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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卸山,四山云起,魏醉白换上一袭极薄的天青纺绸长衫飘然下得罗浮宫。
行至日观峰一处峭壁陡崖下,忽闻一声低喝道:“魏贤弟意欲何往?”
一条身形疾闪而出,现出无极帮主。
魏醉白突低声道:“帮主只一人么?不可丝毫走漏风声。”
无极帮主道:“此处无虞,本门伏桩均远在数十丈外。
魏醉白目光四巡了一眼,道:“小弟下山还不是为了徐红芍,与宫主密议之睛,除了移祸江东,别无善策。”
无极帮主微微颔首道:“此事何须贤弟亲自一行,只命几个精明机智弟兄散布流言就成。”
魏醉白微微一笑道:“帮主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神木尊者传人及武林群雄是何等人物,能不查明谣言来源么?”
无极帮主不禁语塞,目光打量魏醉白通身上下,道:“贤弟如身怀藏珍图,老朽不胜忧虑。”
魏醉白不禁哈哈一笑,低声道:“图已藏在罗浮宫中秘处,帮主放心,小弟虽愚亦不为也。”
无极帮主目光锐利,察觉魏醉白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纺衫内无藏物,笑道:
“这老朽就放心了,望贤弟早去早回。”
魏醉白双拳一抱,道:“四更必返。”猛一长身,疾如星泻掠下崖去。
月上中天,三更时分,南天门下突腾起一声清澈长啸,声播云霄,四山鸣应。
蓦地——
天际遥处又送出一声长啸,接着啸声四起,此应彼和,不言而知,山外武林群雄已大举侵袭。
在空中突又多处旗花,爆出满空流焰,眩目异彩,无极帮传讯告警。
百丈崖下,古木参天,结柯连枝,森郁蔽空,无极帮主偕同四名能手屹立在要内微现不安神色。
忽见一条黑影疾掠入林,禀道:“启禀帮主,武林群雄侵袭本门,但一接即返,形踪飘忽,志在扰乱本门,并无伤亡事情。”
无极帮主沉声道:“再探!”
那人飞掠出林而去。
突闻身后起了一声阴沉的冷笑道:“帮主别来无恙?”
无极帮主不禁心神巨震,骇然四顾,只见五丈开外站着一个蒙面少年。
无极帮高手不禁失声惊呼道:“神木尊者传人!”
一霎那间杀气弥漫,寒气逼人。
无极帮主见蒙面少年只身一人,胆气立壮,冷笑道:“阁下侵扰本门意欲何为?”
蒙面少年冷冷一笑,答道:“向贵门主索赠藏珍图,可否劳驾领路一行。”
无极帮主怒道:“阁下无中生有,本门哪有什么藏珍图,江湖谣诼言人人殊,阁下轻信传言,妄起干戈,只恐有损神木尊者令誉。”
蒙面少年冷笑道:“这话应由贵门主答复,尊驾岂可越俎代疱。”语气森寒凌人。
话音甫落,激怒了四名无极帮高手,一声大喝,抡身飞扑而出分四象方位,刃若雷霆飞逸出。
蒙面少年冷笑一声,先发制人,右臂疾伸,臂随身转划了一个圆弧。
无极帮主不禁一愕,暗道:“这是什么武功。”
蓦地——
刀光倏敛,四人顿时呆若木鸡,扬臂作势,刀刃仍然握在手中。
须臾,只见四人面露惊悸痛苦之色,同时张口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身躯自腰腹之间断成两截,栽扑在地。
无极帮主见状,震骇已极,厉声道:“阁下出手太以辣毒。”
蒙面少年微笑道:“帮主只知责人不知责己,四人合手疾攻,在下能不还手么?须知在下这无形剑气不发则已,一出手不死即伤。”
无极帮主吃惊道:“原来是无形剑气。”不由胆寒,太息一声道:“阁下真要去见敝门主么?其实藏珍图未落在贵门手中,而是落在徐红芍手上。”
“徐红芍!”蒙面少年诧道:“徐红芍是何来历,在下并未听说过有此人。”
无极帮主道:“阁下知否那黄衫人来历?”
蒙面少年鼻中冷哼一声道:“黄衫人被在下困在先天奇门内,不料被他逃去,黄衫人与徐红芍是何渊源?”
无极帮主笑道:“黄衫人乃奉徐红芍之命,以无形奇毒暗暗制住武林群雄,用来迫使阁下让步,自动献出藏珍图换取武林群雄性命,哪知天不从人愿,一番图谋俱付之流水。
蒙面少年沉吟须臾,颔首道:“此话倒诚然可信,不过据在下耳闻,贵门已擒住了黄衫人,内中必有图谋,看来贵门与徐红芍乃一条道上人物,同气相助,如不亟谋阻止,恐荼毒无穷。”
无极帮主颔首道:“阁下之言差矣,徐红芍下书意欲明晚与敝门主相晤,敝门主与她冰炭不相容,有何图谋可言。”
蒙面少年不禁大笑道:“在下并非三岁儿童,徐红芍纵然取得藏珍图,还又何须用函邀贵门主晤面,既形若水火更无所求,帮主恐无法以自圆其说。”
无极帮主厉声道:“老朽句句实言,见信与否,悉凭阁下。”
蒙面少年右臂疾伸,虚拍而出。
无极帮主见状不禁胆寒,两足一顿,倏地潜龙冲天拔起穿入浓枝密叶中。
蒙面少年哈哈大笑道:“帮主,你跑得了吗?面下已在此四外布伏先天奇门,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弃暗投明,尚不失为英雄气度。”
无极帮主心中暗惊,忖道:“老夫不可妄动,候至天明察看他那布设奇门方位,俟机逸去。”
其实只有蒙面少年一人而已,倚仗先声夺人,使无极帮主畏首畏尾不敢妄动。
山谷中长啸仍随风飘传,此起彼落,刺耳惊心。
罗浮宫得知武林群雄大举攻山,均皆惶惶不宁,萧凤见瑶池宫主闭门不出,无所动静,按捺不住,敲击房门,唤道:“宫主,属下有要事禀时。”
瑶池宫主启门走出,面寒如冰,冷笑道:“武林群雄侵扰本山我早知情了,还有什么要事?”
萧凤道:“宫主闭门不出,人心惶惶”
瑶池宫主叱道:“群雄侵扰不过虚声恫吓而已,我已命魏香主下山探听虚实,谅不久必回。”
只见一少女飞掠而至,禀道:“魏香主返山。”
瑶池宫主大喜道:“说我有请!”
说时,魏香主已满面含笑,飘然走入,目光巡视宫中能手一眼,道:“神木尊者传人虽年岁轻轻,却行事异常谨慎,在未稳操胜算之前,绝不孤注一掷,今晚志在搔扰而已,诸位请各返原处,毋须惊惶,宫主自有妙计退敌。”
罗浮宫能手闻言纷纷散去,仅萧凤一人留住不走,道:“宫主,真如魏香主之言么?”
瑶池宫主道:“不错,眼前本门劲敌并非神木尊者传人而是黄衫客身后那位人物,醉白,黄衫人应如何处置?”
魏醉白道:“悉依原定之计行事。”
瑶池宫主道:“萧凤,你去把黄衫人带来。”
萧凤闻言转身快步离去。
瑶池宫主心中甚是欢愉,但禁不住又泛出淡淡哀愁迷惘暗中发出一声长叹。
魏醉白知瑶池宫主心情,无法知晓自己真正来历,虽推心置腹,却渗有一丝勉强无可奈何心意在内,更心悬藏珍图落在徐红芍手中,不知何时可珠还璧,此乃人之常情,自属难免。
只见萧凤挟着黄衫人疾掠而来。
魏醉白走了过去,伸掌拍开黄衫人受制穴道。
黄衫人一跃而过,满面怒容,冷笑道:“此是贵门待客之道么?”
魏醉白微笑道:“尊驾请勿激动,能在罗浮宫活着回去的尊驾是第一人。”
说时在瑶池宫主手中接过一封密缄,递与黄衫人,又道:“此乃敝门主亲笔手书看了自然明白。”
黄衫人接过,望了一眼,放置怀中,双眉轩扬上剔,目中精芒逼射。
魏醉白忙笑道:“尊驾此刻心情,自然难受,但却是无可奈何之事”
说时手中托着一颗黑色丹药,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下已在尊驾身上下了禁制,行动无碍,却不能与人动手拚搏,否则必肝脏寸裂,口喷黑血毙命,两个时辰尊驾服下此药可解。”
黄衫人闻言面色大变,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傲然一笑道:“阁下之赐终身难忘。”言罢转身快步向殿外走去。
瑶池宫主道:“萧凤送他下山。”
萧凤闻声倏地腾身跃起,与黄衫人一前一后身形杳失殿外。
瑶池宫主忽然凌凌发出一声叹息道:“醉白,你随我来我有话问你。”
转身走去。
换了装束,翠衣罹袖,秀发飘飘,虽然面上以易容药物涂抹貌仅中姿,却雍容华贵,端庄凝肃。
魏醉白默默无声随着瑶池宫主走入书房。
瑶池宫主回身冷冷说道:“今晚武林群雄侵扰本门,看来全是阁下一手策划,既定之计配合得严谨异常,不过这此均无关宏旨”
魏醉白道:“宫主心中有何疑虑,只管直说。”
瑶池宫主道:“阁下是何来历虽无害于我,但一团阴影聚集心头,无法抹煞,真如芒刺在背,使我坐立不安。”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宫主真个要知道么?”
瑶池宫主道:“不错!”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宫主请唤随身使唤的女婢进来。”
瑶池宫主道:“我已遣她们避开,真有此必要么?”
“一件事情若无万全准备,稍有错失则祸患无穷。”
瑶池宫主立即掠去室外,须臾领着一双美艳少女进入。
严晓星道:“传命下去,严加戒备防强敌潜入”
一双少女应了一声,即欲转离去。
“慢着,”魏醉白沉声道:“我行囊中尚有一包药,你们以无根水煎好,待在下调息运功后即须服用,不过无宣召不可惊扰,另备一份易容药物速速送来。”略一挥手一双女婢立即退出。
须臾——
魏醉白目注瑶池宫主道:“在下严晓星。”
瑶池宫主不禁呆住,摇首不信道:“这不可能,阁下以魏醉白身随在我身旁时,途中也曾相遇严晓星。”
魏醉白笑道:“假魏醉白有二,那严晓星也是无独有偶。”
瑶池宫主闻言大愕,如置身雾中,浑然摸不着头脑。
一双美婢匆匆进入,送上易容药物,道:“香主,药已煎熬,尚有何事吩咐?”
魏醉白摆摆手道:“没你们事了。”
二婢后魏醉白福了福退去。
魏醉白取过一面菱镜,慢慢拭净脸上易容药物。
瑶池宫主失声诧道:“果然是你。”
魏醉白道:“不错,在下严晓星。”
瑶池宫主目露奇光,忙道:“让我仔细地看看你,”伸臂把住严晓星双肩,明澈双眸凝视了半晌,突然面色一变,道:“你赶快恢复魏醉白形貌,快快快。”
一连三个快字,煞似千万火急,饶严晓星是聪明绝顶,也猜不出其中道理。
但瑶池宫主之言,只觉无可拒绝,毫不思索,对镜易容恢复魏醉白貌相。
只见瑶池宫主缓缓转过身去,双肩微微耸动。
片刻之间,严晓星又变易成魏醉白,笑道:“宫主,在下已是魏醉白了。”
瑶池宫主身形不转,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严晓星听出瑶池宫主语音颤抖凄楚,心中大感疑诧,朗声道:“宫主这是”瑶池宫主缓缓转过面来,竟是泪光满面,眼皮红肿。严晓星张大着眼,茫然不知瑶池宫主为何哭泣。瑶池宫主道:“我知道你心中是什么想法,我不说,你至死也不明白。”
魏醉白点点头道:“在下正是这么想。”“你是六月初四午时生,现年十九岁。”严晓星心神一惊,道:“不错,宫主为何知情?”瑶池宫主凄然一笑道:“别人生下后,均有胎记,惟你独无,但在你隐处却长有一颗鲜明红痣。”
严晓星不禁呆住,暗道:“是呀!她如何能知道?”瑶池宫主幽幽发出一声叹息道:“星儿,我是你亲生母亲。”魏醉白如闻晴天霹雳,惊得退了两步,道:“这话何曾说起,在下有亲生母亲。”“曹婷婷是么?”“不错!”“她曾为你哺过一天乳么?”严晓星不禁一怔,道:“在下仗乳母养大。”瑶池宫主冷冷一笑道:“你父严天梁一身武学不俗,他为何不传你武功,反送你至嘉陵石中泰处习艺,你知道为的是什么?”严晓星茫然地摇摇头。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昔年有一位黑道人物天蝎星宣洛,武动极高,却名不显江湖”
“为什么?”
“因宣洛是神木尊者剑下漏网之鲁,自受剑后便潜隐世外,杜门不出,其实宣洛雄心仍在,只是尚惮忌神木尊者及寥寥几个武林奇人不敢露面而已。”
“看来宣洛是个不甘寂寞之辈。”
瑶池宫主望了严晓星一眼,道:“就是不甘寂寞,便种下了今月孽因,宣洛重振雄风,暗地里网罗了二十八名武林高手,名谓廿八宿,分在全国各处都大邑设立分堂,而由宣洛之子宣剑武总其事。”提起宣剑武之名,瑶池宫主突面浮凄然之色。
严晓星暗道:“不知她尽提这无关痛痒之事则甚,难道宣剑武与我父结有深仇大怨?”
只听瑶池宫主接着说下去:“这廿八宿因奉宣洛严命,不敢明目张胆行恶,佯装伪善所以不显形迹,但武林之内从此多事,不时发生无头公案,武林侠义之士侦骑四出,令尊生性嫉恶如仇,也参与其事,却独来独往,落落寡合,在一死偶然碰巧中,令尊无意发现太原分堂牵涉一宗凶杀,只身独闯太原分堂,下手狠辣无比,十三名高手俱遭戮杀。”
严晓星冷笑道:“这是他们自取死之道,怎怨我父下手狠辣。”
瑶池宫主靥泛笑意,道:“谁说不是,令尊虽挑破太原分堂,却未探明个中隐秘,不知太原分堂系属受命何人。”
严晓星诧道:“我父尚未查明宣洛宣剑武父子实为匪酋么?”
瑶池宫主点点头,叹息一声道:“自此以后,宣洛父子视你父不共戴天之仇,追蹑你父之行踪,狙击暗害,是以人父亲遭险危,但均能转危为安。
其后一两年,你父在江湖中名望越来越大,树怨也越多宣剑武之爱女宣青萍亦艺出别师下山,江湖道上相遇徐红芍曹婷婷,之后结成异姓姐妹”
严晓星暗中一震,忖道:“曹婷婷不就是我的母亲么?”
瑶池宫主凝眸望了严晓星一眼,道:“那年秋天,天平红枫似火。醉人醒目,宣青萍三女结伴游赏天平与你父不期而遇,适吴中五与你父结怨寻仇,追踪而至,殿开一场恶斗宣青萍三女义助你父,残灭吴中五虎及其翼党,”
说着嫣然一笑,接道:“其实,你父翩翩年少,丰神如一,三女芳心窃动,暗中均生委身相许之感。”
严晓星诧道:“难道宣青萍不知我父与宣洛父子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瑶池宫主道:“当时知道就好,后虽明白,但无法化解又不能斩断情丝,遂臻铸成大错,徐红芍曹婷婷始终不知内情,宣青萍苦于无法说出真相,人前佯作欢笑,暗中珠泪偷弹”
严晓星道:“宣青萍如今何在?”
瑶池宫主道:“凄然答道:“远在天边”
严晓星神色一变,惊道:“宫主,你”
瑶池宫主道:“不错,我就是宣青萍。”
严晓星只觉脑中似一团乱麻,理解不开。
只听瑶池宫主道:“徐红芍、曹婷婷和我都爱上了你爹久而久之,彼此难免心生芥蒂,只有我心中有说不出的苦,三年来,有我在暗中保护,你爹每次得以死里逃生,但仇恨却愈积愈深”说着,瑶池宫主似沉侵着往事中,目光仰视在壁上悬着一墨唐人默绘山水,声如梦呓道:“那年春晚你父受武林好友之托前往黄山绝顶采一本药草,殊不知那是我祖父宜洛诡计”
“什么诡计?”
“我祖父宣洛在关洛道上劫了一批红镖,以辣毒手法重伤关中龙凤镖局主镇天手郝凤超,你父与郝凤超乃忘年之交闻讯赶来侦查红镖下落,并查看赧凤超伤势,我祖父乔装一走方郎中,毛遂自荐。
郝凤超遍请名医,诊治罔效已是奄奄一息,其家人力主死马权作活马医,姑延我祖父试为一治,连处三方,竟大有起色。
我祖父言须根治郝凤超伤势非黄山绝顶一本“银芽草”不可,此草生在峭壁之上非有过人武功无法采取,你父乃自告奋勇,只身赶往黄山!”
严晓星诧道:“家父为何听信不实之言?”
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此乃一极巧妙的圈套,事先经过一番周密筹划,天衣无缝,节节入扣,由不得你父不能不信,其实我在家中,发现我父宣剑武调集廿八宿星夜赶真诚黄山,我惊觉有异,用旁敲侧击之法探出内情,不禁大惊,悄悄离家,途中传讯你父数位好友驰援,我则邀约遭婷婷赶去,唉,那知竟晚了一步”
严晓星道:“请问此话何解?”
瑶池宫主道:“你父到达黄山后己中重伏,拚争了半天一夜,力诛七人,不幸中了迷阳也弹,尚在浴星苦拚,我与曹婷婷赶至,曹婷婷以声东击西之策,引开强敌,我将你父救至一处洞穴内。”说此忽面现红晕,接道:“你父已神智昏乱,浑身火烫,将我一把抱住,片刻露水,遂怀不身孕”
严晓星半信半疑,有心启齿询问疑问,却又不便,怔着两眼默然无语。
瑶池宫主眸中忽满含泪水,道:“曹婷婷赶回洞穴时,发现我与你父情状,又羞又怒,悄然退出洞外,本欲一怒离去,她本工于心计之人,转身暂避隐近处故作不知”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宣剑武等人就此于休不追踪家父么?”
瑶池宫主长叹一声道:“你父数位好友亦兼程赶至展开了一场凶搏,廿八宿五去其四,先父宣剑武亦受重伤。”
严晓星闻之骇然猛震,忖道:“仇如海深,愈发难解了。”瑶池宫主摇首叹息道:“你父在洞中熟睡,迷阳之毒已解,忽闻洞外传来曹婷婷语声唤我快出,我立即掠出洞外,曹婷婷即言群雄赶至强敌悉数就残只一人逃出,却身受重伤我闻之心中大惊,问那人是谁,曹婷婷说那人名宣剑武,父女情深,问明去踪即匆匆赶去,果然追上护着先父返回。
祖父宣洛发觉我悄然离家大为震怒,及见护送先父返我便问其故,我诿言闻询赶去黄山,不料途中无意遇上,祖父忧急之余,哪有心情追问原委,岂知先父一月后便撒手尘环。
严晓星道:“令祖就此罢手不成。”
瑶池宫主冷笑道:“他老人家如罢手也不致有今日了。”话音略略一顿,面现愤激之色道:“就在先父安葬的前一日曹婷婷忽前来拜祭,巧背人与我相谈,谓父仇不可戴天,稍今生经不能与严天梁结成连理,最好斩断情缘,不然也须等两三年后再说。”
严晓星道:“此话宫主信得过么?”
“我当时深觉她所说的委实合理合情,哪知过不久,便发现月信不来,不由心中大为惊恐,曹婷婷又翩然而至,求计于她,她穷思苦索之下命我向祖父言志切亲仇,重上师门习成绝艺,血债血偿。
果然祖父大为夸赞,立即允诺,遂与遭婷婷结伴离家,在一僻隐渔村赁屋而居待产,曹婷婷亦告别返家。”
严晓星目露诧疑之色道:“此中似有疑窦?”
瑶池宫主笑笑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曹婷婷尽可找机会杀害于我,她始终并无此意,你知道为什么?”笑容凄凉,似充满无限铃哀。
严晓星摇摇首。
瑶池宫主长叹一声道:“这是曹婷婷智计高人一筹之处,杀害于我反弄巧成拙,祖父宣洛头一个就不会放过她,别过我后,她径自找上你父严天梁,哭诉为了相救你父洞穴已然失身,现已身怀六甲,你父信以为真,遂在曹府上完婚,因你父仇家太多,完婚之日仅寥寥数位至交亲友庆赞。
你父当日豪情侠风,江湖为家,不耐久留曹府,完婚半月后又自投身江湖。”
严晓星诧道:“我父自此之后,便未再返回曹府么?”
瑶池宫主凄然一笑道:“半年后回过去一次,但曹婷婷未在家中,诿称她授业恩师身体不适,并有一封情意缠绵书信留交你父,其实曹婷婷在我身旁照料一切”说着珠泪夺眶而出,接道:“生下我儿见后不到三天,曹婷婷趁我熟睡之际,留书悄悄抱着我儿逃去,书中留言劝我无须为念,她会善待我儿,哺育成人,宣严二家仇如海深,无法化解,你在为娘身旁反蒙不利,唉,这纣信言辞恳切,所叙利害俱是实情,不由不信。”
其后经过不言而知,严晓星忖道:“看来不是假的了。”
瑶池官主道:“我儿右臂生下时有七粒珠形紫红胎记,不知现仍在否?”
严晓星忍不住高声唤了一声:“娘!”两臂一伸,将瑶池宫主抱住。
瑶池宫主珠泪断线般涌出,右手抚摸严晓星头顶,太息一声道:“为娘返归家中时,即耳闻遭婷婷已与你父完婚,当时为娘儿愤不欲生,明白曹婷婷用心毒辣,但为娘转念一想,为了我儿又不得不苟延偷生。”
严晓星道:“这又为什么?”
瑶池宫主道:“曹婷婷知道,彼此都有心症,却羞于无法宣泄出口,留得我儿在,宣洛虽欲暗算你父之心,为娘必会暗中回护,紫霞山庄数次得以转危为安,均乃为娘釜底抽薪所致。”
严晓星松开双臂,泪流满面道:“抚养恩情不可不报,如今曹婷婷何在?”
瑶池官主道:“她死了,我一步来迟救援不及,只救下你父性命,那次焚毁紫霞山庄之后伤亡惨重,我祖父亦身受重伤,无法治愈,不到数年也就撒手尘寰了,你外曾祖父宣洛只认大仇已报,亦可含笑瞑目,只恨生平之志未必,嘱为娘继承他老人家之志,殊不知为娘苦在心头、勉强应允。”
严晓星道:“所以娘创立无极门,为了继承外曾祖父之志。”瑶池宫主摇摇首叹息一声道:“也不全是如此,在你外曾祖父未死之前,伏建龙羽毛已丰他不知在河处得来一幅骊龙谷藏珍图,谓藏珍内有一匣圣药雪莲宝可治愈你外曾祖父之伤,是为娘藏了私心,雪莲定亦可治愈你父,所以任他为所欲为,寻取另一幅藏珍图。”
严晓星诧道:“伏建龙既存离叛之心,为何隐忍至今?”
瑶池宫主不禁展颜笑道:“孩子,说你聪明怎么一时糊涂,你外曾祖佼约束手下甚严,在每人身上均留有禁制,一年三节召集聚宴,暗中酒采渗有解药,可保半年不发作,伏建龙亦是闻明绝顶之人,他何尝不明白、眼前佯装恭顺、其实他亟于图谋藏珍,自解禁制,习成旷绝武功便可叱咤风云称霸武林了。”
严晓星点点头,道“为今之计,只有向徐红芍手中讨藏珍图了。”
瑶池宫主幽幽发出一声叹息道:“未必如此容易,万一徐红芍为势所迫,将此图毁去,岂非一番心血俱付流水了。”
严晓星道:“娘不必颓丧,凡事尽其在我。”
瑶池宫主道:“孩子,纵然能在徐红芍手中取回,另一幅藏珍图尚在神木尊者传入手中,未必能如所愿。”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此事不劳娘烦忧”
室内珠光突然一闪,暗而复明,瑶池官主面色一变,低喝道:“有人来了。”伸手朝壁间暗钮一点,室门缓缓开启。
只听门外传来伏建龙语声道:“宫主,是否可容属下晋见?”
瑶池宫主面上修涌一片严霜,凛然肃穆道:“进来。”
伏建龙迈步走入,欠身施礼道:“风闻宫主将黄衫人纵之离去,不知是否属真?”
瑶池宫主冷冷一笑道:“你乃一帮之主,我命萧凤护送黄衫人下山,你哪有不知之理,反来问我。”
伏建龙赧然一笑道:“属下被神木尊者传人所愚,困在林中,故而不知,属下亦不敢阻拦”
瑶池宫主冷笑道:“那么帮主进宫问黄衫人何故?”
“擒虎容易纵虎难!”伏建龙道:“本门面临强敌,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怎能又加一劲敌?”
瑶池宫主鼻中冷哼一声道:“你哪知我心意,我命魏醉白下山散布流言,谓藏珍图实在徐红芍手中,此无异置徐红芍成为众矢之的,纵黄衫人离去,暗示并无所惧,尚寄语她得手之藏珍图是假,所以我订下今晚泰庙之约,她不敢不来。”
“这是何故?”
“心为欲汨必有所争,则灵智尽蔽。”
伏建龙干咳了一声道:“这个属下自然明白,但属下心中有一事不明。”
瑶池宫主道:“你心中有何不明?”
伏建龙宏声道:“宫主当年与徐红芍曹婷婷谊如手足姐妹、后为何分道扬镳,视如仇敌?”
瑶池宫主冷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曹婷婷复委身严天梁,姐妹之情化为乌有,徐红芍亦不知保往,如今曹婷婷已互,还提他则甚?”
伙建龙道:“严天梁至死仍不明白仇家为先门主宣洛,曹婷婷既然明白,又与严天梁结成连理,为何讳而不言,其中大有蹊跷!”
瑶池宫主厉声叱道:“那是我事前与她约法三章之故。”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属下亦因此明白严天粱何以能在数次凶险中转危为安了!”
魏醉白突冷笑道:“帮主你不嫌话问得太多了么?”
伏建龙目中忽逼射凶光,道:“宫主一再严令不得加害于严晓星,岂可不谓曹婷婷姐妹情谊无存。”
瑶池宫主怒道:“你此话提他则甚?严天粱我宣家有仇与你无怨,如今严天梁曹婷婷已互,事过境迁,难道你尚欲斩草除根么?”
伏建龙厉声道:“须知严晓星将属下视作血海大仇,属下岂可不闻不问。”
魏醉白大喝道:“伏建龙目无尊长,宜削去帮主之职并毁去一臂。”
瑶池宫主冷笑道:“醉白行刑!”
伏建龙骇然色变,退后一步,倏地撤出肩后一柄厚背砍山刀,一道訾目光辉亮起,逼泛出一股逼人寒气。
瑶池宫主冷笑道:“你这几年武功精进不少,已将乾坤八掌遭遇合在刀法中,为何不用来对付神木尊者传人?”
伏建龙淡淡一笑道:“非至生死关头,轻不展露,再者惟恐瞧不出来历。”
严晓星朗声大笑道:“你真正来历,武林中人多已知情,为防激则生变,故佯装不知,只有你自己尚蒙在鼓里面罢了。”
伏建龙心神又是一震,厉声道:“你为何不与老朽明魏醉白微微一笑,撤出长剑,道:“帮主最好自断一臂以免小弟作难。”
伏建龙一声大喝,钢刀出手,一招“乾坤六合”刀势如山,雷霆万钩向魏醉白劈去。
罡风罩袭三丈武术外,使魏醉白无法闪避,伏建龙心辣手黑,存心要将魏醉白劈命刀下。
瑶池宫主面色一变。
只见魏醉白身影疾闪而杳,刀势万钧,拍的一声,明知镜片地面被砍破一丈远近裂口,火光直冒,地面震得一阵晃动。
伏建龙心神猛骇,疾忙收招,只听背后生起一声冷笑,突感右肩一凉,一条臂膀离肩坠地,血涌如注。
魏醉白身形从伏建龙身后现出,左手两指如电飞出,疾点了三处穴道,止住伏建龙右肩断处涌血,翻腕扯下伏建龙蒙面纱巾。
伏建龙面色惨厉,狞笑道:“魏醉白,老朽与你何怨何仇”魏醉白剑眉微剔,道:“亏你是一帮之主,你那手下倘若抗命不遵,目无法纪,将如何处置。”
伏建龙不禁默然无语,须臾长叹一声道:“你那琥功不知源自何宗?”
魏醉白笑道:“宫主与在下已察出帮主暗萌叛导之心,是以习练一项奇特武功用来克制帮主,今日果然得心应手了。”
伏建龙目露黯然之色道:“如此说来,宫主早有杀老朽之心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老朽悔之晚矣。”
魏醉白冷笑道:“你此时明白,尚不为晚。”
瑶池宫主面色一变,击掌两声,掌声清脆但并无人奔来。
魏醉白道:“显然为伏建龙点穴制住,属下去瞧瞧。”快步如风掠去,须臾领着明霞六美艳侍婢来。
瑶池宫主道:“将此人囚住,听候发落,不可张扬外泄。”
伏建龙面色一变,张口欲言,魏醉白己两指如风飞出点向喉结穴,立时噤不能出声。
两女挟持伏建龙,带起如飞奔去。
魏醉白低声道:“娘,我们未取回徐红芍手中的藏珍图须防着一点。”
瑶池宫主道:“你是说明霞六女么?”
魏醉白点点头,道:“我等迄今未查明徐红芍卧底罗浮宫内应究竟有多少。”
瑶池宫主略一沉吟,颔首道:“这倒不可不防。”身形一跃腾起,往明霞六女身后赶去。
魏醉白双肩一振,穿同罗浮宫外。
黄衫人离了罗浮宫,只因功夫暂失,步履维艰到达东岳山麓,已是气喘心浮,汗透重衣。
只听身后萧凤响起语声道:“朋友老身恕不恭送了。”
黄衫人目泛怒光,冷笑道:“相送本是多余,在下不领这份盛情。”
萧凤哈哈大笑道:“谁要你领老婆子这份情意,但愿朋友途中无事。”
舒掌现出一颗黑色丹药,接着道:“此药可恢复朋友武功,拿去服下吧。”
黄衫人目注了萧凤一眼,伸手取过吞在口内,面色冷漠慢慢转身走去。
只见黄衫人走出三里开外,步法忽变疾,转入一处葱郁树林中。
蓦闻徐红芍语声道:“你回来了!”
黄衫人面色一凛,直趋入内,但见一块如茵草地上徐红芍盘膝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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