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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南昌附近的万寿宫传出了个震惊天下武林,能使整个江湖动荡的消息,那是——
日月盟的总盟主,碧血丹心雪衣玉龙朱汉民突然身罗怪疾,难以行动,在昨夜子时刚过之后卧床不起。
这消息,很快地便传遍了南昌附近百里。
寻常人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但那些武林人物却竞相走告,议论纷纷,有的扼腕叹息,甚至痛哭流涕,但有的却暗暗窃喜。
自然这消息,这恶耗,对整个武林来说,影响够大,尤其对那些武林中的热血忠义之士。
所幸的是,如今这消息,这噩耗,还没有传出南昌周围百里之外,不过,武林中的消息是传得很快的,要再过几天那就难说了。
正是茶楼酒肆上座的时候,南昌城内一家酒楼上站起了一个人,那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衣汉子,他会过帐后,便匆匆下楼而去。
他这里走,那角落里另一付座头上陆续地站起了五个人,那是两名黑衣老者与三名面目阴沉的黑衣汉子。
这五个丢下一些碎银,鱼贯地跟下楼去。
显然,他五个是跟上了那一个!
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五个跟下楼,楼头各处又站起了三个人,那是一个身躯强壮黑衣汉子,一个身材颀长的青衫客与一个较为矮小的白衣人。
看身材,看衣着,那似乎是霍玄、端木少华与岑参,可是再看看那三张脸,却又完全不对。
于是,那三拨人一拨跟一拨地穿大街走小巷,一直走出了南昌城,跟人的,始终不即不离,被跟的也始终茫然不觉,看来跟人的都有一套跟人的好本领。
出南昌里许,在那官道上,那走在最前面的黑衣汉子,背负着双手,左看看,右看看,一副悠闲模样。
走着走着,他那黑衣下摆忽然掉下了一件东西,那似乎是条汗巾,不错,瞧,他弯腰拾了起来,趁势抖了抖尘土,站直了腰,把汗巾收入怀中,又向前走去。
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可是,当那两名老者与那三名黑衣汉子行经那汗巾落地处之际,却都同是身形一晃,躺下了两对半。
这就不平常了,不但不平常,而且惊人。
官道上来往的人不少,突然发生了这么一件怪事,立刻争先恐后地拥过来一大堆。
那站在最后的三个,都没有拥过去看热闹,个个目闪寒芒,加快了步子,可是就在这一阵惊乱之间,不过转眼工夫,那前行黑衣汉子已然没了影儿。
怪了,这真怪了!
三人中那白衣人冷哼一声,道:“好厉害,老大,咱们也被他甩掉了。”
那黑衣汉子巨目怒瞪,道:“我不信他能升了天,遁了地,走,往前找去。”
当先向前行去,步子较常人快上两倍不止。
那白衣人冷冷说道:“别只顾走不瞧路,假如咱们也踏上一脚,岂不也要跟那五个鹰犬一样躺在这官道上?知道么?”
那黑衣汉子没有说话,转眼间这三个便走远了。
这三个刚走远,由那堆看热闹的人群中挤出一人,赫然正是适才那黑衣汉子,他望着那三个消失处露齿一笑。转身离开了官道,往西边行去,走了片刻,看看离官道已远,他突然腾身而起,向前飞驰而去。
片刻工夫之后,他到了一座小村落之前,一近村落,他立即缓下身形,负手迈步向村里行去。这村落总共不过十几户人家,四下里都是树林,若不近看,若没有那直上半空的炊烟,谁也想不到这儿会有十几户人家。
那黑衣汉子走到一户围着竹篱开着门的人家门前停了下来,站在竹篱外,扬声喊道:“二狗的妈,开门,我回来了!”
那户人家的两扇门,呀然而开,开门的不是二狗的妈,却是二狗的爹?也是个黑衣汉子。
那汉子拉开竹篱的两扇木门,外面的那位,一句话也没说,举步进了院子,在屋门前,他又停下了步,躬身说道:“禀教主,属下告时。”
只听屋中响起个阴沉话声:“进来。”
那黑衣汉子恭谨应了一声,低头走了进去。
看屋内的情形,这屋子这该是村落里的小财主所有,因为这厅堂里的摆设不类一般家庭。
在这小小的厅堂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灭清教主和天仇,一个则是那昔日布达拉宫的阿旺藏塔法王。
那黑衣汉子在和天仇面前躬下了身:“禀教主,属下回来复命。”
和天仇目光凝注道:“消息如何?”
那黑衣汉子道:“回教主,属下在南昌一家酒楼上听说,那姓朱的身罗怪疾,不能行动,昨夜卧床不起!”
和天仇目中异采暴闪,笑顾那位法王,道:“法王,如何?”
那位法王脸上未见喜色,淡淡说道:“教主以为如何?”
和天仇仰天大笑道:“自然他已毒发身死,这还用说得?”
那位法王道:“死了就是死了,何谓身罗怪疾,不能行动?”
和天仇笑道:“群医束手,药石无效,此即所谓身罗怪疾,伸腿瞪眼断了气,一缕冤魂赴九幽,此即所谓不能行动。”
他倒挺会为人解释的。
那位法王摇头说道:“我是说,那没有假托骗人的必要。”
“有。”和天仇道:“这样可免影响打击各门派心理”
“不然。”那位法王摇头说道:“这消息给人打击与影响也不小。”
和天仇道:“那总比死了总盟主要好得多。”
那位法王摇头说道:“以我看,此中大有文章。”
和天仇道:“法王,怎么说?”
那位法王淡然一笑,道:“教主何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们自己不说出来,谁会知道,既有假托骗人之必要,何如根本不动声色?”
和天仇呆了一呆,道:“法王的意思是”
那位法王道:“可疑就可疑在他们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
和天仇道:“那恐怕不是他们自己说的,也许是万寿宫中的杂毛无意之中泄露出来的。”
那位法王摇头说道:“教主,内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和天仇笑道:“法王太以多虑,须知那毒无人能解。”
那位法王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除了服用独门解药外,便是大罗金仙也只有束手,他们是绝对救不了他的。”
和天仇笑道:“那他还不必死无疑?”
那位法王道:“该如此,可是他们应该根本不动声色的,而今却假托身罗怪疾,不能行动,这令我不能不疑”
略一沉吟,抬眼接道:“我请教主下个令。”
和天仇道:“下什么令?”
那位法王道:“命人至各处散布消息,就说那朱汉民昨夜身罗怪疾,不能行动,卧病不起,延至今晨已不治身死。”
和天仇呆了一呆,道:“法王这是什么意思?”
那位法王笑道:“既有先前之消息,此一消息一经散布,必然人人深信,我要看看那各大门派来吊祭的情形,同时也给他们一个重大的打击”
和天仇点头笑道:“好,法王,我听你的”
“还有。”那法王及时又道:“请教主下令那三个丫头,要她们到万寿宫探视回报。”
和天仇诧声叫道:“法王,那岂不是要她们去”
那位法王摇头说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和天仇忙道:“法王难道忘了,上一次她们还带了伤”
那位法王淡然笑道:“姓朱的身边俱皆当世高手,那三个丫头差他们良多,一旦动起手来,哪可能只受那么轻的伤?”
和天仇眉锋一皱,道:“法王怎么又来了”
那位法王道:“教主莫责我多疑,且想想我说的道理对不对?”
和天仇道:“对是对,可并不一定非丢条胳臂断条腿不可啊。”
那位法王道:“固然,可是我对轩辕神君放置的那盒火药没有爆炸,至今也深感怀疑。”
和天仇道:“那可能是他们自己发觉的,法王怎好”那位法王截口说道:“教主,那只有极小的可能。”
和天仇道:“王该知道,目前正值用人之期,咱们不能轻易得罪”
那位法王道:“可是万一我不幸而料中,那三个丫头果真跟他们暗中有勾结,不及早除去,那后果是不堪想象的。”
和天仇沉默了一下,道:“法王说得是理,但我担心真让她三个去冒险,会激起轩辕神君夫妇的反感与不快。”
那位法王沉吟了一下,道:“教主何妨这么说,着她三人去暗窥究竟,愿不愿去由她三个?”
和天仇微愕说道:“去不去由她三个?”
那位法王面露诡笑,点头说道:“不错,去不去由她三个。”
和天仇讶然说道:“法王这是什么意思?”
那位法王笑道:“给她们个选择余地,她们若是去了,那表示她们急于去看看情形,她们若是不去,那就表示”
和天仇摇头说道:“法王这一说法,我不敢苟同,我既然下了令,她们不会不去。”
那位法王笑道:“教主怎么忘了,去不去由她三个呀。”
和天仇道:“她们要是真跟朱汉民等暗中有勾结,早就偷偷溜去看个究竟了,哪里还会等我下令?”
那位法王笑道:“教主有所不知,我已在她们的住处周围派了人,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若是她们自己偷偷潜往万寿宫探视,我早就知道了,哪再要教主下这个令。”
和天仇吃了一惊,道:“怎么?法王已在她们住处周围派了人?法王怎的这么做,万一被轩辕神君夫妇发现,岂不”
那位法王摇头笑道:“教主尽请放心,我做事向有分寸,那些人在暗中负责监视任务,表面上却是听候差遣调派的,轩辕神君夫妇不但不会起疑,反而对教主大为感激呢。”
和天仇呆子一呆,摇头兴叹,道:“好吧,法王,我听你的”
向那垂手恭立面前的黑衣汉子一摆手,道:“去,传我令谕给三位司徒姑娘。”
那黑衣汉子应了一声哈了腰,道:“禀教主,属下尚有下情禀报。”
和天仇目光一凝,道:“你还有什么事,说。”
那黑衣汉子应了一声,道:“回教主,属下适才在南昌城外官道上,收拾了五名满虏鹰犬,大内侍卫”接着将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听毕,和天仇含笑点头,道:“不差,我着五堂记你一功,有赏,去吧。”
那黑衣汉子喜孜孜地施了一礼,转身欲去。
那位法王却突又摆手说道:“且慢,我有话问你。”
那黑衣汉子闻声转身,哈下了腰。
那位法王道:“你说另外还有三个人?”
那黑衣汉子道:“回法王,那三个人已被属下骗往东边去了。”
那位法王道:“你看清楚了,不是霍玄、端木少华与岑参三人?”
那黑衣汉子忙道:“回法王,霍玄三个属下认得,那三个人绝不是。”
那位法王哼了一声摆手说道:“要是他三个,不但你骗不了他三个,只怕反过来被骗的是你,哼,既然你看准不是就行,去吧!”
那黑衣汉子领命而去。
他刚走,忽听门外响起另一话声:“禀教主,属下告进。”
和天仇道:“进来。”
门外哈腰走进个粗壮黑衣大汉,他近前施礼,道:“禀教主,七堂刚接获北京传书,二娘出府未归,至今下落不明。”
和天仇眉锋一皱,尚未说话。
那位法王已然喝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黑衣大汉道:“回法王,传书中说有好些目子了,他们起初只当二娘是出外游玩,故一直没有在意,直到”
那位法王变色冷哼,道:“该死的东西,他们为什么不早报”
旋即转注和天仇,道:“教主,那朱汉民未死”
和天仇一怔方待发问,只听门外有人震声笑道:“朱汉民当然未死,凭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哪能害得了他!”
和天仇大惊失色,便欲站起,那位法王抬手一拦,目注门外,喝道:“霍玄,是你三个?”
屋外霍玄的话声说道:“不错,是我三个,法王阁下,你两个真会躲,我三个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儿来,你两个还想跑么?”
那位法王冷冷说道:“我两个自知逃走无望,其实也没有逃走的意思,只是你三个恐也进不了那道竹篱。”
屋外霍玄说道:“你把这区区一道竹篱当成了铜墙铁壁?”
那位法王道:“竹篱虽非铜墙铁壁,倒却跟铜墙铁壁差不多,适才在官道上你三个看见了么?那五个满虏鹰犬”
屋外霍玄道:“看到了,我明白,你在这竹篱上面施了毒。”
那位法王笑道:“当然,我怎能不预防万一?其实又何止是竹篱上面,举凡竹篱内的一草一木,大小什物都施有剧毒,只要沾上一沾,碰上一碰,那便绝无生理。”
屋外霍玄道:“那有用么?倘若我三个凌空而渡,什么不沾呢?”
那位法王笑道:“这一着我若想不到,我跟教主就不会稳坐在这儿了。”
猛听砰然一声,那两扇木门豁然大开,由内外望,霍玄、端木少华与岑参正并肩站在竹篱外。
那门口地上,躺着一个黑衣汉子,正是适才开门的那个。
由外内望,也看得清楚,霍玄大笑道:“你两个果然敢稳坐在那儿,颇出我意料之外。”
那位法王平静地道:“那没有什么,有恃无恐,怕什么?”
“好个有恃无恐。”霍玄道:“法王阁下,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那位法王一摆手,道:“没有人拦你,不信你尽管试试看!”
霍玄双眉一扬,道:“我自然要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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