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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某自甘身死无怨,如今岂能责怨田某此举不磊落光明,金天观主,你何不认命了吧!”

    雷震子不由发出厉笑道:“田雨苍,贫道等如今虽成瓮中之鳖,你亦是笼中之鸟,雪峰山中,七星帮暗桩密如星罗棋布,一举一动,难逃他等耳目之下,不要黄泉路上相逢羞与贫道晤面才是。”

    田雨苍闻言一怔,暗道:“雪峰山是七星帮总坛重地,为何始终未发现一名七星帮徒,其中必大有玄虚,莫非雷震子贼道已有所觉。”不禁暗暗纳闷,一时之间举措难定。

    清辉月照山谷,景色凄迷,山风劲吹,振荡衣袂,田雨苍负手沉思着,面色阴晴不定

    骷髅魔君田雨苍心生踌躇,举棋不定。

    忽闻一个手下道:“山主,囚辱之耻,不可不报,就算我等身陷七星帮重围,与雷震子贼道握手言和,共拒强敌,无异于与虎谋皮,得不偿失,何况戎云虎此人纵之而去,不啻开柙放虎。”

    田雨苍点点头,冷冷一笑答道:“不错,此言实是有理,但你忘了最紧要不说,就是我等如何置他们于死地,永除后患。”

    那名属下闻言不禁一呆,嗫嚅答道:“投以巨石,活埋谷底。”

    田雨苍冷笑道:“戎云虎老贼为我等投石围在谷中一日一夜,尚未曾死去,此计实难收效。”

    另一名属下道:“有必死之因,决无再次徼幸之理,商大侠临行之时尚赠山主无形剧毒,不妨一试,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尽其在我而已。”

    田雨苍点点头道:“诊断明确,老夫怎不知之,但万一因势孤身陷重围,岂不两败俱丧。”

    那属下答道:“依属下之见,七星帮一直秘地自守,决无出手之理。”

    田雨苍略一沉吟,毅然下令推石。

    一霎那间投石如雨,声震如雷,夜空中弥漫着冲天尘烟。

    金面人藏在暗处,冷漠如冰的面色上,不禁泛出一丝笑容。

    他以借刀杀人之计,置温蔚翔侯绍鸿于死地,人不知鬼不觉,如今戎云虎十有其九准死无疑,满怀欣悦自不待言,眼中之钉,五去其三,尚有夺魄郎君巫翰林、北瀛岛主严陵逸二害未除,极须图谋设计,转身疾奔出百数十丈外,突见一条疾如流星人影,不禁一怔,身形挫隐在长草中,偷觑来者是何人。

    来者正是蓝衫文士,金面人暗中一惊道:“传闻此人就是夺魄郎君巫翰林,他与自己一般,形踪飘忽,令人莫测高深,唉,自己怎么使他自吐来历姓名,再设计除他。”

    只见蓝衫文士直奔鲤鱼峡而去,他不禁改变离去心意,欲尾随查视究竟。

    不料他身形未立起,蓦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悠悠长吁,一条黑影在十数文外草中冒了起来。

    那人两臂向空中一阵欠伸,似是困惫已极,又出声长长叹息道:“岁月销磨,英雄老去,恐日后武林中无用武之地了。”

    金面人听出语音甚熟,凝目望去,黯淡月色下辨出那人形貌,赫然正是他食寝难忘的北瀛岛主严陵逸,不禁大诧道:“他为何说出如此壮志消沉之话,莫非遭受重挫,走投无路,心灰意懒。”

    只见严陵逸似为鲤鱼峡震天堕石响声吸引住,须臾,身形一振,疾奔而去。

    此刻,金面人怎能置心目中大仇于不顾,遂远远尾随严陵逸身后。

    峡中三凶见谷中投石如雨,不禁忙魂皆冒,东奔西窜,有几次为碎石溅射击中,任他三凶铜筋铁骨,也痛澈心脾,在震欲如聋响声中,戎云虎高声道:“似此闪避何时可了,不如闯出谷外,置之死地而后生,或可幸免一死。”

    金天观主广明法王也有同样心意,齐齐选择有利之位冲向东面谷口。

    但天河鬼叟戎云虎刁谲已极,虽冲向谷口,却落在两人之后。

    广明法王流云飞袖疾展挥出,卷出一片如山罡劲,逼开掷石率先冲上谷口,是告尚未落实时,突见三块磨大巨石呼啸破空激袭而至,不禁慌得身形一滑,吐气开声,两袖猛拂了出去。

    却不料两条人影夹袭而至,寒光电奔,掌劲如潮,威势凌厉。

    广明法王鼻中冷哼一声,袖势突移,轰然微响,两条人影顿被振得歪得一歪,却值雷震子仗剑飞跃登上,一招“趁水推舟”挥出一道寒虹。

    鲜血溅飞中,两条身形先后倒地捐命。

    雷震子与广明法王亦闯出谷口脱去飞石压体之危。

    岂知一波方平,一波又起,蓦然空中一声断喝传来,只见一片箭网交织,锐啸罩袭而下。

    双邪不禁骇然大凛,箭未及体,寒冽逼人,心知那是骷髅魔君田雨苍独门凶辣暗器白骨箭,忙闪身挪避。

    天下事不如意者凡八九,田雨苍恨雷震子囚辱之仇,恨入骨髓,存心将雷震子废在手下,打出白骨箭多而且密,网形撤下,十丈方圆内无法幸免,侥是双邪闪避得快,肩臂等处还是为白骨箭所中,只觉一阵奇寒之气涌袭内腑,不禁机伶伶的打个寒噤。

    田雨苍哈哈大笑,飞泻落地,偕着十数高手合攻双邪。

    幸亏双邪功力深厚,一面运气封闭着数处要穴,以免寒毒内侵,一面施展绝艺力拼。

    田雨苍厉声笑道:“两位何不认命束手,田某这白骨箭阴毒无比,妄施内力发作得愈快。”

    双邪闷声不答,雷震子奇绝剑招下,又是一人受创惨嚎倒下。

    田雨苍冷笑一声,率众攻势愈加紧迫凌厉。

    双邪久久未见天河鬼叟戎云虎登上谷上,不禁惊疑互望了一眼,本身武学,已发挥至颠峰,但体内箭伤寒毒如同潮水叠涌攻向内腑,几乎冲破封闭穴道,内外兼顾下功力已大大打了一个折扣。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田雨苍手下虽伤亡过半,但双邪已负创多处,汗流满面,岌岌可危。

    突然,田雨苍身形一提,疾奔穿空,半空中一个旋转,凌空猛扑而下,骷髅气功势如排山倒海,锐啸悸人。

    双邪只觉强风压体,阴寒之劲如割,知除了硬接一击外别无生路,但有心无力,身形各各一震,鲜血喷出口外,闷嚎一声,双双栽倒在地。

    骷髅魔君田雨苍身形犹在半空,目瞬双邪踣地丧命,已自发出得意狂笑。

    语云:“得意忘形,后患无穷。”正巧应在田雨苍身上,他双足甫自站地,斜刺里忽斜扑出天河鬼叟戎云虎,双手猛扬,天刑针漫空如雨打下。

    只听田雨苍厉啸一声,身形暴射腾空望岩下疾泻飞下,遥远传来刺耳语声,道:“戎云虎,田某如不杀你,誓不为人。”

    显然骷髅魔君受伤不轻。

    仅余的田雨苍手下纷纷亡魂循去无踪。

    天河鬼叟戎云虎望了雷震子广明法王尸体一眼,冷冷一笑,虚空腾起。

    蓦听一声森冷大喝道:“戎云虎你作恶多端,今晚是你毕命之期。”

    天河鬼叟戎云虎经过两夜一日疲累,纵有虎贲之勇,也无力臂斗,闻声心疑是七星帮伏桩,不禁心神一凛,顿萌逃念。

    那语声一落,一条人影疾掠而出,戎云虎已穿空斜扑峡下,急如陨星飞泻。

    岂知那人却是蓝衣文士,如影随形扑下,双手射出两道紫焰。

    一蓬紫焰竟罩戎云虎透体而过,只见戎云虎冷哼一声,身形就地一滚,又穿空奔起疾掠而去。

    蓝衣文士不料戎云虎还有再逃之力,目中怒焰逼射,正待追去,却见远处一条人影疾如流星奔来,不禁怔得一怔,暗道:“此是何人?”身形猛然顿住。

    戎云虎只觉身后无衣袂破风之声,庆幸之念方起,只见来路人影奔来,他认出是北瀛岛主严陵逸,不禁心神一震。

    他究竟是老奸巨滑,身形一顿,高声朗叫道:“严兄别来无恙?”

    严陵逸不由一呆道:“戎老师,风闻你被困在鲤鱼峡,怎能逃出。”

    多年情谊,废于箕豆相煎,严陵逸不唤戎云虎为贤弟,竟改称老师,由此可见。

    戎云虎朗笑道:“严兄是查明小弟已死否,怎奈命不该绝,在骷髅老贼与广明秃驴雷震子俱丧命在骷髅魔君田雨苍老贼白骨箭之下,严兄不妨一观究竟。”

    严陵逸一怔,道:“那田雨苍现在何处?”

    天河鬼叟戎云虎发出刺耳的嘿嘿干笑道:“明人不做暗事,田雨苍被伤在小弟天刑针下遁去。”说着一顿,又接道:“小弟现须赶赴云台,但愿不久与严兄在接天崖相聚。”说着纵身一跃,已远至四五丈外,如电奔去。

    戎云虎说的虽全是真情,其心毒绝,知严陵逸定疑自己所言不实,必去鲤鱼峡一行,存心诱他遇上蓝衣文士,免除后顾之忧。

    果然,严陵逸为他料中,略一踌躇,即向鲤鱼峡疾奔而去。

    踏上鲤鱼峡崖上,即发现尸体狼藉,其中二具尸体正是金天观主及广明法王,致命暗器系是田雨苍之白骨箭,不由心下骇然,暗道:“看来,自己真中了釜底抽薪,借刀杀人之计了,如不改弦易辙,酷烈之祸当不在远。”

    他望了谷下一瞥,飘出走下崖去。

    蓝衣文士及金面人一直就未现踪,崖上却现出吕松霖潇洒的身影,见此情景,徐徐长叹一声。

    忽听银铃语声传来道:“霖哥!”

    吕松霖猛然一怔,四面望去,只见秦婉玲笑靥盈盈,姗姗走来,双瞳剪水中却隐泛忧虑之色,不禁暗诧,微笑道:“玲妹,你怎知我在此?”

    秦婉玲嫣然微笑道:“妾身听恩师说的。”目光移向西天残月疏星,悠悠曼叹一声。

    吕松霖不禁一怔,诧道:“玲妹,你长叹为何?”

    秦婉玲目光一黯,幽怨笑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世事真难全,百年人生只不过弹指光阴,妾身此来有意相助霖哥偕同归隐林泉,绝意江湖,从此不过问武林恩怨。”

    吕松霖茫然摸不着头脑,只觉秦婉玲神态言语失常,目中泛出惊诧神光,道:“玲妹,你为何说出此话。”

    秦婉玲凝视了吕松霖一眼,幽幽叹了一声,道:“霖哥,你回去便知详情。”

    吕松霖怀着一腔惊疑,随着秦婉玲疾赶了回去。

    曙光初现,山峦间云浪如带,绿满翠浓。

    两人赶至霓裳公主潜修处,吕松霖环顾景物一眼,不禁心神大震。

    原来昔日峭壁如堑,如今已是乱石成堆,全非本来面目,观此情景定是山崩地裂所致。

    吕松霖呆立如鸡,半晌才吐声道:“玲妹,这是何故,能为我一说么?”

    秦婉玲摇首叹息道:“妾身独自在总坛习那归元内功,忽见恩师匆匆进入,向妾身说柳凤薇陈玉茹不知何往,雷鸣霄被点穴道受制,柳陈二位姐姐如非被人掳去,就是自己逃离”

    吕松霖神色微变道:“解开雷老师穴道,从雷老师口中不难获知。”

    秦婉玲道:“雷老师遭受暗算事先并未警觉,被恩师解开穴道后,亦茫不知情。”

    吕松霖神色又是一变,张口欲言又止。

    只听秦婉玲接着说下去道:“恩师正与妾身说话之际,忽听惊天动地山崩之声,恩师忙与妾身奔出总坛赶往察视究竟,只见公主潜修之处已崩裂,恩师急命妾身找回霖哥,他老人家立即窜入乱石中探视霓裳公主生死下落。”说着眼圈一红,泪珠如断线般流了下来,哽咽说道:“妾身离此时,发觉紫萼妹妹等人一个不见,非但如此,就是散布各处伏桩亦形影俱杳,只觉此乃骇人听闻武林奇案,亦是一桩漩涡”

    吕松霖不禁苦笑一声道:“玲妹是耽心在下愈陷愈深,不能自拔?其实在下怎能坐视不问,失踪之人无一不与在下有切身利害,玲妹你这是违心之论。”

    秦婉玲凄然一笑道:“妾身不能不劝。”

    吕松霖长叹一声道:“恩师不知仍在公主潜修之处否?你我进入搜觅,或可查出端倪。”两人纵身一跃奔入乱石中杳然不见。

    朝阳正上,天边泛出绚烂霞影,雪峰山一片青葱黛浓,雪屏拥翠,天风送涛,恬幽清新。

    两条身影疾扑上一道峭壁,现出蛮荒一剑雷鸣霄与葛扬,目瞬霓裳公主潜修之处已面目全非,成为聚石危峰,鳞峋嵯峨,不禁相视一怔。

    葛扬不由面色大变,忙道:“雷大侠,事有蹊跷,你我返去寻觅吕少侠。”

    雷鸣霄道:“吕少侠现在何处?”

    葛扬道:“卢老爷子命吕少侠挟送严陵逸老贼前往鲤鱼峡,谅已回朱姑娘养伤之处。”

    雷葛二人疾转回奔,一进入洞,蓦听一声厉嚎传出,知洞内必有剧变,迅疾赶入,只见五个黑衣人围攻桑微尘父女。

    桑微尘父女受伤多处,仍在浴血苦拼。

    尚有二黑衣老叟持剑抡攻朱玉琪,出招手辣,寒芒飞舞锐啸悸耳。

    朱玉琪想是伤体未复,而是尚未复元,仍端坐榻上,只右臂徐徐挥剑迎去。

    剑式奇幻不测,飞洒出漫空寒芒金星,面色惨白,隐隐可见汗珠沁出,显然内力不济。

    雷呜霄大喝一声,青剑出鞘,一道蓝光匹练疾卷如虹向五黑衣人攻去。

    葛扬抡剑一式“长虹飞月”猛出,截下迫攻朱玉琪的一双黑衣老者。

    经他们加入,形势突变,扭转败象。

    雷鸣四大喝声中,一个黑衣人被毒剑刺中右肩,鲜血溅飞应剑嚎叫倒下。

    其余黑衣匪徒见状知不可恋战,忍痛出声,纷纷电奔退出室外。

    桑微尘父女久战身疲,真力耗损过钜,已显虚脱,忙盘坐于地调息归元。

    朱玉琪右手长剑慢慢垂了下来,面色更惨白无神,汗如雨下,身形摇摇欲倒。

    葛扬见状大骇,因男女有别,碍难出手相扶,大盛举措为难,忙道:“朱姑娘,你感觉如何?”

    朱玉琪清秀惨淡面上,泛出一丝凄然笑容,身形只摇了两摇,止住后倾之势,缓缓闭上双睛。

    桑云英忽睁开两眼,望着葛扬道:“什么?葛老师方才出声唤叫朱姑娘却是为何?”

    葛扬忙道:“桑姑娘速调息归元,事有不明,容后详谈。”

    这时雷鸣霄已蹲下检视被剑伤倒地上之黑衣人,发现尚未死去,忙取出一粒伤药撬开黑衣人牙关喂下,并点了七处重穴。

    须臾,黑衣人已醒转,冷笑道:“要杀就杀,休想在我口中套出一句真情实话。”

    雷鸣霄杀机顿起,目中吐出两道慑人寒电,右掌缓一抬起。

    葛扬忙道:“且慢,待少侠转回,不怕他不说出。”

    雷鸣霄冷哼一声,忽翻腕出指,迅快如电点了黑衣人昏穴,回面摇首叹息道:“如吕少侠及时赶回城属万幸,万一黑衣同党卷土重来,你我二人恐无法兼顾。”

    葛扬面现忧容道:“雷大侠说的不错,雪峰山虽大,眼前情势,你我谅无处容身,在下心想不如待稽少侠处再作计议,吕少侠如安然无恙,一定赶去相见。”

    雷鸣霄点点头道:“不错,正合老朽之意。”

    半个时辰过去,洞内岑寂如水。

    雷鸣霄与葛扬四目相对,心中焦急不耐,雷鸣雷忽一指点开黑衣人哑穴,向葛扬道:“这黑衣人来历必须查明,他不说老朽即废了他一身武功,施展搜阴焚穴绝毒手法,瞧他能否忍受得住?”

    黑衣人闻言,不禁面色惨变,暗道:“大丈夫视死如归,有何可惧,但这搜阴焚穴手法委实阴损无比,虽铜筋骨亦难忍受,由不得咳了一声道:“兄弟是奉了叶超尘所遣,至于叶超尘是何来历形貌,兄弟亦不知情,此行共是五十三人,分作四拨,任务有别,互不知情,兄弟仅知如此,别无话说。”

    雷鸣霄不由呆住,道:“葛老弟,你可听说过武林中有叶超尘其人。”

    葛扬沉吟半晌,摇首道:“在下并未听说过。”

    雷鸣霄不禁大感纳闷,脑中将武林知名人物搜索殆遍,只觉并无叶超尘,看来实是新近崛起的魔头。

    这时,桑微尘父女调息已毕,双双一跃而起,突然洞外一条人影疾射而入,四人不禁一凛。

    来人却是那小叫化稽康,神色悸惶道:“小叫化与风尘三侠兼程赶来雪峰,途中忽遇卢老前辈负伤沉重”

    葛扬闻言不禁大惊,忙道:“卢老前辈现在何处?伤势如何?”

    稽康道:“卢老前辈医追华陀,虽伤重仍是步履如飞,体力无碍,他老人家急须赶往天山采取-株珍果仙药,嘱咐小叫化赶来此处与吕大哥相见,风尘三侠折回,率众迁往他处。”

    葛扬诧道:“稽少侠尚不知雪峰有变否?”

    稽康面色一肃,答道:“约略知道,吕大哥人呢?”

    雷鸣霄道:“吕少侠不知所踪,照理本该从鲤鱼峡早回,恐凶多吉少。”

    稽康神色一变,道:“小叫化也是从鲤鱼峡而来,目前事急,无暇多事耽搁,桑姑娘请背朱少侠,有劳葛老师雷大侠照小叫化所画地址赶去。”说着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纸卷递与葛扬,又道:“途中尚希慎秘,小叫化仍留在雪峰寻觅大哥大嫂的生死下落。”

    话方落音,人已腾身飞落石榻,伸出两指,疾朝朱玉琪胸后点了三指,催促葛扬等人离去。

    葛扬咳了一声道:“闷葫芦终须打开,稽少侠请勿故弄玄虚,免得葛某寝食难定。”

    稽康皱眉答道:“小叫化知道的不比葛老师为多,只从卢老前辈口中得知梗概,不但雪峰变生不测,而云台也起遽变,商六奇为一来历似谜的叶超尘制住掳去,这雪峰也是此人所为,葛老师宜早动身迟则无及。”说罢,一跃出得洞外而去。

    暮秋九月,江南正是千山落木,万里飞霜,景物萧条。

    阵阵黄叶飘落庐山白鹿洞侧登山石阶上,时交申初,暮霭低迷,天边尚留着一轮斜阳,秋风送寒,低云中不时飞翔一行行南云北雁,呱然唳鸣,使人触目凄凉,心头满不是滋味。

    蓦然,山道上随风隐传来歌声:

    碧云天,

    黄叶地,

    秋色连波,陌上寒烟翠,

    山映斜烟天接水,

    芳草无情,

    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

    追旅思,

    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

    酒入愁肠,

    化作相思泪。

    歌声铿锵凄凉中,一条修长人影缓缓走下山道。

    这人身着天青长衫,面如冠玉,额下三绺长须,星目胆鼻,神清气秀,潇洒俊逸,肩上带来一柄长剑,丝穗拂动飘摇。

    他身法有如行云流水,迅速,于后片刻,便已来在滨临鄱阳的官道上。

    湖风狂劲送来隐隐一阵莺铃蹄声,他转眼望去,只见六骑护着一顶青衣小轿奔来,四名轿夫袒着上体,气喘咻咻,汗流遍体,骑上人均是貌仪威武,身带兵刃的武林能手,太阳穴高高隆起,目中精芒电射。

    但听轿内传出一个苍老语声道:“六位壮士,轿役们想已累了,前途有什么歇足上处暂且打住用些酒饭,也好恢复体力。”

    骑上人答道:“祝大人,贼人至今犹未放过大人,如不兼程赶路,恐凶多吉少。”

    轿内谅是下任官吏,闻言叹息道:“生死二字,下官已不放在心上,只是六位盛情难却,令兄弟衷心歉疚,前途如有酒户,不妨打住,兄弟要与六位壮士畅饮几杯如何?”

    六人在骑上望了一眼,一个四旬上下汉子骑上欠身道:“谨遵大人之命!”

    说着两道锐厉的眼色落在那背剑中年文士身上,深深打量了两眼。

    那身穿天青长衫中年文士,只当未曾瞧见,微微一笑,身法仍是从容慢步行去,口中低吟一阕歌词:

    楚客多情偏怨别

    碧山远水登临

    目送连天衰草

    夜间几处疏砧

    黄叶无风自落

    天若有情天亦老

    惆怅旧欢如梦

    觉来无处追寻

    歌声甚低,若断若续,似有似无。

    小轿帘檐揭开一线,那退任官吏似为歌声吸引。

    天色暗垂,前面现出三两灯火,不远正是一处小小镇集,轿骑奔行如飞,片刻之间,已赶抵镇口一家饭庄。

    四名轿夫放下轿杠,小轿平落在地,轿帘一扬跨出一个青衣小帽,气度威严之老者,由六个汉子护着走进户内。

    店主眼力最尖,知道这老者必非常人,亲自迎着引向一张八仙桌面坐下。

    老者先吩咐店主一席丰盛的酒饭与四名轿役食用后,再点了十数味应时佳肴,二十斤状元红。

    六个劲装汉子不禁危坐面色诚敬,但不时顾盼店内食客,突发觉那青衫中年文士也在座,不禁面色一怔。

    那上座的青衣小帽老者忽含笑离座,向青衫中年人走去,抱拳微笑道:“阁下可否请求同席?”

    中年文士缓缓立起,微笑拱手道:“萍水相逢,怎好叨扰。”

    六个大汉不禁面面相觑。

    老者朗声一笑道:“旅中寂寥,来途耳聆阁下歌咏前人秋怨一词,音律佳绝,不禁顿生亲近之感,萍水相逢总是缘,何言叨扰二字。”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那么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随着老者过席坐下。

    老者道:“兄弟祝长卿,曾任粤藩,此次退任回京,不想欣逢阁下,其快何似。”说着-一为六个大汉引见。

    中年文士微微一揖道:“在下复姓南宫,单字柏秋,幸从严命,读书为求明理,不作场屋之念,到处游涉登临,未免疏于礼仪,请恕不恭之罪。”

    祝长卿哈哈大笑道:“南宫先生与兄弟一般,是个泉石膏盲,烟霞固疾,难得,难得。”起立把盏。

    南宫柏秋与祝长卿谈得十分投机,这位致任粤藩发现南宫柏秋腹笥渊博,议论精癖,不禁由衷泛起敬意。

    六位劲装武士暗暗纳闷这位祝大人处境危机一发之际尚有心情与陌生人从容谈笑,将生死危亡丝毫也不放在心上,自己多人一路护着他来,目前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胆战心惊中,看来养气功夫竟不如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祝大人,顿生愧感。

    蓦地——

    南宫柏秋忽伸臂在席前虚空一抓,倏地反手扬向窗外。

    这举动令祝长卿及六位劲装武士不由一愕。

    只听窗外传来一声惨嚎,接着一个森冷语声道:“姓祝的,算你命大,不过前途还有好戏等你瞧的!”

    六个劲装武士不禁勃然大怒,跃然欲扑。

    祝长卿摇首微笑制止道:“他暗我明,冷箭难防,追出反中了他们诡计,南宫老弟,此事正合了一句俗话,咱们骑驴看唱本,慢慢瞧等着唱吧。”

    南宫柏秋微笑不语。

    一个劲装武士道:“祝大人,今晓不如下榻此处,反正贼党已追上,除却全力一拼外,别无他途可择。”

    祝长卿微笑颔首,他尚殷劝酒,从容谈论,绝口不提他为何与粤抚结怨之事。

    六个武士此时知南宫柏秋是一身负旷绝学武林异人,不禁暗惊祝长卿慧眼识人,若非是南宫柏秋,无法避过眼前惨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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