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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请老前辈显现法驾,以便晚辈叩见一下!”

    那苍老的声音哈哈笑道:“时候到了,我们自会见面,何必急在今天。”

    二人赶到江边,果见江边有三株立的撑天古树,沈元通神目扫处,数丈之外,便已见到那居中的树杈间,悬着一只掌大纸包。

    沈元通身似电闪,伸手取下纸包,只见包面上老气横秋地写一行字道:“沈娃娃收拆。”纸包之内,只有一本四五页的小绢册,封面上题着“天籁之音”四字。

    沈元通翻开蝉页,发现里面还夹着一只便条,上写寥寥数字:“三箫合壁,广布天音,镇魔卫道,廓乾朗坤。”

    沈元通知道这张便笺是那传音老人所写,当下慎重的将之收起,然后又从头翻阅那本题为“天籁之音”的小册。

    原来所谓“天籁之音”只是一首极长的三箫合奏的乐曲。

    沈元通对于音律之学,原有极深的素修,这时只见他的脸上,穆肃中犹掩不住一片惊喜之色,口中并哼哼唧唧地低声吟哦着。

    铁心秀士曾弼对音律方面的造诣虽赶不上沈元通多多,却也非平常之辈可比,何况这种天籁之音,乃发于自然之律,纵是一条大莽牛,也必然受其感染影响,率性而动,不由自主。

    唯因智慧之高低,其感受之程度有深浅之不同罢了。是以,铁心秀士曾弼仅耳闻沈元通的口诵,立即灵犀活跃,身子不由蹯之舞之起来。

    沈元通一口气诵完全曲,心灵亦深受感应,许久许久之后,才满面祥和的叹道:“此种天籁之音,乃自碧紫三箫合奏的曲谱,如能三箫合璧同奏,数十里之内,天音遍布,戾气尽涤,此老不知是谁,真是惠我良多。”

    铁心秀士曾弼,接口说出自己的感觉道:“此曲委实非凡,仅由元弟低诵出来,愚兄便不禁为之心畅神怡,烦恼全消。”

    沈元通又道:“小弟的碧玉洞箫原也有一首本命之曲,深具潜默化之功,并能鼓音伤敌,但和这‘天籁之音’相较起来,就微不足道了。”

    铁心秀士曾弼大为向往,道:“愚足久闻白、碧、紫三箫各有一首本命乐曲,却不知更有这厥合奏之谱,元弟能为愚兄一道其源由出处否?”

    沈元通微带愧色地道:“小弟虽为碧玉洞箫现下的主人,却也未曾听说过有此三箫合奏的曲谱,此中详情,唯有将来向那位赠书的老前辈请教了。”

    铁心秀士曾弼点点头,忽又道:“此刻晓风徐拂,江流悠悠,你我竟夕奔波,元弟何不趁此良辰佳境,横管一曲,让愚兄一聆碧玉洞箫之妙音,以饱耳福?”

    沈元通初得仙谱,心情舒畅,闻言不禁心动,立即取出碧玉洞箫,迎唇吹奏起来。

    起初,声音不大,只觉宫、商、角、徵、羽、和变宫、变徵七首,入耳有说不出来的清幽,渐吹声音渐高,顿又使人有一种奋激昂扬的意气,随着那箫声油然升起。

    几经回荡转折,又渐渐低了下来,呜呜之声,使得铁心秀士曾弼心神黯然,俊目不由自主的注满了忧伤之泪。

    箫声如此时高时低,时乐时哀,时喜时怒,时爱时恶,不断的转变逻换,铁心秀士曾弼的感情,随之起伏幻化,历尽诸般意境,忘却了人我,也忘却了整个世界。

    忽然,箫声越来越低,愈来愈微,像一条无形的线,无尽无极。

    晨风中,一切又恢复了原有的沉寂,江水下游之涯露出半轮红日,万道霞光,照射在铁心秀士曾弼的脸上。

    但他却仍是如痴如醉,悠然神往如故。

    沈元通收起碧玉洞箫,微微一笑道:“大哥,大哥,小弟现丑完毕了!”

    铁心秀士曾弼由沉醉中惊醒过来,只觉脑际耳边,犹似有余音缭绕。

    他将头摇晃了一下,看了沈元通一眼,忘情地道:“元弟”

    他元弟一字刚刚出口,沈元通忽然将手一摇,轻声道:“有人来了!”

    铁心秀士曾弼敞声豪笑道:“元弟,如此仙乐妙音,如果有人听了而不闻声赶来,必是白痴无疑!”

    铁心秀士曾弼话方说完,只觉白影一闪,前方丈外,已悄没声息地站着一人。

    沈元通和铁心秀士曾弼抬头看去,心头齐是一怔。

    只见来人一身白,竟是一位年约三十左右的绝色女子。

    她脸似春花,柳眉微微上扬.脸上的神色冷如冰雪,显然不是一个随和之人。

    这时她也正打量着沈元通和露铁秀士曾弼二人,也许由于他们二人一个长得文秀潇洒,一个长得英气逼人,看来都极可喜,她那寒冰似的脸色,始微微有了一点暖意,但出语磨却仍是目中无人地道:“碧玉洞箫的一点小小玩意见有什么了不得的,我是要来看看弄箫之人,可是沈家娃儿。”

    她说着秀目落向沈元通的碧玉洞箫上,意思显然是要沈元通报名答话。

    铁心秀士曾弼见她一派无礼的气势,大起反感,剑眉连剔,就要发作,却被沈元通用眼色止住。

    就这稍稍一缓之间,那白衣女子已自不耐,鼻中轻“哼”一声,道:“你们不会说话?”

    沈元通忙道:“晚辈姓沈,不知老前辈要找的可是晚辈?”

    那白衣女子更仔细的看了沈元通几眼,又问道:“沈一之便是你租父?”从她如此口气中,可见她不是身份很高,便是有点自大之狂。

    沈元通眉头一皱,仍是平和的道:“家祖已归隐了三十余年,不知老前辈如何”

    那白衣女子冷冷的道:“三十年算得了什么!老身未履尘凡已五十年了!”忽然语气一变,含有谴责意味地道:“我那英儿现在何处?”

    沈元通闻问恍然大悟,闪电般忖道:“原来是她,玉箫仙子老前辈,五十年的归隐生活,竟仍未改变了她的古怪脾气。”他想着连忙躬身施礼道:“不知是卓老前辈驾到,请恕失礼之罪。”

    玉箫仙子翠袖一挥,道:“罢了,我那英见不是和你在一起的么?”敢情她觉得沈元通看来顺眼,心中兴起情天补天补恨的念头,是以说话的语气已缓绥了许多。

    沈元通知道这位玉箫仙子的脾气难对付,又加青衫老人华得梦的关系,故尔一点不敢大意。不想愈认真就愈紧张,想了半天,不知仍是否应该直说。

    玉箫仙子见了沈元通这般情状,心中已自有数,当下和声地又道:“说呀!就是在一起也没有关系呀!”

    沈元通俊面微红,硬起头皮道:“英妹现留庐山,华叔祖他们要加授她一些武功。”

    玉箫仙子闻言心弦微顿,玉面又渐渐板了起来,道:“华得梦算什么东西!要他多事!”

    沈元通一听不禁大慌,连声应道:“是!是!”玉箫仙子看来玉貌绮年,只因她功力精湛,保养得法,其实比青山老人华得梦也只小了几岁,所谓年老成精,那有看不出沈元通是在曲意奉承,当时再也绷不住脸,又复破颜微笑道:“我是说,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艺业可以教给英儿?”

    沈元通见玉箫仙子口气又趋缓和,心中略定,他有意为青山老人华得梦讨好,忙趁势道:“华叔祖最是喜爱英妹,所以就留英妹在庐山多住些时日。”

    玉箫仙子秀目之中,精光陡射,幽幽的道:“他真的对她很好么?”说完又是一叹。

    经过这一阵对话,沈元通察言观色,已深深体幢会到,玉箫仙子有时虽仍言辞冷厉,事实上对青山老人的恨意,已被久远的岁月,消磨殆尽了。

    于是他大胆的凝眸注定玉箫仙子玉面之上,大声道:“老前辈要是不放心英妹,晚辈愿意立刻陪同老前辈回转庐山一趟。”

    玉箫仙子闻言似乎一怔,接着朝沈元通看了一眼,道:“孩子,你白用心机了,除非”她忽然觉得这句话,不应由自己说出,连忙脸色一正,道:“英儿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让她稍受委屈,否则,你们两代的帐,要在你一人身上结算!”

    沈元通惶恐地道:“英妹与晚辈情同手足,老前辈尽可放心。”

    玉箫仙子又幽幽一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应把话说得太早了。”

    沈元通剑眉一剔,朗声道:“日久见人心,老前辈也不要把话说得太早了。”

    玉箫仙子柳眉一紧,脸上笑意全收,似乎已生薄怒。

    沈元通心头一紧,觉得自己说话有失检点,正待说法好言几句,却忽又见玉箫仙子脸容一舒,微笑道:“年轻人多半气盛,半点话都承受不住,但你对英儿可不能这样啊!”沈元通腆颜笑道:“英妹妹伶牙利齿,晚辈向来是她口中的败将。”

    玉箫仙子听了沈元通这种风趣的答话,不禁噗哧一笑。

    忽然她又关切地问道:“武当山和巴东道士庙的事,都是你出手的么?”

    沈元通惶然道:“晚辈迫不得已,但下手都极有分寸”

    玉箫仙子微叹道:“要不是放心不下英儿,我这心如止水的人,也不会再下山来了。英儿大闹武当派的事,我已略有所闻,武当牛鼻子确实可恶,下次有机会非给他们一点颜色不可。”

    沈元通接口道:“当日之事,也不能过份责怪武当之人,其过全在晚辈一人身上。”

    玉箫仙子柳眉轻皱,看了沈元通一眼,并未深责沈元通为武当派开脱之话,迳自继续说道:“后来又听说英儿随地爷爷与你在襄阳现过身,再后便没有她的消息了。她为什么会到庐山去?”

    沈元通遂把有关各节情形择要地说了一遍。

    玉箫仙子听说武林一怪遭了横祸,不胜感慨地道:“覃兄精明一世,想不到也会遭了他人暗算我也就是因为听说有人正准备加害于你,才知道你又下了庐山。”

    沈元通历经大难,闻言之人,依然面不改色,平静如恒。

    铁心秀士曾粥却急急问道:“是谁?难道他们还有比四象阵法更厉害的杀着么?”

    玉箫仙子自和沈元通谈话之后,就一直没有看过铁心秀士曾弼一跟,这时见他插嘴问话,瞪了他一眼,沈元通连忙介绍道:“这是晚辈盟兄,号称铁心秀士曾弼。”

    玉箫仙子这才没有反脸,继续道:“我不知道那四象阵法有多厉害,却知道正在搜索你的那两个人是谁!”

    凭玉箫仙子这等高人,对这二人尚且如此重视,可见这二人不是等闲之辈。

    沈元通不敢忽视,问道:“那二人是谁?请老前辈赐示,晚辈也好有个准备。”

    玉箫仙子闻言忽然面现凄色,缓缓地道:“老身有两个不成材的师兄,不知沈小侠听说过没有?”

    沈元通俊脸微变“哦”了声道:“五台双老,为什么要找晚辈?”

    玉箫仙子知道沈元通是尊敬于她,才把五台双凶改成五台双老,当下微微一笑道:“我那二个不成材的师兄,一身功力超出老身甚多,小侠切宜多多防范。”

    五台双芮氏兄弟,老大芮丙真,老二芮丙直,都是三十年前有的数恶人之一,就连白发仙翁沈一之那高功力,也对他们兄弟存有戒心,沈元通出身武林世家,当然知道得甚是清楚,他虽功力猛进,从未见过敌手,这时心中也不无计较。

    玉箫仙子则因不知沈元通的成就,爱屋及乌,故为沈元通耽心。

    就在他们各有心事之际,忽地,二声厉啸从东北方远远传来。

    玉箫仙子神色一变,轻声道:“这就是我那二个师兄的啸声,二位能够避开,最好不要招惹他们!”

    沈元通虽有一试之心,却不便表示出来。

    但铁心秀士曾弼自巴东见过沈元通大显身手之后,目中那里还有余子,当时自作主张地也发出一声清越长啸,意欲把五台双凶召引过来。

    铁心秀士曾弼任督二脉皆通,在目前江湖已是顶尖人物,啸声中显示功力非凡。

    玉箫仙子点头赞道:“年轻人有此成就,足可自傲,怪不得英儿不能和你们一道下山了。”

    她忽然话意一变,道:“老身不愿和他们见面,二位小心了。待会沈小侠最好让我看看你的玉箫招法!”

    身形一起,藏身在右边那株大树密集之中。

    沈元通笑了一笑道:“大哥,你何必硬要招惹他们!”

    铁心秀士曾弼豪气凌云地道:“元弟如怕麻烦,来人就交给我好了!我”话声未了,二条人影,已在万道阳光照射之下落身而下。

    只见二个短发如刺的横肉脸老者迎面并立,沈元通和铁心秀士曾弼二人都不禁皱了皱眉头。

    五台双凶老大芮丙直哑着嗓音道:“二个小鬼是谁?见了老夫兄弟为什么不知道礼敬?”

    铁心秀士曾弼俊脸一沉道:“你们是谁?敢口出大言,难道不怕本侠长剑的锋利么!”反手一领,青钢长剑已自拔到手,挽手抖了一道剑花,发出一阵嗡嗡之声。

    老二芮丙直鼻子一翘,哼声道:“悟禅和尚的鬼画符。也敢在老夫兄弟面前现眼!”满面不屑之色。

    铁心秀士曾弼被激得不愿开口说话,反正自己是小辈,不怕落人话柄,当下立即迈步进身,剑化“指日中天”闷声不响的便朝老二芮丙直当胸刺去。

    老二芮丙直眼都个抬,直到铁心秀士曾弼的剑尖将要及体,这才右手轻轻向上一扬他那暴筋巨掌离开剑身尺远,便有一股绝大的潜力,涌向铁心秀士的剑身,长剑顿被震高一尺。铁心秀士曾弼剑化“横扫千军”反挥过来。

    芮丙直双脚不移不动,右手空手入白刃,直向剑身手压过去,左手玄妙无方迳扣铁心秀士曾弼的右腕。

    起手一格二式,铁心秀士曾弼便被迫得无以招架,身形一仰“金鲤倒穿浪”退开一丈,脸上似红似白,口中呼吸浊重。

    芮丙直就像没事人似的,嗤道:“刚刚打通了任督二脉,便自以为了不起了,回去苦练三五十年,再称人物!”

    铁心秀士曾弼怎甘受辱,大吼一声,剑式一起“浮光抹影”又向芮丙直当头劈去。芮丙直一声冷笑,大袖一抖一甩,铁心秀士曾弼的一支青钢长剑,便被他的大袖卷个正着,随着他大袖一甩之势,再也握剑不住,长剑脱手直朝沈元通面门射到。

    芮丙直左手一点一推,铁心秀士曾弼一条壮实的身子,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直甩出去。

    一声轰然大声,铁心秀士曾弼跌得昏头转向,他单臂一撑,本想纵身而起,那知手臂撑处,半点力道也发不出来,显然己被制了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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