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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人龙见了舒玉珍那种多情之态,心中骤然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触,抬头仰望天上飘荡的白云,神色间显得有些踌躇犹豫了。
皆因骆人龙原是一个极有教养、心地光明正直的人。虽受情势逼迫,对付三堡四派,非化明争为暗斗,而莫想有为父亲日月叟骆一飞洗刷冤屈和复仇的一天。
且他这种被迫采取的手段,一般说来,对他个人的人格,也并无损伤。
可是,他自己却不完全这样想,内心中总因不能一刀一枪相对,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歉愧和难过。所以,当机会真的到来时,他的决心就又有些动摇了。这不是说骆人龙优柔寡断,
而实在因为骆人龙的本性太过善良之故。他要没有这种自咎的念头,更不成为骆人龙。
但是,当他想到父亲惨死的情形,进而想到三堡四派以堂堂正大门派,所使出来的手段,其卑下的程度,即使自己用更严厉的手段去对付他们,亦不为过时,这才又钢牙猛咬,
顿脚道:“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我就这样办吧!”
现在,他的目光,又坚定得令人心悸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腾身向前射出二丈,暴喝一声:“谁?”
谁?谁也没有,只是那只黑虎,望着他发出低啸,大尾巴摇来摇去,向他表达感激之意。
原来,骆人龙一时想得出神,竟忘了还有一只黑虎未曾离去,那黑虎因见他不言不语地呆立不动,乃向他身后走来,倒使他吃了一惊。
骆人龙一吁笑道:“大黑,原来是你!”接着又惊讶地问道:“有什么事?”
因为黑虎走到骆人龙面前后,便把它的身子直向骆人龙身上挨来,动作非常奇怪,是以骆人龙有此一问。
那黑虎又低啸了一声,忽然将前脚一屈,用它那又粗又有力的虎尾,不住地向背上点打。
这意思已经很明白,是要骆人龙骑到它背上去。
骆人龙会意地笑道:“你要带我到那里去?你只顾前面带路,我跟着走好了!”
黑虎点头不止,尾巴仍是向背上点打,意思是坚持要骆人龙骑上去。
骆人龙笑道:“你有点看不起我的轻身工夫,是不是?”口中虽是这样说,终究还是跨步上了虎背。
那黑虎也真捉狭得很,不等骆人龙坐稳便发出一声震山撼岳的长啸,身子一躬,疾箭般射了出去。几乎把骆人龙甩下背来。
“你讨打是不是?”
人兽间洋溢着一片友情,人笑,虎吼,风声呼呼中,眨眼间,奔过了四五座山头,前面又来到一座峡谷。
谷内泛着一片淡淡的红色!
黑虎去势如风,直向谷内冲去。
骆人龙惊叫一声:“大黑,停步!前面是桃花障,触之难免麻烦。”
黑虎充耳不闻,势子一点不减。
骆人龙只好就虎背上凌空拔起,空中甩臂折腰,一个空心筋斗,落回地上,再向那黑虎看
去,只见黑虎也已停步在桃花障边缘。而且,前爪已在地上挖掘起来。
骆人龙见大黑并未冲入桃花障内,笑着走过去,道:“你真”目光所及,不禁发出一声:“呵!”
原来,黑虎前爪挖掘处,现出了一根粗如手臂,生满了红须的嫩根.骆人龙自获传三绝先生的医术绝学后,对于药物的识别.已有超人的能力,一眼就看出那根红须墩根正是桃花
障的克星:“无茎根”
“无茎根”除了可以克制桃花障外,别无用途。
大凡有桃花障的地方,附近必有一根“无茎根”只是,这”无茎根”深藏土内,无枝无叶,要找寻它,却非容易之事,不知这黑虎是怎样发现出来的,骆人龙摘了一段须根含在口中,黑虎想必是平日吃得太多。有了障毒不侵之能,并末取用,随又将泥土盖好,滚身压平松土,使人看不出一点痕迹来,俯身又示意骆人龙骑到它背
上,向桃花障内纵去。
桃花障封住了谷口四五里的纵深,过了桃花障,但觉眼前-片光明,天清气爽,百花齐放,等于到了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使骆人龙心胸为之一畅,忖道:“这里隐居的,不知又
足一位怎样的武林奇人。”动念间,大黑已穿过了几丛花树,停在一座石洞门口,洞口老松
数株,树下极是阴凉,几条青石板凳,上面布满了青苔.显见这些石凳,已很久无人使用
黑虎引导骆人龙走入洞内,前洞是一大间,有石桌石椅,及一排书架,此外别无它物。
左边有一个小洞,堆满了山果之类的食用之物。
右边也有一个小洞,骆人龙刚走到小洞门口,便觉小洞内有一股异香透鼻而入。
进入小洞内,只见洞中央有一张石质云床,床上盘膝坐着一位身穿葛袍的长面老人。右手手心托着一把黑白短剑,剑长不过五寸,平凡得毫不打眼。左手托着一只和手掌等大的白
玉方盒,五盒上隐隐射出耀眼的白光。不论盒内所盛何物,单凭这玉盒也就不是凡品了。
洞顶上,倒吊着一盘盘香,香头一点红,还在燃烧着,那阵异香显然便是从这盘香上发出来的。
骆人龙打量丁一下,向云床上老人躬身一礼道:“晚辈骆人龙恭问老前辈道安。”
骆人龙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但云床上的老人,却理也不理他。
骆人龙以为老人打坐入了定,不敢打扰,又行了一礼道:“有扰清修,尚请见谅,晚辈暂且告退了!”回身退出。
谁知走到门口,却被大黑虎横身阻住,向他发出连声的轻啸。
骆人龙道:“大黑,你主人正在坐功调息,不可打扰了他老人家,让我出去吧。”
黑虎那里肯让,只是阻住骆人龙不放,而且,双脚前伏,做出跪拜之式,配合着轻啸,使骆人龙恍然而悟,道:“你是要我以跪拜大礼叩见他老人家?”
黑虎不住的点头,雀跃地跳了起来。
骆人龙思忖道:“他年纪比我大得太多,我就拜他一拜,也算是尊老敬贤之礼。”于是向黑虎道:“你要不提醒我,我几乎失礼了。”回身走到老人云床今前,推金山倒玉柱般拜
了下去,道:“老前辈请恕晚辈失礼之罪,受晚辈一拜!”
拜罢抬头,却发现了一件怪事,云床和他跪拜之处间的距离,竟陡然宽了许多。
骆人龙不免一阵错愕,再低头一看,只见原来停放云床的位置,现出一块青石板,石板上有用指力写的一行字迹:“既知敬老,便是有缘之人,可传吾技。”
骆人龙这才想到,这老人莫非已是死了,否则,有话为什么不当面明说,而要作这种巧妙安排。
骆人龙目下正面临着三堡四派的强敌,有机会增加艺业,自是求之不得的事。
尤其,骆人龙这次决心渗入三堡四派中去,已有的家传绝学,以及三绝先生的武功和天魔宝录上的武学,都不能使用,因为这三种武功,都有泄漏他本来面目惹人生疑的可
能,他必须另有一种新的武功,来配合他新的身份,才能做到天衣无缝,恰到好处的理想境
地。
照说.骆人龙理应马上拜师,接受奇技才是。
可是,骆人龙发了半天怔,忽然摇头一叹道:“恩师三绝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我骆人龙顶天立地,怎可做那欺师灭祖.改投师门之事。”
于是他回身又欲走出洞外。
他刚刚旋转过身子,忽听身后传来一身微响,引得他又回头望去,只见那青石板突然变大了不少,石板上的字数也多了很多。
骆人龙不由好奇的走回原处.凝目望去。
只见石板上写道:“汝能不贸然拜师,足见心地光明嘉,有此一念,汝已逃过一劫矣!”
骆人龙看得心中一惊.暗叫了一声好险,麻着头皮看下去:“余无门户之见.传余技者,能师则师之,不能师忘年论交可也。”
骆人龙好不高兴,立即拜祷道:“老前辈殊恩,晚辈他日有成,均老前辈之赐也。”拜罢起来。又看下去:“洞顶万载沉香之精,足燃千年之久,如无有缘之人入洞,千年之后,
火熄尸沉.余技不传矣。传余技者,可先熄去香火,取下沉香,余尸自化,余尸化后,经剑
落地,始可领受,三宝既得,应速退出室外,不可逗留。天香散人年月日。”看日期,
天香散入仙去,距今不过七八十年左右。
但天香散人的英名,却盛传于二百年前,骆人龙曾听父亲说起过,这时不由更是肃然起敬,又拜了三拜。然后,依照留言,微微长身,取下万载沉香,熄去香火,骆人龙乃是三绝
先生医道传人,自然知道万载沉香的妙用,兼具僻毒神效和保尸之功。
这时。他双目注定天香散人遗体之上。只见天香散人在香味一敛之际,衣服肌肤立时尽化灰烬,只剩一付端坐的白骨,但经剑仍平托手中如故。
骆人龙正想不出这经剑如何才会落地之时,陡然间,见那白骨双手一扬,经剑被那一扬之
势,飞落洞口地上。
接着一阵隆隆之声,自地底响起。
待骆人龙拾起经剑,洞顶已是摇摇欲坠。
骆人龙闪身退出小洞,小洞内一声轰然,一块大石落下,整个小洞自行封闭。
骆人龙受惠之余,又朝小洞拜了三拜,才起身检视经剑二宝。
骆人龙先打开玉盒,盒内装着一本薄薄的绢册,封面上写着:“天香鸿爪”四字。这显然就是天香散人的一身绝学
“天香鸿爪”的内容,计分三篇。
首篇.剑法,总共只有五招.前四招属击搏之术,第一招”春风澹茵”;第二招“夏日炎炎”;第三招”秋高气爽”;第四招”冬寒地冻”最后一招,乃是御剑之术,名曰“万
象更新”无不精微奥妙到了极点。
第二篇,是一套六十四招的掌法,名“天香掌”
第三篇,是杂学,包括了各门各派的武学精髓,尽是各派不传之秘,也不知他是怎样得来的。
由于“天香鸿爪”剑术篇的说明.骆人龙这才知道那把毫不起眼,而沉甸甸的短剑,乃是寒铁钢母所铸,天香剑法,就是专为这把寒铁短剑精研而成。
因为明天,骆人龙就要和舒家堡的人相见,不得不临时抱佛脚,先练起天香武功来。
当然。天香武功乃是天香散人威震江湖的绝学,一天又那能学得会.不过,好在骆人龙人既聪明极顶,武功根底又极为深厚,一天下来,虽不能说已炼成了天香武功,但那架式已
足可唬唬人了。
与舒氏兄妹相见的时间快到了。
骆人龙忽然心中一动,临时又作了一个决定。为表示自己不是无根飘萍,不姑就装着是这山中的奇人如此实有接引舒氏兄妹,前来见识见识的必要。
于是,骆人龙写了一张邀请舒氏兄妹前来的便条,带同黑虎走到谷口,取了两根“无茎根”就用便条纸包好,命黑虎送出去.迎接舒氏兄妹前来。
自己则又另外取了一些“无茎根”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回到谷内相候。
不久,一声虎啸,带进了二位贵宾。
贵宾之一,原应是舒震川的,却改了舒家堡二堡主舒伦。
舒家堡二堡主舒伦自是不认识骆人龙,但骆人龙仇人见面,却不由微微一怔。
骆人龙这种神情,在舒家叔侄眼中看来,乃是自然不过的事,因为由舒震川换了一个生人,原应出乎骆人龙意料之外,骆人龙要不惊奇.那才真不合情理了。
舒玉珍笑向骆人龙介绍道.“这是我们二叔。”
琵琶手舒伦抱拳道。‘小老儿舒伦,听玉儿说铁少侠身怀奇学,令人起敬,小老儿不揣冒昧,来得甚是突兀,尚望少使不要见怪。”接着,是一阵哈哈,握住骆人龙的手,摇曳着
道.‘幸会!幸会!”
骆人龙一阵恶心,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和他周旋。
二人又互相说了一阵景仰的话,琵琶手舒伦才放开了骆人龙的手。
骆人龙暗中吁了一口气,回头笑问舒玉珍道:“令兄呢?”
舒玉珍正因骆人龙没有时间理她而感到无味,这时见他向自己问话,脸上立时有如百花齐放,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道:“铁少侠,
只怪你太小气了,仅在谷外留了二根僻毒灵药,我大哥进不来,当然只好在谷外喝西北风
了。
骆人龙笑道:“我不知你们是三人同来,对不起得很。”随即又取了一段“无茎根”交给黑虎,命它出去迎接舒震川进来。
肃客入洞,洞口无香茗,只有以清泉待客
舒玉珍将手中衣包交给骆人龙道:“旅途不便,只为少侠准备了一套粗布衣衫,请少侠不要见笑。”
骆人龙谢了舒玉珍,退入左边小洞,再出来时,全洞为之一亮,似乎已完全换了一个人。
所谓“佛要金装,人要在装。”骆人龙腰围兽皮的时候,至多不过显得皮肤白-,面目清秀而已。这时,一袭天蓝色的软缎儒衫,穿在他那雄伟的体躯上,潇洒秀逸中自然又流露
出一种勃勃换发的英气。只把舒家叔侄二人的眼睛,看得发了直。尤其是舒玉珍更觉心里暖
洋洋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身子有点微微发颤,毫无理由地,脸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
霞。
骆人龙见了他们这种神情,微微一笑,道;“在下好像不习惯得很!”
琵琶手舒伦擦了一下眼睛,吁声道;“人中龙凤铁少侠,你这一出山,怕不使天下少年侠士俱为失色!”
舒玉珍好久好久,才忸怩地笑道:“二叔,铁少侠是我发现的哩!””好不害羞,要不是我,只怕你连命都没有了。”随着话声,舒震川大步走了进来,眼光落在骆人龙身上,轻轻惊噫一声,道:“铁兄,小弟真要不认识你了。
二人把臂,相视而笑。
琵琶手舒伦打量了全洞-下,道:“少侠隐居在这人间仙境.不知令师上下如何称呼?”
骆人龙正感为难,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舒玉珍“铁少侠,你要不便出口,就由我们自己来发现好了,这样你便不算是有违师命了。”言罢,走到书架面前,伸手抽出一本书,书
上赫然有“天香藏书”四字朱印。
舒玉珍一脸惊讶之色,嗫嚅地道:“天香,天香,我好象听人说到过这个名字。”
琵琶手舒伦接口道:“什么天香?”伸手要过舒玉珍手中的书。看了一眼,惊问骆人龙道:“天香散人,可是铁少侠”他原想说:“天香散人可是铁少侠令师?”但一想,天
香散人成名于二百年前,要说骆人龙是他的弟子,z乃是不可能之事,于是话到口边,又忍
了回去。
骆人龙随机应变道:“先恩师正是上天下香!”
琵琶手舒伦简直惊讶得合不拢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骆人龙微微一笑道:“先恩思师五年前仙去,享寿二百三十八岁,实是人间少有的高龄。”
琵琶手舒伦费了极大的劲,才恢复了常态,笑道:“老前辈一代奇侠,功力通玄,二百多岁的高龄,并算不得什么奇绝之事,在下倒是非常羡慕少侠的福缘,能列身他老人家门
墙,准怪舍侄们要把少侠捧为天人了!”他慑于天香散人的威名和辈份,不敢再自称小老
儿,而改了了“在下”二字。
这时,舒玉珍忽然插嘴道:“铁少侠不知还有要安排的事没有?”
骆人龙道:“在下这就可以动身了。”
他装模做样地吩咐了黑虎一些话,便和舒家三人,下了大别山,向舒家堡而去。
舒家堡在霍山县城西郊,依山傍水,占地极厂,四周堡墙高筑,远远望去,既威严,又雄伟,隐有一方豪雄的气派。
骆人龙等一行人.抵达堡中时,正是华灯初上时分。
大堡主舒正乾有事外出,堡务是由二堡主舒伦掌理。
舒家堡这次接待骆人龙,可说纯属家庭式的,亲切而不铺张也没有惊动堡中其他高手,只在别院设了一席盛筵,由二堡主舒伦,三堡主舒佐,四堡主舒佑,五堡主舒侃和少堡
主舒震川舒玉珍寥寥数人相陪。
三堡主舒佐,四堡主舒佑,都是五十左右年纪的人,只有五堡主舒侃尚在三十上下英年,比哥哥们差了二十多岁。
五堡主舒侃为人极为精明强干,自然而然间,有一种骄狂之气流露出来。好在他不懂医道,故当舒氏小兄妹夸耀骆人龙的医道时,他尚能忍得下去。
但是,当二堡主舒伦提到骆人龙是天香散人的传人时,五堡上舒侃便跃跃欲试,很想一窥骆人龙的深浅。
但见他,嘴角掀起一丝淡笑,从侍者手中要过酒壶,面对骆人龙道“天香老前辈一代奇人,挥威二百年前,想不到铁少侠得列他老人家门下,幸会!幸会!在下敬少侠一杯水酒,
以示尊崇。”
语声一落,隔着桌子,略一作势,便有一道微黄的酒箭从壶口疾射而出。
骆人龙一欠身,端起酒杯,笑道:“多谢五堡主美意!”
酒箭来势.又急又猛,显见五堡主舒侃已注足了内力,骆人龙如果一个接不住,或是酒杯破了,都是丢人的事。
舒家兄弟叔侄,不由都皱起了眉头,觉得五堡主此举未免多事。
眼看酒越过了桌面,忽然-散,化作点点银星,四向飞-朝骆人龙,蒙头盖脸罩下。
这,已不但是内劲功力的较量,而且,多少含有一点给骆人龙下马威的味道.等于是是说:你不要恃仗先人余荫,自高身价,有本事就拿点真工夫出来。
骆人龙真想不到五堡主舒侃的功力,竟有这等深厚,起先倒确是微微吃丁一惊。
好在他自下山来,历与高人接触,切磋琢磨,火候与经验,俱皆猛进,已是武林中顶尖人物,再由于他曾在养性方面下了极深的工夫.头脑更是冷静异常。
人一冷静,应变自然快速。虽说他微微吃了一惊,其实心中半点不慌,甚至,连话都不说,只是静如山岳般地口角含笑,举杯相待,说也奇怪,那飞散的酒雨,忽然自动一束,又变为一条酒柱,向骆人龙酒杯中注入。
酒杯注满了,五堡主舒仍卜领酒壶,道:“铁少侠好高明的‘万水归源’!”手中内力猛吸,便待把多余的酒,吸了回来.以企稍微争回一点颜面。
那知,五堡主舒侃用足了十二成真力,也莫想将已出壶口的余酒收了回来,而且,连壶内的美酒也保留不住,反被骆人龙杯中所发出的吸力,将全壶美酒吸得一干二净。
这时.骆人龙酒杯中的美酒,已是高出杯口二尺以上,如柱直立,被灯光一照,反映出一片淡淡的金霞。
五堡主舒侃的脸色,却红透了半边天。
舒玉珍笑吟吟的叫了一声:“好!”二堡主舒伦轻轻地哼了一声,吓得舒玉珍赶忙闭住了樱唇。
骆人龙忽然将酒杯虚虚一抬,道:“在下借花献佛,也敬各位一杯!”
话声甫落,便见高出酒杯口以上的酒柱,忽然化作数条酒箭,分向各人杯中投去,同时,也有一条酒箭,射向原酒壶的壶口,这是骆人龙算准了有多余的美酒,无法安置,只有送回酒壶之内。
五堡土舒侃丢了一次人,现在正有一个找回颜面的机会。
只要有任何一人用气封住杯口,不让骆人龙所敬的酒注入怀中,骆人龙敬不上酒,自然也是一件失面子的事。
如果舒家六人都存了这种心意,那便等于骆人龙以-对六了。
这种心意,也真的在舒家老少六人脑中同时产出了。
舒氏小兄妹心有余而力不足,自知功力相差太远,不敢自讨没趣,笑了一笑,自动打消了争胜的念头。
舒氏四老兄弟,互一对眼后,却是个个运起劲气,封住杯口。
在骆人龙来说,虽然同时向舒家六人杯中注酒,但由于座位有远近,酒箭到达他们杯中自然也有先后。
因此,骆人龙虽是以一对六,在时间上,却不是同一的瞬间,只要不是在同一的瞬间,即仍是一对一之局,并不增加他多大困难。
结果,果然舒氏四老兄弟在真气一震之下,都被骆人敬满了酒杯。
舒氏四老兄弟吁声一叹,正想向骆人龙奉承几句,也不知怎的,忽然,脸上又都泛起了一片希冀之色,一齐移目向那酒壶往去。
原来,骆人龙并没有完全成功,那回注酒壶的酒箭,竟是被阻于壶口之外,不得其门而入。
那酒箭在壶口冲刺许多,直至骆人龙口中发出一声低啸这才劲力猛增,一闪射入了壶内,但还是在壶边桌上,-了一些酒渍。
骆人龙忽然向窗外一拱手道“在下见笑方家,是那位前辈考教,何不现身一见?”
舒氏兄弟虽已意会到暗中来了高人,却未发现来人藏身之处,这时一听骆人龙之言,显得自已兄弟又差了一筹.是以都暗叹了一口气,脸上更加有些热热的。
窗外响起一阵苍劲的笑声,接着门口走进一位枯瘦矮小的老人。
那老人一现身,舒家堡的人都霍地站了起来,脸上都现出了无比尊敬之色。
舒玉珍更是跳了过去,娇笑道“郝爷爷,您为什么好久不来了?”
那老人一路带笑地,走到骆人龙面前,双眼精芒电射般落在骆人龙身上,瞧个不停,这时,骆人龙早已离席而起,让开首座,表现得非常有礼貌。对于老人的注视,不但毫无不耐
烦的神情,而且,还陪着一付笑脸,等待他的褒贬。
但凭这种风度,已使那老人为之折服,老人一点头,赞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少侠,你好深厚的内力!好俊逸的人品!好超脱的气质!”一连说了三种好处,
只听得舒玉珍心花怒放,比过去向老人学得一手绝招时还要高兴,可见这丫头的心中,已是
不单纯了。
骆人龙笑道:“老前辈过奖,在下实是不敢当呢,刚才要不是老前辈有意退让,在下纵是孤注一掷,也无法送酒归壶。”
骆人龙满口“在下”、“在下”皆因他心鄙三堡四派盗名欺世,不愿以晚辈自称,甚至连三堡四派的朋友,也一体相待。
那老人见他如此,长眉扬了一扬,似是有感地一叹,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没有说出口来。
他这种情当然瞒不过舒家兄弟,二堡主琵琶手舒伦误以为骆人龙是顾忌天香散人的江湖辈份,不能以晚辈自称,于是,一笑向那老人道“铁少侠乃是天香散人的唯一传人
那郝姓老人一惊,截口道;“天香散人还在人间?”
骆人龙只好硬起头皮,以天香散人的传人自居道:“先恩师是五年前证道飞升的。”
那郝姓老人疑容毕现地道:“天香老前辈去世时怕不有二百多岁?”
骆人龙道:“先恩师逗留凡尘,计二百三十八年。”
那郝姓老人面色稍霁道:“以天香前辈江湖身份,真要算起来,高出老夫不二辈以上,小侠自称在下,一点出不为过,倒是老夫虽然痴长了几岁,还是叨了光了。”
这时,二堡主舒伦又向骆人龙道:“郝伯父乃是在下先父生前好友.在江湖上人称矮昆仑铁掌”说至此处,似是觉得以晚辈身份,不便当面对老人呼名道姓,改而收口顿住。
那老人却一笑接口道:“郝雄。”
矮昆仑铁掌郝雄早年声名卓著,也是江湖上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年纪只怕已有八九十岁了,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位其貌不扬的矮小老头子。
骆人龙曾从父亲日月叟口中,听说过此老一些英勇事迹这时不禁顺口应酬道:“郝老前辈五十年前,掌震河朔七雄,横扫天南三霸,造福武林至伟,在下心仪已久,以后还请多多
赐教。”
矮昆仑铁掌郝雄眼睛一亮道:“铁少快也知道老夫那些不值一笑的往事?”
骆人龙学了天魔宝录内半篇计谋之学,深知拢络人的道理,随口道:“先师时常以江湖事迹,开道在下,是以耳熟能详。”
矮昆仑铁掌郝雄加问了一句道:“天香老前辈也知道在下的为人了?”他心中确实高兴,改了“老夫”二字的自称,也称起在下来了。
要知天香散人成名于二百年前,其声望之高,近世之中简直无人可与可拟,像矮昆仑铁掌郝雄这等自视极高的老辈人物,普通人的赞语,那里看得入眼,但凭天香散人的身份,一
字之褒,也能使他忘却姓氏。正所谓一经品提,身价百倍。
骆人龙高帽子送到底,一脸正色道:“先恩师认为老前辈为近世江湖上最富正义感的人。”
矮昆仑铁掌郝雄一脸得色,环顾舒家兄弟,道:“天香老前辈最有识人之明,铁小兄弟能被他老人家看中收列门墙,今后武林天下怕不就是铁小兄弟的了,你们兄弟可要好好的多
和铁小兄弟亲近亲近!”他自得之余,不忘投桃报李,也对骆人龙恭维起来。
骆人龙原是一时信口胡说,那知无心插柳柳成阴,矮昆仑铁掌郝雄信以为真,后来帮了骆人龙许多大忙。
矮昆仑铁掌郝雄这时把骆人龙捧得高高的,甚至,首席都还要骆人龙继续坐下去,自己只肯一旁相陪。骆人龙自是抵死不依,非要矮昆仑铁掌郝雄坐上首席不可,这样一来,矮昆
仑铁掌郝雄频频点头,更加深了对骆人龙的好感。
酒过三巡,矮昆仑铁掌郝雄忽然一拍桌面道:“老夫心中高兴遇见铁小兄弟,几乎忘记了一件专程而来的大事了!”
此言一出,只惊得舒氏兄弟同是一愕道:“郝伯伯,有什么要紧的事?”
矮昆仑铁掌郝雄不马上回答,却反问了一句道:“你们老大呢?”
二堡主舒伦答道:“大哥带了堡中四位高手到高阳堡去了,大约十天左右就可以回来。”
矮昆仑铁掌郝雄道:“你们堡中现在还有些什么高手?”
三堡主舒佐道:“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派出去了,目前能算得上的,就只有我们兄弟四人了。”接着,急急问了一句道:”郝伯伯,是有人要向本堡生事么?”
矮昆仑铁掌郝雄道:“何止生事!人家恨不得把你们舒家堡夷为平地!”
五堡主舒侃天大笑道:“郝伯伯,你不要吓唬人了,小侄不相信有那吃了豹子胆的人,敢来轻捋虎须,本堡纵是高手尽出,就是小侄四人,也不是好招惹的人物。”
矮昆仑铁掌郝雄道:“普通江湖人物,当然不敢招惹你们舒家堡,但是要中原四皓,便又当别论了。”
一提起中原四皓,骆人龙不由竖起了一双耳朵,有点止不住紧张。
舒氏兄弟果然现出了不宁的神色,因为既中原四皓,事情就不简单了。
半天,二堡主琵琶手舒伦始长声一叹道;“真要说起来这也不能完全怪金风叟柯正雄和飞云叟李守义二人!”
五堡主舒侃摇头道:“二哥,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当初处置日月叟乃是为了武林安全而采取的断然手段,金凤叟和飞云叟如果还顾及他们自己的声响,便不应该妄走极端。”
接
着,也是一叹道“风闻近半个月以来,金李二人,似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任性胡杀,已经有
不少正派人土,伤在他们手中,看来他们日趋下流,自取灭亡,这次竟又找到我们舒家堡头
上来,我们拚着自损实力,也非把他们拾下,为武林除去一害不可。”
矮昆仑铁掌郝雄道“据老夫估汁,金凤叟他们这次发动的人手,足可消灭此刻止实力空虚的贵堡。”
三堡主舒佐耽心地道:“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发动?”
矮昆仑铁掌郝雄道:“明晚三更时分。”
三堡主舒佐皱起眉头道:“火急燃眉,要找帮手也已来不及,这却如何是好?”
五堡主舒侃大声道:“水来土掩,我们就和他们拚了好了。矮昆仑铁掌郝雄眼睛落在骆人龙身上,微笑不语。
二堡主舒伦游目瞥及,心中一动,但又不便直言向骆人龙开口,只好先向矮昆仑铁掌郝雄道:“郝伯伯,你老人家总不能不管我们的事吧?”
矮昆仑铁掌郝雄哈哈大笑道:“独木难支大厦,中原二皓联手之下,老夫也不是敌手,如果有人敌住飞云叟,老夫或许可能在百招之内制住金风叟。”说话之际,已用目光正式微
询骆人龙的意向了。
骆人龙却不马上答应,故意剑眉一蹙道;“听先恩师说,中原四皓乃是非常正直之人,怎会如此倒行逆施.实叫在下难以相信?”他要表示对江湖情形隔膜,才符合他隐居的身
份,同时,不满口答应,更显出他不是一个轻信苟诺的人。
矮昆仑铁掌郝雄对骆人龙有了好感,便觉得骆人龙一切的言行都是对的,而且,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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