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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猛听地道中传来一声暴喝:“小杂种们还没有走,都在地洞里!”刹时人声沸腾,已有人落下地道,向石室而来。

    东方莺儿大惊道:“快走!欧阳珉已经找到地道了。”

    三人匆匆拾起兵刃火种,这才想起找寻出路,谁知六只眼睛四面乱扫,却意外地发现这间石室,只有一个人口,并无出口。

    三人齐感骇然,都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梅斐目光扫过石室角落,沉声叫道:“有风的地方,必有出口,二位姑娘请随我来。”

    他们不敢再亮火折子,一个跟着一个,向室角奔去,徐文兰顺手拾起一截其臭无比的火蜊尸体,抖手向地道中掷去。

    地道中立刻传来呼喝之声道:“当心!洞中恶臭,必有毒虫藏匿,大家仔细!”

    三人匆匆奔到室角,似觉气流由上而下,仰头一着,离头顶三尺左右,有一个破损的黑洞,一阵阵微风,正由洞中吹来。

    东方莺儿仍将慧心交给徐文兰,纵身探手,攀住洞沿,娇躯一挺,当先翻上洞沿。

    她缩身钻进洞里,只觉腐臭难闻之至,硬着头皮向前一摸,登时失声尖叫,整个身子又从洞口跌落了下来。

    徐文兰急忙探臂接住,问道:“怎么一回事?”

    东方聋儿上下牙齿捉对儿厮打,颤抖着道:“手-一手-一只手-一”

    手?一只手?

    这儿是地底石穴,怎会突然出现一只手?

    徐文兰连忙将慧心又交给东方莺儿,自己接过三刃剑,左手轻搭洞沿,腰间一拧,翻身而上。她暗中已生警惕,上半身才探过洞口,三刃剑迎面一绞,护住要害。

    那知剑身挥过,噗噗连声,尘土木屑纷飞,左上角突然透进一缕阳光。

    借着光亮,徐文兰才看清上面竟是一座败塌的坟墓,只因墓穴正建在右室之上,年月过久,墓底便塌陷下来,东方莺儿不察,恰好伸手摸着墓中腐骨,是以吓了一大跳。

    那破洞之上,正是墓中棺木底层,浓重的腐臭味冲鼻欲呕,但那一缕亮光,却给了徐文兰无限生机。

    这时候,她也顾不得害怕,一手托住棺盖,一手运剑猛劈了几剑,吐气登掌,将那本已腐败的棺木一掀而开。

    墓穴外斜阳如火,金波滢滢,原来这座坟墓,正建在君山尽头,下临头,下临绝崖,距离那片芦苇湖崖,只有十余丈高。

    徐文兰缩身退回墓穴中,接运东方莺儿和梅斐-一登上崖顶,三人伏地眺望,芦苇边余火仍然未熄,万毒教徒聚积约有百人,正忙碌运水灭火,谁也没注意到头上竟有人藏匿。

    梅斐低声道;“趁他们全心在洞里追查,咱们翻上崖去,正好夺船脱身。”

    东方莺儿道:“总得先填平这个墩墓,别让欧阳珉发现我们的去向才好。”

    梅斐点点头,堆土先填了墓底破洞,然后清理出棺中腐骨,东方莺儿见那棺木破得并不多,用眼角偷偷望了慧心一眼,低声道:“兰姐姐,咱们要不要-一”下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只向梅斐背上铁剑书生马森培的尸体指了指。

    徐文兰沉吟一下,道;“好吧!这地方背山面水,风水绝佳,将来就算让她知道了,咱们也不能说辱没了死者。”

    于是,东方莺儿将铁剑书生的尸体解下来,安放在破棺中,三人默然挽首示哀,最后才掩上泥上。

    东方莺儿长吐一声,道:“连碑志也不必了,这儿很好记。”

    徐文兰道:“时候不早,咱们该动身了。”

    她约略打量了一下地势,又道:“欧阳珉调集人手围堵山洞,船上必然单薄,咱们出其不意,夺船脱身应该没有问题,梅少侠最好不要出手,烦你照管师太遗体和慧心,莺妹妹跟我负责抢船,假如得手,趁便把其余船只毁掉,以绝他们追赶。”

    东方莺儿道:“兰姐姐,你不碍事了吗?”

    徐文兰摇摇道:“调息很久,已经不碍事了,快些动身吧1”

    三人循着山崖,躬身疾行,瞬息已越过突崖,脱离了下面视线,东方莺儿协助将百忍师太的尸体缚在梅斐背上,又将慧心也交给他,然后取一幅布巾,替他掩了面庞。

    结束妥当.洒步沿岸疾奔,不多久,已远远望见万毒教船只,约有二十八余艘,一字儿泊一处浅滩边。

    徐文兰量度形势,附耳对莺儿道;“注意那艘快艇,咱们不必抢大船,有一艘小艇就够了。”

    东方莺儿点点头,三人悄悄掩到近处,见每艘船上,不过留下三五名水手,心里暗喜,各自凝神提气,猛一长身,宛如三级轻烟,直向最近的一队快艇扑去。

    艇上水手初时尚未警觉,及待发现来的是一男二女,方才哗然大叫,纷纷拔取兵刃.解缆开船。

    徐文兰和东方莺儿那容他们驶船离岸,两柄剑倏起倏落,惨叫连声中,早砍倒了三五个。

    梅斐背负尸体,怀抱伤者,踊身一跃,当先登上小舟。

    其余万毒教徒齐声呐喊,卷了上来,刀剑纷举,七八十人将二女围住,有的人立即放起号箭。

    东方莺儿展开三刃剑,左劈右刺,一口气又砍倒十余人,徐文兰长剑有如雪片翻飞,碰上的,不是人死,就是个亡。

    她们都明白此时此地,丝毫不能存心仁厚,一阵猛攻,那些教徒怎能抵挡得住,哄叫着纷纷后退。

    东方莺儿又抢了一条快船,杀散船上水手,却想不出用什么方法才能将船弄沉,正无计较,抬头见岸边有块大石,匆匆搬到船上“轰”然一声手起石落,将船底砸了个大洞,抹头又去抢另一艘大船。

    正杀得有劲,忽听徐文兰失声叫道:“莺妹妹,快停手,欧阳老贼追来了。”

    东方莺儿扬头一望,果见远处人头蠕动,一众人疾奔而回,为首一人健步如飞,正是欧阳珉。

    她心头暗骂:老贼好快的消息,但此时不将船只毁去,纵能夺得一条小艇,也难逃出洞庭湖。

    心念一决,大声叫道:“兰姐姐,你们先走,别顾我,我要放一把火,烧了他们这些船。”

    于是,不再理会徐文兰叫喊,独自提剑前冲,凡逢大船,便放火焚烧,遇见小艇,便搬石头砸破,一会工夫,被她弄沉的有十艘之多。

    但她究竟只有一个人,又要烧船,又要杀人,一时那里兼顾得来,烧了十来艘,其余的早已解缆退离岸边。

    东方莺儿见已无船可烧,恨恨的正待回头,不料扬目一望,徐文兰和梅斐早已驶船先去,而欧阳珉却已追到岸边。

    她孤身落在岸上,心里却毫不慌乱,三刃剑横衔口中,娇躯一折“噗通”一声钻进了水里。

    东方莺儿自幼生长湖边,水性极佳,闭住一口真气,飞快地潜泅数丈,悄悄泳到一条快艇尾后,猛可冒出水面,凌空一跃,抢上船尾,手起剑落,将艇上三名水手砍翻落水,仰天大笑,亲自桨,向湖心而去。

    欧阳珉眼巴巴望着她毁舟、抢船,只气得顿足怒骂,等到余下的船只靠岸接他上船,东方莺儿已驶出数十丈以外。

    欧阳珉怒叱道:“全速疾追,今天说什么也要捉住那丫头。”

    快船上众桨齐动,船行如箭,划破湖面,紧紧追上前去。

    洞庭湖上,成了三只快艇一条线追逐,徐文兰和梅斐在第一艘快艇,东方莺儿独驶第二艘,欧阳珉率领八名桨手,在第三艘快艇上。

    徐文兰和梅斐全力运桨,船速尚不算缓慢,东方莺儿独自舟,任她水性船技再好,终嫌太慢,怎抵得欧阳珉八桨如飞,个个都是年轻力壮驶舟好手,是以,不盏茶光景,已渐渐追上了东方莺儿。

    梅斐回头望见,大惊失色,跌足道:“不好!东方莺儿姑娘独力难支,只怕无法逃出欧阳珉的手掌了。”

    徐文兰急声道:“可是,我们带着死伤的人,不能回头去救她,这该怎么办才好?”

    梅斐凝神片刻,突然扯下面巾,道:“姑娘请驶舟缓行,略为等东方姑娘,在下设法阻止欧阳珉!”

    徐文兰诧道:“你有什么办法?要是你被他认出来,那就-一”

    梅斐耸耸肩,晒笑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姑娘保重,见到韦松时,请代梅某人致意问候。”

    徐文兰惊叫道:“你-一你要怎样一-”

    谁知一句话未完,那梅斐顿足一登船舷,竟然纵身落水,向徐文兰挥手示意,便钻进了水里。

    小舟上只剩下徐文兰伴着百忍师太遗体和吃语不休的慧心,自离地穴,慧心一直似昏似醒,口里虽不断呢喃,却总未睁过眼睛。

    徐文兰不禁有些着慌,远望岳阳,只能望见隐约的影子,而欧阳珉的快船,却距她不及百尺,离东方莺儿船尾,只有三十丈远近了。

    东方莺儿拼命地摇着桨,着看实在无法脱出追逐,一横心,索性扣了两把“闭穴银须针”立在船尾,扬声骂道:“老贼,你以为姑娘怕你么?今天不分出你死我活.谁也不要罢手!”

    欧阳珉在船头哈哈大笑道:“掌底游魂,尚敢逞口舌之强?识趣的束手就用,老夫体上天好生之德,也许留你一条小命。”

    两艘船一停一进,转眼已首尾相接。

    欧阳珉喝令停桨,大袖一拂,身形凌空而起,直向东方莺儿扑了过来。

    东方莺儿见他跃离船头,闷声不响,左手一扬,一把银须针从他脚下穿过,径射那八名水手,同时柳腰低折,莲足轻点船板,人如掠波乳燕,反跃到欧阳珉的快艇上。

    欧阳珉一扑落空,耳中只听得惨叫连声,沉气定身回头,这个气可就大了。

    原来东方莺儿施展声东击西之计,趁他腾身拔起的刹那,竟跟他换了一艘船,掌劈、脚踹、针射,八名水手,整整被她收拾了三对,余下两人,顾不得桨,一齐翻身跳进湖里。

    欧阳珉勃然大怒,厉吼一声,身形一仰,快如电掣,重又扑回快船。

    但他身子才离开小艇,似闻东方莺儿冷哼一声,道:“老贼,你又上当了。”

    欧阳珉不愧阅厉丰富,冷笑之声才一人耳,陡然想起了东方莺儿手中的“闭穴银须针。”

    急促中,蓦地举腿躬身,双掌遽发,一齐拍向湖面!

    ‘蓬’地一声,水花四溅,欧阳珉却借那水面反震之力,居然向上平升五尺。

    果然,他刚刚弹射升起,一大篷银针,已从他脚下疾射而过。

    欧阳珉旋空翻转,双腿一挺一伸,仍旧不变方向,飞落在自己那艘快艇上,但等他定身下来,却发现东方莺儿已随那蓬银针,跃回到小艇之上。

    他一身绝世武学,两次打击落空,不但未伤着东方莺几,反丢了八名桨手,连自己也险些被银针射中,胸中一口恶气,无处可泄,一声大喝,遥遥一掌,向前推去。

    人在盛怒之中,功力无形倍增,掌起处狂啸之声应手而生,一股破空锐啸,径奔东方莺儿和那艘小艇。

    以欧阳珉深厚的内家功力,这一掌如果打实,那艘小艇,登时便得粉碎。

    东方莺儿自知万不能硬接,但如闪身避让,脚下这艘小艇势必破沉,皮之不存,毛桨焉附,一横心,双掌一合,掌心突然侧翻,施用“卸”字诀,准备半接半卸,挡他一掌!

    掌力遥遥一触,平空爆起一声闷响。

    只见东方莺儿好像疾风中的草禾.一连两个翻滚,众船尾直滚到船头,余劲未止“轰’然一声,连人带船,箭一般被推送到十余丈外,兀自滑退不停。

    但,这一来,欧阳珉却无法再发第二掌了。

    他眼见小艇飘远,怒火犹未稍灭,回头向湖中寻找那两名落湖水手,说也奇怪,那两名水手跃人湖水之前,分明并未受伤,这时却双双浮尸湖面,胸前都被利刀穿透,荡漾着丝丝血水。

    欧阳珉骇然一怔,同时便发觉船只渐向下沉,舱中竟破了一个大洞,冰冷的湖水,正向里灌涌。

    到这时,满腔怒火,化为惊怖,他远远望见东方莺儿已被徐文兰接运到快艇上,正缓缓向岳阳驶去,宽阔的湖面上,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和一艘即将沉没的破船。

    遥远的湖面,无法飞渡,他站立在船头,只气得狂疯怒骂,湖水由舱中汲浸到足踝,再由足踝简到膝盖、大腿、腰际、前胸、咽喉、-一喝骂之声,随着湖水的蔓延,渐渐低沉下来。

    欧阳珉英雄一世,不想栽在一个年轻轻的女孩子手中,变成了狼狈的落汤鸡,洞庭湖中往来甚多教中船只,他虽不致死,但如被教中徒众发现护法泡在水中,他欧阳珉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徐文兰的快艇渐去渐远,终至渺不可见,天色地暗下来,水寒风凉,那滋味是颇不好受的。

    欧阳珉扶着沉船,不住地唉声长叹,恨起来以拳击水,蓬然有声,但那样对他又有什么益处呢?

    夜暮低垂,寒风傲骨。

    欧阳珉又气又羞又怒,忍不住低声咒骂:“这些蠢物,怎的竟没有一条船寻到这儿来?”

    忽然,依呀声顺风传人耳中,同时,有人大声呼叫道:“欧阳护法!欧阳护法-一”

    欧阳珉大喜、顾不得身份尊严,连忙应道:“在这儿!我在这儿!”

    一艘小艇穿透夜幕,如飞而至,艇上只有一个人,却是水师堂堂主梅斐。

    梅斐混身是伤,衣衫尽湿,吃力地摇着快艇驶来,将欧阳珉救上小艇,歉然地道:“属下负伤被擒,好不容易乘船沉时脱身,寻到这艘空船,特来接应护法,不想-一”

    欧阳珉无心听他所说,挥挥手道:“别再提了,咱们这次虽然弄死了百忍贼尼,教中死伤累累,所得未必偿失,大家全是一样,都被那几个丫头闹得灰头土脸,唉”

    梅斐也叹道:“听说护法已将她们困在君山,不知怎的,竟被她们脱逃了,确是可恨!”

    欧阳珉恨恨道:“小辈们死伤也很重,虽然一时被她们脱逃,谅她们离不开岳阳,令日之恨,迟早必报-一”

    说到这里,伸手拍拍梅斐肩胛道:“梅堂主,援应之德,老夫不会忘记,但这件事,最好别对旁人提起,你就说遇见老夫的时候,那丫头重伤逃去,快船上水手也伤亡甚重,下得已,咱们才弃了快船,改乘小艇-一知道了吗?”

    梅斐含笑颔首道:“属下知道。”

    欧阳珉脸上一阵红,苦笑道:“好!咱们回总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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