口口声声欲折辱的李鹏儿,此地人多不便,今晚初更在城外枫林恭候大驾。”
天煞星君徒弟闻言大惊,想到别人站在窗外,自己竟然没有发觉,还在肆无忌禅的乱骂一遍,不禁大感恼怒,怪声道:“李鹏儿,原来是你,好好,老爷正要找你,你就送上门来,好得很,好得很。”
李鹏儿向他一揖,眼睛不由自主的又瞟那少女,那少女懵然不觉,她见师兄全然没有名门风度,愈说愈是粗鲁,不禁轻轻扯了他一下衣角,示意住口。
高战在墙角看见师兄临走时眼光充满了迷惘之色,似乎心不在焉,他大感奇怪,连忙戒备,恐怕天煞星君的徒弟突然出手袭击师兄。
吃过晚饭,高战把短戟插在背后,看看天色尚未初更,心想:“我不如先到枫林去,藏身树中暂不露面为妙。如果敌人人多,我再出来不迟,免得那斯说师兄不讲信用,约人参战。”
他一出城门,便施展平沙落雁的身法,向枫树林扑去,找着一枝大桠枝,栖身其上,举目眺望,但见炊烟袅袅,原野上暮色苍芒,已是上灯的时分了。
当月亮爬上了树梢的时候,一条黑影穿进林中,高战看他的身法知道是师兄李鹏儿,只见他来回走了几步,心神好像不宁,最后靠在一棵大树下,自言自语道:“这厮武功不弱,待会我一上来就运起先天气功,用狂飚拳对付他,好先声夺人。”
他像是等得不耐烦了,劈然一掌,击向一株碗口粗细的枫树,那枫树并无半点摇动,卡喳一声,齐腰而断。
高战暗赞:“好掌法。”忽见来路上奔来两人,双双入林,正是天煞星君的两个徒儿。
那天煞星君的男弟子道:“姓李的,咱们应约而来,就请阁下划下道来,以便快快解决。”
高战见他虽则骄气凌人,但言语已不像早上那样粗暴无礼,心知是那个少女劝导之功,不由瞧了少女一眼,只见月色透过林子,淡淡照在她脸上,那娇小秀美的模样,倒有几分像自己心上人姬蕾。想到姬营年纪轻轻,就离开这世上,自己日后永远见不着她了,不禁心中一酸,大感哀伤。
李鹏儿沉声道:“打架要女人作帮手,在下倒是第一次见到。”
天煞星君徒弟怒道:“谁要女人作帮手了,师妹,你站得远远的,千万不要插手。”
高战听师兄口舌尖利,一反平日厚道的性格,心中正自琢磨其中原因,李鹏儿冷然道:“请教阁下大名。”
天煞星君徒儿道:“在下文伦,这是我师妹萧丽彤。”
李鹏儿道:“令师打伤我丐带护法金老大,家师边寨大侠已去找他了结这段梁子,阁下口口声声辱骂在下及敝帮弟兄,在下倒要请教。”
文伦冷笑道:“阁下是什么人,竟敢冒充前代帮主传人。”
李鹏儿沉声道:“废话少说,在下得罪了。”
他退后一步,一提真气,布满全身,衣衫都像灌足了气,自然膨胀起来。
高战心想:“练这先天气功虽然只有十层大关,可是练到第十层后,功力深浅还是大有分别,像师兄和我一运功立刻真气布满,虽然声势骇人,但比起师父那种全身不见痕迹的地步,还差得远哩!”
他正沉思间,李鹏儿已然动手,只见他狂飚拳法掺入先天气功,端的威风凛凛,刚猛已极,那天煞星君徒儿文伦,倒退连连,守住对方攻势。
李鹏儿见对方虽然被自己迫得无还手之力,可是紧守门户,居然临危不败,不由暗赞天煞星君果然不愧一代枭雄,课理的徒儿也如此了得。
文伦连退三步,蓦然大喝一声,一招“黄江击桨”向李鹏儿双拳击去,李鹏儿两拳一沉,化拳为掌向文伦胸前要穴拂去。
文伦侧身闪过,飞起一脚直踢李鹏儿腰间,李鹏儿身形一转,避过攻击,不退反进,狂飚拳法已施得最精妙之处,一时之间,风声大著,真如狂风来临一般。
文伦以师门绝艺大力金刚掌,暗夹琵琶指的阴毒点穴手法,沉着应战,李鹏儿见久战他不下,心中微急,先天气功又加重了几成,那少女见文伦连施险招,已走下风,睁大着乌黑的眼睛,注视着场中争斗,关切之情溢于脸上。
高战隐踞树上,看到两人打得甚是猛烈,他知师兄决不致于落败,不料对于文伦功夫,也暗中赞赏不已,他忖道:“那日我什么功夫都不会,竟把这厮打下悬崖,真只怪这厮粗心托大,否则后果真不敢想像。”
此时场中形势一变,文伦不再闪避,也运起内力,硬打硬碰,李鹏儿突然身形一滞,双拳一上一下击向文伦面门小腹,这正是关外天池绝学狂肢拳法中精妙招式“盘弓射雕”
文伦偏头缩腹飞快的还了一掌,李鹏儿赞声好功夫,攻击绵绵而去“盘弓射雕”才使完“疾风鸣弓”“月异星邪”两招紧向文伦全身迫去,文伦但觉全身都罩在敌人拳势之内,心知己临危境,当下奋起全力,一招“霸王扛鼎”直击李鹏儿下额,想求两败俱伤。
李鹏儿冷笑一声,伸手半式突变,扣住文伦来击右手脉门,文伦但觉半边一麻,劲力全消,他此时犹图作困兽之斗,一言不发,左拳扬起,想击李鹏儿太阳穴,李鹏儿伸手五指连弹,打中他左肋穴道。
正在此时,文伦师妹疾纵过来,高声焦急道:“莫伤我师兄。”她语声末毕,身形已近,双袖拂向李鹏儿面前,李鹏儿想不到一个女孩子竟然如此了得,只得松开双手,倒退一步道:“好俊的双燕飞功夫。”
萧丽彤童心未泯,听人赞她,心中很是得意,气先消了一半,对李鹏儿道:“你快把他穴道解开,气血受阻过久会受内伤的,我师兄内伤初愈,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否则,哼,你未必打得过他。”
李鹏儿见她对倒在地下的师兄,关注已极,脸上洋溢着万般怜惜,他突然发觉那模样神情十切熟悉,那已是很久很久的事了,可是他记得很清楚——一时间他仿佛又重看到那年冬天,当母亲临终的一刻对他注视的目光。
李鹏儿忖道:“只要有人这样怜惜我,就是死去一千次一万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萧丽彤忽道:“你怎样不理我?你快治好他,我们不必再打啦。”
李鹏儿轻叹一声,拍开文伦穴道。文伦翻起身来,口中咒骂不停,又要上前找李鹏儿放对,萧丽彤连忙柔声劝慰。
文伦羞怒难当,竟然怪起他师妹来,恶恨恨瞪了她两眼,李鹏儿大感愤怒,便道:“喂,要打就打,乱找人发脾气也不济事呀!”
高战在树中暗暗叫奇,忖道:“师兄的脾气和我倒差不多,处处让人一步,怎么今日大大改变,竟会这样容易生气。”
文伦不顾一切冲过去,站在旁的萧丽彤忽然尖声急道:“师兄,你后面,你后面。”
文伦转身一抓,但闻风声一响,扑了个空,文伦感到一股寒意直冒上来,连发怒也给忘了,想到以自己之功力,竟然让别人悄悄走到身后全然不觉,这个人可丢大啦。
李鹏儿也是大吃一惊,心想自己和文伦相距不过五尺左右,这林中光线并不太黑,可是此人能瞒过两个人耳目,立身文伦身后,这怪人的轻功,简直有如鬼魅,恐怕连自己师父边寨大侠也办不到。
三人相顾骇然,树上的高战也只觉人影一闪,什么也看不清楚。
李鹏儿高声道:“何方高人请出来一见,晚辈李鹏儿和一位朋友在此比试功夫,别无他意。”
他中气充足,声音传得老远,寒风吹来断断续续的回音,此起彼落。
等了半天,并不见人出来,萧丽彤一拉文伦的手,对李鹏儿道:“阁下身手不凡,咱们将来在丐帮大会,再来领教。”
李鹏儿拱手道:“姑娘师兄妹好俊功夫,在下随时恭候大驾。”
文伦傲然笑了一声,牵着他师妹走了,李鹏儿目送那娇美纤小背影一直走向林中,心中空洞洞的,像是遗失了什么,一种直觉告诉他,那将是永久的遗失了。
重整丐帮名扬天下的意愿,在一刻间在他已不再是那么热烈和迫切,他看看天色,忽然失声自语道:“呀,已经二更了,金叔叔约我去见丐帮长老,我得赶快去了。唉。我一见到那姑娘,心中迷偶得很,什么都不能想。”
他展开上乘轻功飘出林外,虽然那轻盈的步法,已经可以给人一种忘却重量的感觉,然而他却感到在心灵的深处的负荷,是那样的沉重。
高战恍然大悟,跳下树来,心想:“原来师兄爱上了那姑娘,难怪先前文伦对他师妹无礼,师兄便暴怒起来。那萧姑娘看来对文伦这娇痴情已极,师兄真是作茧自缚。唉,师兄啊!”高战转念一想,自嘲的笑了笑:“我这先替别人担忧的脾气始终改不了,其实我自己呢?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啊。我先去找辛叔叔,请他出来去除杀害姬蕾全家的仇人,我也可以顺便讨教一下剑法。”
他盘算已定,蓦然后面一个温和可亲声音喊道:“喂,娃儿,你过来。”
高战回头一看,身后不远站着一个老和尚,头上稀稀的蓄着几根白发,两道又疏又长的寿眉,已然变成米黄色,脸上红润异常,根本就看不出真实年龄,高战只觉得这老僧有一种令人一见生敬的神色,当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老前辈,不知有何吩咐。”
那老僧道:“你刚才躲在树上,能够坐得稳稳地连树枝都不动一下,功力很不错呀!”
高战吃了一惊,失口道:“前辈,您您怎知道?”
老僧哈笑道:“你这点小诡计,怎能瞒过我老人家这双法眼,嘿,我老人家有件事要托你去办。”
高战恍然叫道:“啊,刚才在天煞星君徒儿身后的人,就是老前辈您老人家了。”
老僧赞道:“像你这样聪明的好娃儿,我老人家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替我办事?”
高战连道:“你老前辈有什么事,只要晚辈力所能及,一定不敢推辞。”
老僧神秘地道:“你这娃儿真乖,只要办妥我老人家的事,包你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高战问道:“老前辈究竟是什么事?”
老憎道:“莫慌,莫慌,我老人家知道你叫高战,是风柏杨的徒儿对么?”
高战惊得合不拢口,忖道:“这老人家真是神通广大,怎么连我师承姓名都知道了。”
老僧忽然正色道:“我老人家瞧你功夫还不错,这才找你去跑腿。姓高的娃儿,你在江湖上行走,有一个姓辛的,外号叫什么‘梅香什么梅香神剑’的可知道吗?”
高战连忙应道:“晚辈正要去找辛叔叔。”
老僧喜道:“好极了,好极了,我老人家运道不错,你这就兼程赶去告诉辛捷那娃儿,就说我老人家已经想起那三个魔头的来历!”
高战插口问道:“哪三个魔头?”
老僧摇手道:“你且莫管,这事说来话长,连你师父也未必知道,你赶去找到辛捷,叫他向中原武林道传四句话,如果遇到这三个魔头,只要说出这四句话,定可保住性命。”
高战不敢多问,点头答是,老僧接着道:“这句话是‘灵空尚存,旧债未清,鲲凤倪雉,何必相争’,任何人只要照这话说出,那魔头们定自持身份,不会与小辈为难了。”
高战忽道:“老前辈,那魔头是否会腐石阴功。”
老僧奇道:“对呵,你怎么知道?”
高战道:“昨夜有人烧了城东郊所庄院,就用腐石功留下字迹,我想可能就是老前辈所说之魔头,”
老僧挥手道:“娃儿赶快走啊,办完事后,你到大戢岛来找我老人家,包管有你想不到的好处。”
高战惊叫道:“平凡上人,老前辈原来就是平凡上人。”
老僧眯着眼,呵呵笑道:“你这娃儿,年纪虽轻,见识倒是很广,走吧!”
高战行礼告别,平凡上人搓搓双手,闪入黑暗中,口中喃喃自语道:“这娃儿将来成就决不在辛捷之下。”
忽然黑影一闪,平凡上人何等功力,早就瞧得清清楚楚,喝道:“女娃儿,快出来,你嚷着再我老人家替你找那姓高的小娃,好不容易找着了,你又跑开。”
那女孩应声而出,哭城道:“平凡上人,我爹爹妈妈他们被人被人杀了,房子也被烧光啦。”
平凡上人脑筋一转,了然于胸,便道:“是不是有人留下字来。”
那女孩哭着点头,平凡上人沉吟不语,女孩哭了一阵,再也支持不住,昏倒地上。
平凡上人慌忙上前推进宫过血,半晌那女孩叫了一声,醒转过来,又哀哀痛哭起来。平凡上人一生不喜和女子打交道,可是对这女孩似乎真是投缘,以他识谐天性,悠游物外,何曾作过劝慰别人之事,此时硬着头皮,反来复去的只是叫那女孩别哭。
那女孩哭了一阵,忽然站起身来,叫道:“爹,妈,不孝的女儿跟你来了。”说罢手中匕首朝胸口刺去,平凡上人虚空一指,女孩手中匕首脱手而飞,平凡上人连道:“使不得,使不得。”
那女孩自杀不成,又哭起来,平凡上人被她哭得心烦,以他平日脾气真想撒手一走了事,可是不知怎,竟然有些不忍。
原来那女孩正是姬蕾,她离家巧避杀身之祸,遇上平凡上人之经过,这且暂时按下。
姬蕾哭得筋疲力竭,胸中反倒舒畅一点,她一抬头,只见平凡上人不见踪迹,不由大感害怕,高声叫道:“平凡上人,你在那里。”
平凡上人从树梢飘下,脸色沉沉地道:“你还敢不敢哭,再,哭我老人家真走了。”
姬蕾真怕平凡上人离去,强忍夺眶而出的泪珠,颤道:“不哭,不哭。”
平凡上人道:“这才是好娃儿,我老人家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
姬蕾凄然道:“上人,我爹爹妈妈死得好惨,您老人家一定要帮我,打死那老魔头。”
平凡上人点头不语,心内忖道:“你这娃儿说得好轻松,百年前我用计困住三个魔头,只道他们早已归天,不意竟能推开那块万斤大石,脱困而出,就以我目下功力,此事怕也不能办到。”
且说高战奉了平凡上人之命,直往沙龙坪奔去,他一路上日夜赶路,半个月后赶到四川境内,已是腊月底,年关将近,道上全是返乡过年之人。
他翻山越岭,或行栈道,或走索桥,蜀道难行,自古如此,可是景色秀丽,山高水激,高战进行边赏,胸襟大为开朗,心想自己最初的志愿是游历天下,将来总要想法完成。
这日走到川南,问了乡人往沙龙坪之路,心中忽然想起林氏姊妹,暗忖:“我这一年多没有想过他俩,她们爹爹临终托我照顾,真是惭愧,一点儿没管她们。”
他想到此,脚步不由加快,穿过梅林,远远见金童辛平正在指手画脚兴高采烈的谈着,在他身旁正是林玉那小姑娘,一年不见,又长高不少。
高战轻步走近,朗声道:“平弟,玉妹,你看谁来了。”
金童辛平和林玉双双转身,一见高战笑容可拥的站在身后,两人欢叫一声,辛平跑上前拉着高战的手,林玉飞快跑进去叫她姐姐了。
辛平道:“高大哥,你武艺学成了吗?”
高战笑道:“平弟,你两眼神光外溢,功力定然又增长不少,也难怪,以你爹爹妈妈那样功夫,教出来的弟子自然是惊世骇俗了。”
辛平天性好胜,听得很是入耳,便也道:“高大哥,爹爹说你内力深厚,我再得四五年才办得到,你是来看我们的吗?”
高战道:“我有事要找辛叔叔。”
辛平道:“爹爹还没有回来,你有事去和我妈说,高大哥,你和我们一块过年,大家热闹。”
高战正想开口,林氏姐妹已经走出,林汶掩不住脸上欣喜之色,叫了一声高大哥,就走近高战身边。
林玉扮个鬼脸,对高战道:“高大哥,你再不来看我们,姐姐就要到江湖上去找你啦。”
林汶连声叱责,偷眼一看高战,又见他神色感激,表情十分诚恳,心中不由暗喜。
林玉向辛平悄悄施个眼色道:“辛平,咱们去桥头看梅公公下棋去。”
辛平不解林玉用意,心想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怎么又要走开,但是林玉连施眼色,他无奈之下只有和她两人一起走进梅林。
林汶脸上一红,知道这鬼精灵妹子的用意,心中颇为感激,看了高战几眼,低声道:“高大哥你这一年多在关外练武,身子长得很健壮,我,我很高兴。”
她原有许多话要说,可是一见着高战,英俊如昔,竟然喜欢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高战柔声:“汶姊,你瘦了些,我想你一定是思念过去的父母,我这一年多,天天忙着练武,师父对我期望很高,只有硬着头皮去学。”
林汶道:“你武功学成了,是不是要像辛伯伯一样,终年到头到处游侠呢?”
高战点点头,心想:“只有这样,只有为助暴安良的事忙得连什么都不暇思,这样我才可能快活一些,否则我将会像吴大叔一样,让悲哀来慢慢腐蚀我的心。”
林汶凄声道:“我我不会武功,将来你,你陪不陪我?”
她声音愈说愈低,脸上红云密布,高战抬头只见她眼中尽是缠绵凄苦之色,心下不由一凛,忖道:“我全部感情已经交给姬蕾,虽然她死了,可是这我并不能收回,我不再配接受一个纯洁的感情,因为——我再没有什么好付出了。我得想法让她明白。”
他想开口说明,可是,他想到小时林汶呵护自己之情,此举实在大大伤她之心,是以好生为难,不忍启口。
“汶儿,这位定是高贤侄了。”
不知什么时候,张菁从侧门走出,高战连忙拜了一拜,说道:“小侄正是高战,奉大戢岛主平凡上人之命,有要紧事件相告。”
张菁惊讶地道:“是不是有关重现江湖的三个老魔的事。”
高战道:“正是,平凡上人他叫小侄告诉辛叔叔,他老人家已经想起那三人来历。”
张菁插口问道:“你在哪里碰到他老人家。”
高战道:“济南附近。”
张菁道:“上人亲自出马,这事当真棘手,那三个魔头本领的确大得紧,高贤侄,上人还有什么话吩咐吗?”
高战当下便把平凡土人所告的那四句话说了出来,张菁凝神想了一会,口中喃喃念着“灵空犹在,旧债未清,鲲风倪雉,何必相争”那四句话,仿佛有所悟。
高战问道:“你懂得其中意思么?”
张菁摇头道:“我也猜不准,不过平凡上人是少林逃禅僧人,青年时在少林中法名五是灵空,他这几句意思就是那三个魔头有本事就去找他,不必寻武林后辈的晦气,这样看来,这三个魔头倒是上人的仇家。”
高战答道:“小侄也是这么想,辛叔叔竟然不在家中,就请婶婶将辛叔叔令信交给小侄,小侄去通知中原武林。”
张菁想了想道:“目下只有进样了,不过辛叔叔行遍全国,从来都是一人一剑,或者是和婶婶一起,并无任何令信,这却怎生是好?”
正在这时,辛平林玉回来了,他两都不懂围棋,看了一会,都觉很是气闷,辛平也不管林玉是否愿意,拖着她一同回家。
辛平见母亲好生为难,忽然灵机一动,叫道:“妈妈,你写封信,我和高大哥一齐到秦中去找终南一鹤鲁伯伯,他是北五省行侠义道盟主,请他再通知通知大家,不是很方便吗?”
林玉赞道:“辛平这主意儿不坏。”
辛平甚是得意,等待张菁答应,张菁想想别无他法,便去写了封信,交给高战道:“高贤侄你骑辛平的黑龙驹,赶到汉中避秦山庄去,找到终南一鹤鲁道生鲁大侠,把这封信交给他,就马上赶回来,咱们还等你过年。”
高战点头称是,金童辛平嚷道:“妈,我也要跟高大哥一块去。”
张菁叱道:“你跟去干吗?你这小鬼只会闯祸惹事,这事有关武林整个命运,非同小可,你去如果误了大事,叫你爹如何向天下英雄交待。”
辛平不服道:“妈妈,平儿几时闯过祸,我一定要跟高大哥去的。”
高战见他急得满脸通红,心想辛平甚是机灵慧巧之人,武功也很了得,一起同行,遇上意外,未尝不是一个好帮手,便对张苦道:“婶婶,就让平弟和我一块去好了,那黑龙驹我瞧神俊无比,坐两个人是不成问题的。”
辛平高声道:“是啊,是啊。”
张菁无奈,只得应允。辛平撮口啸了一声,只见远远尘头起处,一匹黑光闪烁,毛色如缎的骏马如飞跑来,到了众人身旁嘎然而止,伸着头不住和辛平厮摩亲热,辛平摸着马背对它道:
“龙儿,龙儿,高大哥和我要赶到汉中去,你可要跑得快些,莫要在客人面前丢脸。”
张背见爱子长得和自己差不多高,可是一向娇生惯养,对于世事真是一窍不通,一味天真顽皮,不知何时才得长大懂事。
高战辛平双双翻身上马,那龙驹长嘶一声,声音清越已级,透着无限欢悦,好像抑郁于区区之沙龙坪,很久不能施展才华,此时有机会放足一奔,真是快畅之事。
两人向张菁及林氏姐妹一挥手,辛平一拍马颈,那马四蹄翻飞,一转眼间,已跑出梅林。高战只见梅树不住向后倒退,耳畔风声疯然,真如凌虚御风,但却平稳至极,渐渐的,愈行愈快,愈行愈远,他仿佛听到林氏姐妹呼唤快快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