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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慕天雕的身形愈来愈快了,就如一道模糊的影子一般,飞快地在大雾中闪过,他的心中仿佛闪过一迷不安的预感,他想快一点走完这片大雾蒙蒙的林子。
突然之间,他发出了一声清越的啸声,他的身形猛然一停,那原右惊世骇俗的速度所造成的冲力使他的身躯猛然往前一俯;
但是他一口真气突地下沉,一只脚尖牢牢支在原地,身子像个陀螺般迅速地旋转起来,转到第五圈上,他才算把势子缓下,定下身来。
他低头看了看,脚尖距悬崖的边缘仅仅只有两寸:“真危险,我差一点就冲下绝壁了——”他暗自么幸地挥了挥额上冷汗。
他凝目向前望,雾茫茫中依稀可辨对岸高峻的山影,他暗自忖道:“原来这是个断崖,若是旁人到了这里,自然只有回头走,但是,我却不难纵过去哩!”
于是,他暗中吸满一口真气,双足微微一抖,身形已腾空飞出。
这种不必借势,不必纵跃的轻身功夫,正是全真武学的特色!
慕天雕的身躯潇洒地飞出五丈,缓缓落下,断崖处由下而上的山风吹得他的衣衫振振然飘起“啊呀”那是令人魂飞的惊叫,是慕天雕的声音。
白色的雾,愈来愈浓,一团团像海涛般在山岩峨崖之间汹涌着在这种时候,就能看出全真武学的精妙和慕天雕机变的敏捷。
当他脚尖落向那矗立中的孤岩时,那雾中的孤岩忽然像幻影一般失去了踪迹,慕天雕登时一脚踏空,重心陡失——
他忙用深厚的内力,强自闭住那口真气,支持着下坠的身形
但是,这样焉能持久?
蓦然,慕天雕极端痛苦地吐出了一口真气,刹时他的身子急速下落——大风把他的衣衫鼓得像个翼人,下坠之势愈来愈快。
他向下一看,忽然眼前像是出现了一堆堆的白骨,支离破碎
他下意识地忖道:“哼,又是幻景,这雾好生古怪——”这回他看实在了,因为他已看到了地面。
确确实宝的,是一堆堆的白骨。
“我立刻就要加入那一堆白骨阵容了!”在这生死之间的一瞬,他居然自嘲起来。这接近地面的一刹那,速度之快委实令人乍舌,慕天雕感到一阵窒息的感觉,他意识到“死”接近了
脚下那一堆堆白骨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了。
蓦然,一种奋发之情飞上慕天雕的心头,他挣扎似地大吼一声,猛然气聚双掌,奋力向下一拍,惊世骇俗的先天气功已然发动。
只见他眉发暴张,瞬息之间,一连拍出七掌,每一掌都发出轰然大震,第七掌发出已成了浑然一片狂飕。
令人难以想像的下坠速度,竟然被这势夺天灭的先天气功缓慢了下来,慕天雕着地之际,就地横着一滚,化去余势——
满天的灰尘落叶渐渐的飞落下来,慕天雕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衣衫和皮肤都擦破多处,但毕竟他保得性命。
他惊奇地回味着刚才那一刻,那一刹之间,没有东西比他求生存的渴望更迫切了,地上的骷髅头像是对他嘲笑——
他开始打量四周,首先印入眼帘的,竟是一块竖立着的石碑,上面刻着两有字——“落此鬼谷,化为白骨。”
慕天雕轻哼了一声。
事实上,这两句话也不为过,当今武林知名之辈,能幸免于这高崖的下坠而能不死的,仅慕天雕一人。
这并不是说慕天雕已是无敌天下,而是说身具先天气功的只有慕天雕一人。
他抬头看了看那令他生出幻觉的怪雾,他觉得这崖上尤其阴森可怖。
“我该设法上去——”但是立刻他想到,这山壁上至少也有千丈以上。在这离奇的怪雾中,如何爬得上去?
他向前走了几步,忽闻潺潺流水声,不禁止步一看,果然前面竟是一弯清溪。最奇的是,那溪流上还跨着一座腐有不堪的小木桥。
慕天雕暂时被好奇心代替了恐怖,他继续走前两步,那桥首又出现了一方小石碑,上面刻着三字——
“奈何桥。”
皱了皱眉,慕天雕喃喃自语道:“真是鬼地方——”
“不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把慕天雕吓了一大眺。
他回头一看,却是不见人影。
“什么人?慕天雕大声喝问着,回答的却是一声阴沉沉的冷哼,那声音像是从大雾迷蒙的天下传下来的。
前一亮,一切景物历历在目。
慕天雕斜着眼望了两眼,把目光收了回来,却停在“奈何桥”三字上。
一阵寒意飞上慕天雕的心头,他猛然向后跑了几步,脚下一绊,低头一看,却是那块石碑,触目惊心的三字——“枉死城”
他忙移开目光,往右边一看,印入眼帘的却是一堆白骨。
他被这恐怖的情景弄得有点慌乱了,他茫然道:“奈何桥枉死城难道,难道这是鬼域”
话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迎面一阵冷风吹了过来,他觉得脸颊上一阵痒痒的,伸手一摸,却星眉上的剑穗。
“呛”一响,一道青光一闪,慕天雕抽出了长剑,他紧紧的握住剑柄,生像是那把剑给了他无比的胆气。
他让冰凉的剑身贴着烧烫的面颊,刹时,他恢复了镇定,
狂妄地笑了笑,慕天雕暗道:“未来的天下第一高手怎能见畏于这等鬼魅伎俩?我定要寻出究竟来!”
于是,他坦然跨上了“奈何桥”
奇怪的事又发生了,他一走完了那木桥,蓦然情势大变,那层神秘的怪雾陡然不见。
慕天雕惊诧地四下一望,纵身上了一块巨石。
他居高临下望了望,却是什么也没看见。
正在这时,那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唉——”是一声长叹。
慕天雕像一支箭般的往发声之处斜纵出去,那边也是一片斜斜的崖壁,慕天雕纵到了边上,距崖顶尚有三尺,下面却无借足之地。
只见他力贯五指“噗”的一声,齐齐插入了崖石中,手上微一运劲,身躯像一片枯叶般翻上了崖顶,姿势美妙已极,但是他才上了崖顶,却是猛然一震,原来他眼前出现了一付怪景,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卧在山石上,胸前衣襟打开着,双手却用一根锈铁炼系着,夜风吹过,白发和白髯齐飞。
慕天雕一声不响的看着这付怪异景象,忽然,呼的一声,一只硕大无朋的巨鹰向老人扑了下来——
慕天雕大吃一惊,伸手扬剑就往大鹰冲去,那知冲了五六步,忽然一股无比强猛的劲道把自己身形硬生生稳住下来。
慕天雕大惊,忙一看老人,依稀眼角瞥见老人系着铁炼的手挥了一下,蓦然——那只巨鹰已扑到老人胸前,伸出亘嘴啄在老人身上。
慕天雕大叫一声,狂急之下,竟然发出“玉玄归真”的内家真力,那无形的阻力刹时波的一声被穿破,手中长剑刺向巨鹰。
那只亘鹰竟似识得厉害,惊鸣一声,奇翼闪避。
慕天雕剑锋一抖“啪啪啪”数响,扫了几根羽毛下来,巨鹰却一声长鸣,高飞冲天而去了。
再看老人,只见他胸口已被啄了个伤口,鲜血直流——
慕天雕一惊,正要开口,忽见老人顶门上冒出一股蒸气,胸口的鲜血顿时止住。
慕天雕惊忖道:“这老人分明身怀上乘武功,方才阻我之劲必是他所发,但他为什么要躺在这儿让老鹰来啄?难道是那根锈铁炼作祟?”
他打量着老人,只见他苍苍白发下,密密麻麻的皱纹编织成痛苦的表情,心中不禁油然生怜。
一伸手抓住那铁炼,要想一把扯断——
那知手才抓到那铁炼,那炼儿竟自动断成两截,洒了一地锈粉。
暗暗一怔,慕天雕心道:“这铁炼分明锈得腐坏,不知这老人何以用它系着双手,像是动也不能动?”
这时,老人忽然睁开眼,冷然道:“少年人,你过来——”
慕天雕忘了一切恐惧之情,依言走过去。
那知老人忽然一翻手掌,闪电似的向他脉门抓来——
猛然大骇,慕天雕暗暗忖道:“老人这一抓之势,出手之快,只怕天下难有第二人办得至——”
他手上也敏捷无比地一缩,同时拇指小指向外一伸,一分不差地指着老人的掌心“品门三穴”
“品门三穴”位于掌中,最是不易为人认准,慕天雕仓促间拂出,竟是分毫不差,这等拂穴绝技,实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了。
老人双掌一颤,五指巧妙地躲过慕天雕一拙。
慕天雕知他下面必是攻招,单掌猛回护胸,忽觉右手一麻“呛多”一声,长剑落地,右手脉门已被制住。
老人攻势原在左边,那知一颤之间,已自扣住右手脉门,这种出手,难怪要令慕天雕大惊失色了。
老人平静地道:“小子,你可是全真派弟子?”
慕天雕脑海苦思刚才那招,是以老人的话他根本没听见。
老人大声地又道:“喂,你听见没有?”
慕天雕离师以来,从未遭此大败,他脑海中一时浮上千百妙招,但却没有一招能破解老人那一抓,心中不禁又急又气
蓦然,耳鼓一震,是老人的喝声:“小子,你聋了吗?”
那个“聋”字,使慕天雕心中蓦然一凛,一个灵感一闪而过,他暗暗喜道:“对,我该用‘聋人三式’”
只见他左手如戟点出,双脚腾空齐飞,同时大吼一声,右手已自挣扎出老人的掌握。
老人发髯俱张地一把抓出,劲风破空之声在左面一荡,他的五指却已闪电般抓向右边,正与刚才那招如出一辙。
慕天雕对右面劲风直如不闻,双目精光凛然地注视着老人那闪电般的一抓,双掌如车轮般切出五掌。
老人惊咦一声,抓出之掌一触郎收。
老人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奇异无比的神色,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慕天雕,慕天雕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
忽然大笑起来,老人道:“好小子,你是全真第——让我想一想,啊!第三十三代弟子,是不是?”
慕天雕傲然地点点头。
脸上掠过一迷紧张之色,老人大声道:“你的师父是白鹤还是谁?你叫什么名字?”慕天雕道:“家师上白下鹤。晚辈慕天雕。”
白眉一掀,老人沉声道:“好,好——”
怔了一怔,慕天雕可不知道他“好”些什么?
抬起头来看了半天,老人喃喃自语道:“他是说十年之后,现在才是春天,要年底才满十年哩!我可不能不守信用——”
听得又是一怔,慕天瞧忽然想起刚才巨鹰之事,忍不住道:“老老前辈,你为什么要让那老鹰啄一口?”
老人猛然全身一震,凝视着慕天雕,缓缓把胸前衣衫扯开,沉声道:“我每天让她在胸口啄一口不过,嘿,一时死不了”
闻言大惊,慕天雕一看,果然老人胸上伤痕累累,又禁不住好奇,张口问道:“老前辈,这是何苦呢?”
脸上松皱的皮肉痛苦地抽搐着,老人哺喃的自语:“何苦?何苦?”
慕天雕大声道:“是啊,您何苦呢?”
老人右掌猛然一挥,那半截锈炼发出呛多一声,他手掌“噗”地拍在身边巨石上,那三尺见方的青石登时被拍得粉碎。
心中一震,慕天雕暗暗忖道:“这老人好深的功力,只怕我用出先天气功也不见得能够如此——”
老人忽然怒叫道:“我不要人怜惘,老夫身负弥天之憾,要以肉体上的痛苦来冲淡心灵上的苦痛——”
吃了一惊,慕天雕心想:“这算什么?每天让她咬一口?”
瞧了慕天雕一眼,老人怒道:“小子,你不以为然么?”
慕天雕用力的点点头。
老人大怒,却没说什么,过了一会,独自坐下,只见老人捧着头苦思,那肮脏破烂的衣衫随风飘动。
过了半晌,老人似乎越来越不高兴了,抬起脚来一脚把一块石头踢得老远,伸掌把一地石粉扫得满天都是,口中还不住咒骂着。
他身边没有什么东西了,他左右看了看,烦躁地抬起头来对着天空骂道:“讨厌的天,该死的天!”
慕天雕觉得有些好笑,老人已经看到了,怒骂道:“妈的,我以为跑到这鬼谷里来总不会有人来打扰,想不到,哼——”
慕天雕心道:“这老人原来定是个十分急躁的人。”
老人发了一阵脾气,又缓缓坐了下来,万分痛苦的抓着头发。
慕天雕忍不住问道:“敢问老前辈姓氏?”
这句话倒像是提起了老人的兴趣,他呆呆怔了半天,忽然目中精光暴射,漫声道:“算啦,老夫姓氏久不为人所知,已渐渐淡忘了,而且——”
慕天雕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老人缓缓道:“而且我的名字实在太长了——”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泛起一种奇异的光辨。
慕天雕奇道:“太长?”老人正经的点点头,头顶上的白发随着上下荡着。
慕天瞧忍不住道:“那么,是什么?”显然,慕天雕有些迷惘了。
看了看他,老人沉声道:“宇内第一剑。”“这是名字?”
“不错”
怔了一怔,慕天雕露出不相信的陆光,忽然,老人怒道:“怎么?你不服么?”
“有一点儿。”
老人一跃而起,指着慕天雕大鸣道:“咱们比划比划”
端坐不动,慕天雕暗暗忖道:“这老儿极是好动易怒,我慢慢的总要把他心中之事全套出来——”
心想着,口中却道:“就算我不是你老的对手,天下自有别人能胜过你,岂能妄称‘宇内第一剑’?”
老人怪叫道:“虽然老夫是十年前才开始练剑,但自信天下绝难有人能用剑把老夫打败——除非——”
“除非谁?”
“除非你师父重复功力,或许——”
“你怎么知道我师父功力全失?”
“我怎么知——哈哈,就是我——”说到这儿,连忙住口。
怔了一怔,慕天雕暗道:“这老人究竟是谁?”
天黑了,拾起地上的长剑,慕天雕猛然想道:“我倒是设法回去的好——”一看老人,似乎睡着了一般,那皱纹密布的脸上,竟流露出一股难言的威严,慕天雕竟然不敢开口相问。
他抬头看了看天,星星已经出来了,他心一横,把剑插在背上,也盘坐着运起功来,事实上,他一连施展先天气功,真力的确耗损过半。
忽闻身边老人颤声道:“不不是我我的错,我我先前不知道啊小眉,我不知道啊”吃了一惊,慕天雕回首一看,老人是睡着的,只是脸上叽肉抽动着。
慕天雕心想:“他在梦呓。”忽然灵机一动,他忖道:“也许能从他的梦呓中知道他的秘密——”
于是,慕天雕仔细的聆听着,但是老人不再出声,呼吸声愈来愈均匀,想是睡着了。
口口口口口口
黎明的阳光,透过了那层古怪的雾气,淡淡的洒在石崖上。
慕天雕睁开了眼,见那老人仍然闭着双目,阳光照在他胸口上斑珏的伤痕,令人感到一阵心惊。
慕天雕暗中轻叹道:“可怜的老人”
蓦然,老人开口道:“少年人,你看什么?”
慕天雕觉得这老人有时候叫他少年人,有时候叫他小子,但是他还情愿被唤为小子,因为老人唤他小子的时候,犹能从他怒态勃勃的脸上,寻到他昔日的本来面目,而唤他“少年人一时,却透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孤寂。
老人忽然道:“你是个好孩子。”
那声音竟然出奇的和蔼,慕天雕觉得这声音像是在他心中激起无比的温暖那像是师父的口吻哩
老人又道:“你的功力比你师父在这年纪时还要高些——昨天,你从鬼谷跌落下来时,曾以先天气功下击,喏!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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