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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大喇嘛的神威!”
高大红衣喇嘛冷哼道:“给我往后站。”
“是。”
锦施中年人躬身恭应,六个人齐往后退。
白夫人脸上仍没表情。
高大红衣喇嘛目光一凝,望着纪珠道:“我不管你为什么来‘雍王府’闹事,我只不许任何人对‘雍王府’有丝毫不敬,你是自己了断,还是要佛爷我动手?”
纪珠忍不住微一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跟我说这种话。”
高大红衣喇嘛道:“佛爷是你碰上的头一个。”
纪珠道:“大概是个不错的密宗好手。”
“佛爷当之无愧。”
“恐怕你不知道,对中原武林各门派的绝学我都心有敬畏,不敢轻视,唯独对这种传自西天竺的密宗,我是从来没有看在眼内。”
高大红衣喇嘛脸色一变,再度仰天哈哈大笑,笑声比刚才还宏烈、还震人,白夫人等六个,还有围立在外围的十几二十个,听得睑色都变了。
纪珠站在那儿却跟个没事人儿似的。
只听高大红衣喇嘛道:“小毛孩子口气不小,佛爷心存慈悲,本来还想留作个全尸,如今,你连个全尸都落不到了,你出招吧!”
纪珠道:“你出招。”
高大红衣喇嘛道:“佛爷跟人动手,向例不先出招,佛爷若是先出招,恐怕你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那就麻烦了。”
“怎么?”
“可巧我的规条跟你一样。”
高大红衣喇嘛环目暴睁,一点头道:“好,今天佛爷就为你破例。”
他站着没动,大袖一摆,直挥过来。
任何人都看得出,红衣喇嘛施袖这一挥,威力无穷,甚至也都感觉得出,一股威猛劲气,直撞石阶上的纪珠。
红珠站着也没动只微一笑,抬右掌微一按。
只这么一按,纪珠还像个没事人儿。
红衣喇嘛的一袭红袍,却为之一阵狂飘。
旁边的人为之惊叹出声。
红衣喇嘛脸色陡然一变:“小毛孩子,你是中原武林,哪门哪派的弟子?“纪珠道:“我不属于任何门派,我这是家学。”
高大红衣喇嘛道:“好个家学,你再试试。”
高大魁伟的身躯突然离地而起,平射,直扑向石阶上站立着的纪珠,两只手掌齐挥,当头拍下。
纪珠沉喝道:“下去。”
单掌划半弧,轻巧拍出。
砰然一声,纪珠仍没动连衣角也没动一动。
红衣喇嘛一个身躯倒射而回,正好落在适才站立处。
纪珠道:“还用再试么?我不把传自西天竺的密宗放在眼里,是不是有道理?”
红衣喇嘛脸色大变,后喝声中就要再次腾扑。
只听一个清朗话声传了过来:“大喇嘛,等等。”
这一声话声不大但真有用,红衣喇嘛立即收势停住。
纪珠只觉这声不算大的话声,带着一种自然的慑人威严,忍不住抬眼望了过去。
眼望处,围观的人群像潮水般往两旁退去,而目纷纷躬下身去,就连那几个跟白夫人也躬下了身。
一个身穿海青色长袍的人,背负着手走了过来。
这个人卅上下年纪有着一付颀长的身材,长眉风目,唇上还留着两撇小胡子,他,英挺之中透着威仪,隐隐慑人,几令人不敢仰视,他,英华内蕴,沉稳若静峙中的山岳,一望可知是位内外双修的好手。
他走近,红衣喇嘛上前微躬身躯,他微一抬手道:“大喇嘛少礼。”
高大红衣喇嘛趁站直之势,往后微退一步。
他青袍人转经纪珠,一双凤目中倏观感棱:“你的人品堪称少见。”
纪珠跟他对望,两眼眨也不眨:“夸奖。”
青袍人道:“放眼当今,敢跟我对望,而仍能神态泰然的还真不多见。”
纪珠道:“要是连这点胆子都没有,我还敢进四阿哥这座‘雍正府’?”
青袍人一点头:“说的是,外人,敢这么进‘雍王府”的,你也是头一个。”
纪珠没说话。
青袍人话锋一顿,问道:“怎么回事?”
纪珠一指白大人,道:“自始至终都是贵府的这位白夫人所造成的,阁下何不问她,而来问我?”
青袍人转望白夫人。
白夫人没等问,便道:“年爷,他是东宫那边的人。”
入耳一声“年爷”纪珠心头一跳,马上想起了铁英的话,此人原来就是年羹尧,这就怪不得了。
只听年羹尧淡然道:“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咱们自己人,可是我没想到东宫那边竟有这么一位人物,你说下去。”
白夫人恭应一声,遂从头说起,从白雪庵带芙蓉出关一直说到了如今,她倒是没隐瞒,也没有添枝加叶。
静听之际,年羹尧曾经神情震动,脸色连变,等到白夫人把话说完,他一双凤目之中威棱闪现直逼纪珠:“我没想到你会是辽东李家的人,更没想到你就是辽东李家的李三少,那就难怪会是这么一位人物了,我听说有人向东宫推荐,而且指着名要李家的三少爷,我正想等李三少来京以后,找机会见见,没想到今天却在这种情形下见到了,我年羹尧。”
纪珠道:“久仰。”
“好说,年羹尧的名气没你李三少大。”
纪珠道:“但是四阿哥倚为臂膀文武汉绝,智勇双全,马上马下称万人敌,少有的当世虎将。”
年羹尧淡然一笑:“看来你对我颇为推崇。”
纪珠道:“跟阁下推崇我一样。”
年羹尧深深看了纪珠一眼:“各为其主,你似乎不该怪白夫人。”
纪珠道:“李纪珠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但是我被人整个冤枉,总不能不查个明白,也不能不跟二阿哥有个交代,所以,也不能怪我。”
年羹尧道:“我既然知道各为其主,当然就没有怪你的意思——”
纪珠道:“盛名之下无虚士,阁下跟贵府的别人就是不同,谢谢。”
年羹尧道:“但是,白夫人惩治她的人,伺况这也是‘雍王府’的事,你似乎管不着,也不应该管。”
纪珠道:“我也知道,但是原因刚才这位白夫人说得很明白,设使你我易地而处,阁下你管不管,还是你真能袖手旁观,不闻不问?”
年羹尧深望纪珠,一笑道:“问得好,你算是问对了人,英雄必有这种性情,为红粉知已,哪怕龙潭虎穴,何惜头断血流,我要是你,我不只管,就是丢了命去,我也非把红粉知己救出去不可。”
纪珠只觉脸上一热,淡淡的说道:“缘仅数面,算不得什么红粉知己,我为的只是一个‘义’字。”
年羹尧微笑道:“她能不惜拼着受惩治为你,你又能不惜闯龙潭人虎大救她,就够了。”
纪珠道:“既然阁下不像贵府的别人一样怪我,那么阁下是不是能——”
年羹尧抬手一拦,道:“我不管别的,也什么都不问,就冲着拼性命酬知已这一点,我可以——”
白夫人忙道:“年爷。”
年羹尧转眼凝目,道:“怎么,白夫人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白夫人忙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怕四爷——”
年羹尧道:“四爷那里自有我承担,相信四爷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
白夫人香唇启动,欲言又上,终于低下了头。
年羹尧收回目光,望着纪珠道:“我可以做主,释放芙蓉姑娘,但是你必须让我瞻仰瞻仰你李家威震天下的绝学。”
纪珠双眉微扬:“阁下的意思是说除非我能胜过阁下,否则我就难以如愿以偿。”
年羹尧微一笑:“四阿哥那边我扛了,你总得让我有个扛的理由。”
纪珠道:“恐怕我是只有这一条路。”
年羹尧没说话,往前走了两步,双手垂在身旁,一双风目紧紧盯着纪珠,连长袍下摆都没统起。
纪珠明白年羹尧的意思,但是他道:“阁下,我不想惹这位大喇嘛生气,更不想让他说我欺负他。”
年羹尧双眉一扬,倏然而笑:“李三少,你也未免太傲了。”
话落,抬掌就抓,疾若闪电。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年羹尧这一抓,不但快若电掣,认穴丝毫不差,而且隐隐带着令人窒息的劲气,已把纪珠整个人罩在威力范围之内。
纪珠双目奇光电闪,身躯不动抬指就点,直取掌心。
年羹尧倏然变招,一刹那间攻出六掌,一气呵成,天衣无缝,威势连绵。
纪珠也突然间运掌如飞,两个人脚下,身躯都分寸未动,全凭一只右掌搏斗,只见两只手掌矫捷吞吐,闪电交错,令人眼花撩乱,目不暇接。
突然影敛掌停,两个人的右掌握在了一起,但是一握就放,立即分开。
纪珠神情如常。
年羹尧脸色有点异常,凝望纪珠道:“为什么?”
纪珠道:“何必说,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年羹尧道:“既是这样,我就说一句,东宫那边,会辱没了你。”
纪珠淡然道:“这座‘雍王府’里,我只认阁下,别的人我还不认识。”
“不必认识,听也该没听说过。”
“我听说过,而且常听人说,二阿哥仁德。”
“是实话,但是太过了,流于优柔,并不适宜治国。”
纪珠道:“是实情但是李家教人的力荐,我不能那样对人家。”
“不能太为别人——”
“不李家无所求,昔年欠故人一份情,只是来还这份情而已。”
年羹尧凝目深注,一点头:“好吧,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白夫人,带芙蓉姑娘。”
白夫人一怔,诧声叫道:“年爷,您并没有——”
年羹尧冷然截口:“我让你带芙蓉姑娘。”
白夫人不愿意,但是她不敢不答应:“是。”
她微一抬手,身旁如飞去了两个。
转眼间芙蓉姑娘被架了出来。
又一夜工夫没见,芙蓉姑娘变了样,人昏迷不醒,脸色苍白虚弱,衣衫不整,一头秀发蓬松凌乱。
纪珠心里竟为之一阵抽痛,火也往上一冒。
年羹尧为之一怔,脸色倏变:“白夫人,你太过了。”
白夫人低着头,硬没敢吭声。
年勇尧沉声道:“拍醒她。”
“是。”
白夫人低低应了一声,走过去一掌拍醒了芙蓉姑娘。
芙蓉无力地睁开眼,入目纪珠,先是猛一怔,继而苍白的娇靥上浮现起难以言喻的表情,但却没说话。
年羹尧道:“人在这儿,你带她走吧!”
纪珠一怔,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芙蓉姑娘叫了声:“年——爷——”
年羹尧截口道:“这位李三少,他不忍心你为他而受罪,特地赶来救你,我做主,你可以跟他走。”
纪珠想说话,但人目姑娘的模样、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却不忍出口。
姑娘像是受了极大的震撼,望望纪珠,睁大了眼,失色的香唇边闪过抽搐,无神的美日中涌现了泪光,双唇颤动,半晌才进出一句话:“不,我不能跟他走。”
纪珠一怔。
年羹尧跟白夫人也一怔。
年羹尧道:“怎么说?你不愿意跟他走?”
姑娘芙蓉流泪摇头:“我不跟他走。”
年羹尧道:“你不是为了护他而获罪的么?”
姑娘芙蓉道:“我不能不承认当时我是不愿眼见他丧在姑娘的独门淬毒暗器之下,可是那是为的一个‘理’字,而我总是姑娘的人,身受姑娘多年厚恩,这辈子,我生是姑娘的人,死也是姑娘的鬼。”
纪珠入耳这番话,对这位美蓉姑娘,打心底里生出敬佩,只觉这位芙蓉姑娘,不愧是位重义轻生死的女子。
只听白夫人一下冷笑:“不用说的那么好听,你的心我早看透了,我对你失望,也累了心,全当没养你这个人,既然是年爷做主你就跟他走吧,我不少你这一个。”
芙蓉姑娘神色一凄,突然跪在地上,泪如泉涌悲声道:“姑娘要是不要芙蓉,不如杀了芙蓉,美蓉情愿死在姑娘手中。”
白夫人脸色一变,眉宇间闪漾起杀机:“杀你,你以为我舍不得下不了手?”
她右手方动,年羹尧轻轻哼了一声,别看白夫人凶狠,入耳年羹尧这一声轻哼,她忙又垂下了手,躬下身去。
纪珠不愿意再看下去了,也看不下去了。
他并不怪芙蓉姑娘,只觉得这一起“雍王府”闯得窝囊,趁势一抱拳道:“既是芙蓉姑娘不愿离开‘雍王府’,阁下似也不必勉强,好在我也并没有要芙蓉姑娘跟我走的意思,告辞!”
话落,他转身要走。
只听年羹尧道:“代我送李三少,任何人不许无礼。”
轰雷般的一声答应,有个中年汉子带几个人跟了出去。
只听一个清朗的话声传了过来:“小年。”
年羹尧一摆手,道:“白夫人,带走芙蓉姑娘,可以看管,不许施罚。”
白夫人恭应一声,当即带走了芙蓉姑娘,她们这一走,没人敢在旁围观了,刹时间走了个干净,就只剩下了年羹尧一个人。
这时候,从厅里一前一后出来两个人,两个人一老一少,年轻的,身材颀长,穿一件蓝组长袍,外罩团花黑马褂,高额隆准,长眉细目,带着雍容华贵,眉宇间也透着一股子逼人的阴整之气。
老的,说老不算太老,五十上下年纪,瘦削的身材,清瘦的脸庞,留着稀疏疏的几终胡子,眼眶深陷,眉骨高起,鼻梁挺直,鼻端微钩,一望可知是个极具心机的人物。
年羹尧站着没动,道:“四爷、舅老爷,把您二位也惊动了。”
一老一少下阶近前。
年轻人含笑道:“前头都吵翻了天了,只差没把我这座‘雍王府’翻过来了,我们还能听不见?”
年羹尧没说话。
被称为四爷的年轻人目光一凝,道:“小年,你这件事做差年羹尧道:“我这件事怎么做差了?”
年轻人道:“我这座‘雍王府’,岂是任人要来就来,要走就走的?这么一来,岂不把别人给惯了?”
年羹尧道:“我这是为四爷,四爷不会当真怪我吧?”
瘦削老者傲一笑道:“怎么样,老四、我说你唬不了小年吧?”
年轻人一笑道:“舅舅深知小年,也料事如神,还是您说吧。”
瘦削老者抬眼望年羹尧:“老四明白你的用意,用人之际,良才难求,为此,他不会没有容人之量,只是我看这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延揽的,你有什么好主意?”
年羹尧道:“拉拢此人,恐怕还要借重那个芙蓉——”
一顿喝道:“传令,白夫人厅里渴见四爷。”
远处传来一声恭应。
年羹尧一拾手道:“走吧,咱们厅里坐去。”
年轻人跟瘦削老者互望一眼,转身登阶,年羹尧迈步跟了上去。
口口口
纪珠不快不慢的往外走,他知道后头有人跟着送,可不知道都是一些什么人,他也懒得回头看。
而就在他走完前院的石板路,要转过“影壁墙”的当儿,他眼角余光瞥见西边三间厢房,中间那一间的门口,有个人影一闪进去了。
他看见了那个人的侧面,也看见了那个人的背影,他心头为之一震,脚下也为之一顿,但那只不过是一顿,并没有停下来旋即他又迈步转过了“影壁墙”
他头也没回的出了“雍王府”的边门,后头那几个停在了门口,没听见他们说话。
刚到“雍王府”门口那条街的街口,一眼看见了个人,赫然竟是铁英手下的那位小胡子五爷秦玉松,他马上就明白秦玉松是来干什么的,心里好生感动。
秦玉松似乎是想走避没来得及,只好过来招呼。纪珠答了一礼,道:“请五爷转奉铁大哥,就说我已经平安出来了。”
秦玉松道:“您请过去坐坐去。”
纪珠道:“我还有事儿,改天吧,也许我一会儿就去,可是我得先回去一趟。”
秦玉松听纪珠这么说,也没有强邀,当即两个人就分了手,秦玉松复命去了,纪珠则直回镖局。
口口口
厅里,年轻人居中坐着年羹尧跟瘦削老者一左一右。
白夫人快步入厅,趋前施礼:“王爷、舅老爷,年爷!”
年轻人被称王爷,不用说准是四王爷皇四子允祯。
雍王叫瘦削老者为舅舅,那瘦削老者当然也就是隆科多了。
隆科多跟年羹尧没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
雍王却抬了手:“你坐。”
白夫人受宠若惊,谢过座后,坐在了下首。
雍王看了看年羹尧:“是你说,还是我说?”
年羹尧道:“我说,不如四爷说来得郑重。”
雍王道:“你说还不就是我说,偏你这么罗嗦,好吧,我说。”
话锋微顿,转望白夫人:“我想把那个李纪珠拉过来。”
白夫人猛一怔,要往起站。
雍王抬手按了按,示意她坐着不要动,接着又说道:“我这是为了大局,希望你能舍弃个人成见。”
白夫人脸上阴暗了一下:“属下不敢。”
雍王缓缓的道:“你也别这么说,我当然不会委屈你的,只要能把他拉过来,对你,我会重谢。”
白夫人又一怔,漠然道:“王爷怎么说对属下——”
雍王截口道:“你应该看得出,这件事恐怕要借重你那个芙蓉。”
白夫人神情一震,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雍工道:“你认为怎么样?”
白夫人一定神,忙道:“王爷的意思属下懂,属下不敢不敬遵令谕,全力以赴,只是,怕只怕那个丫头不肯。”
雍王一摇头道:“不会,她能为你给予她的恩情而舍弃自己的性命,只用这一点扣住她她绝不会不肯。”
白夫人忙道:“多谢王爷指点。”
雍王道:“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希望很快能听到佳音。”
白夫人欠身道:“是。”
雍王道:“我是个急性子,你这就去交待芙蓉吧。”
白夫人欠身恭应,离座而起,施礼而退。
望着白夫人出了厅,雍王含笑站起:“舅舅,你再去帮我做点事儿。”
隆科多跟年羹尧站了起来隆科多道:“让我从里头借他们的手,把他往这边推。”
雍王双目之中飞间阴骛异采,一笑道:“舅舅真不愧是我的军师。”
隆科多笑了。
年羹尧脸上却没有表情,他没提不是纪珠拉他一把,他非当场落败、当场出丑不可,而,雍王也始终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