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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刚道:“此事不但我已知道,便丁真人和沙老前辈也全知道,不过他那意图行刺,固无证据,便盗马也未得手,我们在这通衢大道之上既不便因此便将他三人全宰了,更不便就此下手拿他,自以放却为是。”
说着,周再兴也纵了过来,将马仍旧拴好,一面笑道:“我早听那位马爷说过,这三个笨贼全是鱼老将军手下败将,那姓黄的在微山湖还曾被拿住,却想不到又到这里来作怪,居然自不量力打算来盗这匹龙驹,岂非自讨苦吃。”
梁龙儿又笑道:“他们还打算到成都去行刺咧,所以我方才才现身点醒他,那姓梁的还稍知进退,姓黄的和姓任的却狂妄已极,这一下挨上这匹龙驹一腿,也许老实些,不过这店家也一定不安份,说不定便是黑店亦未可知。”
说着便将所闻一说,梁刚笑道:“那三个贼人说的话,丁兴已全告诉我们,却语焉不详,既如此说,这店主一定也是一个不露面的强盗,也许这次已经死在雅安亦未可知,此点少时倒非问明规戒不可。”说着,仍旧越墙入店,那丁真人夫妇和老回回等人已在上房点上灯,坐着谈论此事,梁刚匆匆一说之后,老回回首先寿眉一耸道:“那任大鹏等三人历年以来,为害行旅作恶多端,既经遇上,本该杀却为民除害,何况他们又奉那鞑王之命,竟敢到成都去刺我那年老弟,虽然他们赶去也是送死,我们就此把他三个宰了不也替那年老弟省事吗?
至于这店伙,我一进门来本就看得不顺眼,也许便是什么毛贼手下端盘子的小伙计,小贼不除,容他成了气候,那便无异我们长恶,要依我说,这些人全宰了才对。”
卢十九娘也道:“这些毛贼正该宰了,至于怕替地方官留下麻烦,那是活该,谁教他们平常纵容这些东西为害乡里来。”
丁真人忙道:“话不是这等说法,那三个毛贼既已饶了他,便无须再为追究,他们不去成都寻事,那算造化,果真不自量力,你们还愁没人宰他?不过这店家却非问明不可。”
正说着,那店伙已经走了进来,先赔笑道:“各位老客起来了,方才那三位客人委实并非有意盗马,只不过因为那匹踢雪乌骓有点异样,才着小人领去看上一看,却没想到竟有一位受了伤,又惊动各位老客,如今事情已过,外面不早,各位老客不妨多睡一会,起身太早城门却未必便开咧。”
老回回沉着脸一捋虬髯道:“你这小子少跟我来这一套,这里店东姓什么叫什么,你这小子又是什么东西变的,这买卖做了几年咧?还不快说。”
那店伙一见他碧眼连翻,那脸色简直和活阎罗一般,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忙道:“小店店东姓苗,小人也姓苗,这买卖字号不算老,也有二三十年咧。”
老回回方待再问,梁刚忙道:“你既姓苗,我跟你打听一位姓苗的,你知道不知道?”
那店伙又是一怔道:“姓苗多着咧,你老人家打听谁,只小人知道的,准会告诉你。”
梁刚又笑道:“我打听的这位姓苗的,昔年可真有声名,他单名一个全字,外号人称滚马飞刀,八大王如果成了事,他便是一位干殿下咧。”
那伙计不由又哆嗦道:“这这个,小人可不知道,他他也不是本地人呀。”
梁刚又笑道:“你别害怕,我可不是六扇门内的鹰爪孙,只管说实话,我也不过问问而已。”
那伙计忙又道:“小人,委实不知道,要知道早告诉你老人家咧。”
梁刚又大笑道:“你既不知道,为什么连他不是本地人全清楚,老实告诉你,我姓梁叫梁刚,这位便是青海上北塔庄的沙元亮沙老英雄,那位老道爷便是北天山的丁真人,你这小子为什么在真人面前要说假话?我们跟姓苗的并没有梁子不过问问而已,你这一隐瞒那便反不好咧。”
老回回倏然又将寿眉一扬大喝道:“梁老弟,你和他多说什么?待我来问他便了。”
说着,猛一伸手一把夹背抓牢那伙计,单臂一挺直举了起来又喝道:“你这厮再不说实话,那我便只有活劈了你。”
那伙计不由惊得直叫了起来道:“你老人家饶命,我说实话就是咧,那苗全便是这里店东,如今他已折在雅安城外蟠蛇砦咧。”
老回回又厉声道:“他既死了,你这厮为何又不说实话倒隐瞒着,这是什么道理?”
那伙计忙又道:“那小人是因为他得罪了本地学政年大人,惟恐官府查究,所以才不敢说。”
周再兴也忙道:“你这话又不对咧,那年大人对那主使摆设擂台的刘长林尚且置而不问,何至查到他身上?再不说实话,那不但这位沙老英雄不会放过你,便我也非宰了你不可。”
那伙计方在支吾,老回回左手一起,立即捉牢他右腿倒举起来,便待将那颗头向地下撞去,那伙计又吓得杀猪也似的叫了起来道:“你老人家住手,我说就是咧,小人所以不敢说,那是因为他的老伴儿和儿子苗天雨已经全赶到雅安去,收尸之外,还要找年大人报仇,惟恐出事,这才瞒着。”
老回回不由哈哈一笑,将他放了下来又道:“苗全的老婆,不是流寇中的金枭娘娘芮四姐吗?这老梆子怎么还没有死,她果真尚在人间,也许有人便要找她咧。”
接着又大喝道:“你这厮别害怕,只我们问一句,你答一句,也许可以留你囫囵着,若打算扯半句谎,那可自己估量着。”
那伙计连称不敢,卢十九娘倏然老眼一睁,顿露奇光大喝道:“方才沙老英雄问你,那苗全的老婆是不是金枭娘娘芮四姐你为什么不说?”
那伙计一见卢十九娘寿眉高耸,白发戟张,那两只眼不知怎的忽如闪电一般,又战战兢兢的道:“她确实姓芮,昔年也在流寇当中混过,至于是不是叫芮四姐,外号是不是金枭娘娘,小人可不知道。”卢十九娘却脸色骤变,倏向丁真人惨笑道:“我真想不到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还能替我那兄弟索还这笔血债,既如此说,倒不枉出来这一趟了。”
丁真人忙道:“本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也许是令弟死而有灵,假手这三贼来盗龙驹,令我们得知这贱妇下落亦未可知。”
接着又向那伙计道:“你叫苗什么,那苗全又是你什么人?”
那伙计慌忙道:“小人叫苗义,虽然和苗全同姓,却非一族,他是巴山人,小人却是本地土生土长,你老人家不信,只一打听便明白了。”
丁真人却微笑道:“只不相助为恶,即使一族也属无妨,否则,你就不姓苗也难逃公道。”
说着又道:“他在这里开了这座客店,只不过遮掩耳目而已,这历年以来劫杀客商自是难免,如何做法,你还须说实话才是。”
那苗义忙道:“他在这店内,从未做过一件买卖,至于在店外,那小人就难以明白了。”
丁真人又拈须点头笑道:“那他一定是在店中相好有油水的买卖,跟踪出去,再行劫夺了。你们这店中一共有几个伙计?”
苗义不禁又惶恐道:“如论这店中同事,旧日本不下二十余人,如今总共也不过四五人。”
梁刚又问道:“那还有的伙计到哪里去了?这平日动手行劫,你们也一定有份了。”
苗义慌道:“小人向来本份,只知道在这店中伺候客人,却从来没有上过线。”
沙元亮又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自己已经说漏了咧,还打算抵赖,这就更该死咧。”
正说着忽听梁龙儿押着两人前来,一面笑道:“你这臭贼,打算装蒜那可要不得,小爷爷已经问得很清楚咧。”
说着向着那押来的两个人,一瞪小眼道:“你两个快说,这臭贼的外号是什么,他是管什么的?”
苗义一见那二人忙道:“焦二、王大炮,你两个可别胡说,真要将我坑了,我们可是冤有头债有主。”
那二人忙道:“我们决不敢说,也不愿意说,可是这位小爷,那套刑罚我们真受不住,你最好还是认了吧。”
说着,其中一个胖子喘着气道:“他外号叫笑面无常,一向是老寨主的刽子手,下手宰人,开膛摘心,全由他动手。”
那苗义不由冷笑一声道:“好小子,我外号笑面无常,专管宰人,上线开扒,拿买卖,不全是你两个吗?”
那两人忙也反唇相讥,竟将平口杀人越货奸淫不法情事,全互相攻讦出来,梁刚忙向龙儿道:“才只一转眼工夫,这两人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龙儿忙将经过一说,原来他因为不愿太便宜了那任大鹏等三人。众人才一回到上房,他便乘着丁沙等人问那苗义之际,悄悄又从房上,窜向跨院之中,一看三个贼人已经踪影不见,只剩下两个店伙正在房中收拾,似乎还在说着话,却没有看见自己从房上下来,便索性藏身窗侧就窗隙一望,只见那两个伙计一个约在四十上下,黑油油一张肥脸,招风耳,暴眼睛,浓眉毛,蒜头鼻子,蛤蟆大嘴,正在抖弄着炕上被单,另一个才只三十开外,长长一张瘦脸,三角眼,吊客眉,天生一个歪鼻子,又是一个缺唇,两只耳朵只剩下右边一只,那只左耳好似已被齐根砍去,正在扫着地,那缺唇的伙计猛将扫帚一掷道:“他妈的,一个人只一倒霉便什么事全来咧,以老寨主那等绝顶功夫,便千军万马之中也闯了过来,却没料到在雅安竟被人家给活劈了,这不是怪事吗?”
那肥脸的店伙忙道:“你轻声些,老寨主虽然完了,他的冤家可不少,这次来的人,个个能手,全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凭任大鹏梁五那等功夫,尚且自知不敌,没敢动手,何况你我。”
那缺嘴唇伙计忙道:“我真想不通,老寨主已经隐姓埋名,在这里呆了几十年,为什么这次要到雅安去露脸,把一条老命给送了。”
肥脸店伙方说得一声:“那全是刘长林这催命鬼干的,他要不说是什么王爷的主意,又许了一大堆愿,那老寨主一向自在惯了,哪肯再出去,如今少寨主和老太太全赶去收尸咧,听说他母子收尸入土之后,还打算到成都找姓年的,和伤老寨主的一个什么姓简的报仇,要依我说,这事可真险,人家连老寨主那等功夫全活劈了,他母子功夫再好,还能比老寨主强吗?真要那么办不是白饶上两个吗?”
缺唇店伙忙道:“你可不能那么说,要论功夫,老太太比寨主可也差不了多少,何况她老人家另外还有两件绝活,再加上少寨主也绝不含糊咧。”
正说着,猛一回头,忽然望见窗隙一线人影,不由大喝道:“外面是谁,打算偷看什么?”
那肥脸店伙闻言,忙先飞纵了出去,龙儿忙也喝道:“你嚷什么?那三个盗马贼到哪里去了?须知小爷还有话问他咧。”
那肥脸店伙也跟着到了院落之中,忙道:“他三位已经全走了,那位黄客人膝上虽然受伤不轻,也勉强挨上牲口赶路去了,你要找他三位,却可惜已迟了一步咧。”
梁龙儿嘻着阔口一笑道:“他们走了是造化,不过,如今这本帐,小爷却要算在你们身上咧。”
那缺唇店伙,看了他一眼又笑道:“这又奇咧,慢说那三位客人只看看而已,并未真的要盗那匹马,即使他们三位真的是盗马贼,只要我们开店的不勾串一起,便到官也没有什么大罪名,小客人怎么能赖到我们身上来?再说,你们已经有人和人家把话说开,却与我们有什么相干?你要寻事也得先去问问大人才是。”
梁龙儿冷笑一声道:“你倒说得干净,那三个毛贼去盗那马,不是你们店伙带去的吗?
小爷不问你们却去问谁?再说你们店东既是寨主,这座店便是黑店,不但劫杀客商,目前还打算去行刺本省学政大人,这是小爷亲耳听见的,你敢说到官也没有大罪名吗?”
那缺唇店伙闻言,知道方才所说的话已被听去,但因欺他是个孩子,忙将脸色一沉道:
“小客人,你说话可得嘴上留德,什么叫黑店,又行刺什么大人,我们安份良民可受不了。”
龙儿猛翻怪眼,又哈哈一笑道:“你这臭贼打算欺你小爷是个孩子,那便输了眼,我不让你说实话,也不算是你们的小爷爷。”
那肥脸店伙首先气向上冲,用手一指大喝道:“你这小孩子真不说理吗?我们哥儿两人不过看在你们大人份上,既是店中客人,便不得不止你几分,真打算生事找岔儿,我王大炮可也不含糊。”
龙儿闻言,只说了一个好字,足下微一起步便到了面前,猛一伸手,恰好刁着他的手腕,也大喝道:“我倒要瞧瞧你是不是真的不含糊。”
说着一个金丝缠腕手法,一掏一掀,左手向他那肩头一拍,那肥脸店伙,登时叫声啊哟直挫了下去,那一条胳膊已经脱了臼,直挂了下来,腕、肘、肩三处,全奇痛入骨,那额上也汗如雨下,那缺唇店伙一见不妙,正打算撒腿就跑,却没想到,方一转身迈步,倏觉眼前黑影一闪,拍的一下,左颊上已经挨了一个肥耳光,这一下只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顺嘴流血,再看时,龙儿已经拦在面前冷冷笑道:“你这臭贼,更没骨头,打算走那也行,你只要好好将你这店中谋财害命打劫客商的事,和谁打算去行刺年大人告我,也许便可从轻发落,否则你这同事便是一个榜样。”
那缺唇店伙忙道:“这本来就是没有的事,你却教我如何说?”
龙儿一听,又猛翻怪眼笑道:“我这人素来公道,你既打算耍嘴皮子,那便说不得着你也尝尝这滋味咧。”
那缺嘴唇店伙,一见势头不对,把牙一咬,身子一挫,登时从打腿布里面,抽出两把匕首,向龙儿当头扎了下来,龙儿一笑,等他右手的匕首已离顶门不远,倏然身子一侧,一抬左手,三指扣紧他的脉门,那缺唇店伙只觉那条手臂全麻,五指一张,那柄匕首当啷一声,正落在砖石之上,但他虽知不妙,仍不甘心,乘着身子下挫之势,左手匕首又劈面扎来,龙儿却连闪也不闪猛伸右手,只向他肘下一捏,一柄匕首便又落地,接着双手一翻一送,那缺唇店伙,忍不住大叫一声,向后直倒了下去,梁龙儿不由大笑道:“你这两个臭贼,认得小爷吗?”那肥脸店伙,已经疼得面色惨变,缺唇店伙经那一翻一送一条左臂也脱了臼,再向地下一倒,偏又是左边身子落地,一下只痛得他把气都背了过去,缺唇店伙首先叫道:“小人实在受不了咧,还望小爷高抬贵手,快饶了我吧。”
龙儿又笑道:“你不是自己以为不含糊吗?如今怎么样?”
接着又笑道:“要我饶你,那也容易,只将你们这两条胳膊,仍旧凑上去,立刻止疼,照常做事,不过我们还是那句话,你两个得实话实说,否则小爷爷也决不宰你两个,只抖手一走,你们有本领自己凑上,再不然便照顾伤科大夫去,好了是你们自己造化,不好那也算报应,我却管不着咧。”
那缺唇店伙闻言,忙又忍痛哀求道:“小爷,只要你能给我止痛,我是问什么说什么,可别给我这活罪受。”
龙儿忙又笑道:“既如此说,我们且来试试,不过这一手我也初学乍练,行不行可不一定。”
说着,一手扯过他那条膀臂,一拉一凑,那缺唇店伙大叫一声,又痛得死去活来,但一阵剧痛之后,那条胳膊便又恢复原状,屈伸自如,虽然尚有余痛,却已能忍受,不由捧着那条胳膊,有点发怔,龙儿又笑道:“如今我已将这条胳膊替你复原,也该说实话咧。”
那缺唇店伙忙道:“小爷你教我说什么?如今我已认命,你快问罢。”
龙儿笑道:“现在我先问你,这里店东是谁,你们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那缺唇店伙忙又道:“你要问这个,这里店主姓苗,单名一个全字,昔年原是八大王义子,如今却在此地认祖归宗落了户,将那全字上面加了一个大字,也算是本地人,至于伤天害理的事倒没有听说过,这家客店虽然不算什么,南来北往的老客,大都知道,果真有坏声名,也不会开到二三十年咧。”
龙儿又冷笑一声道:“你这条胳膊又算是你的咧,是不是,现在我们再换上个新花样如何?”
说着,猛一伸手,在他下颔上略微一揿,那下巴便脱了下来,只剩一层皮肉挂着,张大了嘴,却再也合不拢来,更无法说话,他本来那嘴唇便和兔儿爷一样,中间缺了一块,这一来,张着嘴,龇着牙,那小模样儿,谁看见也非失笑不可,偏又心中着急,口里却说不出话来,只荷荷不已,两只手却连连拱着,龙儿见状,又大笑道:“你又想说实话了吗?小爷说话向有一定,还价不卖,对不住,我现在不再问咧,你且先乐上一会再说,这反正不会送命的。”
说着又掉头一看肥脸店伙,已经醒来,正在地下挣命,忙又笑道:“方才这位说了半会,还是拿我当小孩看待,我只有由他多乐一会,你的意思如何?愿不愿我也替你将这条胳膊治好咧?”
那肥脸店伙,原早已苏醒过来,龙儿和那缺唇店伙说的话,本就老早听见,闻言忙道:
“小人愿意,只要你给我将这条胳膊凑好,要问什么,我答什么,只稍有隐瞒,你不妨将我宰了,决无埋怨。”
龙儿只说一个好字,便将那条胳膊凑好,肥脸店伙略一喘息便道:“小爷,你不是要问这店中有无伤天害理的事吗?我王大炮向不说谎,待我实话实说,告诉你便了。”
接着又道:“我们这一爿店,虽然不是黑店,但是买卖老做不好。便全仗暗中做点没本钱生涯,贴补亏耗,养活大家,本来这做法是在客人投店后,先将来人油水估好,是值得动手的,便着人跟下去,不怕跟上百儿八十里再动手,却从不在家门口劫夺,一个月至多也不过做上一两次,在这店中却没有害过人,只不过近年来,因为老寨主和老奶奶听了一个道姑丧尽天良的话,在外面四处收取紫河车,和童男女的脑汁,说是吃下去可以返老还童,却造了不少孽,有时找不到合适的,便在店中也照常下手,那苗义便是宰人取脑取胎的刽子手,所以他的外号叫笑面无常,因为这么一来,外间已经有了风声,这店里的买卖也更冷落下来,其实这全不关小人的事。”
龙儿忙又点头道:“你是叫王大炮了,这兔子叫什么?苗全既然死了,这店由谁当家咧?”
那王大炮忙道:“他姓焦叫焦五,这店中自从苗全一家走后,便由那苗义权且当家,那小子可奸猾毒辣异常,他又算是老寨主的孙子,这近二年来,所有伤天害理的事,差不多全是他干的。”
龙儿又喝道:“你这话全靠得住吗?却不许说谎咧。”
王大炮忙道:“小人决不敢说谎,委实如此,这店中现在买卖虽然不好,还有八九个伙计,除他以外,便奉老寨主之命出去行劫,也从不肯无故伤人,便小人自己,有时候也做过案,却从未妄杀过一人,不信你不妨再问旁人。”
龙儿再掉头一看,那焦五蹲在地下,一手托着下巴,兀自在荷荷叫着,又向王大炮用手比着,那意思是快求龙儿将他下巴治好,王大炮忙又道:“这焦五是小人朋友,家中还有六十岁老娘,还请小爷也替他治好。”
龙儿猛将脸色一沉,看着那焦五大喝道:“你这厮,还敢说谎吗?老实告诉你,小爷爷这卸骨分筋之法一共有三十六手,新近学成,还没试过,你若敢骗我,那便全用在你身上,我不将你这一身骨头和筋络全拆开看个明白,决不罢手。”
说着一伸右手,将他扯了起来,用左手托定那下巴向上一送,只听得卜的一声,那下巴立即凑好,便也能说出话来,首先双手托着耳根道:“小爷,这位王朋友半句也没有留下,他说的全是实话,这店中伙计,除那苗义之外全是好人。”
龙儿又冷笑道:“真是好人不用害怕,不是好人也跑不了,既如说此,且随我和那苗义对质去。”
说着便押了二人绕向上房,那焦五王大炮已经受足了活罪,哪敢再为隐瞒,因此一和苗义见面,便将他的恶行和盘托出,那苗义也反唇相讥,龙儿匆匆说罢经过之后,沙老回回首先捋着虬髯大笑道:“你这孩子苦苦磨着我,将这卸骨分筋之法才学去,便用这两个臭贼试手,他们受得了吗?以后再敢如此,那我便不教了。”
龙儿慌道:“这两个臭贼全不是什么好人,我便用他们试手也不算过份,你老人家却千万不可不教咧。”
沙老回回不由又哈哈一笑向那苗义等三人大喝道:“你三个且全不用吵,便据你们自己说的,也该全宰了喂狗才是。”
说着又向龙儿道:“你既打算试手,这苗义果然作恶多端,为什么不索性将那卸骨分筋之法试一下,手法要准要快,你留他半个月的性命,容他将所行所为对人说明便行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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