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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似的药橱,单只伙计,便有四五个之多,黑漆的柜台。泥金字的招牌,颇有些气派。

    霍宇寰才进门,立刻有伙计迎过来,陪笑道:”大爷,请里边坐。”

    柜台内,放着一排高背木椅,靠屋角是一张大木桌,桌后坐着一个七十开外的蓝衫老人,像掌柜,也像诊病的大夫。

    霍宇寰向他含笑点了点头,说道:“生意很好吧?”

    蓝衫老人连忙欠身,道:“托福!托福!这位大爷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霍宇寰:“今天刚到贵宝地。”

    蓝衫老人“哦”了一声,忙道:“原来是远道贵客,快请坐。小顺子,赶快替客人倒茶。”

    一名店伙飞快送上一杯茶,霍宇寰也不推辞,接茶坐下,轻吸了两口,游目打量着店里陈设。

    蓝衫老人问道:“请教贵客高姓?是路过敝地吗?”

    霍宇寰道:“在下姓霍,专在山区做皮货生意。敢问老人家是q蓝衫老人微微一笑,道:“敝姓曹,是这儿的店东。”

    霍宇寰心中微微一动,道:“老人家也是悬壶济世的吧?”

    曹姓老人笑道:“谈不上‘悬壶济世’,老朽祖上三代业医,幼受熏陶,粗通歧黄、略识得几味药性而已。”

    霍宇寰道:“这么说来,老人家是世居本地的了?”

    曹姓老人道:“不错,寒家自先祖算起,在这儿已经住了一百多年了。”

    霍宇寰拱手道:“请教老人家台甫是”

    曹姓老人道:“贱名朴,小字乐天。”

    霍宇寰含笑道:“我跟老人家提一个人,不知老人家相识不相识?”

    曹朴道:“谁?”

    霍宇寰沉着声道:“兰州同仁堂的曹榕,曹老夫子。”.那曹朴脸上本来还带着笑,听了这话,神色一震,笑容立时收敛,不答反问道:“霍爷与他很熟吗?”

    霍宇寰道:“并无一面之识,在下只是久仰那曹老夫子是兰州有名的儒医,又想到他和老人家恰好同宗,故而顺口问问。”

    曹朴神色略为缓和,却摇摇头道:“对不起,老朽也不认识他。”

    霍宇寰诧道:“老人家与他不仅同姓,名号也很们通,应该是本家才对。”

    曹朴冷冷道:“天下同姓近号的人很多,未必便是本家。仍使是,老朽未曾见过那位儒医,彼此也无从叙起。”

    他似乎不愿再谈这个问题,话锋一转,道:“霍爷驾莅敝号,敢问有什么指教?”

    霍宇寰虽然生疑,却不便继续追问,忙道:“在下想配几味药,只顾着闲话,险些把正事也忘了。”

    曹朴道:“不知霍爷要配几味什么药?”

    霍宇寰道:“在下一个朋友,不慎受了点外伤,想配几味敷治外伤的药。”

    曹朴道:“伤在何处?”

    霍宇寰道:“在手掌部位,是被铁器钩伤的?”

    曹朴又问道:“铁器上有否淬过毒?”

    霍宇表道:“这个就不大清楚了,或许有麻药之类的东西浸过也很可能!”

    曹朴正色道:“霍爷,医家用药,可不能凭胡乱猜想,必须验明伤处有没有中毒,才好对症配药,最好请令友亲自到小号来一趟比较妥当。”

    霍宇寰迟疑着道:“那就随便配点生肌止血的药吧,敝友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在客栈里躺着,只怕不能亲来。”

    曹朴站起身子,道:“他若不能来,老朽去客栈诊治也可以。”

    霍宇寰忙道:“不必了,一点皮肉小伤。怎好劳动老人家出诊。”

    曹朴肃然道:“手掌受伤失血,身体已经虚得不能行动,这还说是小伤?”

    霍宇寰不擅说谎,心里一着急,越发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曹朴又道:“霍爷,你究竟有什么难言的隐衷?何不爽快直说出来,须知讳疾忌医,最为不智,不仅误人,也误了自己。”

    霍宇寰无奈,只得尴尬地笑了笑,道:“不瞒老人家说,那受伤的人既不是我的朋友,也不在客栈里、——”

    曹朴接口道:“那么,他一定是你的仇人?如今你正是追赶他?你伪称配药,只是想打听他的行踪,对不对?”

    霍宇寰愕然一怔,道:“原来老人家早已知道了?”

    曹朴哈哈大笑,道:“做大夫的人,讲究的就是‘望、闻、问、切’,若连这点察颜观色的能耐都没有,如何替人治病呢?”

    霍宇寰连忙拱手谢罪。道:“在下愚鲁,以致自作聪明,贻笑大方,惭愧!惭愧!”

    曹朴笑道:“其实,你身佩兵刃,却自称你是皮货商人,老朽已经猜到你的来意了,只因见你面带正气,不像是诙诈之徒,才故意逼你说出实话,霍爷不失英雄本色,总算未使老朽失望。”

    霍宇寰苦笑道:“既然老人家明察秋毫,在下就从实奉告吧,那受伤的人”

    曹朴突然摆了摆手,低声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老朽来!”

    掀起屋角门帘,里面则是一间雅致的小厅,壁上挂着名家字画,绕室陈列着书橱,布置虽还豪华,却颇不俗气。

    霍宇寰没念多少书,对书籍和字画倒不十分注意,但他二进门,就被墙上悬挂着的一件显眼的东西所引。心里不禁暗暗一惊。

    那是一柄形状奇古的长剑,鞘柄上锈迹斑斑,仿佛刚从泥土中挖掘出来,毫无出奇之处,然而在行家眼中,一见就知道必是一柄上古神兵。

    霍宇寰诧讶地问道:“老人家,你也精通武艺么?”

    曹朴微微一笑,道:“我若说不会,那是欺人之谈,若说精通,又不免过甚,老实告诉你吧,先祖当年,也是武林中人,这柄宝剑,乃是传家之物。”

    霍宇寰说道:“在下冒昧,不知能否赐借一观吗?”

    曹朴道:“当然可以。”说罢,从墙下摘下宝剑,递给了霍宇定。

    剑入手,份量竟十分沉重;霍宇复缓缓拔剑出鞘,但见那剑身寒光隐隐,宛如明镜,照耀得全室一片青光。

    唯一美中不足的,锋刃上有一个小小的缺口。

    霍宇寰连赞了两声“好剑!”目光落在剑情上,突然发现柄上搂着“青虹”两个字。

    他身躯一震,脸上顿时变色,脱口道:“敢问老人家令祖,可是当年峨眉奇侠,‘医隐’曹昆曹老前辈?”

    曹朴微诧道:“你知道这柄剑的来历?”

    霍宇寰道:“此剑名叫‘青虹’”乃后汉丞相曹孟德之物,当年曹某有宝剑两口,一名‘倚天’,一名‘青虹’,当阳长报坡一战。‘青虹剑’被赵云所夺。仗以杀出重围,救出后主阿斗,赵云死后,阿斗即将此剑赐与北地王刘湛,直至蜀国覆亡,刘湛尽节,便是用这柄剑先杀妻子,然后自刎,是以剑上留下了缺口”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曹朴忍不住颔首笑道:“看来我也是骗不过你了,不错,这就是那柄青虹宝剑,自晋代以后,此剑便落在峨眉,辗转传到先祖手中,原是曹家故物,终于仍旧物归原主霍爷对这些武林掌故,历历如数家珍,想必也是江湖名门弟子了?”

    霍宇筹欠身道:“不敢,在下霍宇寰,只是绿林中一介草莽而已。”

    曹朴道:“莫非就是名满天下的‘纸刀’霍大侠?”

    霍宇韩道:“浪得虚名,何足挂齿1”

    曹朴欣然道:“这才真是贵客莅临,难得!难得!老朽托天痴长几岁,称你一声老弟,你不介意吧?”

    霍宇寰笑道:“老前辈太客气了,只怕霍某高攀不上。”

    曹朴道:“高攀也好,俯就也罢,说句老实话,在这莽莽江湖中,老朽对你老弟是倾慕已久,今天既然叫我们遇上了,闲话慢说,先得痛痛快快的喝上几盅。”

    此老显然也是位借中人,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立即吩咐备酒。

    两人对坐举杯,连干了几杯,大有相见恨晚之概。

    酒过三巡,霍宇寰才把追踪凶徒的经过,从头实说了一遍。

    曹朴听完,沉吟道:“依你的推断,那厮若真的逃来同仁县,必会求药治疗手伤,徐非他没有在此地停留,径自绕路而过了。”

    霍宇韩说道:“我想是不会的,咱们由西倾山一路紧追下来,沿途没有城镇,那厮已经一天一夜未曾休息,既然逃到了这里,焉有不喘息疗伤的道理?”

    曹朴道:“可是,城中药铺,只有庆徐堂货色最全,他若想买到上等药材,决不会去别家,由此可见他们并未进城。”

    霍宇寰道:“请问老前辈,城外有没有隐蔽藏身的地方?”

    曹朴想了想,道:、“县城附近一带,地势开阔,林木稀疏,别无可供藏匿之处,除非”

    霍宇寰急道:“除非怎样?”

    曹朴摇了摇头,说道:“有是有一处地方,足可以藏得下十来骑人马。但那地方,本身已十分隐藏,除非有本地人替他们带路,他们是绝找不到那儿去的。”

    霍宇寰道:“那是什么地方去?”

    曹朴道:“是咱们曹家的祖墓所在。”

    霍宇寰又问道:“在哪里?”

    曹朴道:“离南门外不远,有一座小土山,曹家祖墓建在山腹内,里面有石桌石椅,十分宽敞,不过外地人不知道,决不会找到那儿去。”

    霍字寰道:“万一他们逼迫一个本地人带路,岂不就”

    曹朴道:“本地人虽然知道,也不是随便可以进去的,石室门户有机关操纵,而机钮的钥匙,却在我身上。”

    霍宇寰道:“既是祖墓所在,为什么要用机关门户?难道让人盗墓吗?”

    曹朴道:“这当然是原因之一,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丁们曹家三代行医,百年来,颇收集了些珍贵的药材,全数都存放在祖墓石室之内,所以不得不谨慎些。”

    霍宇寰道:“老前辈可否应允在下一个不情之请,咱们一同去那儿查看查看?”

    曹朴道:“莫非你怀疑他们真会躲在曹家祖墓里?”

    霍宇寰道:“不防一万,只防万一。即使猜错了,能有机会瞻仰瞻仰贵府祖莹圣地,也算不虚此行。”

    曹朴笑道:“好吧2咱们一见如故,既然你想去看看,且等喝完这坛酒,我陪你去一趟。”

    曹朴大笑道:“好一条豪爽汉子,不愧英雄本色。”

    笑声中,欣然起身。吩咐备马出城。

    两人相偕来到店门迅收计们早已备好马匹,另外还准备了灯笼、火种等应用的东西。

    曹朴不让家人伙计们跟随,自与霍宇差双骑并辔,冒着夜色,直出南门。

    曹家祖荣就在南门外五里坡,一出城门,便可以望见那座小山。

    山虽然不大,但顶上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枝叶茂密,覆盖如伞,左右又有两排苍松遥遥合抱,由远远看去,宛如帝王车辇,的确风水绝佳。

    曹朴用鞭梢遇指着笑道:“据说这座山不但风水好,而且是地脉之源,埋骨山中,三代必出将相。“可是,咱们曹家三代,却全靠行医糊口,可见风水之说,不过是江湖术上骗人的花样罢了。”

    霍宇寰道:“行医济世,功同良相。也不能说风水全无道理。”

    曹朴大笑道;”照这么说来,即使家中出了叫化子儿孙,也算是布衣王侯’,‘伸手大将军’啦”

    正谈笑间,霍宇寰突然勒住坐骑,凝目道:“贵府祖壶内,平时可有人居住看守?”

    曹朴道:“本来有一个孤寡老头儿住在山下木屋里,专司打扫杂事的,十天之前去世了,至今还没有派人接替。”

    霍宇寰肃容道:“这就不对了。”

    曹朴道:“怎么不对什”

    霍宇寰道:“我刚才看见山脚下,仿佛有火光闪了一闪。”

    曹朴诧道:“真的吗?我怎么没有看见?”

    霍宇寰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莹地内一定有人藏匿,咱们别再骑马了,且步行过去瞧瞧!”

    曹朴道:“也好!总共不过三四里路,步行很快便到了。”

    两人下马,将马匹藏在路旁草丛里,只携带着火种和灯笼,迈开大步,向前奔去。

    曹朴年逾七旬,步履却十分矫健,长衫飘飘,紧随在霍宇寰身侧,丝毫未见落后。

    渐渐接近山脚,突然在一片松软泥土地上,发现了许多零乱的马蹄印。

    霍宇寰正色道:“看来真被咱们无意间猜中了,凶徒们果然藏在贵府莹地内。”

    曹朴摇看头道:“这简直不可思议,他们只是路过这儿,怎么知道曹家莹地可以藏身的呢?”

    霍宇寰道:“对方都是穷凶极恶之辈,等一会遭遇时,难免会有一场激战,老人家,你最好不要参与””

    曹朴道:“不行,任他是三头六臂,既然侵入曹家祖莹,便是曹家的敌人,我怎能不管。”

    说着,抢先向莹地奔去。

    霍宇寰拦他不住,只得拔刀出鞘,紧随在后。

    前行不久,便是莹地入口,但见山脚下一列石阶,约有数十级,石阶两旁竖着石人、石兽,尽头是一座石门,左侧有栋木屋,大约就是守墓老头的住处。

    可是,木屋内静悄悄的,不见人影,没有马匹,莹地四周一片宁静,也毫无异状。

    曹朴诧道:“奇怪,人到哪里去了?”

    霍宇寰道:“别无去处,一定躲在石室里。”

    曹朴道:“石门系由机关操纵,钥匙在我这儿,外人不可能进去。”

    霍宇寰纵目望了望,低问道:“莹地共有几道门户?”

    曹朴道:“只有一道。”

    霍宇褒又问:“钥匙共有几把?”

    曹朴道:“也只有一把。”

    霍宇寰浓眉微皱,道:“请老人家查验一下,身边的钥匙是真的吗?”

    曹朴从贴身处解下一柄精钢打造的钥匙,仔细查看了一遍,道:“钥匙一点也不假,没有这柄钥匙,谁也进不卞石室。”

    霍宇寰困惑地道:“这就怪了,刚才发现的火光和蹄印,分明表示凶徒藏匿在此地,难道他们竞飞上天了不成?”

    曹朴道:“附近十余里内,除了这座石室,别无藏身之处,咱们不妨启开石门,亲自到里面去看看,不就明白了吗?”

    霍宇寰想了想,道:“好吧,老人家请启开石门,但须由我先进去。”

    曹朴笑道:“这倒使得。”

    两人拾级而上,行到右门前,霍宇寰举刀平胸,侧立在门傍拟势戒备,然后向曹朴点点头,低声道:“开门吧!”

    曹朴将钥匙插入门边一个小扎中,轻轻向右转动三匝,又向左面转动了一区半。

    只听“啦”的一声轻响,两扇沉重的石门,突然悄没声息向后缩退开去。

    门开处,一股浓重的药草气味,随风飘送出来,门内却没有任何动静。

    霍宇寰气凝丹田,运足国力向里张望,隐约看见里面是一间方形石室,其他就看不十分真切了。

    但室中空寂无声,显然并没有人藏匿。

    曹朴幌燃火折子,点亮了一盏灯笼,递给霍宇表道:“我说的不错吧?里面不会有人的。”

    霍宇窘没有回答,一手挑灯,一手提刀,缓步走了进去。

    灯火照耀下,室中景物已清晰可辨,原来整个石室凿成“丁”字形状,外面一间,约有十余丈见方,设着石桌石椅,里面一条通道,大约三尺宽,通道两侧都是墓穴,有的已经封闭,有的还空着。

    外间沿墙处,排列着数十只檀木箱子,药草气味,就是由那些箱子里透出来的。

    曹朴解释道:“这些药箱里,都是咱们曹家多年收集的珍贵药材,也可以说是曹家的全部财产,所以”

    说到这里,忽然“咦”了一声,失惊道:“这箱子怎么有人动过了?”

    霍宇寰急道:“是哪一箱?”

    曹朴大步走到左边墙角,捧起一只精巧的小木箱,急急揭开了箱盖。

    一看之下,脸色立变,原来箱中已空无一物。

    霍宇寰接着又问:“这箱子里是什么药材?”

    曹朴道:“是一瓶特制的‘霜雪紫莲膏’。”

    霍宇寰道:“治什么病用的?”

    曹朴道:“去毒消肿,去腐生肌,最珍贵的外伤药。”

    霍宇寰惊道:“果然不出所料,那厮真到这儿来过了,咱们快”

    话犹未毕,突听“呛”的一声轻响。

    霍宇寰急忙住口,一仰身闪电般向室门掠去。

    他应变可算够快了,怎奈仍然迟了半步,人刚到门口“啮”的一声,两扇石门已同时关闭。

    霍宇寰来不及抢出门外,若非收势得快,险些连人也挟门缝中,待他稳住身子,石门业已紧闭,灯笼也熄灭了。

    墓穴内一片漆黑,两人互相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只能听见阵阵急促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此起彼落。

    这变化,显然大出他们意料之外,以致迷们怔忡,都有茫然失措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霍宇寰才重新点燃灯笼,仔细检查那座石门。

    曹朴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老弟,不必白费工夫了,锁孔只有一个,必须从外面才能开启。”

    霍宇寰道:“当初府上营建这座祖莹的时候,难道没有想到会有人被反锁在里面?”

    曹朴摇头道:“石门钥匙由族长保管,每有祭典或安葬,从外面启开石门,便将钥匙取出,待事完后,再由族长亲自封门,决不会发生这种事,同时,也为了防止不肖之徒藏匿内莹窃取财物,所以室内没有另设锁孔。”

    霍宇寰道:“这是说,如果没有钥匙,就不能关闭石门了?”

    曹朴道:“正是。”

    霍宇寰道:“莫非老人家刚才启开石门之后,竟将钥匙遗留在锁孔中了?”

    曹朴道:“不!钥匙还在我身上。”说着,从怀中取出来,果然是那柄精钢打造的石门钥匙。

    霍宇寰诧道:“钥匙既然在这里,石门又怎么会关闭的呢?”

    曹朴摇摇头,满脸愧疚之色,没有回答。

    霍宇复又道:“老人家不是说过,只有这一柄钥匙吗?难道不止一柄?”

    曹朴黯然一叹道:“唉!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隐瞒了。石门钥匙本有两柄,但那另外一柄早在十余年前已经毁去,谁也想不到毁的竟是鹰品”

    霍宇寰道:“为什么要将钥匙毁去?”

    曹朴道:“说来话长,这也是曹家的一段家五,你若愿意听,就先把灯笼灭了,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霍宇寰也感到墓穴中一无通风设备,既然不能启开石门,要灯无用,便依言吹灭了灯笼。

    两人在石椅上坐下来;曹朴又长叹一声,才继续说道:“咱们曹家原来不是本地人,先祖曾在峨眉习艺,也算是武林世家,后来因为一件私人恩怨,遭受了很重的打击,先祖从此对江湖生涯感觉厌倦,才携眷迁来同仁县隐居,并且遗誓后代子孙,只准在县境之内行医,不准再入江湖,甚至严禁曹家后人踏出同仁县境,否则便是欺宗灭祖,生前不许姓曹,死后更不得入曹氏祖莹”

    霍宇寰皱皱眉头,本欲询问原因,但想到这可能是家族中的隐衷秘密,话到口边,又忍了回去。

    曹朴接道:“祖先的训示,做儿孙的自然必须遵从,事实上,咱们曹家后代,莫不格遵祖训,从未离开过同仁县一步,直到我这一代,却出了个不肖儿孙。”

    霍宇寰突然“哦“了一声,仿佛已有所悟。

    曹朴道:“我不说,相信你也想到那人是谁了。他就是当今兰州城中鼎鼎大名的儒医曹榕,又名曹乐山,也就是我的同胞兄长。”

    霍宇寰点点头,道:“难怪他特地把店名定为‘同仁堂’,敢情是表示不忘根本”

    曹朴冷冷截口道:“不!他早已忘了根本,早已不配姓曹了,他挂着曹家的招牌,只是欲借先祖的名声,造成自己‘儒医’的声望而已。”

    霍宇寰道:“老人家是指他不该违背祖先训诫,擅自离开同仁县?”

    曹朴道:“这是原因之一,其实,他还没有离开同仁县以前,就已经干过许多不肖的事了。”

    霍宇韩道:“什么事?”

    曹朴道:“他从小便讲逆父母,对医术歧黄之学毫无兴趣,整天舞刀弄剑,顽劣不堪,成年之后,更变本加厉,专门结交地痞流氓,胡作非为,先想为了教训他,竟被他从楼上推跌下来,伤着脑部,当场惨死”

    霍宇寰愤然说道:“简直是大逆不孝,这还了得!”

    曹朴道:“他闯下大祸,一走了之,先严亦因他气恼成疾,没过几年,也撒手而逝,从此,也不知道他在何处流浪,竟有_将近三十年没有回来过,直到我接掌了族长位置,家人都当他早已死在外乡了,他却突然又回到同仁县,而且练成一身十分精练的武功”

    霍宇寰道:“他回来干什么?”

    曹朴道:“那时候,他已年近六旬,我也五十出头了,虽说家规森严,毕竟数十年阔别,手足之情仍在,何况,彼此都老了,当年恨事,早已淡忘,他又口口声声悔恨自责,求我念在同胞情份,让他落叶归根,获得一次向父母赎罪悔过的机会“我见他说得诚恳,一时心软,便答应了他,因为他是兄长,又准备把族长之位也让给他,后来族人群起反对,只得作罢,但仍然把祖萤石门钥匙,分了一柄给他掌管,当时我想,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能改过向善,纵然不行医,也可安稳乐享天年谁知道一念之仁,竟险些铸成大错”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语音忽然变得激愤起来,接着道:“他在家里住了半年光景,终日闭门不出,只用一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侍候,表面好像闭门思过,而每隔十天半月,小丫头便变得枯瘦如柴,必须另换一人,后来,我渐渐起疑,盘问之下,才知道那不成器的东西,竟是在习练一种歹毒无耻的武功,而且,更发现他经常深夜潜入祖莹,窃取珍贵药材,作为练功的助药。”

    霍宇寰忍不住插口问道:“那是什么歹毒武功呢?”

    曹朴道:“我也说不出叫什么名字,反正是用极肮脏的方法,吸取少女真阴,用药调合元阳,借以增强内力的邪道秘法。”

    霍宇寰道:“那就该赶快设法阻止他。”

    曹朴道:“可惜我发觉略迟,他的邪功已经将近完成了,我自付恐怕制不住他,所以,只好在沐浴用水之内,渗合了‘百足草’”

    霍宇寰道:“何谓‘百足草’?”

    曹朴道:“那是一种含有剧毒的药物,白色无味,很难查党,中毒的人将会肌肤溃烂脱落,却不致丧命这是我念在同胞之情,只想将他制服,废去武功,并不准备取他性命。”

    霍宇寰道:“为什么要下毒在沐浴水里呢?”

    曹朴道:“因为他每次练功之前,一定要沐浴净身,这样比较容易得手,偏偏那一天他还没有沐浴净身,忽然想到要先洗头发"霍宇寰失声道:“啊”

    曹朴道:“当丫模把毒汁淋在他的头上时,满头肤发,应水而烂,他厉吼了一声,立即挥掌向丫鬓劈去,那丫模也横了心,拼着性命不要,泼了他一身毒汁。”

    “结果,丫摸惨死,他也被毒汁溅伤了头部和前胸,敌不过我的青虹剑,带伤夺路逃走,我仗剑紧追,在后门外将他追着。”

    霍宇寰忙问道:“您怎么处置他的?”

    曹朴道:“当时,我决心大义灭亲,杀他以正家法,但他却跪地苦苦哀求,并且取出祖莹钥匙当面毁去,宁愿终生改姓,永不再回同仁县,,霍宇寰脱口道:“于是,您又心软了?”

    曹朴没有反驳这句话,只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见他伤处溃烂,其状惨不忍睹,心里难免有些迟疑,就在这时候,突然出现了四五名武功高强的男女,竟把他掺扶着逃出了县境此后,又是十余年,他始终没有再回来过。”

    霍宇寰道:“他虽然没有再回同仁县,却在兰州城开设了一家‘同仁堂’药号,而且,一直仍用原名,并没有改姓,老人家想必也知道?”

    曹朴点点头道:“这些,我当然知道,无奈先祖遗训,不许子孙离开县境,也只好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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