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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道不过几天,竟会有这多人想要我的神镜,岂不是怪事。
想着,不由怒火中烧,叫道:“凭什么?”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身后的人狂笑如同狼啼,尖锐刺耳。
“笑什么?”
“小娃儿!我不过试试你而已,果然被我猜中了,老子不怕你飞上天去,回过身来,让老子对对盘!”
肩头手掌一松。
古剑宇忙不迭回身放眼“啊呀!”他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脚下一连退了三大步,惊得呆了。
眼前的人,矮不过五尺,胖如同肥猪,盆大的白脸,平平的毫无表情,双眉下吊,两眼鼠圆,头上一顶麻冠,右手一个三尺长的哭丧棒。
最怕人的,是他鼻子没有,连着上唇只是一个血红的窟窿,露出一排寸的白牙,似笑不笑,似哭不哭,既怕人,又讨厌!
矮胖怪人端视着古剑宇,脚下缓缓前移,冷兮兮的道:“怕了吗?小娃儿!”
古剑宇不由步步后退,撑着胆子喝道:“你是人是鬼?”
“小娃儿!被你猜中了,老子又是人又是鬼!”
“啊!”“老子是一魔二帝三大帮为首的‘地魔’幸广生的传人,外号人称‘人鬼不分’谢先林的便是!”古剑宇低念道:“人鬼不分?”
“人鬼不分”右手一伸,道:“拿来!”
古剑宇迷糊道:“什么?”
“紫金神镜!”
“为什么要给你!”
“如今江湖上的千帮万派,武林中所有高手,都在找这面神镜,交给老子,我念在上天好生之德饶你一死!不然”
“不然怎样!”
“碰到了别人,只怕连你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人鬼不分”谢先林眦牙裂嘴,凶焰万丈,一摇一摆的已离古剑宇不过丈余左右,两人探手可及。
古剑宇既急又怕,既惊又气,百忙中一抖双掌,急呼呼的奋力拍出,口中叫道:“不要走近来!”
“噫!要动手!”
“人鬼不分”谢先林肥手一分,轻易的卸去古剑宇的力道,中跨步而起,十指戟张,直向古剑宇抓来。
古剑宇虽然在母亲指点之下练了一十五年,但是,对敌过招,可没有半点经验,心中不由大哧,咬紧牙关,作势喝道:“再来我就不客气了!”
“我会客气吗?”
“照打!”
“嘿!”“轰!”劲风接处,暴响一声,古剑宇顿时一惊,急切间弹身后退丈余,面露惊疑,目不转睛。
“人鬼不分”谢先林白脸苍黄,肥胖的身子摇了几摇,小圆眼忽然凶光暴身,喉中咻咻气喘,恶狠狠的道:“小王八羔子,给你脸不要脸,老子要你的命!”
凶像毕露,杀气冲天。
古剑宇不由没了主意,略一愣神拔腿便跑。
十五年他在荒野山谷里若练惯了的,轻功虽不到登堂入室之境,但比起臃肿如猪的“人鬼不分”谢先林可快捷多了。
一个是情急逃命,尽力而为。
一个是志在夺宝,拼力急追。
两个人如同两只飞鸟,两阵旋风,在卸尾狂奔,紧追不放,指顾之间,便已追逐了十来里之遥。
远远,炊烟四起,暮色深沉里,灯火闪烁。
“人鬼不分”谢先林心中大急,暗自嘀咕着:“糟糕,紫云帮的地盆,外人不能擅自侵入的!”
想着,狂喊狂叫道:“姓古的!站住,我有话说!神镜我不要!站住呀!”
古剑宇虽然听得明白,那里肯相信他的话,一味埋头狂奔?原来“紫云帮”虽列入一魔二帝三大帮之内,但素来不与人结仇,从不参入是非漩涡,与各帮各派水不犯井水。
尢其近日江湖传闻“紫金魔境”出世,武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际,紫云帮必防卫得更加严密。
眼看去镇梢已是不远。
“人鬼不分”谢先林单人独骑,哪敢去闯山闹镇,他咬牙切齿的收起势子,狠狠的骂道:“小三八羔子!老子倒霉!大意失荆州!”
古剑宇飞似的狂奔一阵,眼看紫云镇在望,心中不由大喜,他想:到了人烟稠密的热闹市镇,就不怕了!
果然,离镇不远,身后“人鬼不分”谢先林的声音沉寂不见追来,他缓下势子,调息了呼吸,缓步向镇内走去。
镇上,已是万家灯火。
古剑宇才走进镇梢。
蓦然,黑暗之中,一跃跳出四个黑衣汉子,每个人手执明晃晃的单刀拦路而立,其中一个大喝道:“什么人?”
古剑宇不由大吃一惊,一连退了三步,愕然的道:“噢!我?在下乃过路之人!”
“手中什么?”
“包袱!是在下的替换衣衫!”
“拿来搜查!”
古剑宇怒道:“搜查?凭什么?”
“这是紫云镇的规矩!”
“规矩?是皇帝老子的圣旨?还是官府的批令!”
“紫云帮的帮规!”
古剑宇决然道:“办不到!”
“好小子!你吃了虎胆!”
“在下不是紫云帮的人,紫云帮规管不了我!”
“找死!”
黑衣汉子喝叱一声,四条身影齐动,四柄单刀挽出四个斗大的刀花,立刻四散开来,全向古剑宇扑到。
古剑宇随着母亲练了一十五年的“无敌铁掌”从来没有施展过,此时,眼看四人扑到,心中又慌又气。
百忙之中,一夺臂“铁掌”展开,口中暴喝一声:“欺负人!”
喝声中振腕发出,一招四式,分取四人。
掌式乍吐,劲风已起。
砰!砰
四声大响,人影陡射,一连几声闷哼,四个黑衣汉子哪同四道纸人一般,各自震飞起来,卟通连声,全部倒在三丈以外,哼声不已。
事出突然,古剑宇反而为之一呆。
他料不到四个如此雄纠纠的汉子竟然不堪一击,他更想不到自己的掌法居然会有这大的力量。
因此,反而呆在当地,瞠目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但见镇内一对纱灯,缓缓而至,纱灯光彩照耀之下,立即闪出一个三十上下的武生模样人来。
倒在地上的四个黑衣汉子,撑持着从地上扒起,异口同声道:“少帮主到了!”
言还未了。
“什么事!”
那武生模样的人,似乎已瞧见这里的情形,一连两三个起落,已到了当场。
也不等四个黑衣汉子开口,对古剑宇打量了一眼道:“阁下何方高人,敝帮手下何事得罪了你!”
古剑宇闻他是少帮主,不由得眉头一皱道:“哼!我走我的路,难道紫云帮能够管得了吗?”
“少帮主”也不由剑眉一耸,冷冷一笑道:“这么说,难道阁下能够管得了我们紫云帮的事吗?”
古剑宇有了先前一掌震伤四人的经验,不由豪气千丈,先是仰天一阵狂笑,大声喝道:“在下要杀尽你们这些邪门帮会,何止是管得了你们!”
“好大口气!”
“你试试!”古剑宇的语音未落,掌势已出,一派劲风,应掌而起。
“噫!”“紫云帮”的少帮主口噫了一声,弹身斜飘,险险让过。
“再看我这一掌!”古剑宇的人如猛虎,掌似风雷,如影随形,攻势绵绵。
“好不讲理!少帮主就接一掌!”
但听“蓬!”两道劲风相接,地上立即砂石横飞,人影乍合即分,二人各自退出三步,不分上下。
古剑宇不由一震,心忖:——这少帮主的功力究竟与别人不同。
“少帮主”吟吟一笑,淡然道:“我这道是三头六臂,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把个狂傲、仇恨,充满了内心的古剑宇,激起了更大的怒火,二次抖臂扬掌,将十五年孕育的功力齐聚双臂,口中喝道:“狂徒!看招!”
不料——“紫云帮”的少帮主,避重就轻,一不迎面硬接,二不取势反击,侧身一扭,蜂腰如蛇,轻巧的让过劲道,猿臂舒处,口中叫道:“看你往那里走!”
“哦!”古剑宇试着手腕一紧,顿时半身麻木,通体无力。
“少帮主”抓牢了古剑宇的手腕,朗声一笑道:“初出道的朋友,你未免把紫云帮太看轻了!”
说完,顺手一拉,口中喝道:“来人!捆回总舵!”
以古剑宇十五年苦练的功力来说,与“紫云帮”少帮主可以说在伯仲之间,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然而,从交手的过招经验而论,古剑宇便差得很多,因此,出手一招,即为“少帮主”所乘,腕派被制,束手受擒。
先前的四个黑衣汉子闻言,七手八脚,立即一涌而前,一下子将古剑宇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少帮主”向镇内一指道:“将他押入总舵,等候老帮主发落!”
说完,带着手执纱灯的两个手下,迳向镇外巡逻去了,四个黑衣汉子,推推拥拥,挟持着古剑宇,叱喝着直向镇中奔去。
蓦然——“站住!”
黑暗之处,两条褐灰身影,冷不防从阴暗中射出,全都面蒙青纱。
其中一个两眼一凌,沉声又喝道:“就是他!”
另一个快如鬼魅,闪身已到了古剑宇的身前喝道:“你姓古?”
“老大,错不了!”
他二人一问一答之间,既不等古剑宇开口,就在那四个黑衣汉子愣神之际,游身如同鬼影分掌快如雷电。
一连几声闷哼,夹着血雨纷纷,紫云帮的四个黑衣人,全都倒了下去,胸胶,血如泉涌,惨不忍睹。
古剑宇不由心中一震,茫然道:“二位是来救”
“小子!少开口,跟爷爷们走!”
两个褐衣蒙面人也不等古剑宇再说什么,其中之一的,一提捆绑的绳子,点地上了小巷的房子。
他提着一个偌大的古剑宇,居然像没事的人一样,好深的功力,古剑宇此时身被捆绑,如同小鸡被苍鹰抓着一般,穿心越屋,毫无反抗之力。
那两个褐衣蒙面人,不走街道,专向镇后阴暗之处跃纵如飞,也是一言不发,盼顾之间,已出了紫云镇,认定群山起伏的荒野奔去。
约莫一个更次。
眼前,山势险恶,荒烟蔓草。
提着古剑宇的一个已微微喘息,脚下大不如前。
后面一个冷兮兮的道:“老大!歇息一会儿再走!”
“只怕紫云帮的孙子们赶上前来!”
“你这是多余的,这儿已到了铁帽山,他们生了翅膀也赶不上,做梦也想不到我们走这条路!”
“对!铁帽山!”
提着古剑宇的一个口中应着,已将手中的古剑宇咕呼一声丢在地上,单脚点在古剑宇的胸口,厉声喝道:“小子!你是不是姓古?”
古剑宇被他这一摔,早已觉得一阵头胸发昏,心巾怒火如焚,没好气的吼道:“姓古又怎样!”
“哈哈哈哈!”
那蒙面人仰天一阵大笑,声动四野,音如枭啼,狂妄的道:“好小子,爷爷把你从紫云帮的窑口内救出来,可是担了天大的风险,要是弄错了才叫冤枉!”
说到这里,忽的双目凶光陡射,厉喝声道:“说!神镜可在你的身上!”
就在此时,林莽深处,忽然一声嘿嘿冷笑,荒郊深夜,令人毛发倒立,通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亡魂皆冒。
两个褐衣蒙面人全是一惊,顾不得喝问古剑宇,双双回身作势,蓄功戒备,同声喝道:“什么人!”
“吧!”
五丈以外,草丛荆棘之中,突的火星一爆,碧绿的亮光一闪。
褐衣蒙面人之一大吃一惊,不由失声道:“鬼火阴魂!”
“不错!正是老夫,亏你小弟兄俩还识相!”
冷峻、阴森、恐怖、神秘。
语声乍落,鬼火爆炸的草堆里,钻出一个雪白的人来。
说是人,实在有些离谱。
因为,那“人”白发四散,长足三尺,披肩盖脸,乱发的后面,一双碧绿的眼一闪一瞌,咕碌转个不停。
塌鼻梁下,分得出两个血洞,嘴上无须,无唇,暴在外面,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足有寸长,通身雪白的衣衫,大而无当。
迎着夜风,虚飘飘的,幽灵一般,哪像人形。
他白衫飘飘,一面缓缓前欺,一面冷森森的道:“血盟帮好大的胃口,神镜在河套已经得手了,为何还穷追不舍,难道天下有两面神镜不成!”
古剑宇不由心中一震:——河套得手难道杀母焚家的,就是两个褐衣蒙面的魔鬼?
忽然,往事又在他脑际一闪那夜追赶自己同母亲,震破小船的,不正是身穿褐色衣衫的人影吗!
“血盟帮!”
他牢记着“血盟帮”心想:“——血仇总算有了着落了。”
此时——那血盟帮两个褐衣蒙面人互望了一眼,面对“鬼火阴魂”显然有了怯意,双双拱手道:“敝帮在河套并未得到神镜!”
“江湖上谁人不知,那人不晓!”
“乃是以论传论,小的们怎敢哄老前辈!”
“呸!少耍花招!我鬼火阴魂向来不爱戴高帽子,老前辈值多少钱一斤,等‘血盟鬼主’练成了‘奇镜神功’,老夫便吃不了兜着走!”
“敝帮帮主确未得到神镜!”
“那么!这小子?”
“这小子在河套漏网,奉帮主之命四下追拿!”
“神镜在他身上?”
“尚不得知!”
“拿他干吗?”
“屠龙玉女尸体上没有,恐怕在这小子身上!”
古剑宇心中不由一震,下意识的在地上翻了个身,胸口向地上紧压一压,试着,那三寸方圆的神镜,硬邦邦的,正在自己怀内。
他不由又想记妈临死时的话:“孩子,你要能练成‘奇镜神功’才能”
他心中充满了报仇的怒火。
然而,河套行凶,杀母,烧家的仇人就在眼前,而自己却成了人家的阶下之囚,捆绑着四脚不能动弹,眼巴巴的面对仇家,甚而自己
真是不堪设想!
这时,血盟帮的褐衣蒙面人早已嚅嚅的道:“一则追寻神镜,二则斩草除根!”
“你们认明了他就是河套漏网的娃儿,古邦安的儿子!”
“这不会错!”
“呃!是的!”
不料“鬼火阴魂”淡淡的一挥手道:“好!你们走,老夫破例饶你二人一命!”
“多谢老前辈。”
褐衣蒙面人弯腰去提地上的古剑宇,起势
“放下!”“鬼火阴魂”沉声一喝,人已到了切近,厉如鬼怪的吼道:“我没叫你们把他带走,老夫要留下来!”
“这个小的们怕帮主见罪!”
“你们不怕老夫的阴魂指!”
“这”“滚!”
血盟帮的二人骑虎难下,双双目光一横,互施一个眼色,冷不防的左右同时发难,四掌齐拍。
陡的向“鬼火阴魂”扑去,势不可当,一面同声吼道:“老魔崽子看掌!”
“逼人太甚!”
这一着陡然而发,全力而为,势可撼山震岳,形同奔雷急电,猛不可当“鬼火阴魂”不怒反笑。
“找死!”一声断喝之下,白衫同一阵阴风,螺旋一晃,硬从四只魔掌之下滑出,顺势一分双掌,未见使功用力,仅只大袖一拂。
“轰!”一声大响,劲风扫处。
血盟帮的二人蹬蹬连退丈余,立桩不稳,摇摇欲倒。
地上的古剑宇,也被这阵庞大的劲风,扫得一连几个打滚,滚出两三丈外之后,兀自存身不住。
说也不信。
就在这阵巨大的劲风之中,古剑宇试着身上的绳索一松,敢情是捆绑的绳子,被这一震,意给震崩断来,不解自开,心中不由大喜。
古剑宇若是老谋深算阴沉之徒,大可不动声色,趁着他三人尚未开交之际,偷偷摸摸的溜之大吉。
可是,他既无江湖阅历,也不是生性阴沉之人,绳索一松,大喜过望,一挣双手,弹身从地上站了起来。
血盟帮的两个褐衣蒙面人一见,不由大吃一惊,同时喝道:“不好!”喝声之中,双手向古剑宇扑去。
“鬼火阴魂”沉声喝道:“谁敢动他一根毫毛!”
喝叫中,扬掌分拒血盟帮二人。
血盟帮两个褐衣蒙面人,奉命拿人,少不得舍命而为,不避袭击的学风,立即揉身抢向古剑宇。
“鬼火阴魂”怒火如炽,双臂加功用力,陡然大袖一扬,大吼道:“简直找死!”
“哦——”劲风未到,潜力已经袭来,血盟帮二人各喷一口鲜血,身被震飞五丈有余,凌虚坠落谷底。
古剑宇也觉得心中一震,五脏欲裂,血上涌,气不行,喉头一甜,哇!身子如一片落叶,被狂风猛卷起来,收束不住,只向下沉。
沉,沉
古剑宇身重伤,神智尚未昏迷,不由暗喊一声:“今番休矣!”
在这生死一念之间,他仍未忘记仇,血仇,父母的血仇想到父母仇未报,本能的产生一种求生的意念,然而,求生,在此时是多么渺茫的一桩事。
顶上,是黝黑一片,云封雾锁的深夜,星星、月亮,一点也行不见,甚至于,山影、草木,也分不出。
脚下,雾气沉沉,无边无际,一征云海,没有止境的云海唰——一条鞭子从脚下扫来,打得腿上疼入骨髓,这一扫,把古剑宇疼得一震,人也清醒了不少,活的念头在他脑际一旋。
是树枝!
我为何不攀着树枝?想着,勉强睁开生涩的眼睛,可是什么也有看不见,夜,太黑了,云雾,太浓了。
然而,他没失望。
他大声的叫起来“我不能死!我要报仇,报父母的血仇!”
他又想起了母亲临终的嘱咐:“剑宇!古家只有你这一条根,死了,古家的烟火便断了”
古剑宇舞动双手,东摸,西捞。
他失望了,身子的下落之势,越来越快,双臂,已舞得有些儿酸麻。
忽然——
“嗯!”抓住了,抓住了!
身子一震,双手握着一根一把粗的树枝,又冷,又湿,又滑,又硬的一根树枝,下落之势停下来了。
古剑宇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意外的收获,反而使他有些不相信。
“我在做梦?”
不是梦,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水一滴一滴的从顶上落下来,落到脸上,冷嗖嗖的,一点也不假。
可是,脚下空荡荡的,四周就找不出一点踏实的地方,他只好就这样吊着,双手握紧了冷硬的树枝,虚飘飘的系在半空。
渐渐的。
双臂发麻,两肩疼痛,头脑昏涨,身子,软绵绵的。
不知过了多久。
云,散了,雾,收了。
云雾散了,应该是一个睛朗的天色,然而,接着来的,却是一场暴雨,唏哩哗啦,撒豆似的雨点,漫天盖地的撤了下来。
古剑宇被淋得打了个寒战。
“卡擦!”
一声巨雷,就像在他头顶上爆炸开来,不防之下,身子一震,抓着树枝的手,几乎松开了来。
古剑宇霍的一惊,当时出了一身冷汗。
汗水、雨水,内外交加,那份难过,真是生不如死,他仰首上望,高不可仰,却是一片交柯的树枝,俯首下视,深有百丈,石笋如林。
他只要一撒手,便
他不敢再想。
然而,他再也支持不住了,十个手指,已抓去了表面的皮,血顺着指缝渗出来,被雨水冲到手臂上,淡红惨极。
“算了,生有地,死有处。”
他的心念一转,仰天一叹,幽幽的道:“爹,妈,不孝的孩子,不能替你们报仇,只好到阴司去向你们二老叩头请罪,请求原谅儿子了!”
想着,双眼一闭,就待松
“吼吼”
“吼吼”
吼吼之声,如同狮哮虎吼,震得出岳齐动,树枝乱摇。
古剑宇不由一震:“——这吼声好怪!”
吼声,仍旧不停,而且,就在脚底。
古剑宇俯身下视,不由暗喊了声:“惭愧!”原来,这时他才看出,自己抓着的,不是什么树枝,乃是一根山藤。
那山藤十分少见,黑光发亮,坚硬如铁,弓出来一丈多,像一张弯弓,而自己所抓的,正是弯弓的突出之处。
只要紧抓下滑,不远处,就是一片突出岩来的巨松,脚下自然落实。
他看清楚以后,双手下滑,片刻
不由愣住了,喊了声:“苦也!”
眼看离岩石已经不远,可是,他再也不敢下滑了,原来,那岩石上分明伏着一支水牛大的斑烁猛虎,像是沉睡未醒。
古剑宇若在没受伤前一夜的折磨,也许可以斗一斗,拼着十五年的功夫,大约还不至葬身虎口。
然而,此时,那有四两的气力,偏偏,那卧虎之处,正是顺着山藤下滑的落脚之处,避又避不开。
“吼吼”先前怪吼声又起。
“噫!”古剑宇不由奇怪,因为,那吼声虽大,却不是猛虎所发。
他想——“岩石后面,必是虎穴,穴内的虎不只一条。”想着,不由双手一紧,重新向藤上爬去。
滑下容易,爬上可须要气力。
古剑宇此时无能为力,只把藤身微微摇动了一下
“嗯!是人?”岩石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喝声。
这太也奇了,太也怪事了——
虎穴里会有人?
古剑宇不由又惊又喜,又奇又骇,大声叫道:“谁?你是人吗?”
“我不是人!是鬼!魔鬼!”
古剑宇不敢相信这会是人说的话,因为,那话音可怕得令人汗毛一竖,亡魂皆冒,那还敢答话。
“有胆量来,给我进来!”洞内的话音未落,山藤突然下坠。
“啊呀!”古剑宇失声一惊,人已随着山藤的下落之势,不偏不倚的落在岩石沉睡的猛虎身上,怎不令他大吃一惊。
然而——那虎,一动也不动,一哼也没一哼。
古剑宇本能的一滚,滚向岩石里面,心跳稍定。
原来,那虎,乃是一只死虎,虎头上明显的有五个指头大小的血洞,虎血已呈淤黑,怕是死去多日了——
这也许是猎户打伤的虎,跑回洞来,伤发而死。
想到虎洞,心中不由悚的一惊,一个转身,向身后洞内望去。
“哦!”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通!”立即一屁股跌坐在死虎头上,张口结舌,几乎当场哧昏。
洞,不深,拦着洞口,盘坐着一付骷髅。
那骷髅顶上无毛,包着一层腊黄的薄黄的薄皮,骨骼可见,一双眼,直视如电,绿晶晶的闪光逼人。
上身,精赤,也没有半点血肉,下身,被乌光发亮,如同大蛇似的山藤,缠来绕去,分不出两条腿。
缠在那骷髅下身的山藤,正是沿洞而上,古剑宇攀滑下来的那一根,深山虎穴,这等情景,怎不使古剑宇魂飞魄散。
古剑宇愣在地上,半晌才撑着胆子,爬起来,跪下去不敢仰视,叩头为礼道:“晚辈被逼来此,误闯了高人的埋骨之所”
“住口!”那白森森的骷髅沉声一喝。
“哦!”古剑宇更加魂不附体,张口喘息不已!
“你以为老夫死了吗?你是咒骂老夫!”白森的牙齿一咧,枯骨手掌一伸,远隔七尺,遥遥向古剑宇抓来。
古剑宇通身冷汗直流,双手撑在地上,只向后移!
“凭你想走出老夫的掌下,除非你转世投胎!”
但见那枯骨手掌微微一抬,掌心之中,白烟随之而起,隐隐之中,扑向古剑宇的心口,毫无声响。
古剑宇似觉着胸前一震,五脏翻腾,血气互冲,脑中“呜——”一声尖啸,倒在地上,人事不知,血从口角向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