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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与无影神刀一样,存心与老朽兄弟为敌?”
“两位错了,这条路上今晚却是顶热闹的,无影神刀等人,老朽也是等人,但等的并不是你们两位!”
“等谁?”
“可多着咧!十八路好汉都要经过此处,其中知名的是斧魔灵唇、天罗洞主卜熊是头一路,相继追踪的不绝如缕,还有天鹰帮高手,也许还有桂中秋,但不知桂中秋形貌,甚且觊面不相识咧!”
双魅互望了一眼,目露惊诧之色。
戈戎诧道:“为什么?”
“两位是明知故问,灵霄已探知吴越行踪,所以追赶下去,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都要在灵霄身上找出吴越,追踪之人,多怀鬼胎,老朽也不例外,亦安着鬼胎,两位如想得知司徒白下落,应全力卫护灵霄不受伤害!”
“尊驾是说灵霄有性命之危么?”
“人心难测,至少吴越是天鹰帮中首座护法,天鹰帮高手岂肯袖手,而桂中秋咧,这话就更难说了。”
戈戎道:“尊驾不妨请说得更明白一点?”
却久久并无回声。
戈戎摇首叹气道:“难道我们已老迈不成,无法再在武林中决一雄长?”
戈盾道:“老大,我们究竟是否名列武林中顶尖高手?”
“不是?”
“什么!不是?”戈盾讶异道:“老大,昔年我们不过曾在佛陀秃驴先声夺人气势下败过一次,败得不心服口服,就这么一次,难道”
“不,我们败了四次!”
“老大,你说得清楚,那有四次?”
“哼!”戈戎冷笑道:“第二次为司徒白抓下蒙面头巾,再又以二打一,司徒白虽跌下万丈绝壑之下,那也是失足而已,我俩亦被司徒白震伤内腑。”
“那么第四次咧?”
“无影神刀!”
戈盾显然须臾才启齿道:“然则我们就此罢了不成?”
“绝不!”
“好,我们也择一僻处守候灵霄到来!”
口口口
月明在天,星斗闪烁。
三更天刚过,殷家汇梨树巷那所鬼宅外静悄悄地一无人迹,但宅内大厅却是灯火如昼,桂中秋独自站在一张山水巨幅之前似有所待。
厅外密密麻麻肃立着一群玄衣劲装汉子,各牵着一匹骏马,屏息无声,敢情桂中秋即将离开。
忽从厅外匆匆走入王姓总管,道:“启禀老爷子,尤三郎已有口讯到来,灵霄业已动身,不少武林人物在后纷纷追踪。”
“是向九华而去么?”
“不是,是望安庆省城方向,尤三郎说灵霄已知吴越行踪防他兔脱,急欲生擒活捉后再带同赶往九华。”
“这是尤三郎亲口说的么?他此刻人咧?”
“典化一人独自尾随灵霄之后,防有失闪,孤掌难鸣,所以尤三郎又赶向前途。”接着又将尤三郎所说途径详细陈明。
桂中秋点点头道:“尤三郎细心聪明,人又能干,老夫料测灵霄天明后去客店打尖,吴越也是,老夫意欲赶向灵霄之前!”迈步走出大厅吩咐立即上路。
大厅内灯火全熄,沉沉夜色下整座大宅显得幽森阴沉。
约莫半个时辰后,两条如魅的身影迅捷如飞翻入鬼宅。
蓦闻一声阴森笑声传来道:“胆大鼠辈竟敢擅闯民宅,还不束手就擒?”
“是我尤三郎典化,奉有老爷子急命有要事盼咐王总管!”
一株参天巨干之后突闪出一个抱刀劲装汉子,惊噫出声道:“老爷子不是”
尤三郎忙道:“事机急迫,无暇说话。”一拉典化道:“我们快去!”双双飞掠而出。
身后突传出胡角鸣鸣之声,低沉悲凄,宛如鬼哭,入耳心惊胆怵。
尤三郎两人一掠至厅屋-前,即见王姓总管卓然屹立在门外,目露骇异之色,诧道:“你们”
尤三郎忙这:“王总管,大事不好了!”
“什么不好!”“我们遇上安庆刘总捕头,有人诬告老爷子暗藏武土,与前明叛逆互通声气,欲起事叛国,明晨即有大内侍卫率领官兵来搜捕!”
王总管不禁面色大变,道:“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尤三郎急道:“我等同着刘总捕头幸而碰上老爷子,老爷子命我们赶来令王总管赶紧撤走一空,官举到来见此乃空屋,查无实据,定将原告治以诬控之罪。”
王总管转眉笑道:“果然妙计!”
尤三郎道:“老爷子说必须宅内机关禁制破坏无遗,而且一丝痕迹不准留下,将重要之物带走。”
桂中秋留下廿四人镇守此宅,王总管立时召集他们前来吩咐分头行事。
王总管吩咐已毕,转面目注尤三郎典化一眼,道:“并非老朽疑心忒重,只觉不太对劲,如此重大的事老爷子何不折返?”
尤三郎冷笑道:“王总管,就算老爷子回来,难道叫老爷子抵死顽抗么?如此一来,岂非证据确凿!”
典化沉声道:“时机稍纵即逝,官兵即将来到,误了老爷子大事,王总管,你有几个脑袋?”
王总管闻言心惊胆战,忙道:“二位速随老朽来收拾重要物事!”
俗云人多好办事,片刻之间,机关禁制已破坏无遗,一应重要物件由其余人分携,正欲离去之际,忽发现宅外火光烛天,人喊马嘶,敢情官兵已至。
王总管面色一变,喝道:“速从地道秘径撤离!”
地道秘径内建造得宽敞牢固,可容人骑奔行,不言而知桂中秋在处心积虑下,经营久之。
王总管一行尚未出得地道,突发觉一股异香扑鼻袭来,情知有异,不好两字甫出口外,一阵头晕目眩,纷纷倒下不省人事
口口口
桂中秋一行人等择捷径而行,反赶去灵霄卜熊之前,到达距安庆对江的大渡口。
天色已是大亮,他们投宿在一家客栈内。桂中秋命手下出外探明情况。自己则闭门调息。
一个矫捷黑影飞掠入得客栈内上房外,道:“老爷子,属下郝健雄有要事禀明。”
“进来!”
郝健雄推门而入,只见桂中秋盘坐榻上,似调息行功已毕,忙躬身抱拳道:“老爷子,灵霄等在三十里地枣榴村打住,似不急着赶路,但属下却发现了一件事,不得不赶返回报。”
“什么事?”
“属下发现了尤三郎图记,似有重大机密须立即向老爷子禀知。”
桂中秋目露惊诧之色,忙道:“你循着图记找到了尤三郎么?”
“找到了!”郝健雄道:“他与典化在一处,不过尚多了一个抚署总捕头刘俊!”
桂中秋面色一变,诧道:“刘俊,他怎么和尤三郎典化在一处?”接着又道:“他们现在何处?”
“现在门外。”
“说我有请!”桂中秋暗道:“莫非五千两还嫌少?”
片刻,郝-雄领着抚署总捕头刘俊以及尤三郎典化三人进来,郝健雄立即退了出去。
刘俊抱拳说道:“赵员外,事情急迫,不得已找到两位贵属。”
桂中秋道:“总捕头为何知道他们两人?”
刘俊笑笑道:“刘某再度造访,员外已然离开府上,蒙王总管见告,若要找到员外必须先找到他们两位,并告知特别联络之法,幸而找到典兄!”
桂中秋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总捕头有何紧要的事吩咐?”
刘俊凑近桂中秋身前附耳密语良久。
桂中秋面色微变,道:“此刻官兵已包围殷家汇寒舍么?总捕头,请见告是何人诬谄学生与廷平郑氏勾结,里应外合兴兵谋叛。”
刘俊摇首答道:“刘某也蒙在鼓里恕难臆测,不过刘某力保绝无其事,坚称员外富将陶朱,买卖产业遍及南七北六十三省,未免引人-嫉,再说员外豢养武师家奴,为保全财业此点人情之常。”
桂中秋道:“总捕头是要学生折返殷家汇么?”
“刘某一路赶来,途中思付再三,只觉员外还是不回去较为上策。”接着又附耳密语良久。
桂中秋连连点头,道:“总捕头,此计高明,学生事后必有重酬,典化、尤三郎,你随刘总捕头赶回殷家汇。”
典化二人躬身领命。
桂中秋又将尤三郎招了过来,低语密嘱。
尤三郎道:“老爷子请放心,属下必不辱使命。”
刘俊立即告辞离去。
桂中秋目露杀机,冷笑道:“老夫誓必杀了你们,方稍心头之恨!”
郝健雄一跃而入,道:“老爷子,你要杀谁?”
“老夫要杀吴越、陈锦洪、鲁宏达还有刘俊!”
郝健雄系天鹰帮追随桂中秋的心腹死党,闻言心中自是明白,道:“方才刘俊找来何事?”
桂中秋不答,良久才道:“殷家汇基业废于一旦,恐怕回不去了,如不出老夫所料,密告老夫居心叵测,意图不轨,必是他们三人先发制人之策。”言毕忽长叹一声道:“郝健雄弟,你我共事已久,你真知道老夫多少?”
郝健雄道:“属下不知,只知老爷子确是桂中秋,但老爷子往事真如外间传言么?”
桂中秋忽朝窗外低喝道:“谁?”
郝健雄不由自主转身望去。
桂中秋忽一掌按在郝健雄胸后,立时震断心脉,仆尸在地。
口口口
江岸一艘巨舟船中坐着无影刀薛瑜、乾坤醉客夏衡两人对酌小饮。
薛瑜道:“他们回来啦!”
舱外鱼贯探入刘俊、尤三郎、典化三人。
不言而知,刘俊系简松逸所扮,符韶、蒲敖易容扮作尤三郎、典化。
简松逸笑道:“桂中秋真个心狠手辣,连追随多年的郝健雄亦杀之灭口!”
蒲敖道:“谁叫郝健雄知他就是桂中秋,除他之外无人知其来历,只知他是赵君山员外。”
符韶道:“倘符某猜得不错,桂中秋此刻必岌岌自危,进退两难,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郝健雄死得不冤,反正他随来之人也一个休想活命。”
简松逸诧道:“他真个如此心狠手辣么?”
蒲敖摇首冷笑道:“他不得不如此,因为他易了容,并非在天鹰帮中桂中秋形貌,如今他形迹忽被暴露,又须更换形貌,而又不愿属下知之,是以说更为凶险艰危!”
简松逸诧道:“蒲老是指桂中秋更换形貌,单独行事么?”
“不错!”
“如此说来,桂中秋必将掀起一场弥天浩劫。”薛瑜道:“少侠不可不釜底抽薪,以防不测。”
简松逸微笑道:“只有吴越在,绝可熄灭一场滔天血腥浩劫,而且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薛瑜诧道:“少侠仍要继续扮作吴越么?”
简松逸道:“在下之意正是如此,不如此防司徒婵娟挺而走险,反而误了大事,在下这就去见司徒婵娟。”
口口口
安庆,地滨长江北岸,开府甚早,宋称准南西路,元代属于安庆路,明初改称江宁府,后复称安庆府,隶南京,清代属安徽省。
“方舆纪要”称安庆为淮腹之屏蔽,江介之要街,为兵家必争之要地,形势险要。
东门外淮城里许迎江寺内一塔高耸凌霄,浮屠九级,四面有门,每层均塑有像,原名“万佛塔”亦名“镇风塔”每当中秋之夜,月白风清,江中塔影无数,随波摇动,令人叹为观止,相传此为万塔来朝,故有塔王之称。
这日九层塔上南向塔门立着一个紫衣少女,虽纱巾蒙面,却掩不住绰约丰神,尤以风动罗袂,飘飘起舞,冰肌玉骨,几疑九天仙女临凡。
少女正是司徒婵娟,闷居无聊,独自登临塔上,俯视全城风物尽收眼底,极目四眺,则大江浩荡,风帆沙鸟,桅椿如云,紫色如夜,不禁胸怀舒畅。
忽闻身后送来清朗语声道:“姑娘别来无恙!”
司徒婵娟语声入耳,只觉芳心微震,回身嫣然一笑道:“简公子!”
简松逸微笑道:“姑娘为何不辞而别?”
司徒婵娟玉靥酡生,嗔道:“公子还不明白么?小妹原欲独行其是,请恕小妹愚昧!”
简松逸却不置答,目光却望向塔外远处,久久不移。
司徒婵娟诧道:“公子发现了什么?”
简松逸道:“天鹰帮杀手也来了!”
司徒婵娟怔得一怔,道:“天鹰帮杀手,他们要杀谁?”
“杀姑娘、杀吴越以除后患。”简松逸淡淡一笑道:“姑娘,我们下塔去,也许他们要惊扰老夫人,在下向不嗜杀,这次要大开杀戒了!”
双双下得塔去。
司徒婵娟道:“佛门善地,怎可妄增杀孽。”
“霹雳手段,菩萨心肠,有何不可。”简松逸道:“姑娘,我们切不可让匪徒先入禅寺后院惊动老夫人。”
两人一路飞掠而去,司徒婵娟暗暗惊异简松逸如何发现有匪徒骚扰的,难道他目力竟有如此锐利么?
迎江寺占地广袤,为安庆著名古刹,僧舍不下千百间,殿宇巍峨辉煌,司徒母女暂住于寺后一重清净院落,花木茂盛,月洞门高墙屏障内外,自成格局。
忽见一群绿衣匪徒,不下十数人,背刃劲装,神态膘悍,纷纷掠抵月洞门外倏地停身止步。
为首者是一勒发额耸,爆睛虬须汉子右掌一摆,向月洞门内望了望,低声道:“大概是这里了,两位令主追踪灵霄尚未赶至,我等暂布伏四外,守候两位令主到来,如有敌对者相继闻风赶到,则格杀勿论。”
“何必如此麻烦,我等已先一步抵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吴越及司徒母女生擒活捉离去岂不更好!”“兄弟之见也是如此,无奈不能违杵两位令主之命!”
“两位令主不是准你可当机立断,便宜行事么?必须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好吧,贤弟既如此说,不妨先带同两人摸入瞧瞧他们在内,两位令主心疑又中了他们诡计,快去吧!”
只听一株参天古柏上传来一声冷笑道:“不必多此一举。”话出人落,四外花木之后亦人影纷纷现出。
古柏上两条身影先后飘泻落地,现出天鹰帮护法陈锦洪、鲁宏达两道,星冠灰袍,面色沉凝,目中棱芒慑人。
陈锦洪目注勒发高额爆睛虬须汉子,沉声道:“施主是何来历?”
虬须汉子反唇相稽道:“两位又是何来历?”
陈锦洪沉声道:“无名小卒!你还不配问贫道两人来历,依贫道之劝,速离去为妙,不然贫道手下杀手无情。”
虬须汉子一望四外,见均是黑衣劲装,人手也不下十条人,手抱雪亮鬼头钢刀,杀气逼人,遂冷笑道:“道长可知来者不惧,惧者不来这句话吗?”
陈锦洪沉声道:“贫道偏要你惧!”大-一声“上!”
黑衣劲装汉子立时纷纷扑上,鬼头刀破空划出一道迅厉寒芒。
“杀手”并非浪得虚名,这些人都是天鹰帮中久经训练,千中选一,个个武功高强,一出手不死必伤,绝无幸免。
虬须汉子带来的绿衣人亦非庸手,纷纷迎敌。
鲁宏达却率领一双黑衣人翻-而入,潜入院落。
这真是惊心动魄的场面,哑声凶搏,忽见一黑衣杀手一招“电闪碧飞”一个绿衣人拦腰被斩成两截,-声未出便横尸在地,五脏六腑随着殷红鲜血溢出腔外,惨不忍睹。
双方舍死亡拼,黑衣劲装杀手虽刀法迅厉,但虬须汉子这方却打出歹毒暗器,手法更高,漫天花雨般袭向黑衣杀手。
须臾双方均伤亡累累,伏尸如丘,血流成渠。
陈锦洪目中杀机逼闪,双掌互击之下,四外暗处又涌出一批黑衣杀手握刀扑来。
虬须汉子见状暗惊,厉喝道:“以众凌寡,算得什么英雄人物!”
陈锦洪疾撤出肩后长剥,指向虬须汉子沉声道:“贫道与你单打独斗,三招之内必取你首级!”
口口口
且说鲁宏达带着一双黑衣杀手扑入院内,只觉寂静异常,暗道:“院外已生激斗,如有人在必出外探觑,为何一无动静,莫非中了吴越此贼移花接木,借刀杀人之计么?”心内暗生嘀咕。
鲁宏达深知吴越狡计若狐,武功极高,不然何以得膺首座护法,他与陈锦洪本欲暗中相护吴越,不料突奉帮主飞讯,已调遣一批杀手赶来听候两人之命,务必将吴越、桂中秋擒来,死活不论。
他这一心疑,顿生畏惧之心。
忽闻一声银铃悦耳娇笑道:“道长可是鲁宏达么?”
鲁宏达不禁一惊,只见花丛之后疾掠出一紫衣蒙面少女。
不言而知紫衣少女正是司徒婵娟。
鲁宏达定了定神,道:“不错,贫道正是鲁宏达,姑娘可是人称紫凤司徒婵娟姑娘么?贫道无意与姑娘为仇,只求放出吴越立即离去。”
司徒婵娟道:“吴越并不在此,他已去寻觅桂中秋的下落了。”
“贫道不信,但贫道可以开出一项令姑娘满意的条件作为交换。”
“什么条件?”
“令兄司徒岳与令姐司徒锦霞现已擒囚在本帮分舵内,若姑娘应允放出吴越,贫道立即释放令兄、令姐二人。”
司徒婵娟闻言大惊失色,道:“他们两人现囚在何处?快说,否则你们三个必死无疑。”
鲁宏达见司徒婵娟仅一人现身,不由胆气立壮,呵呵一笑道:“错了,死的不是贫道而是姑娘!”
司徒婵娟忽闻简松逸传声道:“姑娘别为他危言所惑,速将一双杀手除掉,制住鲁宏达再行处置。”忽出剑如电,一式“火树银花”化作流萤万点刺向一双黑衣杀手。
出剑之快令人不及防范,一双黑衣杀手均未瞥明,只觉胸前一冷,便仰尸在地,胸口上点破一处豆大剑孔,鲜血喷起老高。
剑势竟是连绵不绝,鲁宏达见状震骇已极,长剑回环九式挥出。
那知剑势甫起,突感后胸一麻,长剑不由自主地荡了开去,为司徒婵娟剑势趁隙而入,断了双臂主筋,疾的惊叫声中仰面倒下。
鲁宏达面色惨白如纸,道:“姑娘成全贫道剑下赐死!”
司徒婵娟叱道:“姑娘不杀死你,留你蚁命,快说出家兄现在何处?”
鲁宏达瞑目闭口不答。
简松逸一闪而出,凌空虚点了鲁宏达睡穴一指,道:“他如何知晓令兄现在何处?如果天鹰帮隐秘尽为他属下得知,我等何必如此费神摸索。”
司徒婵娟凄然答道:“若为家母知悉,定伤心欲绝,家兄虽不为家母所喜,但究竟是母子连心,小妹也有同胞手足之情。”
简松逸劝慰道:“在下料测鲁宏达必是谎言,但百花-却经历了一场劫难,姑娘请暂宽心怀,也许令兄姐可因祸得福。”
司徒婵娟诧道:“公子,这话是怎么说?”
简松逸微微一笑道:“眼前在下无从解释,不过有此预感,待在下胸中疑结解开自然明白。”说时,轻声道:“姑娘,我们姑且隐身树梢,瞧瞧院外激搏情况,今天来的着实不少咧,你我也可大开眼界。”
司徒婵娟道:“小妹放心不下家母安危。”
“无妨,在下方才已布下奇门禁制,尚有暗中防护之人,姑娘大可放心。”
司徒婵娟臻首徽颔,道:“公子请!”
两人先后冲霄拔起,藉浓枝密叶隐身,只见陈锦洪剑指虬须大汉扬言三招之内必取他首级。
虬须汉子大怒,扬刀一式“九宫连环”劈了出去。
陈锦洪冷笑一声,出式“天女散花”泊出万点寒芒迎出,叮叮之声大作,火星迸冒。
虬须汉子只觉对方剑沉力猛,招术玄奥,雳得虎口发麻,逼得退了开去。
陈锦洪大喝道:“这是第一招!”说时再出一剑,寒芒直刺虬须大汉咽喉刺去。
虬须汉子突身形一个疾旋,巧妙无比的脱过陈锦洪此一险招,手中钢刀更“顺水推舟”“玉带团腰”、“秋风落叶”三式倏出寒-猛厉攻向陈锦洪而去。
可见虬须汉子也非易与之辈,刀法迅厉奇诡,绝不容陈锦洪有缓手之机。
司徒婵娟忽轻噫了声,低声道:“陈锦洪与鲁宏达俱是天鹰帮护法,依小妹看他们两人武功不相伯仲间,鲁宏达怎的轻易败在小妹手中。”
简松逸微笑道:“那是姑娘剑法已臻化境,登-造极之故!”
司徒婵娟闻言不由芳心甜甜的,嫣然一笑,佯嗔道:“公子真会说话,谬奖愧不敢当,小妹料测鲁宏达必是公子暗助,才轻而易举地为小妹所制。”
简松逸道:“在下方才布设奇门禁制,那有分身之术,何况在下与姑娘相比不啻雪泥之别。”
司徒婵娟又是嫣然一笑,虽薄纱蒙面,神态隐约可见,却是妩媚无比。
这时双方已是伤亡过半,只有寥寥十数人捉对儿,负伤浴血猛拼,唯陈锦洪与虬须汉子兔起鹘落,刀剑流飚狂闪,无分轩轾。
蓦地,杯木丛中突涌出一群身着葛衣劲装人,为数不下二三十之众,手挥兵刃,没头没脑的猛砍猛挥,天鹰帮及虬须汉子均在葛衣劲装人攻袭之下。
陈锦洪及虬须汉子大感惊愕,不得已转向迎敌。
司徒婵娟诧道:“这些人又是什么来历?”
简松逸道:“谁管他是什么来历,反正是狗咬狗,一嘴毛,说也说不清。”
司徒婵娟几乎笑出声来,白了简松逸一眼,忽憬然悟出其中道理,娇声道:“迎江寺为安庆著名古刹,香火极盛,怎么如此冷落凄清,如此凶杀,连一个寺僧均未来窥探,定是公子预知凶邪来侵早就妥为安排。”
简松逸微笑不答。
葛衣劲装人数既众,以三敌一,出式狠辣歹毒。
一声惨叫腾起,陈锦洪一剑砍毙了一个葛衣劲装汉子,大-道:“你们是何来路?”
一个葛衣劲装老者冷笑道:“你就是天鹰帮护法陈锦洪么?”
“不错,贫道正是陈锦洪。”
“那么你非死不可!”
陈锦洪狂笑道:“大言不惭,贫道今日要大开杀戒了。”长剑忙飞电卷起处,又是一个葛衣劲装人拦腰分成两截。
怎奈葛衣劲装人来数众多,一个被杀,又是一个补上。
那边虬须绿衣汉子刀法猛厉凶悍,一连砍伤了四个相继扑来的四个葛衣劲装汉子。
但好汉敌不过人多,陈锦洪与虬须汉子亦肩股等处受创,汨汨流出殷红鲜血,他们带来的杀手及属下更是强弩之未,守多攻少,岌岌可危,惨-起处,又倒毙了三人。
陈锦洪暗暗焦急,忖道:“这些人是何来历?招术之奇似专为-制杀手武功!为何鲁宏达三人尚未见返转,莫非凶多吉少。”心有旁骛,剑法稍缓,为对方看出破绽,身上又添了两处刀创,不由胸中怒火沸腾,剑飚过处,只见一颗头颅离腔冲起,血喷泉涌。
隐身树上的简松逸似瞧出葛衣劲装人来历,喃喃自语:“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其人可诛,其情之悯!”
司徒婵娟闻言,如浇一头雾水,茫然不解诧道:“公子,你说什么?”
简松逸叹息一声道:“照理来说,这些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血腥双手,杀之无愧,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只须放下屠刀,改过迁善,未始不能善终,但我们不能制止,也帮不上忙,这些人今天不死,明天也无法苟全一命!”
忽地,只见两个蒙面老叟身形逾空掠至,掌挥腿踢,攻向葛衣劲装人。
简松逸惊噫了声道:“蓬莱双魅!”
司徒婵娟诧道:“真是戈戎、戈盾一双老怪物么?”
“不错!”简松逸道:“正是他们,料不到他们竟会袖中飞刃!”
司徒婵娟闻言这才瞧清葛衣劲装人当者披靡,纷纷倒毙,死者致命伤痕均为一条血槽,似为锋利双口所伤。
“这么一来稍时有得好戏瞧了!”简松逸笑道:“灵霄赶来,他那真气驭斧与蓬莱双魅袖中飞刃,孰高孰低尚不得而知了。”
“公子是说那些身着葛衣劲装人是斧魔灵霄的手下?”
“未必!”
倏忽之间,那些葛衣劲装人已在蓬莱双魅戈戎、戈盾两人联手下诛杀殆尽。
陈锦洪与虬须葛衣汉子业已真力用竭,身形一阵摇晃,轰的倒在地下,喘息不止。
戈戎忽指向陈锦洪厉声道:“你就是天鹰帮护法陈锦洪么?”
陈锦洪瞑目不答。
戈戎阴侧侧,笑道:“你不说,老夫自有办法让你说出。”戟指飞落,点了陈锦洪三处穴道。
戈盾望着虬须汉子道:“老夫两人一步来迟,枉死多人极感不怨,你也尽了力了。”说着取出一粒丹药喂服虬须汉子口中。
移时,虬须汉子一跃而起。
戈戎道:“吴越等人就潜匿在此么?”说着手指向月洞门内。
虬须汉子答道:“属下赶至,正欲入内遇阻展开搏杀,亲眼目睹还有一位鲁宏达护法率领一双杀手掠入院落久久未出,想是吴越闻风逃去。”
戈戎望了戈盾一眼,道:“我们进去瞧瞧!”
只听一声暴雷似地大喝道:“且慢!”
寺内苍松翠柏,古干参天,蓊郁密翳,只见林木丛中纷纷掠出多人。
为首者正是斧魔灵霄。
后随者中竟有双月剑诸葛敬,长江镖局副总镖头风雷震八方程乃恭及平西王府锦衣卫副统领褚国钧等人。
他们并非同路,途中各受人挪瑜戏弄,却不期而遇。
戈戎厉声道:“灵老师为何喝阻?”
灵霄冷笑道:“二位知道么?我等均受愚弄,中了他人借刀杀人之计,其实吴越早就离此逃向贵池鲤鱼口十九舵去了。”
“灵老师为何知道?”
“灵某也是方才闻得属下回报方知。”
戈盾道:“灵老师说我等中了他人借刀杀人之计,他人是谁?”
灵霄沉声道:“吴越!”
“那么灵老师如何不急急返踪吴越,反赶来寺内为何?”
灵霄冷冷一笑道:“狗咬吕洞滨,不识好人心,两位可知吴越身为天鹰帮首席护法,位尊权重,如何能轻言叛帮,扬言捕杀,分明是一辣毒诡计,如我等不联手同心,必被天鹰帮逐个击破,所以灵某这才赶来。”
戈戎只觉有理,点了点头,手指地面陈锦洪道:“陈锦洪身为天鹰帮护法,他必知贵池鲤鱼口十九舵在何处。”说着指点解开陈锦洪穴道。
但陈锦洪竟然一动不动。
戈戎不禁一怔。
灵霄笑笑道:“人已死了,问他也是白问。”
果然,陈锦洪已然气息冰冷,僵硬多时。
原来陈锦洪在戈戎点他穴道之前,自思既落双魅之手,活着无用,遂自行闭气自绝而死。
蓬莱双魅似脸上挂不住,但蒙住面目别人无法瞥见,戈盾忽道:“我们去院中瞧瞧又有何妨?”
“亏你们还是武林顶尖的人物。”灵霄冷笑道:“不想想看整个事情就像被人牵着鼻子走似地,一步一步向陷阱掉下,再不悬崖勒马,你我死了也无法明白因何为死!”
双魅心神一颤,戈盾怒道:“灵老师说话请说得明白点,我俩不喜打哑谜。”
灵霄哈哈大笑道:“其他不说,眼前就是一个陷阱,想这迎江寺乃十方胜地,与省城近在咫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江湖人物在此凶搏,积尸如丘,血流成渠,难道官府真个惧怕我等,来个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么?”
忽闻随风传来宏亮语声道:“不错,这话到被你说对了!”
群邪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森森林内慢慢踱出一人,赫然正是大内侍卫管带正使萨磊。
接着又现出副使金满堂及赣抚署大内侍卫管带日月双环易焕堂。
斧魔灵霄沉声道:“原来是萨督使,敢莫是意欲将我等一网打尽么?”
萨磊嘿嘿一笑道:“江湖中事自有江湖中人管,萨某既非江湖中人、焉能伸手揽管,不过也不能轻易言离。”
灵霄面色勃然一变,怒道:“萨督使,你欲待如何?”
萨磊自中威棱逼射,厉声道:“本座打开窗子说亮话,奉命来此制止诸位以后不得在人烟稠密处凶杀,最好不要牵涉官府,否则江湖之大,你等恐无容身之地!”
灵霄眼皮微抬,道:“承蒙指点,不胜感激,我等可以走了么?”
“慢着!”
灵霄怔得一怔,道:“萨督使还有何吩咐?”
萨磊手指满地血污狼藉尸体,道:“烦劳诸位将尸体移去埋葬,尚须献纳三千两纹银与迎江寺住持,醮坛三日超荐亡魂。”
灵霄冷笑道:“这些人并非灵某所杀。”
“谁?”
灵霄手指双魅道:“萨督使何妨问问这一双武林高人?”
其实萨磊早知是蓬莱双魅,不由哈哈大笑道:“世上怎有藏头龟缩的武林高人?”
戈盾已按耐不住,怒道:“萨督使敢是恃势欺人?”
“这倒不敢,”萨磊笑道:“阁下请赐知尊姓大名!”
“老朽戈盾!”
“原来是蓬莱二位。”萨磊淡淡一笑道:“萨某要求之事,并无半点苛求之处,应允与否悉听尊便,不过不要后悔莫及,常言道得好,好汉做事好汉当,两位武林高人,该不会不敢承认人是你们杀的?”
双魅互望了一眼,不出一声,他们一再受挫,未见胆寒心惊。
萨磊笑笑道:“两位幸好没跨入这小院一步,不然两位将丢尽颜面,可知院中何人在内么?”
戈戎道:“什么人!”
“佛陀!”
群邪一听不禁心神猛震。
萨磊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忽目注褚国钧道:“褚大人,请随萨某前往抚署一行,褚大人同行均去抚署恭候大驾。”
褚国钧早在萨磊现身,就知有异,闻言面色变得惨白无神,疾步趋出,抱拳道:“国钧遵命。”
萨磊抱拳向群邪略拱道:“诸位珍重,”转身率领金满堂、易焕堂、褚国钧三人快步走向前寺而去。
斧魔灵霄道:“两位意下如何?萨督使已留了两位颜面,先行离去,有道是破财治灾,如一走了之恐我等出不了这迎江寺。”这话是向蓬莱双魅说的。
蓬莱双魅还未作答,长江镖局副总镖头风雷震八方程乃恭已自朗声道:“程某有一折衷之法,谅两位身上必不仅五千两银票,由在下去见住持,除开醮坛存护化用条数请另外雇工清理。”
原来程乃恭自褚国钧一走,顿失护符,不由惴惴不安,趁此借故离去。
双魅互望了一眼,戈戎自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掷向程乃恭,道:“有劳程老师了。”手法高绝,一张银票宛如暗器,疾如脱弦之弩,只见一道白影飞向程乃恭而去。
程乃恭一把捉住,回身离地拔起掠入苍松翠柏内林间小径。
蓬莱双魅倏地身形冲霄拔起,去势如电,眨眼无踪。
斧魔灵霄知双魅震于佛陀之名,更惮忌大内高手为敌,无颜再留,当下亦道:“我等速离!”
群邪立时走了一干二净,仅剩下双月剑诸葛敬,目光注视月洞门内久云,暗暗自语道:“佛陀上人真卓锡在此么?莫非萨磊危言恫吓,真实是吴越与司徒母女在内,我不见装做游客人内探觑。”
藏身树上司徒婵娟觉察诸葛敬用心,暗道:“此人心术不正,我非要出手儆戒不可。”
只见简松逸微笑摇首。
司徒婵娟暗惊简松逸竟然看穿它的心意,玉靥霞生,嫣然摇首一笑。
诸葛敬走向月洞门两步,忽又停住,陪叹一声道:“自己两位恩师被吴越暗算擒走下落不明,为人徒者该竭力找到吴越才是,灵霄既谓吴越已奔向贵池鲤鱼口十九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怎可无事生非。”
一念既定,竟然缓缓转过身去。
蓦见一条黄影自古插枝叶翳密丛中疾泻扑落,似向诸葛敬掠来。
诸葛敬既决定离去,不愿又生事惹非,双月剑疾撤,一招“流星赶月”挥出。
剑出人起,穿空飞掠离去。
那条黄影似为诸葛敬剑势所逼,半空中一翻滚开斜斜落地,诸葛敬已然身影杳失无踪。
只见那人约莫五旬上下,黑发乌松,鬓角浓密,面形瘦颊,双目炯炯慑人,身着一件土黄色长衫,背带一柄长剑,目注地面积尸,嘴角突泛出一丝森冷笑容
葛黄中年长衫人望了望地面积尸一眼,嘴角冶森笑容突然消失,目蕴杀机,忖道:“不错,他们都死了,但尚有典化、尤三郎二人所知隐秘太多,非除之才能心安!”
简松逸与司徒婵娟附耳低语道:“此人关系重大,令尊下落也许在他身上可以找出,在下意欲追踪此人?”
司徒婵娟道:“他是谁?”
简松逸摇首答道:“在下不敢太妄自武断,但意识中却认定他是极危险的人物,此人也擅于易容,姑娘请牢记他的举止神态,日后较易辨认。”
司徒婵娟闻言果然凝眸察视那葛黄长衫中年人,只见此人一会望着地面狼藉尸体,一会儿沉思,又翻检尸体致命伤痕,眼神阴晴不定。
须臾,身形一鹤冲天拔起,去势迅疾如飞,瞬眼形影已杳失不见。
司徒婵娟突发现身侧的简松逸已不见身影,暗道:“好快的身法!”
树下却立着神枪谷鸣,翘首望司徒婵娟招了招手。
司徒婵娟翩然落下,检-为礼道:“谷大侠,公子何往?”
谷鸣摇首笑道:“他行事鬼神莫测,谷某等人却是服了他,姑娘,据少侠说令尊仍然活在人世,虽处身魔窟,却稳于泰山。我等只谋定后动,以免增加令尊无谓的麻烦。”
司徒婵娟惊喜不已道:“他说的可真实吗?”
谷鸣略一沉吟,道:“虽不中亦不远矣,眼前只是猜测,至少谷某等人相信少侠判断确实,姑娘,此后步步险危,稍一不慎,易肇杀身之祸!”
司徒婵娟微微颔首,道:“谷大侠,我等尚有在此迎江寺内打住多久?”
“不久。”谷鸣道:“也许明晨即须离此,哦,谷某尚忘记一事转告姑娘,百花-现已化为废圩,但令兄令姐似预知凶兆,在危机一发之前逃去,死难者俱是黑道凶邪。”
“当真?”司徒婵娟惊喜不胜,道:“谷大侠不要宽慰愚母女欲心故作是言。”
谷鸣正色道:“谷某从不谎言,请千万莫为老夫人知道。”说着手指鲁宏达道:“此贼谷某还要带走,也许自他口中深知一点虚实。”
院墙之外忽翻落一条身影,现出御风乘龙符韶,忙道:“姑娘,少侠令符某来告,请姑娘芳驾前往安庆三步两桥街‘江万春’,少侠在江万春恭候请吃‘江毛饺儿’。”
谷鸣笑道:“少侠是有名的老饕,不管身在何处,只一听见当地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决不错过。”
司徒婵娟嫣然一笑道:“容禀明家母后立即前去。”微微一福转身走去。
谷鸣立即抓起昏死在地的天鹰帮护法鲁宏达,符韶亦抓起一双杀手尸体,双双掠出墙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