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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这老贼-一”

    显见她虽然被退了一步,却从容避开了一掌一指,仗着手中多了一柄长剑,足堪抵挡得住霍守义数十招以上,杨紫英半惊半喜,果然退守丹室室门。

    霍守义一招落空,脸色微变,双掌提举平胸,拧身又欺近一大步,错掌之间,劲风立生,一连又攻出两招凌厉绝伦的内家掌力,冷笑道:“丫头有多大能耐,居然口出狂言!”

    珠儿闷声不响,展开长剑,真力于剑尖,招式展动,剑尖发出一阵阵嘶风裂帛之声,竟然跟霍守义放手激战起来。

    以她的修为,自然不会是霍守义的对手,但她此时义无反顾,招招狠恶,只守不攻,一时之间,却勉强支撑住未曾落败。

    丹室之前,人影闪晃,激战正烈,然而,丹室之中,却仍然沉寂如死,不闻半点声响。

    时间慢如蜗步,珠儿舍命奋战,好容易支持了二十招以上,力道已显然不继,一步一步被退到室门前

    杨紫英看得心惊胆裂,暗算时刻,距离三圣吩咐的时间,仍有大半个时辰,珠儿气喘嘘嘘,分明无法再支撑得那么长久了。

    她突然一横心,忖道:与其眼看着被叛贼冲进丹室,不如助珠儿舍命一拼,先死在丹室门外。

    这念头在她脑中石火电光般一闪,正待抡剑出手,猛可里,突见霍守义左臂反抡逆挥,快加迅雷,一只手竟然撩开珠儿长剑,右手联指遥点.指风穿透剑幕,珠儿轻哼了一声,机伶伶打个寒噤,一松手,长剑堕地,人也仰面栽倒。

    杨紫英大吃一惊,奈因事出仓促,已经来不及抢救,蓦闻霍守义仰天发出一声震耳大笑,挥手叱道;“冲进去,取得老贼首级的,赏千金,晋升总管!”

    群贼如风似狂,挥刀抡剑向丹室门前疾冲了过来。

    杨紫英只剩单人只剑,明知万难阻挡贼众围攻,赶紧退贴在室门之前,百忙中忽然触手碰到怀中那只象牙小盒。

    她这时灵光一闪,飞忖道:这只盒于是霍剑飞着韦公子面呈三位岛主,盒中心定放的歹毒之物。

    心念及此,众贼已呼啸而至,杨紫英银牙一挫,探手从怀里掏出小盒,也不管盒里是什么东西;扬手便向贼众也掷了过去。

    当先一名扬贼见她掷出一只白晃晃的东西,只说是暗器,挥刀一砸,不料钢刀砍在盒上,‘噗’地一声轻响,盒盖应手碎裂,却从盒中飞溅出许多碧绿色的液计。

    那些液汁临空飞洒,刹时间浓烟四起,焦臭之气弥漫,凡是被沾上一滴汁液的,莫不惨叫连声,五十余名绕党,登时有一大半抛了兵刃,掩面抱头,倒地乱滚,不过顷刻光景,竟被毒毙了三十人。

    余汁流落地面,坚硬的花岗石也冒起一阵白烟,纷纷断裂腐碎。

    这一来,不但贼众惊惶后退,连杨紫英也目瞪口呆,才知那盒中所放,竟是如此歹毒的烈性毒汁!

    霍守义勃然大怒,袍袖一抖,扬掌向紫英劈出一股凌厉绝伦的掌风。

    紫英正被毒汁所惊,猝不及防,肩头上被掌力扫中,只感一阵椎心折骨般刺痛,登登倒退两步“蓬”地一声,背心正撞在丹室扉上-一室门应声而开,忽的,一条手臂从后疾探过来,恰好托住了她的身子,轻轻将她放落地上-一

    杨紫英内腑已被掌力震伤,强忍痛楚扭头一望,那人却是韦松。

    她一时又惊、又喜、又悲、又慰,只叫得一声:“韦公子”以下的话涌到喉边,未及出口,便昏了过去。

    韦松暗叹一声,举步跨出室门,反手又将门扉掩上。

    霍守义仅看见室门撞开,跨出来一个人,原当是三圣现身,情不自禁倒退了两步,及待定神认出竟是韦松,心里不禁一跳!

    原来这时的韦松,神采飞扬,目蕴炯炯神光,已和初来三圣岛时的文弱之态,大不相同了。

    韦松背向丹室门扉,首先从墨角下扶起珠儿,一试腕脉,知她已被阴寒手法点断了“天泉”主穴,剑眉登时一皱,扬起头来,冷冷瞥了霍守义一眼,问道:“是你下的毒手?”

    霍守义见他眼中杀机涌现,竟不知不觉又退了一步,强自镇静笑道:“她犯上抗拒老夫,罪在不赦!”

    韦松点了点头,转面却对那毒汁下逃相残命的十余名叛党朗声说道:“你们听见了吗?

    犯上抗拒之人,罪在不赦,我想,你们谁不是世代沐蒙岛主大恩之人,今日受姓霍的蛊惑,迫于淫威,才做出这种忘恩负义逆天犯上的恶行,岛主圣恩广被,特予一线悔改之机,还不赶快弃刀跪来天恩,真要临死不悟吗?”

    那十余名叛党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霍守义却勃然怒道:“韦松小辈,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大言不惭,欲图摇撼老夫亲信!”

    韦松对他的叫嚷,仿佛全未听见,仍然缓缓对贼党们道:“反朴归真,回头是岸,你们都有妻儿父母,久居岛上,今日附从乱党,肩负叛恶之名,十年百年之后,拿什么脸面在九泉之下,去见你们的祖先父母-----”

    这番话犹未说完,其中已有三数个天良未灭的愫然醒悟,当当各自抛了手中刀剑,疾奔过来,扑跪在丹室门外!

    霍守义一见,怒火上冲,蓦地一声大喝,扬手一掌便向那三名变节叛党劈了过去。

    他掌力方起,韦松“嘿”地一声冷笑,身形一闪,早已横身挡在室门之前,沉腕曲肘,双掌一翻,遥遥一掌反推而出。

    掌力一触之下,狂风激扬,暗劲横流“蓬”地一声震天大响,韦松肩头微微一晃,霍守义却向后倒退了两步。

    霍守义骇然大惊,注视韦松,却见他气定神闲,昂然挺立如故,分明毫无损伤。

    这一来,他不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韦松来到三圣岛,不过短短三数天时间,从前他纵然习练过武功,既然心脉已断,真气已破,怎会在一夜之间,非但恢复了失去的功力,而且变成了绝世高手?

    霍守义虽然老奸巨猾,但却无论如何也猜不过其中缘故,心忖道:就算他突然恢复了失去的功力,又怎能跟我数十年苦修相比,方才那一掌,必是太大意了。

    登时恶念随起,矮身错掌,双臂半提,施展“逆天大法”将毕生修为力道,全放运集在双掌之上,狞声道:“小辈,你敢跟老夫再拼三掌吗?”

    韦松晒然笑道:“便是三百掌,在下也不惧。”

    霍守义突然吐气开声,断喝一声“好!小辈接掌!”

    双掌平胸向外疾翻,倏伸倏缩,连推三次,双脚一顿,两只脚踝,已深深陷入地中半寸左右。

    韦松未见蓄势提气,只是轻声冷哼,掌心疾若奔雷驰电,也是平胸推送三次,双脚向下微沉,只在地面上留下两个清晰的脚印。

    两人瞬息间对推了三掌,既无动气爆空声响,也未见掌风冲击回荡,然而,三拿一过,霍守义突然大叫一声,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一桩不稳,登登登踉跄直退出一丈以外,终于一跤跌坐在地上。

    直到这时候,空中一连串爆发出“蓬蓬蓬’三声震耳巨响,狂风横飞怒卷,那十余名贼党站在七尺以外,也被劲力扫得东倒西歪,滚满了一地。

    韦松目注一丈外重伤倒地的霍守义,眼光炯炯有如利矢透射,一动不动直过了半盏热茶之久,才吁出一口气,举步

    向他走去。

    霍守义面如金纸,全身已看不出一丝血色,见韦松走近,猛可挺身从地上跃起,踉踉跄跄又退了四五步,指尖颤抖,遥指韦松,喘息地道:“说!说!小辈从何习得’逆天大法’-一”

    韦松距他五尺处停步,平静地答道:“你已死在眼前,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吧!你以前猜测得不错,三位老菩萨自从十八年前一气之下,真气闭塞,功力全失,不得不忍痛将岛上总管重任,付授给你,这些年,三位老人家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你,幸而上天护佑,一直未被你发觉-一”

    霍守义听到这里,长叹一声,一颗头缓缓垂落下去,嘴角也开始渗出汩汩鲜血。

    韦松继续又说道:“但是,直到昨天夜晚,三位老菩萨得‘返魂丹’之助,穷一夜时光,以“逆天大法’才将闭塞的穴道打通,不过,十八年真气塞阻,三位老人家的功力,已经大不如前,各人只能练复从前七成功力了”

    霍守义突又扬起头来,骇诧地望着韦松.神情显得十分激动。

    韦松嘿地笑道:“你且别高兴,三位老菩萨虽然无法练复全部功力.难以制作,但他们却将这旷世难觅的厚恩,赐给了区区在下。”

    霍守义猛然厉喝道:“你怎么样?你怎么样?快说!”

    韦松淡淡一笑,道:“在下承三位老菩萨成全,以逆天大法,共同为在下续接断去的心脉,而且,各将毕生修为内力,转注在下体内,则令区区在下,合三圣之力,替老人家们除你这叛师欺祖,卑劣无耻的叛徒,天幸未曾亏负重托,总算也让你伤在‘逆天神功’之下,现在,你明白了吗?”

    霍守义听完这番话,恍然大悟,忽地仰天狂笑道:“天意!天意!这真是天意!”

    韦松从怀里取出一卷薄薄的书册,抖手展开,又道:“老贼!索性再让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霍守义一望,脸色登时胀得一片血红,脱口叫道:“逆天秘录,逆天秘录”

    韦松”唰”地收拢秘册,含笑揣人怀中,道:“现在你更明白了吧!可笑你痴心妄想了整整十八年,这本秘录一直就在三圣宫中,何曾被人携离本岛-一”

    霍守义又气又怒,愧恨交加,蓦然大叫一声,双掌向自己太阳穴上一合,‘噗’地一声,整个头爆裂开来,洒了一地血水,双膝渐渐虚软终于跪倒

    那仅余的十余名叛贼惊得目瞪口呆,及待惊觉,一声狂叫,纷纷夺路如飞向宫外逃去。

    韦松并没有拦阻他们,只是略带惋惜地向霍守义尸体颔首低语道:“一念贪婪,落得如此下场,总算你临死已悟前非,终于向三圣宫下跪求恕了。”

    他衷心本甚仁厚,目睹霍守义以绝世高手,竟落得尸骨不全,不禁代他深感不值,怅然良久,天色已漆黑得伸手难辨五指

    忽然,一阵喧杂的人声由远而近,一列火把急急穿进宫门,飞一般向后宫奔来。

    韦松扬眉旋过身子,昂然挺立而待,刹时,一大群蓝衣汉子,高擎火把灯球蜂涌而至。

    那群人个个衣衫碎,神色慌张,有的拿着锄头,有的举着柴刀,也有极少数悬着刀鞘.手里却没有兵刃。

    大伙儿高举火把,见霍守义已死,齐声欢呼起来,为首一个年约六旬的蓝袍老人激动异常,率众跪伏在丹室门外,喜极而泣,向韦松诉说道:“咱们都是岛主的子民,不随霍家父子反叛,被他们殴辱囚禁在牢里,方才叛贼们风传事败,咱们才破牢出来,少侠大恩,三圣岛民永志不忘!”

    韦松苦笑道:“各位快起来,在下也是沐蒙岛主天高地厚之恩,才得侥幸除此叛贼,现在不是叙礼的时候,就烦你们分头收拾掩埋死尸,派人把守住前后宫门,霍守义虽死,还有他儿子霍剑飞未见,须防他反噬偷犯宫阙。”

    蓝施老人叩头爬起,道:“少侠只管放心,凡事自有小老儿分派,小老儿姓李名元标,乃是李二的叔父。”

    韦松“啊”了一声,当下将各事委托了李元栋,自己急急回到丹室,推开室门,只见杨紫英仰面昏倒在门后,远处壁角锦塾之上,盘膝坐着三个面容枯们的老人,正是‘蓝衣三圣”

    韦松轻轻掩上房门,先塞了一粒”返魂丹”在杨紫英口中,暂时仍让她倚躺在门后.自己却轻轻走到锦垫之前,屈膝跪倒。

    三圣缓缓睁开眼帘,望了韦松一眼,三张憔悴枯槁的脸上,缓缓浮现一抹浅浅笑容,首圣嘴角微动,轻声问道:“那叛徒怎样了?”

    韦松道:“晚辈将他震伤,看见秘录之后,他已经羞愤自碎太阳穴而死!”

    二圣耸耸肩头,道:“便宜了那畜生。”

    韦松双手捧着那册“逆天秘录”送到三圣面前,三位老人脸色同时一动,异口同声道:

    “收下!收下!咱们已成了三个老废物,还要那捞什于则甚?”

    韦松道;“晚辈蒙赐绝世功力,续接心脉,重获武功,受益已多,这份秘录万不敢再取。”

    首圣正色说道:“咱们替你续接心脉,乃是偿还你那三粒返魂丹,渡授内力,乃是要你代歼叛徒。方才咱们内力枯竭,行将就木,又耗去你三粒灵丹,这半部秘录,恰好抵消欠情,你一定要还给咱们,难道再要咱们还你三粒灵丹不成?”

    韦松肃容道:“三位老前辈再造之恩,晚辈已粉身难报,获此不世奇缘,正苦酬偿无门,老菩萨留下秘录,可以借以教诲三岛弟子,晚辈安能贪得无厌,致遭天谴。”

    二圣摇头道:“真是迂儒之见,一报一偿,两不吃亏,咱们平生不欠人情,你不必再说废话了。”

    正这时候,室外突然响起一阵叩环之声。

    韦松霍地立起,沉声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焦急的声音道:“韦少侠,请出来,李元栋有急事面陈。”

    韦松揣好了那册“逆天秘录”闪身出了丹室。

    片刻之后,韦松重回室中,脸色已变得十分凝重,屈膝跪道:“晚辈原承三位老菩萨大恩,本当留待三位老前辈复元之后才走,无奈蓝姑娘现身陷险境,万难耽误,必须立即驰救,现在就需拜别。”

    三圣霍然惊问道:“蓝丫头怎么样了?”

    韦松道:“适得消息,霍家父子叛宫之时,蓝姑娘正好赶回岛来,据说看似负了极重的内伤.霍剑飞假作迎接,竟将她禁制在寨上,后来闻得其父事败丧命,便率领十余死党,将蓝姑娘掳劫而去-一”

    三圣听了,神色齐变,道:“他将蓝丫头捞到什么地方去了?”

    韦松道:“现在尚难确知,不过,据称霍剑飞去时,曾带了数天干粮和大批财物,极可能是逃往中原去了。”

    首圣黯然叹道:“蓝丫头真是多灾多难,此地事情已了,你不必再顾我们,快些追去,总要设法救她回来。”

    二圣接口退;“那册秘录,本是她父亲之物,你带在身边,要是追上,就给了她吧!这秘录共有上下二册,上册不知失散在何处,如能寻获上册,方能造就她继承她父亲一身艺技。”

    韦松唯唯受教,一面命李元栋立即备船,一面急急救醒杨紫英,暗地又交给了她三粒“返魂丹”道:“三位老菩萨为了给我渡力,精髓枯竭,我虽然已经呈送过三粒丹药,现因急于追赶霍剑飞,不能亲待他们复原,假如一时不能赶回来,这三粒灵丹,烦姑娘代我呈献,务必要求三位老人家服用,否则,纵在万里之外,我也难以心安。”

    杨紫英十分难过地点点头,道:“韦公子,你能不能也带了婢子,同去援救蓝姑娘呢?”

    韦松沉吟一下,道:“本来并无不可,但岛上新遭叛贼骚搅,三位岛主又未复原,你若再离开,此地要依靠谁呢?”

    杨紫英垂首无语,默默替他整理些应用之物,韦松依依不舍,拜别三圣,怀着满腔异样的心情,踏上李元栋特派的快船。

    八名健壮的水手,摇橹扬帆,驰舟离岸,岸边上,成千岛民举灯结伴相送,杨紫英夹杂在人丛中,频频挥手,也频频挥泪。

    快船航行渐渐加速,船头指向正西,那儿,正是中原。

    韦松立在船尾,目不转睛注视着逐渐模糊的“蓝衣三岛”回忆数日之前,舟中怪梦,久之,久之,才低头长叹了一声,呢喃自语道:“唉!真像一个可怕的梦,也是个令人永难忘怀的梦”

    一阵海风拂面而过,朦胧中,仿佛又听见遥远岛上飘送过来的数声:“家住飘渺白云间,万里烟波映彩帆,遗民早迭名和姓,三圣一家尽衣蓝-一”

    歌声渐渺,韦松双目一闭,颊上滚落两滴感慨而悲论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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