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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侯山风拿袖子擦了擦那个用以掷骰子的大海豌,拿过酒葫芦,拔开塞子满斟了一碗。酒一倒出,芳香满赌棚,闻之醉人。
侯山风不由赞了声“好酒”然后馋相毕露地舐了舐嘴唇,双手捧起大海碗“咕整”就是一口。
一口下肚,他眉飞色舞,适才的惊险刹时间忘得一干二净,捧碗牛饮,转眼间碗底朝天,点滴不剩,喝完了这一大海碗,他面不改色,竟像个没事人儿一般,兴犹未尽地忙又拿起葫芦摇了摇。没了,他忙抬眼说道:“阁下,还有吗?我兴犹未尽,酒虫还在闹”
那矮胖老者瞪大了一双细目,失声叹道:“至今日我杜康时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还有一山高,年轻人我认输,也算是服了你!”
侯山风满脸失望色地摇头叹道:“酒不尽兴难受煞人,阁下何逗人若此!”颓然放下了那只酒葫芦。只听那白衣文士说道:“姓侯的,休要长叹,该咱们了!”
侯山风点了点头,道:“容我净个手!”站起身来走进棚后那一间,只听那一间中水声响动,转眼间,他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回原坐。坐定,他抬眼笑问:“阁下,你我怎么个比法?”
那白衣文士右手一探左袖,自袖底拿出一具玉质古琴来,琴虽是琴,却比那长三尺六寸六分,广六寸的罕短小了许多。
侯山风愕然说道:“阁下,此琴为我生平所仅见,而且闻所未闻,这是”
那白衣文土截口说道:“这是我自己制作的,为携带方便故来按制,不过,你请看,前广后狭,上圆而敛,下方面平,以金玉圆点,饰为徽识,全弦凡三十徽,按徽弹之,每弦各成一音,除了短小之外跟一般之琴,没有什么两样!”
侯山风点头叹道:“阁下匠心独具,令人叹服,别的不说,单这块制琴之玉,怕不已价值连城,尊贵异常?”
白衣文士扬眉笑道:“好眼力,你是个识货的行家,这是整块的和阗玉!”抬手把琴递向侯山风,接道:“你我各抚一曲以决高下,你先请!”
侯山风竟然来推让地伸手接过了那具玉质古琴,小心翼翼地平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庄容静坐,神色一趋肃穆凝重,有顷,他缓缓抬手,修长十指落上琴弦。
琴音倏起,叮叮咚咚,直上棚梁。琴音甫起,白衣文士悚然动容。
未半,白衣文士连同另外三老者木然出神,如醉如痴,目光外视,充满了思归之色。蓦地里“铮”地一声,琴音倏茫,侯山风收手端坐。
四老者如大梦初醒,白衣女士却霍地站起,满面惊容地道:“阁下,这是‘五曲’,‘九引’,‘十二操’中九引之一‘思归引’?”
侯山风淡淡笑道:“阁下令人佩服,正是!”白衣文士身形倏颤,叹道:“令人服的是阁下,我四个这争胜厮杀之心毫无,油然思归矣!”顿了顿,接道:“有道是名马赠美人,宝剑送英雄,师伯牙漫淫此道数十年,生平颇以此艺自傲,今日始知弦上另有高人,瑶琴留此,从此不敢言琴也”言毕,颓然坐下。
侯山风一怔说道:“怎么,阁下,不比了?”
白衣文士摇头说道:“阁下琴艺冠宇内,适才听阁下一曲‘思归引’,自知难望阁下项背,也顿生思归之急,不比也罢!”
侯山风惊喜说道:“这么说来,这四场比试我赢了?”
白衣文士点头说道:“是的,你赢了,据我所知,在这四技上能胜过我兄弟,令我兄弟口服心服的,放眼天下,只有一人,却不料我兄弟坐井见天,以管窥豹,宇内更有第二人。”
侯山风“哦!”地一声说道:“那,那是谁?”
白衣文士道:“此人为当今宇内第一奇才,美号‘玉面游龙辣手神魔’,复姓夏侯,单名一个‘岚’字,只可惜”
侯山风眉锋一皱,道:“听名号比人不是正派人物!”
白衣文士道:“也是也不是,很难说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不过,武林中十之九九都认为他是个心狠手辣的恶魔!”
侯山风一惊,忙道:“今日之事四位可千万别泄露出去,要不然他”
白衣文土摇头说道:“阁下放心,丢人现眼的事谁会说,阁下也不必怕他来找你,因为他已经死了三年了!”
侯山风神情顿松“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白衣文土道:“彼此有言在先,我兄弟已经输了,你所要的东西,我兄弟已经留下了,如今便要即刻离开金陵,告辞了!”说着,与三同伴同时站起,便要走。
那面目阴沉的黑衣老者突然冷哼了一声:“我兄弟是从来不许有人强过自己的,对那夏侯岚是没有办法。至于对你姓侯的,嘿嘿”他笑声刚起,老学究抬起了手,道:“老三,你要我自毁诺言,把这张老脸扫了地?”
那面目阴沉的黑衣老者道:“老大,你知道,咱们这四样玩艺儿,除了那夏侯岚外,天下无敌,而如今却要退居第几位么?”
老学究缓缓说道:“我知道,那只怪咱们学艺不精,争强好胜,自找没趣!”
那面目阴沉的黑衣老者双肩一耸,道:“你是老大,听你的!”此言一出,四老者转身要走。
侯山风突然说道:“四位且慢。”
四老者闻声回身,白衣文士道:“阁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侯山风一指桌上四物,道:“请四位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去!”
白衣文士脸色一变,道:“阁下你这是”
侯山风截口说道:“我明白,这都是四位长年不离身的东西,也等于四位在武林中的招牌,这东西我留着没有用,砸人招牌的事我也不干,彼此算是交个朋友,只要四位即刻离开我这地盘,从此不踏进‘金陵’一步就行了。”
白衣文土仰天大笑,震得赌棚直摇幌:“阁下真是我四个生平又见的可人,可惜阁下不在武林中,要不然定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好吧”一招手,与三名同伴同时伸出了右掌,但这一掌并不是拿自己的东西,而是拍。只听砰然一声,镜破,琴碎,牌变了好几块,那酒葫芦的碎片更洒了一桌子。
侯山风一怔之后跺脚说道:“可惜,可惜,四位这是”
白衣文士衣截口笑道:“阁下,我只有一句话,只要你阁下在‘金陵’一天,我四个绝不踏进‘金陵’半步,但倘若你离开了‘金陵’,这地盘儿就不是你的,明白么?”话落,一笑转身,偕同三名同伴迈步出相而去。侯山风楞住了,忘记了答话,也忘了送客。
秦六欣喜欲狂,像发了疯,大蹦大叫,扑过来搂住了侯山风,道:“老侯,你真行,你真行”
侯山风回身淡淡笑道:“怎么样,秦六哥,我没有骗你吧?”
秦六头摇得像货郎鼓,咧着嘴道:“没有,没有,哈哈,没有,老侯”忽地敛住笑容,不叫不跳,直瞪着侯山风,接道:“这,这就能解救董家的大难?”
侯山风笑了笑,道:“自然能,不信你等着看好了!”
秦六是个浑人,没有再追问,又笑了:“你的话我是不敢不信,只要能就行,走,兄弟,咱们喝一壶去!”拉起侯山风便要走。
侯山风道:“怎么,秦六哥,想喝酒?”
秦六吡牙笑道:“我是无时无刻不想喝酒,何况今天更该贺贺?”
侯山风点头笑道:“那么,秦六哥,后面自己拿去,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瓶你从没有喝过的好酒,快去吧!”
秦六一听有酒乐了:“老侯,够朋友”飞步奔向后棚,进了后棚忽听他“咦”了一声,旋见他又飞步奔了出来,左手拿着一个瓷瓶,右手拿着瓶塞子,满面诧异地道:“老侯,这是刚才那葫芦里的”
侯山风道:“六哥,谁说的?”
秦六道:“我是个老喝家了,这味儿还能瞒得了我?”
侯山风笑道:“管它是什幺酒,只要是酒,而且是没喝过的好酒就行了!”
秦六望着他疑惑地道:“老侯,这酒是哪儿来的?”
侯山风道:“绝不是偷人家的的就行,我花钱沽来的!”
秦六摇头说道:“老侯,别骗我,我不信!”
侯山风笑道:“信不信由你,难不成我是施障眼法偷来的?”
秦六笑了,摇摇头,道:“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我总觉得这酒来得怪,不过,无论怎幺说,总是有喝的了,走吧!”说着,又拉起了侯山风。
侯山风笑道:“六哥,喝是可以,可是你就是再花一千两银子也沽不到这种酒了,千万省着点儿喝,这一瓶够你喝上三个月的!”
秦六一怔,道:“怎么说,老侯?”
侯山风道:“这瓶酒是我一个朋友由远处带来的,不是一般酒肆作坊里可以沽得到的,而且这酒甚烈,像六哥你的酒量,一杯下肚就头重脚轻飘飘然了!”
秦六道:“有这回事儿?我不信!”瓶口对嘴“咕登!”就是一口,抹抹嘴,站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老侯你怎么也爱吹了?没怎么样嘛?”
侯山风眉一皱,笑道:“待会儿看吧”话声犹未落,一阵香风袭人,无限美好的雪白倩影闪动,赌棚内间进两个人来,一个是那位“金陵董家”的姑娘董婉若,一个则是“金陵董家”的总管“铁面煞神”莫子京。
董婉若一进赌棚,叫了声:“侯爷,董婉若给侯爷叩头来了!”娇躯一矮,双膝落地,跪了下去。而那“铁面煞神”莫子京也推金山,倒玉柱砰然跪落尘埃。
侯山风连忙闪身躲过,急道:“董姑娘,你这是”
董婉若道:“董婉若听说侯爷在赌棚中技压四魔,将他们驱出‘金陵’解救了寒家的大难,大恩不敢言谢”
侯山风讶然说道:“姑娘,这跟解救尊府的大难有什么关系?”
董婉若道:“那书妖,琴魔,赌鬼,酒怪便是寒家的仇家所派遣!”
侯山风“哦!”地一声,道:“原来如此,这倒是巧得很,不过,姑娘,你误会了,是他们听说我擅书,琴,赌,酒来找我较量的,并不是我找他们为尊府解救大难的,我一个秦淮河,夫子庙的混混,哪敢找他们?就是刚才要不是老天助我,万分侥幸,我还差点丢命呢!”
董婉若道:“无论怎么说,董婉若如今是明白了,侯爷面冷心热,暗中施以援手,这种大恩大德,寒家不敢轻言一个谢字。”
侯山风皱眉说道:“姑娘跟莫大总管,两位都请站起来说话行么?”
董婉若柔婉说道:“侯爷有谕,董婉若不敢不遵!”说着,领着莫子京站了起来,莫子京须发皆动,趋前一步,满面羞愧地向侯山风恭谨地说道:“莫子京空自闯荡武林,妄称老江湖,竟然有眼无珠,不识侯爷隐市高人当面,羞愧汗颜之余”
侯山风截口说道:“莫大总管,这话从何说起,秦六哥在场看得清楚,莫大总管也可以想想,书,琴,赌,酒哪一样是武学?前者那是我的家学,后者是我家破人亡之后不务正业,偏爱此道,只要人人喜此,人人都能有成就,像我这么一个‘金陵城’的混混,又称得起什么高人?”
莫子京陪笑说道:“‘金陵董家’世代仁侠,莫子京半生行事颇也端正,侯爷又何必过于自谦,对我主仆隐瞒”
“隐瞒?”侯山风笑道:“你莫大总管看,我可像个会武的人么?”
莫子京道:“那是侯爷修为神化,收敛自如”
侯山风摇头失笑说道:“莫大总管,你令我侯山风啼笑皆非!”
莫子京还待再说,董婉若突然说道:“侯爷,家父母随后便到,请侯爷”
侯山风眉锋一皱,道:“姑娘真认为尊府的大难是我解救的?”
董婉若毅然点头说道:“是的,侯爷,董家不是不知恩的人!”
侯山风眉锋又复一皱,道:“姑娘认为这是恩?”董婉若道:“是的,侯爷,这是大恩!”
侯山风一脸正经地道:“那么,姑娘还记得自己所说的话么?”
董婉若面不改色,毫无羞涩为难态,庄容说道:“侯爷,董婉若一言既山,绝无更改,愿侍奉侯爷一辈子!”
侯山风双眉一扬,道:“真的?”
董婉若:“侯爷,董婉若不是人间贱女子!”
侯山风道:“姑娘,跟着我这个没出息的下流混混,那会丢尽‘金陵董家’的人,惹人笑话,人前抬不起头,也苦得很!”
董婉若扬眉说道:“侯爷,董婉若仍是那句话,不是人间贱女子,毁誉褒贬,一任世情!”
侯山风突然仰面大笑:“姑娘巾帼奇女,可敬可佩,无如侯山风不敢居功,也不认为这是恩,更不敢委曲姑娘!”说着,飘然举步出棚而去。他没有招呼秦六,因为秦六已经爬在了桌子上,醉态可掬,嘴里还喃喃说道:“老侯,你说对了,我不行了,要去你一人去吧”
一见侯山风走了,董婉若急了,她扬手呼叫,便要追。
莫子京已道:“姑娘,让他走吧,这类奇人是拦不住的,反正‘金陵城’里不愁找不到他,等两位老人家到了之后再说吧!”
董婉若未再追,默默地垂下了手,站在那儿不言不动,似乎有点儿失神落魄,怅然若失。
莫子京忙道:“姑娘,别发愁,老奴保证找得到他就是!”说着,拉过一条板凳,请董婉若坐下。
董婉若仍来说话,默默地坐了下去。可是,这一坐生了好半天,只不见她那双亲到来。
莫子京忍不住说道:“姑娘,两位老人家怎么还不来?”
董婉若心不在焉地摇摇头,道:“谁知道,大半是临时有什么事耽误了!”
什么事有这件事重要?莫子京皱了皱眉,道:“姑娘有没有告诉两位老人家是在这儿”
董婉若微颔螓首,道:“我告诉两位老人家在夫子庙赌棚!”
莫子京道:“那怎么姑娘,老奴想回去看看!”
董婉若站了起来,道:“也好,我跟你一起回去!”说着,当先行出了赌棚
“秦淮河”的一条画舫上,那后舱里一张纱帐玉钩丝被,幽香醉人的锦榻上睡着个人。他面向里地躺着,前舱,传来了阵阵咒骂,那咒骂声,娇滴滴,软绵绵,煞是好听。“死鬼,你就知道饿了困了到我这几来饱吃一顿睡死觉,真正求着你的时候,你却像个该杀千刀的木头人儿一般!”
那人显然没睡着,他朗笑说道:“那有什幺办法,这是孽缘,谁叫你前世欠了我的?”
那娇滴滴,软绵绵的话声嗔道:“见你的大头鬼,谁前辈子欠了你的?”
那人笑道:“你呀,要不然你为什么心甘情愿地供我吃喝”后舱门儿倏然而开,进来个脂粉未施,乌云蓬散,衣衫未扣,露出半截兜肚的粉头。
若在那纸醉金迷,灯红酒禄夜,她浓妆艳抹一番,加上她那套对付狎客的手法,或能令人意乱情迷,心猿意马。
可是如今那张焦黄的脸,失色的唇,再加上那横眉竖眼的模样儿,虽然衣衫半解,酥胸微露,却仍然能吓得人退上几好尺。
那粉头是一股怒容进来的,可是她一见床上那颀长背影,便似着了魔,怒容倏敛,眉目生春,咬着下唇,丢了那只牛角梳子,一声颤呼:“冤家”张开扮臂便向床上扑去,有点像只饿虎。
床上那人身手异常之骄健,翻身坐起,她扑了个空,那是侯山风,他皱着眉说道:“光天化日大白天里,你想干什么?”
那粉头回过身来又瞪了杏眼:“我想吃了你”“卟哧”一笑,扬了眉,眯了眼,向侯山风慢慢偎去。
侯山风笑道:“船后还有个摇船的,你也不怕人笑话,让我安安稳稳睡一会儿行么,我晚上还有事儿!”
一片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那粉头又竖了眉,伸出那涂着蔻丹,颇称白皙的指头一指,嗔骂道:“死鬼,白天你说光天化日,晚上你又夜夜有事儿,什么时候你才能闲着在船上多待一会儿。”
侯山风摇头笑道:“恐怕永远没这时候,天生的劳碌命,有什幺办法?”
那粉头心有不甘还待缠,舫外水声响动,似是有一艘画舫擦舷轻摇,随听一个粗粗话声叫道:“大爷我今天没心情,‘金陵董家’让人宰的只剩了两个。”
侯山风双眉一桃,霍地站起。
“董家姑娘哭得死去活来,莫总管也在到处找人张罗丧事,大伙儿平日都受过董大爷的周济,我能不管么?”
侯山风双眉之中突然闪过两道比电还亮的寒芒,冷冷一笑,道:“看来这觉我也睡不成了”拍手推开那张臂欲搂的粉头,闪身出了后舱。
背后,传来了那扮头震天价咒骂声
一艘画舫靠了岸,由画舫上跃下个黑衣大汉,他下了地,迈步刚走,只见前面一株垂柳后转出一人拦住了去路,问道:
“铁牛,哪儿去?”
那黑衣大汉闻声投注,道:“是你呀。老侯,我上董家去!”
那人正是侯山风,道:“我也跟你去一趟,你说的好,大伙儿平日都受过人家的照顾,人家一旦有了事儿,咱们不能不管!”
那黑衣大汉一怔,道:“怎么,刚才你在小翠红船上?”
侯山风点了点,道:“只听你说了那么一句,可不清楚详情!”
那黑衣大汉一偏头,道:“走,老侯,咱们边走边谈!”
侯山风答应了一声,迈步跟黑衣大汉走个并肩。走了两步,那黑衣大汉开口说道:“你听说了么?董家的仇家找上了门儿?”
侯山风道:“我听秦六哥说了,董家的姑娘不知听谁说我会武,还到赌场里跪在地上求我帮忙,你想,铁牛,这个忙我哪儿帮得上,别说我不会武,就是会武,也比不上他董家武林世家中的任何一个呀。还有,你说怪不?刚才我在赌场里凭那作骗的手法唬走了四个江湖窖,谁知董家姑娘又来了,硬说那就是他们的仇家,而且跪在地上直谢恩,真叫我哭笑不得”
那黑衣大汉道:“还说呢,你老侯这一下可真是隔墙吹喇叭,名声在外了,老侯,难道说你真不会武?”
侯山风皱眉说道:“唉,铁牛,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我?我在这‘秦淮河’,‘夫子庙’一带混多久了?整天受那贱女人的气,我要是会武,早到外面闯去了,还会待在这倒霉地方?”
那黑衣大汉点头说道:“也说得是,不过,人家可说你是隐名埋姓的大侠客呀!”
侯山风瞪眼问道:“谁说的?”
那黑衣大汉摇头说道:“不知道,一传十,十传百,人家都这么说!”
侯山风苦笑说道:“这是从哪儿说起?要隐名埋姓,大可找个深山大泽清静地方,我干什么跑到这说不出口的鬼地方来!”
那黑衣大汉道:“不管怎么说,你老侯如今是出了名了”
侯山风摇头说道:“不谈了,铁牛,董家的事儿到底是”
那黑衣大汉道:“我也不大清楚,只听说董姑娘跟莫总管自赌场回去后,看见董大爷老夫妇俩跟一家大小几十口,全躺在血泊里!”
侯山风眉梢儿微挑,道:“铁牛,你可听说是谁干的?”
那黑衣大汉愤愤说道:“除了那找上门的仇家,还会有谁?还好董姑娘跟莫总管出来了,要不然一个也留不下,董家非断根不可,董大爷老夫妇俩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谁知道老天爷不长眼,让他们遭此横祸,那些直娘贼心狠手辣,也太毒了些,就算是老夫妇俩跟他们有仇,那小一辈的难道说也阻他们有仇,竟然是杀的一个不剩,我铁牛只恨没有一身好事领,要不然哪,他娘的,我非剥他们的皮不可!”
侯山风摇头说道:“铁牛,不会武最好,江湖上的事儿沾不得,动不动主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报起仇来也斩草除根,一个不留!”说话间,二人已到了北大街,只见那董家宏伟,气派的大门口围满了人却静得一点声息也没有。
大门口那高高的石阶上,还站着两个带刀的捕快衙役,想必这祸事已然惊动了官府,果然不错,他两个距董家大门还有十多丈的时候,由董家大门内走出了个官儿,坐上停在大门口的软轿带着衙役们走了,送他出来的总管“铁面煞神”莫子京。莫子京送走了那位官儿,目不他视地便要转身进门。
铁牛忙扬手唤道:“莫爷,铁牛跟老侯来了!”莫子京闻声投注,猛然一喜,急步抢下石阶。
适时,铁牛已然排开人群,跟侯山风到了石阶前,那上百道目光及低低的几句:“大侠客来了!”令得侯山风直皱眉。
见了侯山凡莫子京刚叫了声:“侯爷”
望着那满脸泪痕,双目赤红的莫子京,侯山风忙道:“莫总管,我听说了,所以赶来看看,可不可以里面谈谈去!”莫子京连忙往里让客。
进了大门,只见满地是水,水里还带着血丝,本该横七竖八的尸体俱已不见。侯山风皱着眉道:“莫总管,我说我骗的那四个不是尊府的仇家”
莫子京摇头说道:“侯爷,那四个正是董家仇家所派来的,董家的仇家是武林中的大魔头‘长白翁’冷天池,那四个则是他座下四待,武林人称书妖、琴魔、赌鬼,酒怪!”
侯山风瞠目说道:“我听说武林人物轻死重一诺,一言既出,如山似鼎,那四个当着我的面毁了招牌,而且亲口答应即刻离开‘金陵’,有我在‘金陵’一天,他们绝不再来的,怎会”
莫子京道:“侯爷,到目前为止,莫子京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侯山风道:“怎么,莫总管,不是那四个?”
莫子京摇头说道:“难说,冷天池此人虽然凶狠毒辣恶名震寰宇,但是他生性高傲,绝不食言,由此看来,那座下四侍该不会不遵诺言,还有,董家前天接获‘长白翁’的索命令符,那该在今天夜晚动手,所以那座下四侍也绝不敢提前动手”
侯山风道:“那么莫总管以为会是谁?”
莫子京摇头说道:“董家并没有跟第二个结过梁子,树过仇”
侯山风道:“莫总管,武林中有些事不必仇恨!”
莫子京道:“所以我说很难说”说话间已到了大厅之前,莫子京不再说话,神情悲惨而又愤慨地举手肃客,领着二人登上石阶。
大厅内,阴风惨惨,一片悲惨,铁牛平素以胆大闻名“秦淮河”“夫子庙”一带,但是他一进大厅,却禁不住的机伶寒颤,倒抽冷气,头皮发炸地退了好几步,而,侯山风仅是皱了皱眉,挑了挑眉梢儿。
董家这座大厅够大的,而且富丽堂皇,美轮美奂,而如今这座大厅那花砖地上,却以白布蒙盖着数十具尸体。几乎让人无处下脚,而且那白布上进着殷红,那花砖地上也流了好几道血渍,惨不忍睹。
姑娘董婉若不愧大家闺秀,知书达礼,不是世俗女儿家,虽然她如今娇靥煞白,美目红肿,芳心片碎,柔肠寸断,悲痛欲绝,一见侯山风到来,她仍然扶着椅背站起,遥遥施了一礼,她没有再哭,前襟上反见殷红斑斑,那是因为伤心太过,泪尽血出。侯山风连忙还了一礼,却未说话。
那铁牛,却突然“砰!”地一声跪了下去,号啕大哭,声震屋梁,他这了哭,这恍若人间地狱,罗刹屠场的大厅中气氛更悲惨了。
莫子京涌出老泪要劝铁牛,却被侯山风拍手拦住。“莫总管,让他哭个痛快吧,大伙儿平日都受过董大爷夫妇的照应,哭拜一番也应该的,铁牛天性憨厚率真,对你们两位是满腹的感恩,你要不让他哭哭,窝在心里会不好的!”莫子京只好作罢,却隐着不住洒老泪。
侯山风沉默了一下,道:“莫总管,我虽然是外来人,他两位恩深广披,我可也受过不少好处,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他两位,可否让我看看他两位的遗容?”莫子京未即时回答,目注董婉若。董姑娘她点了点头,随即把螓首转向一旁。
莫子京这才说道:“侯爷请跟老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