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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孟瑶瞟她两人一眼,唤一声:“师妹!天色已经不早,你赶快作个决定,好待我们分手了!”
闵小玲此刻真是感慨万千,她固然不欲再见于志敏,但听说他独往瓦刺,却是放心不下,而且玉鸾痴痴地恋在她的怀中,怎教她忍心就走?想了一想,终于反问一声:“师姊,你单独一人可挡得下那些妖女!”
宇孟瑶不是笨蛋,对于闵小玲这一问之意那还不懂?微笑道:“这也毋须忧虑,我那石室易守难攻,而且鹤师兄每隔几天就到西倾山一回,那些妖女若和我相持日久,料也难得到好处。”
闵小玲解颜道:“能够这样,我倒要先和鸾妹往瓦刺走一趟,方才正因为两边不能兼顾而有点为难哩!”
宇孟瑶诧道:“你两人往瓦刺?去那边干什么?”
闵小玲猛觉尚未替秦玉鸾引见,忙引见过后,接着便将赶往瓦刺,暗助于志敏的心意说出。
宇孟瑶知她情缘未断,四大难空,微微颔首道:“你两人既然有此大志,而且是公私两便的事,愚姐也替你喜欢,但那瀚海冰雪非同小可,粮食饮料俱要带足,才不致于被困在风沙里。我离师下山的时候,曾带有百粒耐饥丹,结果一粒也没有用过,索性赠给你两人,也省却你们携带粮食的力气。”说罢即探手入囊,取出一个小瓶。
闵小玲曾经服食九粒耐饥丹,深知妙用,自然大喜过望,但百粒耐饥丹,足够用一千天,二一添作五,也该每人够用五百天,瀚海能有多大,把两人困得一年多之久?忙道:
“我们用不了这么多,只要一二十粒也就够了!”
宇孟瑶笑道:“你毋须推辞,多带总胜过少带。我没有,还可以向师尊伸手拿来;你没有,就没处找了!”
闵小玲知她说的确是情理,忙称谢收了,一同走往路边向禹门丑老道别。
宇孟瑶与禹门丑老约期在西倾山相见,独向西行。
闵小玲和秦玉鸾暮宿朝行,餐风饮露,走向西北,到达凉州的时候,看到不少贩茶卖丝的商人,络绎不绝。闵小玲灵机一动,当即买下几大幅薄绢,请人缝好,并用桐油浸透,还买来丝绳,木橛之类,又将丝绳缝上浸透桐油的薄绢。
秦玉鸾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忍不住问了起来。闵小玲才说是要做一种一二尺高的帐幂,既能挡风,又能挡雪,而且又矮又小,不易被人发现,唯一的缺点就是钻进帐幂之后,站不起来,而且转侧不便。但长年在外面行走的人,那能事事图求方便?只好将就点罢了。
这一夜,二女睡在小帐篷里,忽闻风送杀声,清晰入耳,闵小玲吃了一惊道:“在这荒漠里面也有凶杀?”
秦玉鸾道:“莫非就是阿敏?”
闵小玲道:“蛮妹守着帐蓬,待我看去!”
秦玉鸾忙道:“我也要去!”
闵小玲忙道:“现时不能说一定是他,所以要保护帐蓬和衣物要紧,如果要收起帐篷再去,只怕已经死伤多人了,好妹妹!你委屈一点罢,我去看看就回来,要是真见到阿敏,我会指引他来找你!”
秦玉鸾边听边点头,待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脸红红“呸”她一声道:“我就不信你不要他了!去你的罢!”
闵小玲和秦玉鸾数月相处,已经是情逾骨肉,无话不谈,一扇已关闭的心扉,竟被秦玉鸾的痴情敲开,反而要急找于志敏设法弄来千叶白莲实和千载鸾胶,恢复女儿之身,让那薄情郎狠狠地温存一番,才不辜负自己年余相思之苦。这时被秦玉鸾一语点破,不禁粉脸一热,也“呸”了一声,独向斯杀声源奔去。
闵小玲一阵急奔,敢情已走了一二十里,遥见一团红色的珠光,高高悬在帐顶上面。她仔细察看那珠光,认得正与秦玉鸾所带的缀珠光华一样,心知那座帐幂定与于志敏有关,一颗芳心,不觉急剧地跳跃起来。
这时,她待回去招呼秦玉鸾为伴,省得见到个郎时尴尬起来没人作个缓冲,却因那边杀声十分猛烈,想及个郎恁般艺业,而且有那样锋利的“绿虹剑”尚须斯拼多时,说不走对方有十分厉害的魔头,若在回去,岂不因循误事?事到如今,说怎么也只有上前,并无退后。
她边想边走,不觉已接近几十丈,骤见几十敌骑冲向帐幂,立即有一道白光扫过,敌人纷纷坠马。
闵小玲认出那道白光正是王紫霜的剑链,一股酸味又冲上鼻端,暗道:“你也在此,我可不着急啦!”
但再一看那道白光,只懂得来回横扫,并不像王紫霜使用时的翻腾飞跃,心知有异,又急急赶前,正逢利箭如雨,射向一名陌生少女身上,当时赶救不及,几乎要叫出声来。那知转眼间,利箭竟由那少女身上纷纷坠下,而那少女依然挥剑如故,这才知道那少女不过仗着一枝宝剑和身上穿的异宝,却是丝毫不会武功。
闵小玲已看出那少女不至有碍,却使她想不出那少女的来历,在这时候,又闻另一面的斯杀声响遏凌云。
她急赶过去,即见一对男女用劈空掌力与那些骑士搏斗,每人手中虽有一枝长剑,但长剑斫在钢盾上除了铮铮作响之外,竟是毫无效果。这一来,教闵小玲看得怒火焚心,娇叱一声,立即拔剑出手,解救了惠雍兄妹的危难。直到逍遥客赶回来助战,敌人死伤枕籍,她才藉机追敌,回到自己的小帐篷,将经过对玉鸾说了。
玉鸾也猜不出倒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从那一夜之后,二女已量准逍遥客一行的脚程,暗里先走一步,来到札萨克图才和王紫霜她们相见。
闵小玲隐瞒过自己的情思和身体变化的事实,将一段经历当众说了,逍遥客忍不住问道:“我们走过察罕河所见那张白羊皮上刺的字,可是闵姑娘所留?”闵小玲点点头道:
“我和鸾妹因不需埋锅造饭,比老前辈先到札萨克图半天,打听到他们君臣不和,才教鸾妹刺字在羊皮上,好得通知你们。”
王紫霜取出阿尔搭儿带回的小块羊皮道:“这个敢情也是你们两人做的了!”
闵小玲点点头道:“是鸾妹做的,唉!这也是我们的错,不然,鸾妹妹怎会被仙女教的人掳去!”
逍遥客听说秦玉鸾被仙女教的人掳去,吃了一惊道:“怎么被掳走的?”闵小玲还未回答,王紫霜却“咦”一声道:“说起来也奇,照你方才所说,仙女教应该是有两个,而且两个仙女教俱设在西倾山,我遇上的女教徒,应该是邪恶的一派,为何她们说她的教义是那样好?”
闵小玲想了一想道:“敢情已被她发觉你是梅花女侠,那还敢对你说真话?”
王紫霜回想当时的情形,果然一见戴有紫荆花的道姑掳人,自己立即拦路冷笑喝令放下,并说“胆敢在我王紫霜面前狡猾”的话,这时还不是被人家耍了?想着满不是意思,不觉粉脸飞红。
闵小玲看着王紫霜的神情,心知她定是炫露了名头,被那伙妖女生了警觉。但这时要争取她的好感,以便将来能够长久共事,只好不再提起;回头看见逍遥客焦急等待答复,忙道:“方才鸾妹将羊皮纸送给这位姑娘”
王紫霜见她把阿尔搭儿说成姑娘,蓦地记起她来了这么久,因为这边人人都已知她是谁,以致忘了引见,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道:“你别尽在姑娘姑娘了,她们两位和我们都是姊妹淘,算那冤家有福,我先替你引见”
闵小玲一听便已明白,粉脸也自微红。
阿尔搭儿待王紫霜替她引见,立即朝着闵小玲甜甜地唤一声:“姊”闵小玲见她脸圆圆地惹人喜爱,忍不住执住她的小手用当地土话道:“妹妹!你那天晚上杀得多啊!”阿尔搭儿喜得叫起来道:“姊姊也会我们话!”
王紫霜笑道:“何止她会,我们人人都会!”
逍遥客叹一声道:“你别把我也算在里头,人老了不但学不了话,听起来耳朵还在嗡嗡作响哩!”
各人被他说得笑了起来。闵小玲待彼此笑了一阵,才接回原来的话尾道:“玉鸾妹妹将皮纸送给阿尔搭儿妹妹,立即转回山边我们临时居处”
惠雍诧道:“你们人少,怎不住在城里?”
闵小玲道:“我们来的时候,也曾住过好些街市,但到达札萨克图却是不敢,因为也先和脱脱不花有了心病,以致对于汉客都特别留心,住在城里就没有在外面方便。玉鸾回到这边不久,我们就听到阿敏的啸声”
王紫霜道:“那是和我招呼的时候发的!”
闵小玲点头道:“我们过后也知道,因为站在山那边恰可看到你们一行进入帐幂。当时我们便拿不定主意到底和你们相见好,还是不相见好,只好在山那边向你们凝望”
阿尔搭儿喊一声:“姊!”接着又道:“你要是来了,该多么快活,为什么还要躲避我们?”
闵小玲见她天真无邪,不忍将爱与妒的事告诉她听,而且当着大家面前也不好说,苦笑道:“那里是故意躲避你们?正是要这样才使你们惊奇呀!”又面对着王紫霜道:“我们那时凝望不久;即见阿敏的身影走出帐篷,并笔直向我走去,鸾妹和我都吃了一惊,急找地方躲起”
各人都会意地一笑,但闵小玲没有笑,脸色更加阴沉,续道:“我们才躲起不久,阿敏已到达那边峰头,我们见他独自徘徊峰项,不知做些什么,正在暗笑他这人竟是痴了,忽听和我相隔不到十丈的鸾妹尖叫一声,我猛一回头,即见一道白影以最快的速度向峰脚直冲”
她说到这里,余悸犹存的目光向各人一瞥。
各人目光和闵小玲接触的刹那间,也自觉懔然,却听她续道:“那时我也不能再有顾忌,急呼一声阿敏,但他也已有了警觉,只听他大喝一声,立即由峰顶直射下去,几乎吓得我登时晕倒。但他身法虽快,到底人家先走一步,已将鸾妹掳上一只怪鸟的背上,立即起飞。我只见阿敏金光一闪,差了丈许没斫中怪鸟的双脚,接着那金光向怪鸟射去,出差了些少没给刺到,竟被怪鸟将人带走。”
王紫霜忍不住叫一声“可惜!”接着道:“当时他要是用这枝绿虹剑,定可斩掉鸟脚了!”
闵小玲嘶声道:“谁能够料得到会出这种事?我见阿敏追去,我也尽力疾追,竟是越追相距越远,后来你也就追上来了。”
王紫霜道:“有了阿敏追去,想来不至说追不上,所以我才请你回来。”
闵小玲叹一声道:“我也知他的脚程比飞气还快,但他在地上跑,总免不了经过高低不平,甚至于断崖危谷,人家乘鸟直飞,若是不下来,他也无法。”
各人听她这么一点醒,都不禁为玉驾遭遇而担忧,阿尔搭儿对于玉蛮不玉鸾倒无甚要紧,惟一记挂着她的“敏郎”她自己不会武艺,却想到于志敏既然追赶那人不上,看来两人艺业都差不多,生怕于志敏有失,不由得目孕泪光,问道:“王姊姊!你说敏郎能不能打过那人?”
王紫霜正在苦思有何办法再度追踪,只轻轻摇一摇头。阿尔搭儿更加着急道:“你说他打不过人家?”
逍遥客见她急得要哭,心想:“虽是夷狄之女,情份倒是独深。”蓦地记起于志敏曾说过紫虚上人常在身边考察,不禁喜生绉脸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他师父定跟了去保护他!”
王紫霜也蓦地惊醒,叫一声:“对呀!”接着道:“那时我还想往西倾山去看看共工氏的奇迹,我师父忽然用千里传音召唤,说师公要我来瓦刺帮助阿敏,我们才改道赶来,想是他两位老人家全在近处。”
各人心情随之一宽,闵小玲一脸愁容,也舒了不少。逍遥客知道各人全都饿了,忙敦请入座。
王紫霜笑说一声:“且慢!我这闵妹姊”原来经过这么半天相处,王紫霜已知闵小玲受尽委屈,感动之余,由衷地称她一声“闵姊姊”那知闵小玲闻声大震,想是喜极之下,反而觉得心酸,忍不住两行珠泪簌簌下坠,嘶声道:“姊姊两字,我消受不起,还是喊丫头好!”丁瑾姑在王紫霜带来诸女中,年纪较长,长期处在赤身魔教,情窦早开,尤其眼见穗姑并不如意,自己将来不知是何等着落,她的身条虽较阿萄诸女略高,但在路上仍然降格与三女待奉王紫霜,以求得将来一个好归宿。此时见闵小玲竟是如此,使她不忍心看,拧过头去,强将泪珠忍着,总算没比它当场掉下。
王紫霜见闵小玲那种神情,心知她怕自己不肯相容,不由得吃吃笑道:“你看!唤你姊姊,你又不肯了,我和瑾姑、阿萄、阿菩、阿莎,还是姊妹称呼哩,为什么要把你唤成丫头了?”
闵小玲芳心一定,也就大大方方地笑道:“唤个丫头,总该亲密些!”
王紫霜笑道:“你就先唤我!”闵小玲果然喊了一声:“紫丫头!”玉紫霜柔声答了一声:“喏──”惹得诸女吃吃娇笑。王紫霜一本正经道:“有甚好的?你是雅丫头,你是搭儿丫头,你是瑾丫头”
丁瑾姑忙转身一福道:“我的姑娘呀!婢子承受不起!”
王紫霜骂道:“丫头都做不了,还要做什么?我偏要这样喊!”接着又连续喊下去,到了齐孛儿面前,才称了一句“嫂嫂”
齐孛儿笑道:“你也把我叫成头好了,何必多事?”
王紫霜摇头道:“你不是我家里人,怎样使得?”
谨姑诸女听她这两句话,都各在心里喜悦。
闵小玲对王紫霜误解消除,心情欢畅,笑道:“紫丫头!方才你好像要对我说些什么,怎地又不说了?”
王紫霜“哦”一声道:“本来要说好好的,给你似这几个鬼丫头一闹,却把话岔了去。
现在我记起来了,和你去把东西搬过这边来。”
闵小玲笑道:“我自己去就是!”王紫霜说一声:“不行!”接着道:“别连你也给丢了,没处找!”站起身来向逍遥客招呼一声,迳和闵小玲手牵手儿走往帐外。
逍遥客看着她两人的身影在帐门消失,心想:“休看这娃娃一切任性,单凭这一手要叫闵丫头死,她也愿意了!”
这时夜幕早垂,但二女俱是稀世高手,目力倍胜常人,虽然微弱的雪光之下,仍能看出五六里外。
她两人一离开帐蓬,闵小玲便当先领路,电掣风驰奔向居住的山头。她对于自己所住的地方当然十分熟悉,那知这回到那地方一看,不由得就是一愣。
王紫霜也看出有异,忙问道:“你们就住在这里?”
闵小玲道:“奇呀!你看这一株树和那边的岩石。我们生怕被别人发觉,而且山风猛烈,怕帐幂被风吹跑,才把它在树根和岩石上面拴得矮矮地,并还铺上不少的碎雪,使它和山峰一样,这时却是连带行李也不见了!”
王紫霜道:“这一带这像这样的地方很多,别是记错了?你看那十丈外的山石,也很像这里哩!”
闵小玲被王紫霜这么一说,惟恐自己忙里有错,急往摸一摸那树根,觉得拴定帐蓬时,被擦破的树皮部位半点不差,又叫道:“就是这里,一点也不错!”并指着树根上的伤痕,对王紫霜说明。
王紫霜听了也自沉吟起来,目光先向雪地一扫,也没有发现鞋印脚印之类,待走近岩石那边,猛见一物触入眼廉。原来又是一张白羊皮,上面刺有两行汉字,一行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要帐篷,亚麻谷后。”十六个汉字。
在这一行汉字的侧面,另有一行写着:“黄雀在前,猎人在后,你既不知,我也可笑。”十六个字。
略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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