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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汉子没问第二句,腾身追去。

    那另几个也带着一阵疾风,由李慕凡身边掠了过去。

    李慕凡没有怠慢,转身便住桥上走。

    那几个跑在最后的一个机灵,突然停下来喝道:“站住。”

    李慕凡忙见了下来,那汉子目光炯炯,打量了李慕凡一眼,冷然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李慕凡摸出腰牌,一摊手道:“我是‘查缉营’的。”

    那汉子道:“嗅,原来你是李慕凡带着的那个人是”

    李慕凡道:“是我一个弟兄,我跑得快一步”

    那汉子没等他说完,一摆手,道:“你走吧。”

    转身向那一伙追去。

    李慕凡笑了,但同时他也为罗晓阳揪心,凝目远望,罗晓阳已变成了一个黑点,那些人在后狂追,还能看见整个身影,他心中微松,转身往桥上行去

    他步履快捷“芦沟桥”转眼间已走了一大半。

    而,突然,桥那头民房里窜出了刚换下班不久的那八九个。

    李慕凡心里登时一跳,但他不得不便着头皮过去。

    到了“芦沟桥”的这一头,一名身材魁伟的中年壮汉追了上来,深深打量了李慕凡一眼,道:“喂,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李慕凡道:“李慕凡躲在桥那头”

    九个人一起色变,那壮汉脱口惊呼:“李慕凡,他也到了。”

    李慕凡点了点头,道:“那几位追去了。”

    那壮汉道:“怎么个情形,快说。”

    李慕凡道:“李慕凡躲在桥头那卖小吃的民家里,想过‘芦沟桥’,可巧被我识破了,谁知道这家伙不愧机警,他先发制人,动手制住了我一个弟兄,我快一步跑了出来,他也跟出来追我,我一嚷嚷把他吓跑了”

    那壮汉听得连连色变,李慕凡话说到了这儿,他一挥手,急喝说道:“去五个,帮忙去,快。”

    五名“侍卫营”的高手,应声如飞掠去。

    如今,这儿,加上那壮汉还剩了四个,那壮汉咬牙切齿地道:“好大胆,他好大的胆”抬眼望向李慕凡,道:“你是干什么的?”

    李慕凡道:“我是‘查缉营’的。”随手出示了腰牌。

    那壮汉“哦’她一声道:“原业是‘查缉营’的自己人,自己人,我是‘侍卫营’的庞领班。”

    李慕凡知道该怎么做,他一躬身,道:“见过庞领班。”

    壮当脸上浮起一丝笑色,摆手说道:“自己人,别客气,别客气”微微一顿,接问道:“你跟那位弟兄怎会在桥那头”

    李慕凡道:“回庞领班的话,我跟那位弟兄奉命回营多调几个人手,赶了一夜路,又冷又饿,所以偷了个懒,进去吃了点东西,谁知李慕凡他早就坐在了那儿,想必是见庞领班在这儿把守,一时没敢过桥”

    这一捧,把庞领班捧乐了,他笑道:“当然,当然,要不然他早过去了,瞧着吧,有我这一班弟兄把守‘芦沟桥’一天,李慕凡除非绕道,不然他就别想过去,兄弟,他没吃好吧,屋里有热茶,也有包子”

    李慕凡忙道:“多谢庞领班,如今没心情吃喝了,也不敢再耽误,万一上面查问下来,关于我这,也有包子”

    壮汉哈哈笑道;“好,好,你放心,没说的,瞒上不瞒下吃咱们这碗饭的,还不就是那回事儿,到时候我替你老弟兜着点就是”

    李慕凡连忙声道谢,一躬身道:“那么,庞领班,我走了。”

    壮汉摆手说道:“好,好,既有公事在身,我不敢再留你,老弟,到京城这一路上全是‘侍卫营’的人,你老弟需要什么,只消把庞领班三个字抬出去,招呼一声就行了,你请吧,请吧。”

    客气,的确是够客气的。

    这就是人情世故,谁不爱听那顺耳称心好听话,谁又不爱戴那顶能令人飘飘然的高帽子。

    有时候,有些事就是这样一句话说得好,干什么都顺顺利利,要不然嘛,到处碰壁还算事小。

    果然,李慕凡凭着一块“查缉营”的腰牌,跟“庞领班”这三个字,由“芦沟桥”经“宛平”一直到“北京城”外,都是通行无阻,丝毫没被留难。

    可是,宠伟的“北京城”已近在眼前,儿处城门由步军把守,另外还有两个“七狼”、“八虎”、“九龙”的手下在一旁临视,帮忙,要混过这一关,恐怕不像这一路那么容易。

    假如在这大白天里进不了城,要想在夜晚那种城墙上遍布“七狼”、“八虎”、“九龙”等高手,五步一格,十步一卡的情形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那就更难了。

    有句俗话说:“运气来的时候,推都推不走。”

    眼前就是这样,李慕凡他就推不走那已然来临的运气。

    他站在官道旁,眼望着那不算太远处,行人进出,备受检查盘问的城门口,正在皱眉发愁,一眼瞥见官道旁十几丈外一处树林后转出了个人。

    那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汉子,身上到处是油污,肩上挑了付担子,两头挂着篓筐,手里还提着一只大木桶。

    篓筐,木桶,全是空的,不算太重,可是由聆他胖,走起路来不免一摆一幌的,同时,肩上有付挑子,手里还提着一只大木桶,说不出有多么不方便。

    这不算稀罕,本来是,树森后转出个人,挑着挑子提着桶,这有什么疯子不是少见多怪么。

    其实,理虽如此,事实却不然,稀罕的是那个矮胖中年汉子的装束打扮,还有那大木桶上漆的写三个字:“侍卫营。”

    谁能说这不稀罕。

    任何人一看都能明白,这位是“侍卫营”里的火头军,火夫,他干什么,该是送吃喝来的,那树林后必然埋伏着一帮,预备跟城门的那一伙在为呼应。

    这就是推不走的运气。

    李慕凡忙追了上去,含笑招呼说道:“这位,让我来帮个忙。”

    伸手便去接那只木桶。

    矮胖中年汉子一怔,抬眼凝注,道:“你是”

    李慕凡含笑说道:“自己人,我是‘查缉营’的刚从‘芦沟桥’庞领班那儿来,一路上受贵营的弟兄照顾,真让人心里不安。”

    矮胖中年汉子“哦”地一声道:“原来老弟是怎么,由芦沟桥来。”

    李慕凡点头说道:“是啊,我是被调派在‘高碑店’的,回来有点公事,你老兄是来送吃的给贵营的”

    矮胖中年汉子转身向树林一呶嘴,道:“树林子里这一班,有什么法子,公事,又不能回去吃喝,只好顿顿送来了。”

    李慕凡摇头说道:“这还算好哩,像我们,被调在外面,吃不好,喝不好,更别谈歇息了,一天到晚得到处查,搜,连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像贵营,大冷天的,只苦你老兄了。”

    矮胖中年汉子摇头一笑道:“有什么法子,吃的是这种粮,拿的是这种俸,天生的做饭命,苦就苦点儿吧,怎么说也是给官家当差,出去也能唬唬人怎么样,外头有什么动静么?”

    李慕凡道:“老兄,你不是要回城去么,正巧我也要回营,咱们边走边谈,来,让我提着桶。”矮胖中年汉子乐得有人帮忙,忙道:“那我谢谢了。”

    随即把桶交在李慕凡手里。

    李慕凡忙道:“真是,自己人,于什么客气。”

    两个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到了城门口,守城的是一名跨刀武官,一十六名执枪步军,一见矮胖中年汉子来到,那名跨刀武官像见了出巡回京的大员,连忙哟喝正在检查,盘问的百姓让开。

    而那矮胖中年汉子也老实不客气地将篓筐东幌西摆,去“碰”散那些挡道的面姓,嘴里还直说:“让开,让开。”

    那名跨刀武官躬身哈腰,陪笑递上诏媚:“您辛苦。”

    矮胖中年汉子大刺刺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根本正眼没看了一下,连“侍卫营”的火夫都这么神气,那些专门办案拿人,负责内城安全的,就可想而知了。

    有矮胖汉子作伴,两个人又是有说有笑的,谁敢盘问谁敢检查,别看那名武官对百姓神气,对“侍卫营”的,他就没那个胆,再说,刚才也是瞧着他出城的。

    李慕凡跟矮胖没子谈笑着往里走,突然,一名穿长袍的中年汉子由城门边儿迈步走了过来,目光一凝,望着李慕凡道:“你是?”

    李慕凡还没有开口,矮胖汉子代他说了话:“自己人,自己人。”

    那长袍汉子并不太好说话,道:“自己人本营的。”

    矮胖汉子道:“不,这位弟兄是‘查缉营’的,刚由庞领班那儿来。”

    那长袍汉子“哦”地一声道:“有腰牌没有?”

    李慕凡不等矮胖汉子开口,翻腕递出腰牌,含笑说道:“请看看。”

    长袍汉子没接,瞥了李慕凡手中腰牌一眼,一点头笑道:“行了,二位都请吧。”

    放是,李慕凡跟矮胖汉子走了。

    放是,李慕凡就这么进了“北京城”

    守内城九门的,是“禁卫军”还有不知被谁调派出来的宫廷高手,一个个腰里跨刀,服饰齐全,既威武又神气,本来嘛,御前带刀,有同四品,当然神。

    一些个不怎么样的官儿,不在“侍卫营”的人眼里,而如今,这“侍卫营’”又不在这些大内侍卫眼里了!

    一近“正阳门”矮胖汉子便没敢再肆无忌惮地谈笑,闭嘴,整着胖脸,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这一关要说闯,是最难问的,但若说是蒙骗,却是最容易混进去的,原因何在,因为这些大内侍卫老爷们,素来难得出“紫禁城”一步,他们认得谁。

    再说,前面一关都放行了,到这一关还有什么问题。

    李慕凡就是针对这一点,咬牙横心,陪着矮胖汉子往前走,他要试试看,碰碰运气。

    一近“正阳门”十步内,矮胖汉子立即哈腰低下了头。

    李慕凡明白,这是规矩,也连忙照样哈腰低头。

    木桶上的那三个字,就是招牌,守门的那几位,连问都没有问,李慕凡跟矮胖汉子只一穿过“正阳门”就算进人内城了,墓地,背后响起了一声沉喝:“你俩个,站住。”

    矮胖汉子一哆嗦,连忙停步,放下篓筐回身哈下了腰。

    当然,李慕凡也跟着照做,他看见眼前不远处,有一双略呈外八字,登着靴子的脚。

    随听身前那人喝道:“把头抬起来了。”

    矮胖汉子恭谨答应一声抬起了头。

    李慕凡也抬起了头,这回他看清楚了那个人,帽子下是张方脸,两眼目光很够犀利,高高的鼻子,唇上还留着两撇小胡子,看年纪差不多有卅多近四十。

    只听他说道:“你刚才是一个人出城的。”

    矮胖汉子忙道;“回您,是的。”

    那待卫道:“怎么回城的时候多了一个人。”

    矮胖汉子忙道:“回您,这位弟兄是‘查缉营’的,在城外碰上,正巧做个伴儿”

    那名侍卫哦地一声,目光扫向李慕凡,道:“你是‘查缉营’的。”

    李慕凡应道:“回您,是的。”

    双手递上那块腰牌。

    那侍卫没接,望子那块牌子一眼,道:“据我所知,‘查缉营’都被调在‘长辛店’“高碑店’一带外围,正是忙的时候,你回来干什么。”

    李慕凡不慌不忙地道:“回您,我是奉命回来多调派几个人手的。”

    那侍卫“哦”地一声,道:“怎么人手嫌不够。”

    李慕凡道:“回您,是的,那一带照顾不过来。”

    那侍卫道:“你奉命向那儿调派人手。”

    李慕凡道:“回您,自然是由本营调派。”

    那侍卫突然一声冷笑说道:“你该是弄清楚再往里走,我告诉你,他们不知道我知道,整个‘查缉营’全被派出去了,你还向那儿调人手?”

    话落,跨步,探手便抓。

    李慕凡心头连震,忙道:“您这位”

    那侍卫喝道:“李慕凡,你好大的胆。”

    他这里一动,其他几名侍卫腰刀出鞘,闪身扑了过来,不愧宫廷高手,瞧那身打扮,身手居然仍那么快,那么俐落。

    眼看混进内城之计已成泡影,李慕凡将心一横,上身未动,飞起一脚踢向那名侍卫下盘。

    那名侍卫还真没提防,被李慕凡一脚踢个正着,一条腿硬生生地被踢断了,大叫一声,往后便倒。

    李慕凡没敢怠慢,转身便跑。

    他快,大内侍卫也不慢,叱喝声中,两柄腰刀已然递到,指的全是身后重穴要害。

    李慕凡一咬牙,探手腰际,抖手掣出软剑,回身一扫,格开了两柄腰刀,腾身窜上附近屋面,飞驰而去。

    后面“正阳门”方面大乱,耳听有人叫道:“他果然是李慕凡,快追,快”

    果然是,敢情刚才是施诈。

    李慕凡恨得牙痒痒的,却没工夫再理会那么许多,身后叱喝声中,内城墙上也掠下了宫廷高手。

    他明白,如果不赶快想办法抛掉他们,掩蔽身形,一旦惊动了外城那一关,再加上街上巡七的,他就是插翅也难逃脱了。

    心念及此,跃身跳下屋面,恰好,这地方行人稀少,他一闪身,扑进一条小胡同里,紧贴在一户民宅的大门里。

    胡同上空衣袂飘风声阵阵,胡同口也传来了追捕人的声,还好,上面的没下来,胡同口的没进来,那些嚷嚷哟喝转眼向远处去了。

    李慕凡松了一口气,这才抬眼打量藏身的所在,仔细一看,他不由一怔,敢情这不是别处,却是“北京城”里的温柔乡销金窟,夜晚里最热闹的“八大胡同”

    怪不得这时候静悄悄的不见人影,不闻人声。

    他明白,那些人是过去了,可是一旦发现追错了方向的时候,他们就会回过头来往这儿找。

    他想到了一个去处,可是由这儿到那儿不算近,想平安地走完这段路怕不容易。

    他有了主意,抬手摘下人皮面具,正打算脱衣裳,远远地又传来人声,突然,回头了,刚才没查这胡同,如今回了头,那是非查不可。

    匆忙中他没有别的选择,腾身窜起,半空中一拧腰,他越墙进人了那家民宅。

    巧事让他碰上了

    他落身处是个小天井,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在端着一盆热水踏上廊檐,要进人堂屋,一见半空里掉下个大男人,手一松,瞪眼便要惊叫。

    李慕凡飞身过去一指点上那小丫头昏穴,小丫头没能叫出来,被他放倒了,可是他没办法兼顾那盛满了热水的洗脸盆“砰”然一声,盆破水溅溅了他一身。

    糟,李慕凡刚皱眉,只听堂屋那东厢心里响起了一个娇滴滴,软棉棉,鼻音很重的娇情话声:“小英呀!怎么了,掉了,是不是?唉!什么事都得我,你这个死丫头,不用你了,进来。”

    李慕凡能答应么?当然不能,他略一犹豫,挟起那个小丫头进了堂屋。在堂屋里,他把小丫头轻轻地放在椅子上,然后闪身贴向了东厢房门边。

    适时——

    “小英,进来呀!你聋了,死丫头”

    这女人好口德,定然是个不正经的泼辣货。

    叫半天没人答庆,她当然火儿了,只听东厢房里一阵息索响,步履两声,棉布帘猛然掀开,走出了个人。

    她,聪体丰腴,身材十分美好,一头乌云蓬松着,下身穿着件翠绿色裤子,上身是翠绿色的小袄,可是扣子没扣,袒露着雪白的酥胸,还有一角猩红的兜肚。

    她没留意门边墙上贴着个人,可是李慕凡看见了她的半边脸,一怔,脱口说道:“是你”那女的吓得一哆嗦,霍然转过了身,满脸惊恐,美目圆睁着“哎哟”一声,手掩上了小嘴儿。

    她,赫然竟会是晏二的年轻娇妻,姘徒弟杨春的媚娘。

    她很够大胆,很够镇定,本来嘛,男人见多了,她怕那一个,两眼直楞地望着李慕凡,只说不出话来,到底她还是受了惊恐,那不为别的,只因为眼前不是别个男人,是李慕凡。

    李慕凡淡然一笑道:“很出我意料,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你,还认得我么?我该怎么称呼你,是晏夫人,还是杨夫人。”

    媚娘那张仍然娇媚的脸发白,美目一转“哟”地一声,突然笑了,娇媚横生,仍是那么迷人:“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爷呀,今儿个是什么风呀,这一阵子李爷那去了真想死人了,李爷,姓晏,姓杨,那是过去的事儿了,如今我不姓任何一人儿的姓——”

    李慕凡哦地一声道:“这也很出我意料”

    媚娘娇笑说道:“世上的事儿本来就是那么加事,十椿有九椿让人料想不到,你坐着,好久不见了,我给您沏壶茶会,陪您好好聊聊。”

    说着,她扭动腰肢就要往外走。

    李慕凡一抬手,道:“谢谢你,不用了,你坐下。”

    媚娘抛过一个媚眼“哟”地一声道:“李爷,您还怕我怎么样么,放心吧,我吃亏上当够了,苦也苦够了,如今跟以前不一样了,是两个人,两颗心。”

    嘴里虽这么说,她到底走过去坐下了,坐定,一指小丫头,笑吟吟地道:“李爷,是您”

    李慕凡道:“我点了她的穴道,不碍事,伤不了她的”

    “正好。”媚娘道:“这丫头最喜欢多嘴多舌的,免得她打扰,您请坐呀。”

    李慕凡不客气地从城了媚娘对面.他刚坐下.媚娘又开了口,美目凝注,风情万种的道:“李爷,这一阵子那儿去了呀!叫人”

    李慕凡截口说道:“媚娘,你我谈正经的,这是什么地方?”

    “哟!”媚娘道:“您怎么装老实呀,谁不知道这是“八大胡同’呀!”

    李慕凡道:“这个我知道,我是问”

    媚娘道。“您是问这个院子。”

    李慕凡点了点头,道:“是的.这个院子是”

    媚娘抬皓腕理了理蓬松的乌云,道:“跟晏二这几年,就只有这点私房积蓄,为了买这个院子。我把它全用上了。”

    李慕凡道:“在我想像中,你不该还在“北京’。更不该在这儿。”

    媚娘浅浅一笑道:“您以为我该在那儿?李爷,您瞧见了,我就住在这儿,身边儿也只有这么一个笨手笨脚的丫头。”

    李慕凡道;“这意思是”

    媚娘瞅了她一眼,毫无羞愧之色地道:“哎呀!李爷,您于什么跟我们装糊涂呀,这您还不明白么,我支起旧炉灶,干起老本行了。”

    李慕凡一怔:“怎么说,你干起”

    别的他不便出口,没再说下去。

    媚娘却毫不在意地娇笑说道:“‘李爷,您以为我是于那一行,吃那碗饭的。

    李慕凡摇头说道:“这又出了我意料,我以为”

    “李爷。”媚娘带着笑截了口,笑得有点勉强,道:“意料归意料,以为也总是以为事实上我媚娘是天生操皮肉贱业的下贱命,”一辈子跟荣华富贵无缘,受苦受难,担惊担怕的时候有我,是我,享荣华,富贵的时候是别人,李爷,你说,有什么法子?”

    李慕凡凝目说道:“这话我不懂。”

    媚娘似乎不卖风骚不卖俏了,她勉强一笑道,:“李爷,人老珠黄比不上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杨春一脚把我踢开了。”

    李慕凡“哦”了一声,媚娘接着说道:“李爷呀,说来我也该知足了,杨春他没怕我抖他的底子,没杀我,让我在这“八大胡同’谋生,已经算不错了。”

    李慕凡扬了扬眉,道:“媚娘,杨春他现在在那儿?”

    媚娘道:“他呀,他如今可抖可神气了,在内城有座府底、我命薄福浅,没住三天就被他撵了出来了。”

    李慕凡道:“他如今是”

    媚娘摇头说道:“我是个没读过书,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人家,我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官儿,不过听说他权势很大,能管不少人。”

    李慕凡道:“他那府第在内城那个角落?”

    媚娘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李爷,住进去的时候欢天喜地,没留意那么多,等到被捧出来的时候,差点儿没气死,又没心情留意那么多,我只知道它是在内城里。”

    李慕凡淡然一笑,道:“他的确是抖起来了。”

    “李爷,”媚娘眼儿凝注,道:“您这趟回来,不是为找杨春的么?”

    李慕凡摇头说道。“我这趟来‘北京’,不是为了找他,至于以后找不找他,还很难说。”

    “很难说?”媚娘诧声说道:“他害的您难道您打算放过他不成。”

    李慕凡淡然笑道:“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么打算。”

    媚娘越发地诧异了,她道:“李爷,您”

    李慕凡摇头说道:“不谈这些了,晏二呢?”

    媚娘那娇艳如花的娇靥上,突然泛起了一片悲凄神色,乌云螓首低垂,道:“难道您还不知道,他就在您出事儿的那天死了,是杨春逼我害得老爷子他,他李爷,我懊悔死了,想想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对我是百依百顺,好得不得了,我媚娘虽然天生下贱淫荡,以前可从没做过缺德亏心事儿,谁知道这回上了杨春的当,被鬼迷了心窍,我懊悔死了,现在懊悔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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