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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刁淑娴听了想笑,可是,还没等她笑出声来,广场中情势已变。

    谌度才昂然激斗天煞剑阵,仗着他数十年对剑术的浸淫深究,一柄剑化作一条游龙,在阵中翻翻滚滚,群僧连变了数次阵法,依然困他不住,反被他抽空探手入怀,又扣了两颗水晶球,低喝一声:“厉兄注意。”抖手向阵外的了尘上人掷去。

    了尘上人心中随时均在警惕,突听湛度才又在呼叫,哪敢怠慢,长剑急旋,迎着那射来的两颗水晶球便砸,却不料这种水晶球万万硬砸不得,剑坚球脆,一碰而裂“笃”一声轻响,两颗水晶球一爆而散,当时便将了尘上人双眼迷住。

    老和尚吃一惊,连忙顿脚拧身上拔,腿肚子上已被少许碎片所伤,虽然未必有什么大碍,但落地之后,鲜血便已顺腿而下,浸湿了僧袜僧鞋,只恨得了尘上人牙齿格作响,还仍得小心应付神魔厉奚的抢攻。

    谌度才放声大笑,长啸一声,突然变守为攻,向四周拼力冲突,群僧挡他不住,正要施展天煞剑阵的最后杀着“千莲齐飞”然而,号令尚未发出来,剑影过处,其中一名红衣僧人业已身首异处,横尸当场。

    众僧发一声喊,向里一收,阵法上倒没有露出破绽,但那边了尘上人却因被惊呼之声所撼,手上略为一慢,长剑已被神魔厉奚探掌抓住,两人互相一较力“喀嚓”一声,剑身已折为两段。

    这当儿,上国寺方面立陷危境,看来天煞剑阵困不住谌度才,了尘上人也敌不过神魔厉奚,众僧一声号令,手中铜钹一齐出手。

    就在这一招“千莲齐飞”的同时,场边众人均被斗场的情况所吸引,却设注意到有十余条人影,趁着这个空隙,迅速无比的穿过寨侧空地,兔起鹘落,向刁家寨后寨扑了过去,为首两人,竟然是东海洛伽岛二怪赤煞掌易斌和鬼手萧林。

    这件诡秘行动,刁人杰等未曾发现,倒被躲在檐角的唐百州和刁淑娴瞥见,刁淑娴惊道:

    “唉呀!这两个家伙怎的去而又返?而且直扑后寨,只怕有什么毒恶阴谋?”

    唐百州笑道:“孙猴子能有什么毒恶阴谋?他不过不甘心那部得来不易的灵蛇剑谱就此白白送给你爹爹,要想乘空侵入后寨,挟持内眷,胁迫你爹把剑谱给他们,这孙悟空也真丢脸,明知打不过神魔厉奚,却也出此不要脸的下策,可叹呀!可笑呀!”

    刁淑娴惊道:“这么说,咱们要不要赶去挡他们一挡?”

    她究竟是刁家寨的人,因此一听后寨内眷有失,自然而然便担心关切起来。

    唐百州笑着安慰她道:“放心,山人诸葛亮早有安排,包准叫他们无功而返就是,如今最重要的,上国寺的光头是我怂恿来的,我可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你留此稍待,我得该上场了。”说着,从檐角站起身来。

    再说那场中群僧掷钹出手,已存必死之心“千莲齐飞”出手,紧跟着运剑也扑了上去,谌度才虽然剑术精湛,功力深厚,却也摸不透这“千莲齐飞”的威力如何,不敢硬接,猛吸一口真气,纵身凌空拔起,悬空一个翻转,十面飞钹从他身子下寸许处交叉飞过,差一点便将身上衣襟割破,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暗忖:若不是自己收腿翻身得快,这双脚,只怕就算废了。他力尽落地,四周群僧已经挺剑欺近身来,谌度才突然在此关头,竟然生了怜悯之心,长剑一阵疾转,将众僧手中长剑悉数震飞,但他却未再下毒手,收剑冷冷道:“老夫要杀你们,不过举手之劳,但念在你等一念愚忠,不忍骤下毒手,如今放你们生路,各自回寺去吧!”

    群僧长剑脱手,均知与他功力相差太多,但上国寺门规严厉,却不容他们就此后退,同时,掌门人尚在奋战,他们明知死路,也得一拼,大家略为一愣,又是一低喝,赤手空拳,向谌度才扑了过去。

    谌度才仰天冷笑道:“至死不悟之徒,说不得,老夫只好超度你等早升极乐。”

    那知正当此千钧一发之际,陡然间,突听夜空中响起一声刺耳怪笑,众僧身形一缓,但见十丈外一条黑影,宛如一阵轻烟,着地卷了过来,同时,怪叫迭起,嚷道:“老佛爷到啦,老佛爷到啦,妖魔鬼怪,还不早纳命来!”

    场中众人都一惊,动手的全都住了手,皆因这来人怪叫之声,份外难听,同时辞意不明,不知究竟是哪一边的帮手到场,大伙儿惊愣之间,那人业已驰到广场,尘土一敛,却现出了丑陋不堪的唐百州。

    上国寺了尘上人和众僧并不认识这位唐疯子,尚还罢了,对面谌度才、神魔厉奚、刁人杰、霍昆这一帮人见了这位瘟神,个个脸上尽都变色,有的怒容满面,有的惊愕猜疑,有的心慌意乱,有的胆战心虚,皆因唐百州分明已死,怎会偏巧在这当儿,又借尸还魂了呢?

    众人微微一阵骚乱,唐百州已手提“玄铁锈剑”咧嘴笑道:“各位至亲好友,久违呀久违,在下自从上次在贵处吃了红烧蹄膀,至今未曾回门,这些日子以来,无时无刻不在回味那蹄膀滋味。又听说我老岳丈将在下的老婆又许了鬼手萧林那猴兔崽子,今日特地赶回来问罪,老岳父,你一女双配,拿什么话对我这女婿交待?”

    刁淑娴躲在檐角上听得清楚,粉脸一红,心中骂道:“真是个厚脸皮、缺德鬼、装疯卖傻、死像!”

    唐百州这番话,场中有一半人听它不懂,彼此面面相觑,惊诧不已,刁人杰却气得混身乱抖,大步抢了出来,手指着唐百州骂道:“姓唐的,我前辈子究竟欠了你什么债,你这家伙三番五次到我刁家寨来捣蛋,今夜咱们一切了断,不分死活,谁也别走。”一拉长剑,未容唐百州还口“水蛇摆腰”迳削肩颈。

    唐百州一缩脖子,手中锈剑斜举上迎,口中依然叫道:“了不得,老岳父,你真的跟小婿动起兵器来了?”

    刁人杰可说是气愤填膺,但又畏他这柄锈剑是柄宝刃,不敢让自己的的剑跟他碰上,连忙一沉腕肘,他作“蛇游枯枝”绕刺面门。

    唐百州一面招架,一面狂喊:“光头们,还不动手,咱来劝架的,你们怎么跟看着我挨打?”

    了尘上人和一众僧人听了,恍然悟出这找人原来还是来帮场的,顿时又扑了上来,众人手中虽没了兵刃,但依旧勇猛抢扑,毫无怯意。那旁霍昆父子及刁天义兄弟见刁人杰亲自出了手,发一声喊,尽都围了上来,刹时间,但见场中剑影如林,密密麻麻,组成了数道钢铁紧匝,将唐百州和上国寺僧众裹在核心,唐百州展开“魔剑八式”尚能敌住刁人杰等,不使攻近身来,但上国寺那些和尚可就惨了,赤手空拳,拒敌刁家寨如狡似虎的剑术高手。哪梢片刻,闷哼之声此起彼落,那十名红衣僧人之中,已有三人被剑所伤,皮破血流,形势岌岌可危。

    唐百州忍不住大声骂道:“如来佛,快显灵,再不理会,老唐可就顶不住了,死了人咱们可难得算账。”

    然而尽管他放声叫嚷,静夜中却不闻人声,未见人影。

    唐百州大急,又叫道:“老婆子,小丫头,你们再不出来,别怪姓唐的要骂人啦。”

    刁淑娴听到他声声呼唤,心里真替他着急万分,但任她扭头四顾,却未见有什么人现身赴救。

    唐百州又叫道:“老婆子,小丫头,你们言而无信,可害苦了我唐百州啦,不但害了我,连咱们上国寺这十几个光头的性命也全完啦。”其声凄惨,宛如枭鸣。

    谌度才起初也担心唐百州必隐着帮手,他叫一声,谌度才便四周看看,及至两三遍之后,四周静静地并无反应,谌度才可就放了心,冷笑着道:“唐百州,你也知道糟啦?此时此地,任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我劝你认了命,自己横剑自刎,免得咱们多费手脚。”

    唐百州放眼看见了尘上人已被神魔厉奚迫得满头大汗,直向后退,自己又被刁人杰和霍昆等四五个人缠住,无法分身去救,急得大叫起来,叫道:“老贼婆子,你们坑死人不填命吗?”

    刁淑娴听得心血激动,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唐百州送命在刁家寨上?心念一阵疾转,一挫牙,猛可里拔剑站了起来”

    谁知就在她欲要冒险现身赴救唐百州之际,陡然间,突见后寨那一面快如电掣地奔来两条纤小人影,晃眼已到前厅广场边,耳闻两声娇叱,那两条人影已捷逾飞鸟扑进斗场,哪消片刻,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霍一鸣、刁天义等人手中剑均已脱手飞落,人潮登时一分。

    唐百州一跟看出那来的两人正是两名绿衫少女,心中一宽,手上略为一慢,险些被刁人杰剑锋扫中。但他已顾不得再与刁人杰缠斗,振腕一招“万花乱抖”闯出刁人杰与霍昆两柄长剑,奔到那两个少女身前,嚷道:“我的救命菩萨,你们怎的现在才来?”

    其中一个少女裣衽为礼,浅笑道:“婢子们因赶往后寨匆擒易斌和萧林,以致迟来一步,唐大侠别怪。”

    唐百州道:“我哪还敢怪你们,不知老夫人来了没有?”

    那少女举起纤手,向大厅上一指,笑道:“老夫人早就来啦,嗯!那不是就在厅上坐着吗?”

    唐百州和刁人杰等齐都一惊,扭头着时,果见大厅门前,不知什么时候已放了一把太师椅,椅子上端然坐着一个中年丽人。刁人杰等骇然大惊,唐百州却奔上前去,扑地跪倒,道:

    “老菩萨,你怎的来了一句也不言语?倒害老唐白担了许多心事。”

    那中年丽人缓缓立直身来,仪态万千,连刁人杰等都觉得光彩照人,不敢逼视,两名绿衫少女一左一右随侍着,缓步步出大厅,笑道:”唐疯子,你的胆量可真不小,连老身都敢混骂起来?若不是小绢小玉赶到出手,我才懒得搭理你,叫你好好吃一顿苦头。”原来这中年的人并非别人,却是飞越岭碧灵宫的七指姥姥古若英。

    唐百州嘻皮笑脸用手向场中一指,道:“古老前辈,你老人家可别先罚我,你瞧,那旁还有两个不听话的东西,见你老人家来了,还不肯停手啦!”

    古若英冷冷一笑,说道:“他们自然该罚,小绢,替我去知会他们一声。”

    小绢就应一声,柳腰轻摆,人如翩翩彩蝶,飘落在谌度才身边,略一晃香肩,玉臂伸缩,向谌度才和上国寺的红衣僧人们各拍出一掌,两股劲风互展,将双方各迫得倒退数步,谌度才骇然,慌忙收剑停手,小绢含笑道:“飞越岭碧灵宫七指姥姥驾到,请谌前辈前往一叙。”

    谌度才回头一看,古若英不过才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丽人,心下已有些微忿,但又是见唐百州对她极是恭谨,加以古若英神威慑人,心知只怕不是平常人物,遂依言未曾再动手,只怔怔退到刁人杰一起。

    小绢又飞身扑向神魔厉奚,但她这一回却没出手,仅朗声叫道:“碧灵宫七指姥姥请二位住手,同往一叙。”

    了尘上人闻言急忙撤身要退,哪知厉奚却狂傲成性,他非但自己不肯依言住手,更且趁那了尘上人抽身之际,呼地一掌,直撞过去,迫得了尘上人避之不及,只得挥掌硬接。

    “蓬”地一声响,了尘上人但觉有一股寒气,由双掌直透心窝,机伶伶打个寒战,身子摇了几摇,噗通栽倒地上。

    神魔厉奚还不甘休,跨前一步,准备立下毒手,将了尘上人毙在当场,小绢大怒,娇叱一声:“好狂的魔头。”晃肩抢了过去。

    厉奚此时已经红了眼,斜目见小绢扑来,竟然恶念大起,反掌一挥,五阴毒掌又向小绢拍出。

    蓦地里,但听一声轻喝,绿影一闪,那七指姥姥古若英竟然在相距三丈左右的地方,一眨眼就到了小绢前面,罗袖猛地一挥,迎着神魔厉奚的五阴毒掌反拂过去,劲力互触之下,神魔厉奚固然步下浮动,倒退了两步,但那厉奚的功力果然不同凡俗,竟将古若英也迫得双肩连晃了几晃,古若英脸色一沉,说道:“难怪你如此狂妄,敢情就倚仗着这一点修为吗?”

    神魔厉奚见这中年丽人居然不畏自己的五阴掌力,心下也是暗惊,回口喝道:“你这婆娘是谁?我厉某人不认得你,最好你别来插管厉某的事,否则,可别怪厉某人下手狠毒。”

    古若英脸上色为之变,冷冷道:“该死的孽障,如此嗜杀成性,今日须饶你不得,你有多大能耐,就请施展吧!”

    神魔厉奚狂笑一声,凶性勃发,暗中运集十二成五阴掌力,陡地出手。双掌子推,向古若英直撞过来。

    古若英冷笑一声,不避不让,吸气抬臂,直待那一股阴柔之力迫到近身,这才忽地翻转纤手,对着那一股阴毒掌风,一吸一推,倏忽间,但见神魔厉奚混身一阵颤动,登时面泛苍白,上下牙齿提对儿厮打“唉”的一声才叫出口,人已向后倒坐了下去。显见得,他已被古若英反迫回来的阴毒之气所伤,自食恶果,中了五阴毒掌。

    古若英久已不再存杀人之心,原本被厉奚狂妄之态所激,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身,及今见了厉奚那种痛苦之状,心里又觉不忍,摇头叹道:“孽障,孽障,你到了这步田地,还不肯回头猛省吗?”

    神魔厉奚此时已口不能言,怀中虽有解毒之药,无奈手已不能转动,只用一双哀求的眼光,注视着古若英,目光之中,居是惭愧悔恨之意,渐渐,连目光也显得有些迟钝。

    古若英微微颔首,向小绢道:“从他怀中取出解药来,先给他两粒。”

    小绢依命撕开神魔厉奚的外衣,见他胁下一处特制的革囊中,正放着一瓶扁扁的小瓶,取了出来,拨开瓶塞,倒出两粒黄色药丸,塞到厉奚口中,又将解毒药丸分别喂了了尘上人和了慧师太,其余地便收在自己身上。

    神魔厉奚感激地点了点头,双眼一闭,挤落两滴愧悔的泪水,垂首自行疗治内伤去了。

    古若英慢步踱回厅前,谌度才已知这中年丽人不是等闲人物,赶忙向刁人杰递了个眼色,抛了手中长剑,拱手说道:“前辈玄功,我等仰佩不已,但不知前辈是怎么称呼?也好聆听教诲。”

    古若英含笑说道:“老身久处荒山,多年不闻世事,诸位可曾听说过昔年武林中人人痛恨的魔头千手夜叉古玄真?他便是家父。”

    谌度才骇然道:“古玄真老前辈已是数百年前震惊宇内的大名家,难怪老前辈玄功如此,在下等陋见浅识,失礼之处,古老前辈千万别怪。”

    古若英笑道:“也没有什么,想家父当年横行大宇之内,何等威势,最后仍然落败在剑圣顾老前辈手中,落得含恨以殁,足见这武林中人的意气之争,名利之贪,是万万起不得的。

    谌道友乃当今耆宿,刁寨主也是武林泰斗,怎的倒对这区区名利之念,勘它不透呢?”

    刁人杰大是惶恐,一齐顿首谢道:“在下等资质愚鲁,已经倒行逆施,追悔已自不及,愿自此恭尊教诲,再无贪名图利的野心了。”

    谌度才也满面愧意地道:“谌某也当从此返山,勤修正果,从此不再履及红尘,尚盼前辈度化。”

    古若英点头笑道:“度化二字,老身愧不敢当,今后彼此切磋砥砺,老身倒是十二分欢迎的。”又回头向霍昆等人看了一眼。

    霍昆连忙恭身说道:“在下父子也愿自今日起,力革前非,专心向善了。”

    古若英道:“霍老师倒没有甚么,你那位少爷,却该多多严加管教才行。”霍昆混身冷汗,急忙拱手躬身答应。

    古若英又向刁人杰道:“你得来那部剑谱呢?”

    谌度才不待刁人杰答言,忙从身边取了出来,双手奉给了古若英,古若英接了,转手便交还了唐百州,然后笑道:“物归原主,于理该当,你别看人家唐百州三番五次来这儿捣蛋,今夜要不是他约了朋友,代你们把守了后寨。刁当家内眷,只怕又落在东海二怪手中,这足以见得,彼此虽有微隙,也不是深仇大怨,今后开诚相处,仍是要好的朋友”

    唐百州不待她说完,嘻皮笑脸的上前一步,笑道:“老菩萨,你答应我的事呢?”

    古若英不由得又笑起来,说道:“你急什么?如今人都不见了,叫我替你求情又有什么用?”

    唐百州一惊,这才想起刁淑娴一直未见现身,连忙奔回檐角一看,里面果然空空,已无刁淑娴人影,急得他又奔了回来。嚷道:“糟啦!新娘子跑啦,老菩萨,你快帮忙捏指算一算。”

    古若英笑道:“放心,她不会逃的,此刻小绢这丫头也沉不住气,她们两个已经迳往大竹河客店,人家女孩儿家,哪能像你这样皮厚?”

    唐百州再看时,才只眨眼功夫,人丛中果然不见了小绢。原来刁淑娴见这儿大事已了,只怕露面见了父亲难为情,便趁小绢携药赶往大竹河时,悄悄随她而去。

    古若英便含笑向刁人杰道:“今夜之事,你们也别过于记在心上,今后立心向菩,天必保佑,后寨易斌和萧林及东海手下,老身已派人开恩放他们自去,两家仍以至友相交,不可记恨,厉奚伤愈之后,嘱他安心回返唐古拉山去勤修正果吧!上国寺的金线蛇,也应该归还人家。”

    刁人杰一一答应。古若英瞥了唐百州一眼,这才又道:“老身还有一事,要向刁老当家的讨个吉利。”

    刁人杰忙称不敢,古若英笑道:“令媛也不小了,东床之选,据闻至今犹虚,老身替你做个媒,如何?”

    刁人杰忙拱手谢道:“那敢情太好了,不知老菩萨是指的哪一位?”

    古若英用手一指唐百州,道:“喏!这位唐大侠,你看怎样?”

    刁人杰一见唐百州那张丑脸,心里便有些呕心,但唐百州不待他开口,早已上前施礼,道:“老岳父,这一回咱可没有瞎叫了吧!如来佛做的媒,我这个女婿不做也不行。”

    刁人杰无奈,只得哈哈笑着,受了唐百州三拜。

    古若英笑道:“好了,这儿事也完了,唐疯子,你该没有旁的事儿,还要老身帮忙了吧?”

    唐百州闻言连忙作揖,笑道:“还没完哩,我这做师父的讨了师娘,徒弟还没有媳妇儿,老菩萨,你老人家大慈大悲,一体成全了那傻小子如何?”

    古若英色脸一沉,道:“好一张利嘴,你还说呢,至今让我想起小翠那丫头,人里还是气,她私行逃离碧灵宫不说,我令小玉来擒她回山,她居然还敢抗不从命,反把小玉打伤。

    反正她已不认是我碧灵宫的人,我看在你面上,不要这个门人,也就罢了,你还要我去大竹河看她那付假扮后的怪样子吗?”

    唐百州还想多说,古若英拂袖而行,携了小玉,向寨外便走,临行了数步,又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停步向唐百州道:“唉!看在她跟我一场,我也不能再多怪她,你去对那丫头说,与她从此再不准假冒别人的内表弟什么似的,好好和小绢辅佐小保,行道江湖,但有一点,从此我再不许她进我碧灵宫的官门。”

    说罢,移步如飞,眨眼已落下大巴山,隐入夜色之中。唐百州和谌度才等送了古若英,彼此也就分手告别,唐百州独自赶回大竹河,果然小绢和刁淑娴及罗文炳、赵文襄都已先回客店,蒲兆丰掌毒已解,傅小保春风满面,人丛中只少了那自称梁承彦内表弟的崔易禄,却多了一个羞人答答的小翠。

    唐百州将古若英之意,向他们转述一遍,小翠又愧又悲,神情黯然,和小绢二人陪着傅小保,三人向唐百州侧身拜了三拜。唐百州将“玄铁锈剑”拔了出来,厉声道:“小伙子,今天要不是做师父的也在大喜之中,这一顿臭骂,是少不了你的,如今为师持剑授命,正式令你为魔剑第三代傅人,你总知道本门受命入门时,有什么重要门规吗?”

    傅小保惶然道:“弟子不知,请师父令谕”

    唐百州大喝道:“蠢东西,这一点都忘了吗?凡我魔剑门人入门,都必须脱光了衣服的,这叫做入我门,精光相见。”

    傅小保脸上登时通红,旁边的赵文襄等,却爆起轰雷也似的一阵笑声。

    恰在此时,突闻房门口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唐百州,你倒在这里开心哩,老朽的药物,现在哪儿?”

    众人惊顾,却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当门而立,在他身边,立着一个中年妇人,妇人怀中尚有个稚龄女孩。唐百州一见那妇人,登时一震,敢情那并非旁人,却是他觅寻许久的师兄梁承彦遗孀李氏大娘和侄女樱英。

    罗文炳认得那白发老者,乃系神医逍遥子。

    唐百州顾不得再行传人之礼,抢前两步,扑跪地上,哭叫道:“嫂子,你叫兄弟找得好苦。”

    原来神医逍遥子一路追赶唐百州,直入终南山,却意外在终南后山一个隐居异人处,得见李氏和樱英。一问之下,知是唐百州的师嫂和侄女,便携之同寻到川境来。

    唐百州叩问师嫂别后,李氏才饮泣说出,那梁承彦设计陷害唐百州之后,李氏终日愧恨,以泪洗面。惨变发生之际,起因于夜间油灯被樱英打翻起火,廷及茅屋,李氏匆忙之中,仅抢了女儿,携了灵蛇剑谱逃出茅屋,梁承彦抢救物件,不幸竟被火势所困,以致焚毙在茅屋中。李氏无奈,才携女向后山逃遁,途中大意,将剑谱失落,被青阳三子拾去,不想却引起这场绝大风波来。

    李氏唏嘘道出前情,愧悔得无地自容,唐百州反极力安慰,将药瓶归还了逍遥子,并为酬谢他代寻得师嫂及侄女,坚留他参与了自己和刁淑娴,傅小保和小绢、小翠的婚礼再走,这一件师父徒儿五人同日同地的成婚消息,一时在武林中传为佳话。刁人杰老怀开畅,在刁家寨上杀牛宰羊,大宴宾客,直热闹了将近一月,方才宣布退出江期,从此归隐。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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