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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玉这次进京,只带了三十名亲兵和韩氏姐妹,本来还打算留一些珠宝珍玩到京都再脱售的,哪知道在扬州就被抢购一空,他只带了一大批的黄金和飞钱上路。
飞钱也就是所谓的银票,由殷实的银号或钱庄开出,在各地分号都可以兑换现银。
但是梅玉这次所有的金额太大了,哪一家银号都无法调度出那么多的现银来开付银票,只有以黄金支付,所以梅玉收到了将近四百万两的黄金,在他全部的资财中,只占了三分之一而已,然后却是扬州城中一半的藏金,无怪有人说梅玉带走了半个扬州。
这么一大堆的黄金,分装了一千只箱子,每箱足有四千两,约合七百多斤,一辆车子只能载四只箱子,就得两匹骡子来拖,那是个惊人的行列。
扬州总督吴瑞,战战兢兢,派了五百名官兵护送军队进京,仍然派了副帅袁克章率领。
袁克章虽是领军的司令,但行止仍是要听梅玉的,不过他放心的是这一趟任务十分安全,由扬州到京都,沿途都是广衡大道,如此庞大的行列,也没有哪一伙强人敢来讨野火,而到了京师之后,最少是大功一件,所以他一路上十分尽心,把五百人调度得井井有序,来展现他的军事才能。
但是梅玉却未能安心,他接获的秘密情报来源指出,朝中有人对他这次返京十分不满,有人竟想阻挠,而且身怀巨金也令人心动。
银票体积小,而且挂了号,损失可以注销,被人抢去了不必担心,这批现金却是人见人爱的宝贝。
梅玉得到的消息是路上有人会动手脚染指这批黄金,郑和已经回到京师,这是锦衣卫的密探传来的消息。
梅玉却一点也不紧张,也没有加强防卫,两百五十辆车子,一千箱的黄金,加起来是庞然巨物,谁也无法轻轻松松地带走的,郑和派来的密使向梅玉提出请求,最好是先让这批黄金失劫被人抢去,然后盯牢去向,再设法找回来。
造成事实后,擒获为首者,抓出主使者。这是郑和的请求,因为侦知主使者正是潞王朱槿。
对郑和的请求,自然是不容拒绝的,因为郑和帮过梅玉太多的忙,何况这不是为了大家相互的利益,潞王也在动西南夷的脑筋。
大军一天只能走个百来里,计算一下全程须经山东西抵达直隶,全程约三千多里,足足要走一个多月。
在山东要经过山区,大路由泰山下经过,那是古封禅的大道,道路虽平稳,但人迹则稀少得多了。
走了将近一个月,人马俱疲,过曲阜的时候,梅玉下令休息一天,自己还到孔庙去瞻仰了一番,最主要的是让韩氏姐妹去开开眼界。
过曲阜,在距济南还有两百里,他们夜宿在一个叫济平的小村。
那是个百来户的小村,人口也只有四百不到,本来是无法容纳上千人住宿的,好在这次行车准备得充足,给养自备,都是先一两天在大镇阜采购好的。
除了借了村长的屋子招待了梅玉夫妇外,其余的人一概露宿,军队扎营,车夫睡在车旁,大车则停在村口的一块大空地上,那是一片麦田,这时大麦已收,新麦禾种,正好用来围放车辆,麦秸也可以垫着睡觉。
等一觉醒过来,看到天已大亮,大家都软绵绵地不起劲儿,有人甚至尚无法动弹,两百多辆车子还在,那一千箱的金子却已不翼而飞了。
毋庸置疑,这是有人动了手脚,迷昏了守军,劫走了黄金,而且,这是一次大规模的有组织的行动。因为要搬走一千箱的黄金绝非个人的力量可以完成了。
每箱净重三千两,约当二百五十斤,必须一名壮汉才能抱得动,再者运金的车子也被留下了,劫金者以别种交通工具将金运走,这是一支起码百人以上的车骑队。
领军司令袁克章吓得全身发抖,面无人色,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反倒要梅玉安慰他道:“袁将军,不要紧的,这批黄金的数额太大,贼人劫了去也不易潜形,一定可以找回来的,何况这又怪不得你。”
袁克章面无人色地道:“国公大人,末将身为主帅,负责护送黄金进京,黄金被劫,自然是责在末将,就算能找回来,末将也是难逃其责。”
梅玉安慰他道:“本爵与内廷总监郑和公公力保,应该可以为你担起责任了,所以你不必着急,还是定下心来,冷静指挥侦察捉贼捕盗为上。”
“末将对这一套完全不懂,还求国公多加指点。”
梅玉一笑道:“那你不如求求我的这两位夫人了,她们才是真正的行家,手下也有的是人才,跟郑公公更有密切的联系,互通消息,你向他们问计吧!”
他手指着韩氏姐妹,袁克章只差没跪下请求了,韩玉玲笑着将他领到另一边帐筵中,那本是袁克章的帅营,是他处理军务用的。
现在主帅座上坐了韩玉玲。韩玉玲和袁克章在帅案两首各设一座为副,那些副将老夫子等,只有在旁边摆张小桌子了。
韩金玲处事老练冷静,首先传来了主管伙食的伙头军官,问清昨夜埋锅造饭情形,而且立刻断定是食用的水出了问题。因为不但人中了迷药,连马匹牲口也都有萎靡不起的情形,而人马都喝了同一水源的水,而烧饭煮菜的水,也是来自同一水源。
韩金玲立刻取来了昨夜未曾用完的水,她自己是个很优秀的药济师,略加化验,就验出了食水中被下了一种叫迷倒仙的迷药。
这种药性能强烈,服用后人会陷人昏迷,四肢软弱无力,失去知觉,四个时辰后,药性才会渐渐减退。
这种药无色无味,可溶于水茶酒中,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饮下,有些歹徒用来作骗财骗色的工具,虽然不会伤人性命,却能陷害人,故而被列为禁药,只有下五门的江湖人才会偷偷炼来害人。而配制这种药散,成本高昂,卖得很贵,没有门路的人,化费千金求之不得,因为查出买卖使用这种药的,被查获的都将判重罪。
这是一种极为邪恶的药,根据市价,每钱应在百两银子上下,那就要十万两银子,本钱相当惊人,但是以盗贼所获的黄金而言,那倒是相当值得了。
食水是取自两里外的一个水槽。
这水槽是用石块堆砌起来的,约有三丈见方,上有竹管积山泉为注,邻近两个山村的人都取此水为饮,韩玉玲调查了那两个村的居民,他们也饮了水,却没有异状,证明水是到了军营之中才出问题的。
军营中的储水池是在厨房附近,用一个大皮袋子,铺在木架上,造成一个大水池,不用时可以拆掉折叠带走,用时架设好,再由军汉们担水来注满,用水时由此汲取,十分便利,昨天饮马煮炊由此汲取。
很多人都会靠近它,要想追查谁在水中下药已是不可能了,韩玉玲放弃这项努力。
她派出许多干练人才,到四乡去查各种异状,最主要是查车痕马迹。
结果在北边的路旁找到了一些大块的棉絮,那些棉絮上还有细绳,似乎是捆绑什么东西用的。
棉絮上有尿骚味,经判断是骆驼尿。
韩玉玲很兴奋,这是最有力的线索。
一千箱金子不可能用人背走的,而放在骆驼背上运走倒很理想,她再仔细一调查。
昨天有一队胡商过境,拉了几百头骆驼。
山东省境,常有骆驼客过境,但是一次几百头过境,倒是罕
见,所以才引起注意。
那些棉絮是骆驼脚上掉下来的,为的是避兔留下足印,可见贼人已十分小心了,但百密总不免一疏的,所以有些棉絮掉了下来,留下了破绽。
继续派快马追查,发现那些骆驼队居然是跟他们走的是同一上京的路线。
只不过,到了济南府就分散了。
追着一个骆驼队,找到了领队的王吉祥,他是个回回,有着九十几头骆驼,专门靠着载货为生,他说曾经受雇在一小山村中,休息了两天,在一天夜鸟有一队大汉们背来了许多木箱,每头骆驼载了两只箱子,在码头边上卸下了箱子。
这是一趟很轻松的生意,代价很高,是一般的两倍,王吉祥还说他还碰到了好几个同行,都在一起工作,好像济南府中的骆驼队都被雇了,他也承认在离开那个小山村的前五十里,骆驼的脚趾都用棉絮包起来。
韩玉玲连续找到了七八个骆驼队的主人,他们的规模大小不一,有几十头者,有十几头者,也有百余头的,总计动用了六百来头骆驼,可见规模的庞大。
雇佣他们的是一个叫蒋玉和的人,这人据说是一个官儿,因为他带的人都称他为大人,但究竟是什么官儿却没人清楚,因为蒋大人脾气很大,动不动就要骂人,好在他出手大方,也就没人去追究了。
箱子运到济南黄河畔,上了一条大商船,已经启程出航了,船名叫海安号,是一条海船。
金箱被劫,由骆驼载到济南而装上了船,应该是毫无疑问了。
韩玉玲当机立断,立刻请梅玉会同济南将军,发出了紧急羽递,那是在公文上加一根烧焦了的羽毛,表示十万火急的意思,又名飞递。
公文中要求沿岸官兵驻军,扣下海安号商船。
羽递发出了第六天,才接到飞递回报,海安号在渤海出海口被截获,但是船上并没有所谓的木箱藏金,只载了不少箱的瓷器和陶器,据说是要载往高丽去贩卖的。
梅玉还立刻派了韩金玲去证实一遍,结果发现船上的确是装载了那些货物,她没有留难船只,道歉了一番即予放行了。
她本人则回到济南,向梅玉报告道:“金箱的确被装上海安号过,只是又被移走了,我在船上找到了一丝残留的金线蛊,也证明箱子有几只被打开过。”
梅玉道:“你能确定吗?”
“能!这种蛊的生命力最强,不畏寒冷,而且细若金丝,长才盈寸,极难为人发现,尤其是放置在黄金一起,更是肉眼难辨,船上的人俱受了蛊母人侵,妾身也已遵照指示,把警告信悄悄地放在船上,相信他们迟早会发现的,信中叫他们一月之内到京师求救。
梅玉道:“好极了,我相信其余的黄金被换了船,也是运往京师,这必然是潞王搞的鬼,那些黄金也一定会运往京师,我们到京师去人赃俱获吧!”
韩玉玲叹道:“这明明是潞王和郑监事争权,却把我们牵进去,实在太没道理了。”
“他把我们和郑和看成是一党的了。”
“但我们实际并不是。”
“这个恐怕很难撇清了,大哥能够在西南夷安顿,郑和的帮忙很大,就是我这个国公,也全仗他一力支持。”
“那倒不见得吧,爷晋封国公是因为取得忽必烈藏珍进献国家之功,这个皇帝最重经济,谁能帮他发一笔财,谁就能有功。”
梅玉笑道:“虽然我们对郑和的掌权也有很大的影响,但无可否认,他的确对我们照顾不少,所以我们要帮他掌权,那也是帮我们自己,只有为他出力了,假如黄金到了京师,你们找出来该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箱中我们都放下了金线蛊,打开箱子就会中蛊,在方圆五十里内,我们必会有声气感应,只不过黄金丢失了一段时间,我们没有责任吗?”
梅玉一笑道:“有什么责任,我没有向朝廷开列清单,也没有报献上的黄金多少,这些东西是我劫自海盗,又不是朝廷公帑,即使那批黄金找不回来,我把身边的银票禀上去,也足可交差,一亿八千万两,是朝廷两年各地税收的总和,皇帝还能对我作多少要求。”
“话不能这么说”
“还要怎么说呢?我若是把藏珍献出,连一亿两都凑不齐,变成两亿多两,是我的本事,只要我全部献出,不落人私囊,皇帝就怪不到我身上,毕竟这笔钱是我赤手空拳赚来的,这个你们放心好了,这笔黄金,在我跟郑和的计划中,原是准备丢掉的。”
韩玉玲笑道:“要是我们不能在金箱中布蛊,用来寻线追索的话,爷难道也敢让它们丢失?”
梅玉笑道:“循蛊索踪,到底只是一项尝试,中原气候水土,能否让蛊母生存下去还是个问题,再说万一对方也有练蛊的高手,可以加以制住呢!”
韩玉玲道:“制金线蛊不太可能,那是我万蛊门三大神蛊之一,是否能服水土我不得而知,但被人制住的可能却绝无仅有。”
“玉玲,记得前一阵子,在暹罗就未能制住易天方父子,他们父子靠着制蛊金丸就逃过了一劫,还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大哥身边有一块琥珀,-中嵌着一条怪虫,据说是远古的毒虫,在火山爆发时被埋人地底溶化的树脂中,千万年后,又被采出,那块琥珀不但能驱百毒,而且也能制蛊,不管什么蛊,见了他都会僵卧不动。”
韩玉玲顿了一顿道:“这个我相信,即使我的本命神蛊也不见得就是天下第一,无物可制了,不过那究竟只是少数的奇珍异宝,而我这次在金箱中所布的蛊,多达千尾之巨,我想总有一些回应的,我们只要盯紧了金箱的下落就行了。”
“这个倒不必担心,郑和做事一向十分小心,他也不知道我们会布蛊,既然建议我们故意失金,当然一定会安排好追踪的人手的。”
“怎么一直没见回报呢?”
“那必然是金箱尚在流动中,没有定向,他来报告了也没有用,我们要扳倒潞王,一定要拿住他的真实罪证,否则仍是徒劳。”
韩玉玲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死太监,仿佛吃定了我们似的,弄得我们非跟他合作不可。”
梅玉道:“是的!因为他是非跟我们合作不可,尤其是这个潞王,跟大哥的怨结得很深,大哥在位时,曾给过他一次大难堪,他的儿子小潞王有年来京,在八大胡同与人争风打架,打输了要发动众将上门杀上去,被大哥知道了,派御林军拿了下来,就在南京夫子庙前,当众打了一百棍子,把两条腿都打烂了,又把他叫来痛斥一顿,把世子交付领回管教。”
韩玉玲笑道:“你怎么那么清楚?”
梅玉笑道:“他争风打架的对象是三弟方天杰,那次打架时,我跟大哥都有份,在八大胡同里揍了那个小霸王一顿,他不服气,去点齐了家将,杀上方家去要把三弟带走,三弟的父亲方孝儒是道学先生,倒是不护短,但也不服威屈,他自己捆上了三弟,同意送到国子监明伦堂上交给学师处分,那个小霸王不肯,正在闹得不可开交,大哥已经闻讯,派了御林军去了。”
“打架时人家没认出你大哥来?”
“没有!大哥经常微服出游,每次差不多都是找我跟三弟陪同,其实那次打架也是大哥先惹起来的,小霸王在欺凌一个歌女,拳打脚踢的,大哥看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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