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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脚下踏着的石板,微微一阵摇动,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室顶镶嵌的明珠旁边,一方石块摔掉下来,牟汉平惊愕的飞退数步,抬头望去,却见室顶露出一个小洞来。
牟汉平轻轻舒了口气,闭目默祷道:“弟子得蒙厚爱,实感十分惶愧,弟子如能习得宝笈奇技,定当趋步后尘,尽瘁光汉驱满大业。”
祷毕纵身跃起,左手攀住小洞洞口,右手探入洞内一摸,果有一只铁匣放在洞中。
牟汉平跃落下地,将铁匣打开,只见匣内平放一本绢制书册和一份羊皮地图。
那绢制书册封皮正楷工书“驮云剑术要诀”六字,下署蝇头小字“皇明遗孤独臂老尼觉心”
再将那张地图打开,地图绘的是金银财宝埋藏地点,据图示,那财宝藏处却在此谷西面一座山峰的半腰。
牟汉平将地图剑诀俱都取出,恭敬的捧着移放在石桌上,伏地四拜,暗中重作一番默祷后,始起立打开剑诀默读。
“驮云剑”顾名思义,以轻灵迅疾为主,泼辣洒脱是其精髓,全谱共十八招,一招三式计五十四式,六招为一阶段,分别冠以名称,前段“驮云”中段“映日”后段“遄飞”“驮云”段轻巧快疾以乱敌人之神“映日”段猛烈凌厉以炫敌人之目“遄飞”段泼辣狠毒取敌性命。
剑诀内,图文并备,解说极为详尽,但牟汉平却丝毫不敢轻忽,一字一句皆悉心体会,一图一式都仔细观摩,以他的聪明才智,自不难融会贯通,心中了然。
他用心的将剑诀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就抽出了背上断剑,开始按式练习,如此心力交汇,时间在剑风呼啸中,匆匆飞去,肚中如鼓雷鸣,也充耳不闻
数日以后,洛阳街头出现了一个面容清癯的少年,他背负着宝剑,神态洒脱的走进东大街豪华的悦宾酒楼。
刚刚踏上楼梯,楼上有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走下来,两人将要擦肩而过时,由楼上下来的那人突然停了下来,他压低声音喊道:“少帮主”
这少年正是刚由嵩山幽谷里,练得绝技出山的牟汉平,他听得喊声,微微一愕,抬眼望去,却见一个身躯伟岸粗壮的汉子,正恭谨的在身旁站着。
他觉得这人很是眼熟,但已忘却在哪里见过,不觉心中有点窘迫,随拱手道:“兄台是”
那汉子声音粗浊的道:“少帮主不记得我了,我曾在龙须堂当差。”
牟汉平恍然想起,这人正是帮中龙须堂副香主,青面兽熊胜。慌忙含笑道:“原来是熊大哥。”
熊胜道:“这里不是谈话之地,少帮主请跟我来。”
牟汉平道:“就在这酒楼上,畅饮三杯,岂不更好?”
熊胜嗫嚅地四下略一张望,道:“这”牟汉平微微一知,率先向楼上走去。
熊胜蹙着浓眉由后跟着上来,牟汉平找了一张靠窗的卓子坐下,俊目电疾的向座中食客一掠,见除了几个商贾人等以外,只靠里楼角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胡鬣银白、身材瘦小的老者在自斟自饮。
牟汉平招呼熊胜坐下,熊胜勉强就座后,压低了声音道:“少帮主不知”
牟汉平含笑截断他的话,道:“小弟知道。”
熊胜迷惑而错愕的望着他,牟汉平拍手唤来酒保,吩咐道:“给爷们先来三斤熏腿,一斤白干。”
酒保吆喝着下去以后,牟汉平若无其事的道:“熊大哥这一向可好?”
熊胜躬身道:“不敢劳少帮主动问,熊胜这一向都在到处奔波,打听少帮主消息,和本帮各地兄弟联络。”
牟汉平点点头道:“各地帮中兄弟的情形还好么?”
熊胜重重的叹了口气,正要答话,却见牟汉平脸色蓦地一变,赶紧将话咽住,回头一看,见酒保正施施然端酒过来。
牟汉平脸寒如冰的望着酒保放下酒菜,突然一声朗笑,举杯向身后的银须老人道:“老丈独饮太显寂寞,小子敬你一杯”
话声甫落,手腕一抖,酒杯电疾平射而出,直向楼角银须老人飞去。
那老人嘻嘻一阵怪笑,尖声道:“哥儿,不敢当,我老头子消受不了。”
说着微抬右手,那只箭疾射去的酒杯蓦然飞回。牟汉平冷笑一声,手腕一拂,那只飞回的酒杯陡然在空中停住。
那老人嘻笑之声更响,枯瘪的嘴内龇出两只惨惨锐牙来,道:“好小子,真有两下子。”
酒杯停滞着,在微微地颤抖,满杯的酒却并无一丝泼洒下来。楼上酒客皆惊愕得目瞪口呆,都被这神奇的事情楞住了。
熊胜环眼暴睁如铃,紧张的望着,少顷,忽听“波”的一声,酒杯粉碎跌落,杯中之酒,如雨点似的飞溅开去。
那老人陡地敛去脸上嘻笑的颜色,双目精光暴射的再三向牟汉平打量,突然爆出一阵更响的嘻笑,嚷道:“好小子,听说你得南拳北腿真传,果然不假。”
牟汉平从容笑道:“堡主功力超绝,确是盛名不虚。”
老人嘻知地连声嚷着走出座位。牟汉平迎了上去深深一揖,道:“堡主可愿共供饮一杯?”
老人连道:“好,好,今日咱们就喝个痛快。”
牟汉平向熊胜道:“熊大哥,见过殷老堡主。”
熊胜一愕,心想:“江湖人称这银鼠堡主为银髯仙鼠,当真一点不假,这老儿生相举动,果真犹如一只耗子。”
心中想着,正要上前见礼,突听殷松嚷道:“你这只呆鸟,看我做什么?别看我这副耗子长相难看,我年轻时也曾风流过一阵子呢!”
熊胜弯腰作了个揖,心中却骂道:“这老儿当真比耗子还机灵,我心里想的事他都知道。”
抬起头见殷松两只尖锐如刃的目光,正盯着他。他赶忙别过头去,殷松“哼”了声,坐了下来。
牟汉平唤来酒保,撤换了酒菜,殷松笑道:“我老儿这两下子,从来没有失过手,不想今日却栽在你这小子手里。”
牟汉平道:“堡主手下留情,否则小可哪是敌手。”
殷松见牟汉平如此说,脸上愿出欣喜的神色,牟汉平又道:“十日之前,小可曾在米仓栈道遇及令郎。”
殷松欣然道:“噢?你遇见他么?他正和一个姓荆的女孩在一起”说着,他突然呆一下,举手在自己额头之上狠拍一记,慌忙道:“哎”牟汉平苦笑一下,道:“堡主无须再对小可隐瞒,小可早已知道此事。”
殷松愕然道:“你怎会知道?那女孩已改面换装”突然,他嘻笑的面孔拉了下来,颓然的道:“你小子想来是属猫的,我这只老鼠斗不过你,要退避三舍了。”
说着离座而起,头也不回的走下楼去。
牟汉平楞了一下,失笑道:“这位殷堡主和传言中一样,行事真是神鬼莫测。”
熊胜骂道:“这种怪物”
话未说完,耳中突听殷松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尖声喝道:“你这只呆鸟,胆敢背后骂我,日后遇上,小心你那身厚皮!”
牟汉平也以传音答道:“堡主何须与他一般见识,小可未能相留共饮一杯,深感遗憾呢!”
又听殷松嘻笑道:“你小子是有心,我老儿随时奉陪。”
说毕再也不闻声息,想已远去,牟汉平回头向熊胜道:“似此江湖奇人,熊大哥不可莽撞无礼,加以得罪。”
熊胜道:“少帮主说得是。”
不一会酒保重新换上酒菜,二人开怀畅饮起来,熊胜嗫嚅了一会,问道:“方才酒菜之中,可是被殷松那老儿施了手脚?”
牟汉平颔首道:“是的,趁酒保登楼时,他以‘百步神砂’绝技,将药粉弹入酒菜之中。”
熊胜“哦”了一声,突然兴奋的道:“想不到数月光景,少帮主武功已精进到这个样子,熊胜放心了。”
牟汉平微微一笑,熊胜趁机将各地帮中兄弟情形,详细的向牟汉平说了。
牟汉平极为感动,豪壮的道:“熊大哥,你传知各地兄弟,牟汉平只要有一口气在,决不使众位失望。”
熊胜喜不自胜,环眼中射出炯炯光采,捧壶斟满一杯,仰首而干,剽悍的道:“只要少帮主有这一句,我熊胜刀劈斧砍也甘心了。”
牟汉平感激得一阵鼻酸,强笑道:“好,小弟敬大哥一杯。”
熊胜霍然立起,仰头牛饮而尽,肃然道:“少帮主不可再这样称呼,拆煞熊胜了。”
熊胜勉强坐下,两人重又相对豪饮起来。
待酒足饭饱,日已偏西,牟汉平醉意微醺,更是意气飞扬,言谈举止之间,流露着前所未有的洒脱和豪气。
杯残碗横之后,牟汉平会了酒账,两人走下楼来,看天色已晚,即就近找着一家客店歇息。
牟汉平本不善饮,此时酒意满胸,进入客店,即昏然欲睡。熊胜吩咐小二小心伺候,自己也找了一间客房,躺倒歇息,不一会即鼾声大作。
牟汉平躺在客店床上,头脑昏沉,心神浮荡,眼前的一切都似在微微晃动着,身子也慢慢的显得虚浮起来,几似置身波涛汹涌的海上,随着巨浪翻飞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由睡梦中醒来,只觉口中干涩,头痛几欲崩裂,他轻轻的呻吟一声,睁开双眼,但见屋中一片漆黑,想来已是深夜。他摸索着想爬下床,蓦地,心中一跳,黑暗中却见两只晶亮如寒星的目光,闪闪灼灼的悬在床前。
他大惊之下,电疾挺身纵落下地,却听一个柔媚的声音冷冷道:“哼!我要暗算你还能等到现在吗?”
牟汉平定了定神,他现在内功修为已然炉火纯青,片刻之间,即已看清屋中人影。却是薛伏莲。
牟汉平宁静了下心神,涩声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薛伏连晃亮火折,点上油灯,答道:“丑时光景。”
牟汉平心中很是羞愧,他不明白,凭他此时的内功修为,何以会饮些水酒即如此灿醉,蓦地,他霍然跳起,疾然将手往怀中一探,剑诀地图仍在,玉玦却不翼而飞。
他呆呆的楞在当地,脸色一片苍白,半晌,他突然想到剑诀地图未失,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薛伏莲诧异的望着他,见他忽惊忽喜,心下大为奇怪,问道:“你怎么啦?可是得了什么邪病了?”
牟汉平止住了笑声,转身在房内各处搜索,果然,有只红纸图,稳靠的卡在油灯的把手上。
牟汉平将纸团打开,上面歪斜的写着一行字,是:“老鼠成了精,自然能斗过猫。”
下面画了一只胡子特别长的白鼠。薛伏莲惊道:“你让这老头子给动了手脚?”
牟汉平没答话,默默的将纸条在灯上烧了。薛伏莲急道:“快看呀!东西是不是丢了?”
牟汉平突地灵机一动,装着丧气的神情坐在床上,木然道:“玉玦丢了不过这样也好。”
薛伏莲跳起道:“什么?玉玦被那老儿偷去了你还说好?”
牟汉平嗒然道:“既已被窃去,还如何寻他?”
薛伏莲尖声叫道:“去追呀!到银鼠堡他老巢去追呀!”
牟汉平故作有气无力的道:“他不会返回银鼠堡,玉玦合璧,他早已按图寻宝去了!”
薛伏莲目瞪口呆,半晌始倒抽一口冷气,道:“你说玉玦合璧?两块残玦都在你手里?”
牟汉平点点头,薛伏莲双目死盯着他凝注半晌,阴冷的道:“那你丢了玉玦为什么还笑?”
牟汉平道:“我为这块残玦,被江湖人物追得走投无路,现在岂不省却这些烦恼了吗?”
薛伏莲恨恨的对他“呸”了一声,鄙夷的转过头,纵身穿窗跃去,飞上屋顶,头也不回的在夜色昏黑中疾奔而去。
牟汉平望着她在夜色中消失的身影,冷笑一声,返身坐在床上,运气调息起来。
天亮以后,牟汉平唤起熊胜,吩咐他继续奔走,联络散落的帮中兄弟,并嘱他即日起,在洛阳重整分舵,网罗零散帮众。
熊胜连连答应,牟汉平结算了店钱向西而去。
他匆匆一路行来,至潼关岔路向北,数日之后,来到黄陵,偶然之间,听到一件奇事。
他此次重来西北,本意为寻找漠北双雕,搏杀复仇,不想这件奇事对他起了强烈的诱惑。他决定暂且耽搁数日,待查探清楚以后,再往漠北。
这件奇事发生在黄陵以东,约十里之遥的赫家堡,堡南百一座土冈,冈侧有一间残破的土地小庙,这土地庙宽阔只不足两丈,却出了怪物。
据当地村人传说,这怪物极似一只庞大的蝙蝠,来去如电,御风飞行。每于月黑风高之日,即四出攫人而噬,这怪物专以吸食人之脑髓,五爪如铁,将人头颅戳刺吸食后,即弃尸土地庙内,飞跃而去。
牟汉平并非因此事传说神奇而生诱惑,就因为这传说太过神奇他才生了怀疑,他决不相信天地之间,会有鬼怪作祟。数月以来,他已深切的体会了江湖的险恶,他认为这决非鬼怪,只是一个江湖人物,在此锻炼一种残忍阴毒的绝艺而已。
为此他留下来,他自信以目前自己的功力,对付任何人皆可为所欲为,他憎恨这种残暴血腥的屠杀,故他决心留下来查看明白。
首先,他赶到赫家堡察看了一下地势,见那土冈旁有一湾极深的水塘,塘水澄清而冷冽,塘边生满了繁茂的芦草,从土冈上,只能看到土地庙的一截屋脊,庙墙和门房则隐留在芦草里。
牟汉平在土冈上来回巡逡了数遍,并不见有甚痕迹,转至土地庙前,距庙尚有数丈,微风里却飘来一股腐烂尸体的臭气。
他急忙闭住呼吸走进庙内,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堆积着数十具尸体。
牟汉平伸手拖出一具尸体细心察看,却见头脸一片血肉模糊,五只指印深深的嵌入脑内。
牟汉平目睹此情形,心中血脉贲张,勃然大怒,原来这哪是噬人鬼怪,正是武林人物在以活人生命,习练“阴风五鬼爪功”
他切齿的咒骂一声,退出庙外,心中思忖,是什么人如此残暴恶毒?
他心中苦思,兀自想不出是何人物,最后决定暂回黄陵,待月黑风高之夜,再来此处坐候。
回到黄陵,在街上饭馆吃过了饭,漫步走回客店歇息。
转过街角,突然一呆,原来角壁上出现了梅花标记。
牟汉平大觉诧异,心想韩梅蕊追踪唐智已去蜀中,怎的在此突现梅花标记?
他细察壁上划痕,凌角犹新,可以断定确是刚划不久,他急急依着所示的方向,向前找寻。一会工夫,却来到自己投宿的客店。
客训门口果然也划了标记,他不动声色地走进店来,故意高声呼喊小二伺候洗漱,果然西边厢房之门,倏然打开。
牟汉平紧行几步,走入厢房门内,只见韩梅蕊憔悴的倚桌站着,满脸俱是风尘之色。
她痴痴的望着牟汉平,过了半晌,垂下眼睑轻声道:“你有点瘦了!”
牟汉平一阵激动,叹道:“姑娘却是真的瘦了!”
韩梅蕊柔弱的道:“我只是有点累,别的倒没什么。”
牟汉平感动的望着她道:“姑娘为在下如此奔波,实在”
韩梅蕊截断他的话道:“你不要这么说,反正我自己心甘情愿就是了。”
牟汉平蹙眉叹息一声,道:“姑娘今日方到此地吗?”
韩梅蕊道:“嗯!唐智那厮机警异常,他在跨越米仓山区时,发现我在跟踪,即立时转向,往东进入湖北地界。他不知我追踪他是何意图,却以为‘凌云崖’有意寻他,见处身之地,距王屋山‘凌云崖’太近,忽又折返向北,一直奔来此地。”
牟汉平道:“那厮现在何处?”
韩梅蕊道:“在城东赫家堡。”
牟汉平大大一愕,道:“赫家堡?赫家堡有武林人物吗?”
韩梅蕊道:“少时打听一下自会。”半晌,她抬头望他一眼,道:“我刚才落店,你怎会这么快就赶到了?”
牟汉平迟疑一下,道:“在下并不知姑娘到了此地”
韩梅蕊诧愕的道:“你不知道?那么你”牟汉平轻轻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我由米仓山一下折回,直往嵩山去了。”
韩梅蕊愕然的望着他,他道:“这件事很秘密,但我告诉你”于是将往嵩山寻宝的一切经过说了,最后补充道:“我此去关外,本欲寻找漠北双雕,追查杀父仇人踪迹,不想经过此地,遇到一件奇事而耽搁下来。”
韩梅蕊沉默了一会,显然她为了牟汉平的未曾在后追随而感到不快,但又为了牟汉平能顺利习得宝笈武功,芳心微感震撼,她道:“贺喜你习得宝笈神功。”
牟汉平道:“如姑娘有意,在下可将宝笈剑术与姑娘共同研习。”
韩梅蕊芳心很是安慰,她微微一笑,轻轻叹息道:“各人自有缘分,一丝也勉强不得,你有这番情意,我已经很是感激了。”
牟汉平道:“姑娘对在下情深如此,在下只是感到无法报答而已。”
韩梅蕊道:“这些话你不要说了,只要你不厌烦,我心中已感到满足,就是刀割火燎也甘之如饴了。”
牟汉平感动的走近她,伸手握住她一双柔荑,默默向她凝注一会,韩梅蕊微微颤抖着嘤咛一声,倒入他的怀中。
傍晚时分,两人一起吃过晚饭,韩梅蕊经过一阵仔细梳洗,风尘尽去,神色显得很是焕发,两人在房中悄声细语,眨眼之间,鼓起二更。
两人匆匆由窗中跃出,纵上屋脊,似两缕轻烟般,直向城东奔去。
盏茶工夫,两人奔到赫家堡外,牟汉平煞住脚,回头道:“今日适值夜黑风高,说不定咱们此去,能一举两得呢!”
韩梅蕊蓦地脸色骤变,漫声道:“那可好。”
牟汉平道:“在下曾经苦思,可始终猜不透有什么武林人物,隐匿在这赫家堡中,唐智那厮在江湖上,颇有声名,和他交往之人,显非无名之辈,但据在下所知,黄陵地面,并无黑白两道江湖人物。”
韩梅蕊道:“小妹也曾这样想过,但确实看到那厮匿入此堡之中。”
牟汉平道:“那我们先挨户细察一遍,总要寻出迹象来”
韩梅蕊答应一声,两人重新起步向堡内奔去。这赫家堡,名虽为堡,实在不过是一较大村落,堡外以土壤作墙,围绕四周,堡内除靠南有一片瓦房外,其余皆是粗陋茅舍,两人穿梭堡内,查看数遍,但见一片寂寥如死,丝豪没有一点声息。
牟汉平暗暗皱眉头,寻思道:“这样瞎撞,终究不是了局,这堡内兀也奇怪,怎的连一星灯火都没有?”
想着欲回头和韩梅蕊商议,但四下一望,不觉一愕,韩梅蕊却已不见影踪。
他心中不觉“突”的一跳,一个奇异的意念,霍然进入脑中,他倏然飞身,电疾在近处察视一遍,夜黑如漆,虫声悉索,却没有一点痕迹。
他心中的奇异意念,渐渐扩大,使他的头脑慢慢混乱起来,一团块垒游积在胸口,他在意识中感觉到眼前的事情逐渐复杂了。
首先,他想到韩梅蕊——
这个使人心弦怦动的少女
她突然失踪了,为什么呢?
被人劫持了吗?不可能,韩梅蕊不是武功平泛之人,她是黑狐冯禹嫡传弟子,黑狐声名显赫,武功已入化境,为人更机诈百出。
是的,她为人机诈百出,日下已执武林权势牛耳,一崖三堡名虽平列,然一崖威势显赫,三堡根本无法望其项背,冯禹嫡传弟子,武功机智,自非易与。韩梅蕊之武功,牟汉平深知底细,不谈其他,单凭她之武功,放眼江湖之中,绝没有一人,能将她在瞬息之间,毫无挣扎余地制住。
除非是黑狐冯禹——
想到这里,牟汉平心中大大一跳,忖道:“难道这老狐狸当真到了么?”
若果真如此,倒不足为奇,韩梅蕊已经背叛师门,被凌云崖高手四出蹑踪追捕,想黑狐心地狭窄,桀惊狂悖,如何受得了亲离徒叛之辱,恨极之下,亲自追捕也是常事呢!
但——
事情怎能这样凑巧,目下武林人物,皆在关洛或蜀中聚集,她为何忽然到此偏僻之地,她是追踪来此,还是适巧相遇?
如她是追蹑来此,尚有可说,韩梅蕊沿路留下梅花标记,她蹑踪追寻,自然容易。但这梅花标记,凌云崖众人俱能认识,韩梅蕊又为什么不另约别的标记?
这岂不是有意泄漏踪迹?
想着,牟汉平心中又是一跳,修长的眉峰,霍然紧蹙起来。
那么韩梅蕊——
这难不成是一个圈套吗?
想到这里,他愤怒的哼出声来,但随又想到,韩梅蕊为自己千里奔波,形容憔悴,可怜楚楚的样子,似又不像有意加害,不过有一点,韩梅蕊态度的转变,的确有点突然,以她从前所表现的泼辣阴毒,和现在柔驯凄苦的样子相比,确是有点不可思议。
那么,她并未往蜀中追踪唐智,却在追踪自己了?否则自己出关行踪如此诡密,她哪能得知?
最后,他下了个结论:就是在此除非不遇凌云崖之人,否则就是韩梅蕊设计将自己诱来此地,有意陷害。
想着,黑暗中他冷笑一声,忖道:“以我眼前功力,除非黑狐冯禹到此,别人可就未必能将牟某如何!”
四周的静寂,使牟汉平生出一种懔然的感觉。按理,一个村落纵使夜深人静,也多少应该有点鸡鸣犬吠的声息,可是这里没有,自从他踏入这赫家堡起,他就没有听到一点有生气的声息,人们睡梦中的呓语,或鼾声起伏的鼻息,连草底虫鸣都没有,只有风过树梢、枝叶披拂的轻响,和枯草飞旋的微声。
这真是一个怪异的村落——
蓦然,随风吹来一股奇异的气味,窜入他的鼻子,那气味很奇特,他一时想不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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