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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dd.net,最快更新无玷玉龙续最新章节!

施舍的人慷慨、爽快,我化了缘就走,绝不多事掠扰,也绝不多作别的要求,那就不能称之为恶客了,是不是?”

    “说得是,说得是,只是,施主既知以前找人化缘的有恶僧,当知那些恶僧必有他的仗恃。”

    “我当然知道,有道是:‘不是猛龙不过江’,又道是‘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你说是不是?”

    枯瘦红衣老喇嘛两眼精芒再闪,道:“那就让我先看看,强要化缘的恶客,究竟有什么仗恃吧广

    他话落扬手,向着坐着车前地上的大帽黑衣人轻轻一挥。

    轻描淡写又轻描淡写,简直就像赶苍蝇。

    大帽黑衣人一笑:“好个‘密宗’‘大罗印’,头一招就下杀手,和尚,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只说话,没动,一动也没动。

    动的是地上的土,突然在人面前打旋扬起,然后,忽然化为一线,一折,闪电似的射向了高坐车辕的枯瘦红衣老喇嘛!

    枯瘦红衣老喇嘛一怔,猛惊,不知是没敢抬手挡,还是没来得及,只见他头一偏,那既疾又猛一线尘土“卟”地一声,擦着耳轮打过。

    只听大帽黑衣人笑道:“幸好‘密宗’‘大罗印’我见识多了,不然这头一下就非伤在和尚手里不可。”

    枯瘦红衣老喇嘛定地了神,猛往起一站,一件红衣像吹了气,倏然鼓起,瘦小的身躯也为之暴涨一倍,两眼圆睁,须髯飞扬,神态吓人,然后,他离开车辕飞起,头下脚上,直扑车前地上的大帽黑衣人。

    大帽黑衣人大笑:“和尚,‘密宗’‘九变魔影’,怕不怕‘降魔柠’?”

    他随话抬右手,突出一指,直指老喇嘛额头两眉之间!

    就这么一指。

    也只是蓄劲待发。

    可是已经够了!

    吓得老喇嘛机伶一颤,身躯倏地恢复原状,硬生生扬头而起,直上半空,半空中再折腰倒射,又落回了车辕之上。他脸色大变,一脸惊容,骇然道:“施主似乎熟知‘密宗’?”

    大帽黑衣人笑道:“那当然,刚我不说过么,不是猛龙不过江,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我还知道,你接下来就要施看家的本领‘摄魂大法’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对我照样没用.不信你尽可以试试看,”

    枯瘦红衣老喇嘛脸色阴晴不定,显然他正半信半疑,犹豫不决,不过,旋即,他脸色忽转阴沉,道:“施主贵姓大名,怎么称呼?”

    大帽黑衣人道:“和尚何意?”

    枯瘦红衣老喇嘛道:“我只是个人下之人,若是施主要的施舍给了施主,却连施主是何许人都不知道,如何向主人交待?”

    大帽黑衣人一点头道:“是理,我可以告诉你,想当年我在‘雍王府’效力的时候,和尚你还缩在藏边过苦日子呢!我姓关,和尚听说过有这么个姓关的么?”

    枯瘦红衣老喇嘛脸色大变,机伶暴颤,失声道:“原来是关”

    大帽黑衣人道:“和尚,我不喜欢当年在‘雍王府’的职称。”

    枯瘦红衣老喇嘛立即改了口:“原来是关将军,那我就好跟主人交待了,关将军要的就在车里,是关将军自己扶他下车,还是我代劳。”

    大帽黑衣人道:“不敢偏劳,也不好意思,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挺身站起,走到车前,掀起车帘伸手进去扶出一人,正是燕侠。

    大帽男在人掀车帘,扶出燕侠,就站在枯瘦红衣老喇嘛的身边,老喇嘛却一点也不敢轻举妄动。

    燕侠被大帽黑衣人扶下了车;却跟在沉睡中似的,整个人靠在大帽黑衣人身上。

    大帽黑衣人拦腰扶起了他,转脸一笑:“和尚,谢了,要是愿意再见我,咱们就会后会有期,要是不愿意再见我,咱们就会后会无期了。”

    他腾身而起,倏化长虹,飞射不见!

    枯瘦红衣老喇嘛面如死灰,立即冷喝:“走,折回去!”

    赶走的忙挥了鞭,鞭梢儿脆响声中,马车转了一个圈子,飞也似地驰上来路。

    口口口

    这是一座庙,年代很久远,但是并不残破。

    一座年代久远,而不残破的庙,却冷静异常,不但没有香火,就连和尚也没有一个。

    连个和尚都没有,庙是谁修茸,又是谁每天打扫的?

    这就不知道了!

    应该总有人。

    可不,你不看,连后院的处处花草,通幽曲径都还是挺好的。

    如今,就在这后院的一座小亭里的石凳上,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大帽黑衣人.一个正是燕侠。

    燕侠似乎睡醒,可却像是刚醒,还睡眼惺松,迷迷糊糊的,望着大帽黑衣人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

    只听大帽黑衣人笑道:“你小子可以清醒了。”

    他抬手一巴掌拍在了燕侠的脑门上。

    燕侠先是一怔,继而机价一颤,最后两眼猛睁:“关叔!”

    大帽黑衣人自称九姓关,老喇嘛称他关将军,燕侠叫他关叔,不用说,他是关山月。

    关山月笑道:“难得你还认得我。”

    燕侠霍地站了起来:“我怎么”

    关山月抬手一拦:“别问我,你自己想。”

    燕侠缓缓坐了下去,刚坐下,却猛又站了起来:“我想起来了”

    关山月又抬手一拦:“想起来了就想起来了吧,别站着,害得关叔跟你说话,还得仰着头。”

    燕侠忙又坐了下去,急道:“是无垢,不是那个无垢,是冷无垢”

    关山月截口道:“我知道,只是也不能怪她,她是被别人迷了心智,然后受命对你施以‘摄魂大法’。”

    燕侠道:“谁?谁迷了她的心智?”

    关山月道:“一个红衣老喇嘛,想想看,你不会不记得他。”

    燕侠想了一下道:“我记得他,可是他”

    关山月道:“也不能怪他,他也是听命于别人。”

    “还有别人?”燕侠道:“谁?”

    关山月道:“‘天威山庄’的那位庄主。”

    燕侠诧声叫道:“冷无垢的父亲?怎么会?”

    “怎么不会?”关山月道:“女儿是个好姑娘,她的爹不见得就是一个好人,一母能生九种,坏爹也能生好女儿啊!”燕侠道:“您怎么知道”

    关山月道:“我当然知道,要是不知道,怎么会在半途上把你截了下来。”

    燕侠道:“我跟这位‘天威庄主’的庄主,何怨何仇?”

    “当然有。”关山月道:“你姓郭,也不只姓郭的,像我这个姓关的,还有以汉族世胄,先朝遗民自命的,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燕侠一怔:“您是说,他是他们的爪牙?”

    关山月道:“爪牙?你轻看这位‘天威山庄’的庄主了,你怎么不想想,谁能把不可一世的红衣喇嘛,当鹰犬似地驱使?”

    燕侠为之愕然:“关叔,您是说”

    关山月道:“那个‘天威山庄’的庄主,姓爱新觉罗,叫允祯,你说他是谁?”

    燕侠像突然被人打了1拳,猛地跳了起来:“雍正!”

    关山月道:“可不!”

    燕侠脸色大变,神情猛震:“这怎么会,这怎么会”

    关山月道:“怎么不会?要不怎么叫‘天威’?要不怎么能威震天下?要不怎么会那么神秘,几乎没人见过他”

    燕侠砰然一声坐了下去,哺哺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关山月道:“为什么不可能?他设‘天威山庄’,藉‘天威山庄’之力控制武林,这么一来,普天之下,他就是唯一的霸主,朝廷也好,武林也好,只有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瞒不了他”

    燕使不由为之瞿然,道:“好厉害,他好厉害。”

    关山月道:“是厉害,不过凭心而论,历代君主,也只有他有这个能耐这么做了,换个人,就是想这么做,恐怕还做不到呢!”

    燕侠忽然凝目:“普天下知道‘天威山庄’庄主就是他的,绝不多,您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任由他”

    “任由他”如何?燕侠没说下去。

    但是关山月懂,他微微笑了笑,道:“世上有些事,有些道理,一时是说不清楚的,没办法让任何人都明自的。”

    这位关叔,胸罗万象,技比天人,跟老人家不相上下,连老人家都十分敬重,他既然这么说,绝对有他的道理!是以燕侠听了这句话之后,没有说话,不敢辩驳!

    只听关山月又道:“你不必管这件事,这件事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你还是想想,当初你是打算干什么去的呢?”

    一语惊醒了梦中人,燕侠忙道:“关叔,我想起来了,当初我是要到‘西藏’‘喀喇布达宫’去救无垢去。”

    关山月微一笑,道:“行了,你的神智色经完全恢复了,尽可以放心大胆地上‘西藏’去了”

    燕侠还没有说话,关山月已我问道:“你可知道,那个红衣老喇嘛,要把你弄到那儿去?”

    燕侠道:“燕快不知道。”

    关山月道:“世上有些事,就是那么巧,他就是要把你弄到‘喀喇布达宫’去,打算让谁都找不到你,最后让你死在‘喀喇达布宫’,无声无息地从世上消失,神不知,鬼不觉,郭家人绝不会找上允祯。”

    燕侠不由为之机伶一颤!

    关山月一笑又道:“小子,往后小心点吧,此去‘西藏’‘喀喇布达宫’,处处都是陷阱,步步都是杀机,别救不了无垢,自己再困在那儿,那可是给人找大麻烦啊。”

    燕侠脸上一热,道:“听关叔的口气,您好像不打算到‘西藏’去?”

    关山月道:“你小子对自己倒是会玩心眼儿,求人家帮忙还拐弯抹角绕圈子。”

    燕侠脸上火热,窘笑没有说话。

    关山月微一摇头:“别想打我的主意了,忘了在‘独山湖’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了?既然惹上了这个,你就必须自己去面对,自己去应付。

    这件事要是能成,将来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也有所可以回忆的,可以引以为傲的,你说对不对?”

    燕侠道:“当然对,您总是有道理。”

    关山月道:“关叔只告诉你一件事,将来万一是在‘西藏’碰见了这位冷无垢,不许对人家太绝情,人家总算对你不坏,这次用‘摄红大法’对付你,也不是她自己的心意,否则允祯就不必动用那个红衣老喇嘛先迷住她了。”

    燕侠只觉心里有五味杂陈,没有说话。

    关山月道:“你不算笨。应该想到了,已经有了个无垢,如今又来个无垢,这个事是不是太巧了点儿?”

    燕侠忙抬眼:“您是说”

    关山月只望着他一笑,没有说话。

    这一笑,笑得燕侠心头猛震,脸上大热,半晌,他才慢嚅道:“我没想到,她会是允祯的女儿。”

    关山月道:“我可以说是对他的事知道得不少,也相当了解他的人,连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女儿。”

    燕侠心头又一跳,忙凝目:“关叔,您是说”

    关山月道:“这个关叔要以告诉你了,据关叔所知,他没有这么一个女儿。”

    燕侠讶然道:“那她是”

    关山月道:“可是关叔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或许将来你会知道,不过,你知道不知道,并无关紧要。”

    燕侠忍不住还想再问。

    关山月道:“用不着关叔提醒你吧,救人如救火啊。”

    燕侠心神一震,立即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关山月站了起来。

    燕侠忙跟着站起,道:“那么,关叔,燕侠现在就告辞!”

    关山月道:“去吧,关叔再叮嘱你一句,小心,别把自己搁在‘西藏’!”

    燕侠恭应了一声,也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迈步出亭走了。

    他懂礼,这会儿再急,当着长辈的面,他没敢施展轻功身法,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燕侠走了。

    一个清朗话声不知道起自何处:“这个孩于真懂礼。”

    也不知道从哪儿出来这么一个和尚,话声落时,他已然站在亭子前。

    是个须眉俱霜的老和尚,身材高大,脸色红润。

    关山月道:“你不看看是谁有的孩子?”

    老和尚道:“你真个管了?”

    关山月道:“当然是真的,郭家的孩子,有事都得自己应付。”

    老和尚道:“我刚听你说,早在‘独山湖’的时候,你也是说过不管的。”

    关山月道:“谁叫我有个姓郭的朋友。”

    老和尚笑了。

    关山月道:“和尚别笑,事情必须由他自己应付,可是他必须能站着应付才行。”

    老和尚道:“此去‘西藏’还不是一样,你能担保他都能站着。”

    关山月道:“这一点我毫不担保,姓郭的人缘太好,朋友也不只我这么一个。”

    老和尚微一怔,旋即掀眉笑了:“你不是跟当年一样,具大智慧,却永远留那么一手。”

    关山月道:“和尚你是轻看了我,姜可是越老越辣啊!”老和尚白髯一飘,仰天长笑,笑声裂石穿云,直逼长空!

    口口口

    两杯香茗,一局棋。

    关山月跟老和尚,在禅房矮榻上,盘膝对面而坐。

    四道日光望着棋局,两个人却交谈着。

    老和尚道:“你具大智慧,以你看,还要等多久?

    关山月道:“和尚,世事如棋!?

    老和尚道:“我知道,我问得直接了当,你最好也不要跟我说玄虚。”

    关山月道:“不是玄虚,我说的最真实不过。”

    老和尚道:“是你不知道,还是我这个和尚沾的尘俗还没褪尽,不配知道?”

    关山月笑道:“和尚,要说尘俗,没人比我沾得更多更重,恐怕终我这一生都超不尽。”

    老和尚道:“未必,主要还在心而不在身。”

    关山月笑道:“和尚说得好,使我颇感安慰,颇感安慰之余,我要告诉和尚,恐怕要到几百年之后,你我都赶不上了。”

    老和尚脸色立趋疑重:“你有所根据?”

    关山月道:“不然你问我干什么?”

    老和尚白眉一掀:“那也不要紧,好在咱们的子子孙孙永继不绝。”

    关山月道:“和尚能想通这一点就行;”

    老和尚忽然目射奇光:“可是让这一个躺下去总可以!?

    关山月道:“躺下一个,有用么?”

    老和尚道:“你是不知道,他跟别个不同,论他的心性作为,早就该躺卜去了。”

    关山月道:“不容易啊!”老和尚道:“总该有个人能,一定有。”

    关山月道:“那是当然,不过还不到时候。”

    老和尚道:“什么时候,是谁?”

    关山月道:“和尚,我打个哑谜。”

    老和尚白眉为之一皱。

    关山月道:“要不然你不要问我。”

    老和尚只好点了点头:“好吧,哑谜就哑谜,只和尚能悟了,也就不成其为哑谜了。”

    关山月道:“你要是悟得出,我也就不叫它哑谜了。”

    老和尚为之一怔。

    关山月道:“和尚,四走北六南出!”

    老和尚皱眉望关山月。

    关山月道:“不懂!”

    老和尚道:“和尚不是神仙。”

    关山月道:“我本来就没把你当神仙。”

    老和尚道:“换谁怕谁也不会懂。”

    关山月微一耸肩:“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老和尚道:“难不成这是天机?”

    关山月道:“和尚你还真说对了,这正是天机。”

    老和尚一双白眉皱深了三分:“你这是何必?”

    关山月止色道:“生地由命,兴亡有数,这么大的事,不是天机是什么?”

    老和尚一叹道:“和尚青灯古佛,苦修这么多年,反而比不上你,敢问,什么时候才能懂?”

    关山月道:“难说,以和尚你,要是现在不懂,恐怕就要等事过之后了。”

    老和尚叹道:“谁叫和尚到现在还肉眼凡胎,只好等事过之后了。”

    关山月站了起来:“和尚,我该走了。”

    老和尚抬眼道:“你何处去?”

    关山月道:“往北走。”

    老和尚道:“往北干什么去?”

    关山月道:“有大事。”

    老和尚道:“难道这也是天机?”

    关山月道:“这不是。”

    老和尚道:“既然不是,何妨说给和尚听听?”

    关山月道:“可以,只是怕和尚你仍然不懂。”

    老和尚道:“只要不又是哑谜,和尚不信自己如此愚笨。”

    关山月微一笑:“那么你听,我这大事,既是一场功德,又是一份罪孽。”

    老和尚嗔目道:“又是哑谜。”

    关山月大笑,笑声中,他转身下榻,扬长而去。

    老和尚为之愕然,旋即,他一脸肃穆,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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