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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快步走出十数人,为首一人身长八尺,骨瘦如柴,双肩高耸,身着一袭朱红织金锦袍,一张瘦削马脸,鼻塌掀唇,一双蛇目,白多黑少,阴森骇人,肩上斜搭着一支丧门剑,狞笑道:“兄弟西门玄,诸位来我神蟒谷意欲何为?”
筱云萍趋前抱拳道:“西门老师可就是神蟒谷主人么?”
西门玄冷冰冰答道:“正是!”筱云萍道:“筱某实想不出在何处与西门老师结有宿怨,为何窃去敝局红镖。”
西门玄嘴角一咧,皮笑肉不笑,双眼微瞪,冷笑道:“无他,这几年四海镖局名声太大了,也看实为筱镖头赚了不少银子,俗言树大招风,名高必危,依兄弟之劝,不如就此歇手,让绿林道上朋友可获温饱,倘筱镖头赐允,兄弟立即原璧赵归。”
武林中人宁折不弯,何况众目睽睽之下,筱云萍何能应允,不禁心中怒火陡涌,冷笑一声道:“西门老师,筱某既以保镖为业,对黑白两道朋友始终相敬,丝毫未有失札,西门老师既未受何人之托,心生动镖,就该光明磊落当场拦镖为何效那鼠窃之行。”
西门玄桨桨狞笑道:“那是兄弟不愿沾上血腥,既是如此,兄弟倒要瞧瞧筱镖头有何能可索回红镖。”
筱云萍立时神色一变,反腕拔剑出鞘,呛啷啷龙吟过处一道金光应腕而出,振出三点金星带起一片剑啸。
西门玄喝道:“且慢!”
筱云萍道:“西门老师还有何话说?”
西门玄眉宇突泛起一抹杀机,双目寒芒扫视了武林群雄一眼,道:“兄弟不动手则已,一出手即立见血腥,诸位若存心瞧热闹,不如就此退出山外,否则兄弟辣手无情。”
皇甫炎不禁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可惜吓不退老夫。”
西门玄望了皇甫炎一眼,阴阴笑道:“阁下想必就是北五省享有盛名的皇甫炎了,皇甫老师不听兄弟之劝,兄弟也是没办法的事。”
说着,目光转注在沧海客静澄上人脸上,沉声道:“两位昨日无事生非,兄弟门下朱同、萧文兰一死一伤,有道是血债血还,稍时自必清洁,那萧文兰尸骨何在?”
静澄上人冷笑道:“那萧文兰施展歹毒暗器伤我少林弟子多人逃逸无踪,朱同亦逃去,怎么可以说是一死一伤!”
西门玄面色一寒,缓缓抽出肩后长剑,剑泛蓝汪汪光华分明淬有剧毒,厉声道:“此乃兄弟与四海镖局之事,奉劝各位速速退出是非之处,免受池鱼之灾。”
突然,窜出一个五旬开外劲装老者,手持一柄外门兵刃五星轮,宏声大笑道:“西门老师也太狂妄了,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卢某要领教你西门老师剑上绝艺。”
武林群雄认出此人是河洛一怪金轮银梭卢海星,其武功歉具正邪之长,诡异辣毒,多年未露面武林,今日又重现神蟒谷外,不禁暗暗骇异。
西门玄身后突掠出一瘦小汉子道:“总护法,且让属下会一会这位武林高人。”
一晃手间槊,攻出一招“拦江截斗”左手掣电向卢海星袭去。
卢海星哈哈一笑倏地腾空拔起,蓦地一沉,双足正点在蛇头槊上。
瘦小汉子猛感双肩酥麻,虎口如裂,蛇头槊脱手坠地。不料卢海星五星轮夹着一片劲风砸下。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腾起,瘦小汉子一颗头颅被砸得粉碎浆血飞溅,惨不忍睹。
卢海星一脸冷肃之色,道:“老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不死即伤,望西门老师不要遣人送死!”
西门玄嘿嘿一笑,长剑疾指,一式“三星追月”攻出,嗡的幻出三点蓝星向卢海星胸腹三处重穴。
卢海星面色一变,五星轮索罗罗一式“开天劈地”猛砸一阵格郎郎金铁交鸣之导,激起火花眩目,两条人影迅疾地分了开来。”
西门玄桨桨怪笑一声道:“能接下兄弟一击,武功果然不同凡响,好!
再接兄弟一招。”
说时,剑幻“孔雀开屏”撤下一片剑网,寒飙漫空罩下。
卢海星大喝道:“来得好!”五星轮一招“风云四起”奋展十二成真力便对剑网。
但闻西门玄喉中发出一声厉啸,接着一声闷哼。只见卢海星身形震开千重剑网,激射而出翻范沉桩于地,左肩上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迸溢而出。
卢海星目光怨毒,一脸激厉之色。
西门玄阴恻恻笑道:“兄弟剑上淬有剧毒,见血必死,卢老师最多活不过两个时辰。”
忽闻一声森冷的笑声传来道:“这倒未必!”
四条黑影疾如电泻落下,现出四个丝织黑衫身背金刀,道目森冷的老者。
武林群雄不禁同声惊呼道:“金刀四煞!”
金刀四煞中一人快步走在卢海星面前,取出一粒丹药道:“尊驾速速服下,可保无虞。”
卢海星接过还未及言谢,那黑衣人已急闪离去,身法快无与伦比。
西门玄不禁呆住,想不到金刀四煞居然敢现身神蟒谷外不知是惊是喜。
金刀四煞自然有严晓星在内,此刻严晓星缓缓拔出金刀冷笑道:“风闻尊驾偷窃四海镖局红镖,是为了诱我金刀四煞现身,但我等与四海镖局风马牛毫不相关,其故何在?”
西门玄阴阴答道:“兄弟目的既达,阁下也无须询问其故了。”
严晓星道:“那么有何赐教?”
西门玄道:“兄弟意欲以四海镖局红镖换取藏珍图。
“什么藏珍图?”
“就是屠三山失去的那幅!”
严晓星哈哈狂笑道:“西门老师错了,我等均未身怀藏珍图。”
西门玄阴阴一笑道:“图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中。”
严晓星面色一变道:“神木尊者传人与我等更扯不上什么关系。”
蓦然谷内奔出黑衣大汉,朝西门玄躬身禀道:“红镖已不翼而飞!”
这话无异于五雷轰顶,西门玄面色大变。
武林群雄哗然震惊!
神剑讳护筱云萍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横生枝节,心疑西门玄有意设此诡计,哪有这么巧之事。
群雄私议,与筱云萍心中感觉一般,分明西门玄自知他所惹下的祸太大了,已闹成不可收拾,唯有如此才能远祸。
此刻,四海镖局一名镖子手飞奔而至,向筱云萍禀道:“总镖头,所失红镖为一不知名人物交出交回分店,全部镖华南仅失一颗猫眼珠。”
筱云萍不禁大喜,立示意镖局镖师及少林昆仑高手赶回诸暨。
西门玄大喝道:“且住!”
严晓星冷笑道:“西门老师你也忒狂妄了,速反神蟒谷,不要自讨无趣!”
西门玄大怒,振腕一剑劈出,只见电乱奔,蓝芒眩目逼出一片刺耳啸风。
严晓星喝道:“你自找死。”
金刀划出一道金蛇。
少林高僧静澄上人赞道:“好一招‘指天划日’!”
声犹未了,刀剑交击响声中,漫空蓝芒全敛,西门玄右臂上划破一道血口,小指被削断一片,殷红血液如注涌出西门玄面色惨厉,大喝道:“我西门玄与你拆不两立!”
严晓星哈哈大笑,一刀“雪花盖顶”挥出,出手之快,无与伦比。
西门玄只觉头顶一凉,满头黑发尽落,变成一颗光溜溜秃头。
严晓星冷笑道:“割发寄首,日后遇上莫怪在下心狠手辣。
西门玄已胆寒魂飞,哪敢答话,掉头率众遁去。
金刀四煞身形猛地一鹤冲天腾起,穿空如电,瞬即杳失无踪。
武林群雄亦纷纷作鸟兽散出。
筱云萍率众赶回四海镖局分店,果然失去的红镖除了猫眼珠外全数送回。
沧海客诧道:“送回红镖的是何人物?”
留守分店的郭镖师道:“那人黑衣蒙面,问他亦不答,立即转身离去。”
筱云萍等人不禁讶异。
突然镖伙急奔人来,道:“金刀四煞求总镖头一人出见。”
筱云萍等人闻言不禁面色大变。
镖伙见状忙道:“金刀四煞言并无恶意,只求总镖头一人出见晤谈数言。”
筱云萍咳了一声,道:“筱某独自一人前往就是。”
迈步出店而去,只见金刀四煞已立在店内,四人面色一片冷肃,急趋了数步,抱拳长揖道:“不知四位驾临,筱某未及出迎,望请见谅。”
严晓星道:“筱老英雄不必多礼,我等四人冒昧晋见务请言明一事,红镖虽被找回,但仍短少一猫眼珠,现在在下身旁,唯须暂借一用,一竣用了立即璧还,俾能全始全终,老英雄能向物主人作一担待么?”
筱云萍大悟,这全部红镖寻回俱是金刀四煞之力,哈哈大笑道:“区区一珠之微,筱某还能担当得起,四位可否留步片刻,筱某以水酒粗肴聊表谢忱。”
严晓星道:“这倒不必了。”
说着,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镖局群雄才知找回镖货系由金刀四煞之助,均不胜感叹。
暮秋初冬,各山落木,河北大名府景物有着萧然之感,伏建龙府外倚墙一株巨柏依然挺立云霄,枝叶葱绿,两扇黑漆大门紧紧闭合着,门楣角上结着厚厚的蛛网,似久未有人开启过。
石板大街飘然走来一条俊逸潇洒的身影,傍在伏建龙府外目露惊愕之色。
此人不言而知是严晓星,他虽知伏建龙定不在府中,却知府内另有别人留置经营产业,此刻看来似荒废已久。
他飘然慢步走至屋后,翻墙而入,只觉庭园依旧,但嗅无一人,心头油然泛起一种凄凉沧桑之感。
严晓星走入昔年的居室,朝那小圆孔凝望,暗道:“不知那无名老人仍在么?”
轻轻唤了一声,却无回音,显然无名老人亦已离去,下意识地要去探望一眼,身不由主地朝暗门秘径一闪而疾杳。
须臾,窗外忽传来一声惊叹道:“这小辈为何不见?”
两条身影疾若惊鸿般掠入空中,现出一个矮子,一张猴脸,面黄微髭,双目滚圆乱转,肩上斜搭一柄蜈蚣钩,不停地抓耳摸腮,神情十分焦急。
另一人生就一张猪肝脸,约莫四旬开外,面目阴森,提着一柄铁锤,嘴角阴阴带笑道:“他不会飞上天去,以你我两人倘让他逃出手外,有何颜面回去,必在秘室中。”
猴脸人道:“秘室何在?”
目光忽一闪烁,一跃而起落在书架上,反掌五指抓住一拉。
书架霍地移了开来,但见一块墙壁,哪有什么暗门秘室猴脸人不禁尴尬一笑,道:“那小辈机灵透顶,莫非他已发觉我等在身后遥缀,存心诱我等来此施展金蝉脱壳之计遁去。”
冷阴汉子尚未及答言,只听窗外传来朗声道:“两位可是找寻在下么?”
二人不禁心神猛骇,人影疾闪掠入,严晓星距两人之前丈外悄然落足。
严晓星道:“两位奉何人之命来此相寻在下?但望见告。”
猴脸人道:“尊驾是姓严!”
严晓星答道:“在下正是姓严?”
猴脸人沉声道:“请问伏建龙现在何处?”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也是来访伏建龙,怎奈室空人去,伏建龙不知何往。”
那面目森冷汉子忽一锤袭来,宛若泰山崩落,力逾万钧带出一片急风,施展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想将严晓星一击毙命。
严晓星身形一挪疾转,左手五指迅如电光石火疾伸,一把扣在森冷汉子执锤右碗上。
只听咋嚓一声,腕骨全断,血涌如洋,冬的声响,铁锤连同断腕坠地。
森冷汉子只惨嗥得半声,严晓星一脚飞踢在气海穴上,眼耳口鼻鲜血齐涌,仰尸在地。
这不过是转瞬间事,猴面人心神猛凛,一见同伴惨毙,猛萌逃生,急向室外掠去。
他人才腾空,岂料迎面生出一道无形潜罡,只听严晓星冷笑道:“朋友要走么?未必能走得了!”
猴面人不由倒撞而出,踉跄数步,才沉身稳住。
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身形甫落,腕脉要穴已为五只钢钩扣住,心神更是一震。
严晓星道:“朋友,速实话实说奉何人遣派要置在下死命,不然可别怨在下心辣手黑。”
猴形人苦笑道:“兄弟是奉人所命,但不知其人是谁。”
严晓星道:“朋友说此只能骗三岁玩童,岂能不知奉何人所遣。”
猴面人道:“兄弟名唤何宗宪,死者名胡平,不敢自诩在大江南北小有名望,出身淮阳派,淮阳帮掌门人乃俩师弟”
严晓星道:“如此说来,何老师系淮阳派指使?”
何宗摇宪首苦笑道:“不是,兄弟与胡平两人因无法接掌掌门,心存怨望,便与淮阳派分道扬镳,各行其是,三年前因缘际会为友人引荐投入无极帮。”
严晓星神色一愕,道:“无极帮,那帮主是何许人物?”
何宗宪道:“何某说出少侠也无法置信,入帮三年,非但不知总坛所在,而且从未见过无极帮帮主,不论有事差遣与否,每月约定一处守候,该处必留有密令,我等照令行事。”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那令谕尚有留存否?可否借与在下一阅。”
何宗宪摇首道:“看过即用火烧毁。”
严晓星略一思忖,左手迅疾如电在何宗宪身上点了三处穴道。”
何宗宪不禁面色大变。
严晓星在胡平身上洒少许黄色药沫,胡平尸体迅即化为一滩清水。
何宗慧见严晓星毁尸灭迹,更心神猛凛。
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是人,只见何宗宪额上爆出黄豆般大汗珠,滚滚落下。
严晓星挟着何宗宪掠出室外,穿越两重屋脊,投入一间小楼内放下何宗宪。
何宗宪面色惨白道:“少侠,何某已实话实说,并无半点虚假”
严晓星忙微笑道:“何老师无须害怕,在下并无相言之心,只恐贵会尚有人随后跟踪,见何老师泄露贵帮隐秘施展暗袭,杀人灭口。”
何宗宪闻言脊骨上不由升起一缕奇寒,强笑一声道:“何某所知不多,对无极帮并无多大利害。”
严晓星道:“岂不知鸟尽弓藏,免死狗烹之言。”
何宗宪不禁默然无语。
严晓星目注何宗宪一眼,略一沉忖道:“请问何老师,下月约定之处在何处?”
何宗宪嗫嚅良久,才道:“燕京城内天后宫,约定之期为十二月初八晨,密谕放在神合内金身背上。”
说后不禁懊悔万分。
严晓星道:“何老师不必后悔失言,忠心无极帮无用,稍时自知。”
说时只听楼下起了一片沉重脚步之声。
这小楼上床榻帐被桌椅齐全,严晓星忙将何宗宪藏于帐内,登楼沉浊声响渐清晰传入,严晓星喝道:“什么人?”
但闻病金刚孟逸雷高声道:“严老弟,是我等擒了一名贼人。”
须臾,见孟逸雷与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押着一名发须蓬乱短装老者走入。
那老者电射的眼神向室内望了一眼,不见何宗宪胡平二人,似微微一愕,嘴角往下咧了一咧,掩抑不住心头暗喜之意。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尊驾私自侵入内宅,似来意不善请问何故?”
那老者阴阴一笑道:“老朽蒲安,来此造访宅主人伏建龙,阁下何谓来意不善?”
严晓星笑道:“伏建龙改名换姓,隐居大名,甚少人知他三年前离此他往,至今未回,尊驾寻访伏建龙何因?”
蒲安冷笑道:“在下来此之前觉察一双可疑人物暗缀身后,为在下引开,如今又是尊驾,岂能不谨慎。”
蒲安心中一惊,神色不变道:“阁下因此疑心老朽是那一双可疑人物同党么?”
“不错。”严晓星沉声道:“人无害虎心,但不可不防在下疑尊驾奉命暗随那两人之后,事若成则相偕覆命,事败恐二人被擒泄露隐秘,暗中猛施毒手杀人灭口。”
蒲安暗暗大惊,心说:“这小辈委实料事如神。”
眼珠微微一转,笑道:“阁下错了,老朽与伏建龙相识多年,情若手足,一向独来独往,阁下谅系伏兄通家世谊,寄居于此,不妨一询伏兄便知老朽言之是实。严晓星略一沉吟望了望孟逸雷一眼,微笑道:“请解开蒲安老英雄穴道,恭送出府,在下等因事赶办须离此他往,致难稍留老英雄,恕在下得罪了。”
孟逸雷解开蒲安穴道,蒲安抱拳略拱笑道:“不知者不罪,恕老朽告辞了。”
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及病金刚孟逸雷相送蒲安下楼。
蒲安几次张口欲言又止,走出门外一揖而别,疾行如风转入暗巷跃上城厅而去。
吕鄯三人返回小楼之上,见得严晓星微微一笑,四人心意相通,不言而知。
严晓星唤出何宗宪道:“何老师认得蒲安此人么?”
何宗宪长叹一声道:“少侠委实才华无匹,料事如神,蒲安正是无帮帮中外坛副香主,分明暗随何某监视,不过何某纵被少侠释放,亦无法自圆其说。”
孟逸雷道:“何老师尚不愿弃暗投明么?”
何宗宪苦笑一声道:“四位有所不知,何某并非不愿弃邪归,一入无极帮,宛若毒蛆在骨,无法甩脱,任凭你奔天涯海角,也能抓回,罹受酷刑,身受之惨非可言宣,更无法谎言胡平生死未卜”
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道:“何某如不返回听命于无极帮,恐对四位大大不利。”
严晓星道:“这倒是实话,在下授何老师一计,可远祸避嫌。”
说着附耳密语一阵。
何宗宪不禁面现喜容,抱拳谢道:“何某有生之年,必当报德。”
话音一落,双肩微晃穿出窗外疾杳。
吕鄯道:“老弟,谨防放虎归山,为害不浅。”
严晓星朗笑道:“何宗宪不出十里外,必然察觉在下在他身上封闭三处玄穴,真气不能提聚甚久,否则发作时酸筋蚀骨之苦无法经受,再在下授意他返回覆命,谎言途中遇上金刀四煞,胡平惨死,自己亦为在罡指力所伤,拚死才得逃去,纵使他省悟我等就是金刀四煞,若宣泄出口,必死无疑。”
吕鄯点眯头道:“果然好计!”严晓星道:“何宗宪胡平二人目的志在戮杀在下,并非伏建龙,在下心疑何胡二人为何知道此处,乃为何确知在下必来,无疑是受一人指使。”
姜大年诧道:“你是指伏建龙么?”
严晓星道:“正是。”
姜大年道:“少侠此虑未尝没有道理,但少侠有一点眉目了么?抑或依从老偷儿两人所给名单索骥?”
严晓星道:“在下已安排数着棋子,可立于不败之局,最重要棋子就是萧文兰姑娘。”
吕鄯诧道:“少侠疑心西门玄也是受命于伏建龙么?”
严晓星道:“不错!”
吕鄯长叹一声道:“情势老朽只感愈来愈复杂了,倘无少侠绝世才华,必无法幸免。”
严晓星冷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下始终不操之过切之故,就是为使主凶心急自露马脚。”说着,微微一笑,又道:“此宅凶险之地,我等速离。”
四人电射出宅,严晓星只身一人向许飞琼姑母处走去,跨入门中,只见一四旬绿衣老妇蹲在木盆洗濯衣衫,天井旁稚童四五人在嬉戏喧闹。
严晓星高声请问许飞琼在否。
那老妇立起摇首道:“她走了两年多,至今未回,公子尊姓,找她则甚?”
严晓星答道:“敝姓严,昔年在下与许姑娘同寄居在许南兴府中,您老人家是许姑娘姑母么?”
老妇面现笑容道:“原来是严公子,老身正是她姑母,琼儿临行之明曾交付老身一个纸包,托付老身转交严公子,请随老身来。”
严晓星随老妇走入房内,老妇在箱底取出一棉纸包递与严晓星。
他谢了一声,疾掠而出,穿空腾起,如飞疾杳。
老妇人不由一愕,顿了顿足,唤道:“严公子慢走,老身还有话说。”
但严晓星已去远,不复可闻。
老妇悔恨不已,厢房门突掠出一黑衣人。
长衫人那人一脸镖悍之色,阴气副人,道:“他竟然走了么?”语声森冷如水。
老妇蹑嚅答道:“不知何故,他竟然突行离去,老身始不及料,莫非他察觉有异么?”
那人冷笑道:“分明你暗中示警,不然他绝不会无故离去。”
老妇悚然战栗,面无人色,苦笑道:“老身如暗中示警纵斧铖加身,万死不辞。”
那人阴恻恻一笑,道:“董某怎会受你欺骗,恕董某得罪了。”五指缓缓伸出,抓在肩骨上。
老妇痛极尖叫,眼泪夺眶涌出。
那面目悍汉子忽觉后胸命门穴上一麻,一缕奇寒攻入迅疾弥漫开来,立时四肢颤抖,真气冻凝,不禁面色惨变,扣在老妇肩头上的五指迅疾放了开来。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道:“尊驾竟向一不知武功的女流之辈施展毒手,心地委实歹毒。”
人影疾闪,身形一定,正是严晓星,面罩霜雾迅疾将那人挟在肋下,一鹤冲天而起,掠上屋面向城外奔去。
荒郊寒风如割,枝叶凋飞,满目凄凉。
严晓星挟着那人到得一处僻静无人所在放下,施展独门手法错开那人三处经络,喝道:“速将你的来历姓名吐出。”
那人滋泪横流,面肤扭曲,目露惊悸,似经受不住加诸在身两般痛苦,颤声道:“小人广寿,奉了罗秉浩之命。”
严晓星猛忆起偷天二鼠交他名单上第一名就是罗秉浩,伏建龙名单上亦列有其名,冷笑道:“罗秉浩为何知翻在下必去许飞琼姑母家中。”
广寿颤声答道:“小人只奉命行事,其他概不知情,罗秉浩命小人属许飞琼设筵款待,在酒中洒下散功缩筋药粉,待少侠药性发作时可手到成擒。”
“怎奈天不从人愿。”严晓星冷笑道:“罗秉浩潜藏何处?”说着伸手与广寿错开经络复原。
广寿痛苦顿时消失了大半,语音复朗声道:“现住沙河镇上,少侠武功虽高,但复仇却不易。”
“为什么?”
广寿道:“不瞒少侠,罗秉浩庄内养有数十条藏獒,一嗅得生人气息,立即扑噬,此獒身大如牛,爪裂虎豹,目前更有鄷都双判、骷髅人魔为助,少侠慎勿自投罗网。”
严晓星微笑了笑道:“尊驾是否可以把罗秉浩居处形势说得更详细一点。”
广寿见严晓星必欲一往,暗叹了声,不厌其详地道出。
严晓星取出一锭黄金,道:“尊驾何不弃邪归正,小本营生自找安身立命之处。”
广寿面露愧疚之色,道:“少侠厚赐,万不敢当。”
严晓星道:“人谁无过,有过必改,善莫大焉,区区一金,何足挂个齿,尊驾且在此养息两个时辰,必可复原。”说声珍重转身走去。
走出半里许,一株参天古树上疾如鹰隼电泻落下孟逸雷吕鄯姜大年三人。
吕鄯道:“恭贺少侠已得罗秉浩仇踪,罗秉浩人称九首蛇,毒如蛇蝎,防不胜防,你我必须隐秘本来面目。”
严晓星道:“在下不如还易作赵春城较为妥善。”
吕鄯略一沉吟,道:“好,淮上隐侠祝秋帆与那叫化子孔槐也就赶到了,咱们六人均更易本来面目,佯装途中相遇并非同行,可减少九首蛇罗秉浩心中疑虑。”
严晓星大喜道:“两位老英雄也赶来了么?”
吕鄯道:“祝老儿真是信人,三年期近即赶返淮上守候我俩老偷儿及严老弟,这三年中跋涉万里,并曾查访当年令尊戮毙九指鬼王处及紫霞山庄,虽查出一丝端倪,但只觉主凶有意故布疑阵,似是而非,将我等引入歧途。”
严晓星眼中微红,道:“诸位老英雄如此德深义重,叫在下无法答报。”
吕鄯呵呵大笑道:“老弟,别将感恩图报的话常挂齿颊咱们这班老不死的习性爱管闲事,你就是拒绝,咱们也管定
了。”
说着回顾了一瞥,又道:“姜老二,应用之物带来了么?”
姜大年道:“俱放在林中。”
吕鄯道:“好,咱们就去。”
四人投入林中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严晓星独自一人掠出林外,疾如流星往大名府奔去。
饭闻不远处一声朗朗,笑道:“赵兄别来无恙。”
严晓星侧向望去,只见高雨辰衣袂飘飘站在山丘上,满面含笑,不由朗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与高少堡主在此不期而遇!”
高雨辰飘然慢步走下山丘,抱拳为礼道:“赵兄怎么来到大名?”
严晓星道:“家师带师妹已回山,奉家师之命去京探望其堂叔,为此顺道一访旧友,今晨才离聊城,欲过内邱入京。”
高雨辰道:“如今江湖风波四起,群雄纷纷追寻藏珍图难道令师真无动于衷么?”
严晓星面色一肃,道:“家师习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近来更不愿卷入是非旋涡中。”
高雨辰道:“似令师如此明心见性之人委实难得,你我重逢倍感欣慰,容在下作一小东道,择一酒楼小饮两盅如何?”
严晓星慨然应允,两人联袂向大名府奔去。
大名府醉仙楼以烹制味腴著称,远近均知,可说是闻香下马,知味停车。
高雨辰领着严晓星登上醉仙楼,这醉仙楼涂金沐朱,堂皇华丽,虽是百年老屋,却宏伟异常。
楼面上已上了七成座,潮器震耳,高雨辰拣了一临窗座位坐下,唤过酒保嘱咐送上应时酒菜。
只听一声清朗笑声道:“高少堡主,你我一别经年时刻在念,不料此番又风萍偶聚。”
严晓星闻声注视,只见一青衫人,白净脸膛,秀眉星目凳下蓄着三绺短须,仪容儒雅,含笑慢慢走来,予人有种亲切之感。
高雨辰匆忙立起,笑道:“石兄别来无恙,快请入席聚饮,容小弟为石兄引见一位朋友。”随即为赵春城引见,接道:“这位是罗刹谷主得意高足赵春城老师,才华武功小弟无法望其项背,石兄得要亲近亲近。”
青衫人肃然相敬,抱拳道:“幸会,在下黄山石中泉。”
严晓星立起寒喧了几句。
高雨辰立命添了一副杯筷,斟酒相敬两人。
石中泉咳了一声道:“此次石某奉命去清水村祭奠峨眉名宿降魔八掌雷玉鸣”
严晓星不禁失声惊道:“雷老前辈竟仙逝了么?”
石中泉黯然一笑道:“家父与雷老前辈最称莫逆,三日前雷老前辈遽而仙逝,家父不胜悲怆,足以病足不克前来,但雷老前辈身体健朗,却竟以死闻,其中不无蹊跷。”
高雨辰诧道:“有何蹊跷?”
石中泉浅饮了一口酒后,道:“雷老前辈自二十年前封刀归隐后,就躬耕家居,未再过问江湖是非,死前数天南天三魔弟子突求见投柬七魔与雷老前辈清偿昔年一段小过节并有鄷都双判助拳,雷老前辈既然应允,但未到期前便撒手尘寰,石某疑心雷老前辈身遭暗害。”
高雨辰目露惊容道:“石兄为何有如此想法?”
石中泉道:“石某风闻七魔心雷老前辈昌充神木尊者,因此更嫉恨交集,是以不择手段施展暗算,三魔与鄷都双古居在沙河镇上兴清水镇地近密您,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严晓星闻言心中一动,道:“请问石老师,雷老前辈望重四海,武学绝轮,难道竟一无警觉么?”
石中泉颔首微笑道:“赵兄说得正是,清水村居民大半均是雪老前辈子侄之辈,非但习武而且其中不会少好手,等闲之辈岂敢轻持虎须,石某敢断言必是双判三魔下的毒手。”
严晓星目光凝视了石中泉一眼,笑道:“恕赵某冒渎,石老师神情丝毫未有忧戚之色,雷老前辈显然诈死。”
石中泉大惊色变,一翘拇指,说道:“赵兄委实目光锐厉,料事如神,家父测料雷老前辈亦必诈死,不过非亲实得见,无法令人相信,明日就是大殓之期,三虎双判定然亲身前来祭奠,那时便知其中端倪。”
高雨辰道:“小弟欲意偕同石兄前促吊祭,不知赵兄能同行么?”
严晓星道:“赵某与雷老前辈并无渊源,再亦不愿涉身江湖是非中,还是不去的好。”
高雨辰道:“你我不闻不问,袖手旁观,见识见识又有何妨?”
严晓星略一沉忖,叹息一声道:“如赵某料测不差,一场腥风血雨从此展开不可收拾了。”
高雨辰道:“江湖中事自有江湖人管,我等因噎费食未免不智。”
严晓星显然施展以退为进之策,无可奈何应允同行。
石中泉精擅词章,席间妙语涌泉,使人如饮春风,三人酒醉饭饱后立即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