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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先后走出。
文士超暗叹一声,拈杯独饮,目光凝向窗页若有所思
口口口
新雨初晴,野花繁花,草碧叶翠,清新悦目。
去庐陵小道上现出一骑黑马,毛片乌黑发亮,一丝新毛都没有,神骏高昂,
一望而知正是口外良驹。
骑上人却是一貌美少女,额扎花帕,明眸皓齿,瑶鼻樱唇,肤乃凝脂,身着翠绿碎花劲装,覆以雪白披风,眉上长剑几穗飘曳,可说是人比花娇,秀色可餐。
小道上街是泥泞松软,少女似不急着赶路,缓缓策骑而行,深恐驰奔溅泼泥浆污了衣裳,明眸不时眺赏远山云飞,柳丝笼烟。
忽闻身后来路隐隐响起一串蹄声,由于泥泞土松,蹄声并不响亮,显然少女武功颇高,耳目聪敏,便知身后来路有人踪骑疾驰,不禁柳眉一皱,别面后顾,只见一骑如飞而来,蹄溅水浆四射,两道柳眉更为之浓皱轻哼出声。
山道狭窄崎岖不平,一面下临禾畦菜田,另一面紧靠丘陵山崖,绝不能容下两骑宽度。
那骑上人如飞疾驰而来,远远早就望见前路少女乘骑,相距丈许开外,陡地辔头一拉,马匹四蹄忽腾飞悬空,在少女头顶掠越而过。
少女不禁花容一变,轻叱道:“不知礼数,找死!”玉臂疾伸,右掌望上一挥。
只听那掠空而过马匹发出一声惊嘶,势子一歪,竟向水田下坠去,骑上人哎呀一声,离鞍腾起凌空急转为轮望小道坠落,无巧不巧坠向少女骑后。
骑上人身披一柄长剑,剑柄碰撞了少女一下。
马匹哗啦坠在水田内,前腿屈跪,强身倏又跃起,摇鬣希聿聿长嘶。
少女飘身下鞍,正欲-叱那骑上人无礼,凝眸望去不禁一呆,只见骑上人却是一俊美翩翩不群少年,似年未弱冠,玉面朱唇,朗目如星,气宇方正,身着天青色长衫,紫花嵌眉,口角含笑,丝毫未现怒容,齐显得气质不凡。
那少年含笑道:“在下方才于途中遇上三男二女,神情语气似是助纣为虐的满奴走狗,其中一年少贼婢竟向在下百般料缠,以莫须有之罪加诸在下之身,是以在下纵骑疾驰避之大吉,冒犯姑娘之处请予见谅!”言毕抱拳一揖,转身飞跃下田。
身在半空之际,突地两臂疾张,身子一平,伸臂抓住缰绳使劲一拉,竟然把马悬空带起,连人带马落在小道上,人凌空一个翻身安然落实鞍背,缰带一拉疾驰离去了。
这份卓越超绝功力令少女不禁惊得呆住,目送人骑消失后正要登骑之际,身后来路远处忽隐隐现出五点豆大黑影,心知必是方才少年所说的满奴走狗,轻哼了声一跃上骑登程而去。
约莫七八里外,道旁矮松林中现出一座小庙,红墙绿瓦斑剥蚀落,似是年久未曾修葺。
少女一眼望得山门前一匹黄瞟骏骑系在树干上,认出那是方才少年所乘,微一犹豫,策骑向小庙而去。
到达庙门口落骑下,迳向庙内走入。
殿内神祗圯塌,尘夹蛛网,异常破败荒凉,俊美少年竟然不知何往,阗无一人。
少女不禁暗暗纳闷道:“他到何处去了?”
忽闻庙外传来一声阴侧侧冷笑道:“原来你这贼婢和那小狗是一条线上的?”
少女迅疾转身,只见一个貌像阴-壮年汉子,年约二十五六,黑衣劲装,肩带一柄明亮闪寒鬼头刀,不由怒叱了声-道:“闭上你的狗嘴,姑奶奶和谁是同一条线上的!”右掌平推了出去。
黑衣劲装汉子倒窜了出去,口里不干不净-道:“臭娘们,等会要你好受的!”
少女娇叱了声,疾追而出,发现矮松林内果如那俊美少年方才所说三男二女共是五人。
其中一人劲装袖口上绣有一圈白边,似是此行五人之首,瘦削马脸、颔蓄微髭、勾鼻-嘴、目光阴冷慑人,年岁约在三旬五六,背带一双外门奇形兵双日月铜环。
此外一个蟹脸浓须汉子,腰系一条蟒筋软鞭,虎背熊腰,咧着一张嘴嘻嘻直笑,目光淫邪,另一就是方才在庙门口的肩带鬼头刀汉子。
余外二女却是一老一少,老妇满头银发,丑恶宛如鸠盘,年约七旬左右,手持一柄铜棍,最惹眼的是那少女,年方二九,姿色可人,却妖冶无比,一双勾魂夺魄的双眸,媚光四射,加上雪肌玉肤,水蛇般的柳腰,惹人绮念。
少女冷笑道:“我与五位陌不相识,无怨无仇,为何无事生非!”
身背日月铜环中年汉子阴阴一笑答道:“实不相瞒,老夫名唤易焕堂,乃大内铁侍卫,只因泰和蜀口发生了一件奇案,别的不说,仅是一项重要文件不翼而飞,为此在蜀口五十里方圆之内布下天罗地网,凡形色可疑不明来历匆匆离去之人均在追踪之列”
易焕堂自称老夫宁非怪事,其实他已是五旬开外年岁。
少女道:“原来是易大人,那么我亦在追踪之列了?”
“那也不是,”易焕堂道:“骑黄马的小辈在武汉离去,武汉距蜀口仅三里之遥,离去之际盘察来历去踪,他非但避不作答,而且纵马如飞闯逸,故尔追踪。”
少女冷笑道:“我也是新来刚到,发现寺外系着黄马,是以下骑入内,那知庙内竟门无一人。”
蟹面汉子嘻嘻一笑道:“首领,别听这丫头鬼话,他们分明是同党,意欲施展拖延之计,以便小狗金蝉脱壳之计逸去!”
那冶荡狐媚少女娇叱道:“吕-,不准你骂他小狗,姑娘偏不信他就是逆贼同党,我自去找他!”柳腰一扭,平飞如矢向殿门内。
易焕堂微微一笑道:“不错,老夫为吕-一言提醒,蜀口被窃机密文件必是那小辈所为,因老夫追缉严密甚紧,故而将文件藏在姑娘身上便于逃脱是么?”
少女冷笑道:“阁下倚仗官势,无的放矢,血口喷人,姑娘并不识得那人,何况迄今为止,连那人形貌穿着,姓甚名谁都无从知道。”
易焕堂面色一沉,道:“老夫从不妄措诬篾,只要姑娘身上并无文件及证明与那小辈毫无瓜葛,即任姑娘安然离去!”目光示意老妇,道:“胡姥姥,请代为搜身,不可无礼!”
老妇桀桀发出一声怪笑,铜棍疾横,身形迅疾如风疾忙在少女身前落下。
少女一听要搜身,不禁玉靥徘红,叱道:“谁敢碰姑娘一下,姑娘必废除她一条手臂!”
老妇桀桀怪笑道:“狂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识相点,乖乖任我老婆子搜身。”说
时伸出左臂,五指枯瘦如柴形如鸟爪向少女腰胁抓去。
少女不禁杀机猛萌,戟并两指望胡姥姥掌心戳去,指一出,破空锐啸,疾如贯矢。
胡姥姥面色一变,出掌快,撤掌更快,迅疾飘后两尺,愕然瞪目厉声道:“你是华山琼花崖一真师太甚么人?你怎会施展太阴指?”
少女轻哼答道:“姑娘不是一真太师甚么人?施展的更不是太阴指,你怕了么?”
胡姥姥闻言不由心中一震,暗道:“只要你不是一真师太的衣铢传人,我老婆子下手便不留丝毫余地了。”一声怪笑出口,铜棍卷起漫漫棍影,劲风呼啸如潮向少女攻去。
少女业已撤出肩后长剑,玫出连环九招,寥芒点点,不离胡姥姥致命大穴,身法轻捷轻易避开汹涌招势。
易焕堂看得眉头浓皱,胡姥姥的武功在武林中算是高手一流,竟然在这年岁甚轻的黄毛丫头手下占不了丝毫上风
突闻一声宏亮如雷的大-道:“住手!”
小道上突疾如鹰,扑入两条身影,一前一后掠过矮松林扑向小庙而来。
易焕堂不禁一怔。
那使鬼头刀汉子厉喝道:“速速退去,免遭无妄之灾!”身形迎出,双掌疾翻平推而去。
易焕堂看真两人,暗道:“要糟!”方待-止,业已不及,只听一声闷-,背带鬼头刀汉子身形倒飞翻出,叭哒摔跌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胡姥姥与少女闻得住手-声,早自身形倏分,见状不禁目露惊异之色。
易焕堂忙迎出,抱拳躬身施礼道:“易某不知文老瞿老师驾临,望乞海涵。”
来人正是文士超瞿大刚两人。
文士超含笑道:“好说,易大人请不可胡乱树怨,以免激起大变。”
易焕堂目露骇异之色,说道:“文老可是认识这位姑娘么?”
“不识!”文士超微微一笑道:“其实两广总督瑞琦大入早奉有上谕密旨,除两广外,闽赣湘三省逆贼图谋无不在监视之下,一动一静均了如指掌,安总镇到手的名册是假的,所列之人均忠于大清,可想而知乃是借刀杀人之计!”
“真的么?”易焕堂面色微变道:“那么安总镇身上为何不见密旨名册?”
文士超呵呵大笑,向易焕堂附耳密语道:“安总镇尸体独自呈现在马家洲苇草港汊中,遍无可疑伤痕,用意在覆舟溺毙,而非伤害致死,使我等无所藉口,但密旨名单遗失,意在使我等自乱脚步,坚信名单是真不假关系重大侦骑四出,对方再找两个视死如归的义烈,以便得同名单遂其借刀杀人毒计,如此我在明中他在暗,岂非自坠术中。”
易焕堂恍然大悟道:“文老果然高明,易某自愧不如!”
身背鬼头刀汉子自摔趺在地郎昏死过去,尚未见苏醒,不言而知是闭气昏死。
易焕堂道:“文老,请饶恕易某手下无知冒犯之罪!”
文土超道:“他没有什么?再过须臾便会自动醒转。”
易焕堂向少女略一抱拳道:“误会姑娘请予见谅,姑娘现在可以离去了。”
少女面色宛如严霜,目注胡姥姥冷笑道:“下次你如胡乱伸手,姑娘必斩除你一条手臂!”
胡姥姥面色激动,满头银发无风根根飘扬,目中泛出怨毒之色,却一言不发。
少女解开系绳,一跃上骑疾驰奔去。
文士超冷冷一笑道:“这位姑娘倘是叛党,谅她也逃不出老朽手掌!”
蓦地
妖冶狐媚少女卷风般掠出庙门,嗔道:“姥姥,他真个不见了!”继发现背戴鬼头刀汉子昏厥于地,面色忽变,冷笑道:“胡通可是那贱婢伤的么?贱婢呢?”
易焕堂面色一沉,-道:“黎丽珠,胡说些什么?还不站在一旁!”
黎丽珠一噘小嘴,退在胡姥姥身旁面带小忿之色。
地下的胡通已悠悠醒转,发出呻吟之声。
这时文士超抱拳笑道:“易大人,老朽另有紧急大事无暇久留,方才的话只是老朽提供刍尧之见,易大人并不一定要照老朽的话去做,以免失之千里,珍重再见。”曰毕与瞿大刚双双腾空掠去,疾如飘风,眨眼形踪杳失不见。
黎丽珠冶哼一声道:“易首领,他们是什么人?”
易焕堂面色微沉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这老者比老夫还要位尊权高,操生杀由之大权,他要杀你,老夫眼睁睁的无可奈何?另一位与老夫职位一般,你惹得起吗?”
胡通业已立起,似生过一场大病般神态疲惫,闻言不禁面色大变。
黎丽珠噘着一张小嘴,嗔道:“至少那少年来历可疑,举动显然太过诡异,他的座骑乃口外异种良驹,千里追风,纵跃如飞,为何遗弃庙外,分明作贼心虚,故布疑阵,金蝉脱壳逃走!”
“不错!”易焕堂颔首答道:“这点到给你说对了,但他也许另有所事,与我等此行任务风马牛漠不相关,为恐被你料缠不放故而弃骑离去。”
黎丽珠默然不语,一双眸子瞧着那匹黄骠座骑,眼前幻出一丰神俊逸,翩翩不群的倩影,暗
叹了声,道:“吕-,那匹座骑弃置于此,未免可惜,牵来借乘一用,日后相遇尚可物归原主。”
吕-意虽不愿,却勉强应允,向那匹黄驹走去。
黎丽珠人虽长得冶荡狐媚,花娇柳蝉,周旋于凶邪之间,流目送盼,打情骂俏,却守身如玉,惹得凶邪牙痒痒地,又爱又恨,却无可奈何。
胡姥姥乃黎丽珠祖母,最知黎丽珠心思,喟然暗叹道:“这丫头片面相思,自寻烦恼!”
这时吕-正待伸手解开黄驹系绳之际,突然黄驹一声希聿聿长嘶,头鬣根根竖立,前肢微屈,后腿猛踢而出。
吕-一身武功,却正好踢了个正着,哎呀一声,踢得平飞了出去摔跌在地,胸肋一阵剧疼,不禁怒火上涌,曲身弹起,骂道:“畜生找死!”右臂疾挽,撤出腰间一条蟒筋软鞭,呼的挥向黄驹。
鞭到中途,忽闻吕-一声惨呼,仰面倒下,两颊颚骨插着两支逆刺银镖,鲜血泪泛流出,染污了整个面庞,神态骇人。
易焕堂胡姥姥黎丽珠胡通四人不禁面色大变。
蓦闻庙内传出一声狂笑道:“俺的乘骑与你等何怨何仇迳下毒手,故施薄惩,方才乘坐的那位少年系俺故人之子借乘,言明今日在此庙前交还,他与你等毫无瓜葛,为何无事生非追踪不舍?”
易焕堂朗声答道:“时乃误会,尊驾何妨现身出见?”
“不必了!”庙内那人嘬嘴响起一声尖锐啃音,黄驹忽挣脱缰绳,四蹄如飞,风驰电掣望庙
后小山奔去。
胡通暴-道:“快追!”纵身跃出。
易焕堂大-道:“回来!”
胡通身形方一跃出,足才落地,闻声忙一个倒翻落回原处。
只见易焕堂面色肃寒如冰,沉声道:“不许节外生枝。”俯身详察吕-伤势,叹息道:“幸亏此人不要吕-性命,手下留有分寸,不过这逆发镖狠毒异常。必须连肉剜下,伤愈后遗下丑陋的疤痕。”继-命胡通背起吕-回转蜀口
口口口
少女策骑如风奔离小庙,暗暗忖道:“如非文老适时解危,其余四人虽不可惧,久闻日月双环易焕堂武功卓绝,心黑手辣,难免遭其毒手。”忖念之间,情不由主伸手控怀一摸,只觉空空如也,不禁面色如土。原来她就是在蜀口客栈内与文士超对掌的黑衣蒙面人,文士超趁黑将密旨名册托付与她。
此刻少女浑身颠战,心乱如麻,竟想不出如何丢失的,忽憬然若有所悟,喃喃自语道:“莫非是他所为?”
她心疑是黄驹少年,但又想不出他是如何动的手脚,不禁玉靥霞之,掉转马头迳回小庙。
忽见去路现出两条迅快人影,凝眸望去,正是文士超瞿大刚两人。
文士超故作不识,面色微沉道:“姑娘不可走回头路,万一被他们将你误作逆匪一党,白白送了一条性命未免-枉。”
少女赶忙下骑任任万福施礼道:“晚辈该死,把”
文士超两眉一皱,道:“老朽一切明白,姑娘只管向目的地而去,途中千万不可惹事生非,到达后详情自明!”接着又道:“姑娘是否就是一真师太高足展飞虹么?”
少女低垂螓首应道:“晚辈正是展飞虹!”
“好,好。”文士超连连颔首,挥手示意展飞虹速离。
“晚辈告辞!”展飞虹一跃登骑,勒转马头,疾酏而去。
瞿大刚说道:“文老,她就是江湖盛传的辣手罗刹展飞虹么?”
“谁说不是。”文士超道:“一真师太隐居华山琼花崖,绝意江湖巳久,悉心调教得一技武林奇花,亦可扬眉吐气矣,不过展飞虹心高气傲,煞气太重,死在她剑下的不计其数,只恐结怨太深,前路维艰!”
两人并肩联袂施展上乘轻功走去,一面喁喁低语。
文士超低语道:“老朽已放出风声,安总镇得手的那份名册乃是假的,那卧底奸细身份暴露,亦为先明义士除去,清廷鹰犬亦因此断了线,非得重起炉灶不可。”
瞿大刚叹息一声道:“清廷潜伏在先明义使群中不在少数,我等要查明谈何容易!”
文士超黯然一笑道:“老朽耄矣,来日无多,只有尽情棉薄,死而后已,至少可保全一部份先明义烈子遗,徐图日后中兴光复,你我责艰任重,须更谨慎小心才是!”“是!”瞿大刚长叹一声道:“在下怎么也不会想到安祥的尸体,仅他一具会漩流送至马家洲。”
“老朽也未曾料到?不过”文士超道:“其他六十五具眷属亲兵下吏尸体都冲往下游,浑身遍无伤痕,除了覆舟溺毙外别无其他致死之因,哼,老朽定要使胡狗自乱脚步,相互残杀不可!”
两人如飞疾掠而去,形影逐渐消失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