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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四见谢玉茜猜疑龙小姐有意掩护飞贼,不同意地摇头道:“我倒不这么想!她一定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跟飞贼谈一下,哀求他远走高飞,不要再生事了!”
谢文龙苦着脸道:“龙小姐的线索不能提,飞贼又溜了,我这趟差事怎么交代呢?”
晏四道:“丁兆民的线索还没有断,飞贼的手法分明是太极门出身,他纵或不知情,那三友山庄的凌家兄妹多少有点门路可摸,我们走一趟,至少也可以替徐广梁解解围,今天我瞧着那老头儿的情况实在可怜,一个成名的江湖人落到这种下场,难免令人有兔死狐悲之感!”
谢文龙振奋地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谢玉茜关心地问道:“你的伤势不要紧吗?”
谢文龙笑笑道:“没关系,我受的不是重伤,这不全好了?何况跟着四叔在一起”
晏四正色道:“文龙!你最好别存着依赖我的心理,我也不会一辈子跟着你,仗本事吃饭的人一定要靠自己!”
谢文龙低下头,感到很不好意思,晏四倒也不太过意,轻轻一叹道:“文龙!也许我对你太严厉了一点,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在公门里混了几年,经历是够广,就是临事的决断还不够,昨天晚上你若不是临事踌躇,一刀下去,什么都解决了!”
谢文龙低声道:“小侄知道,昨夜是为了案情重大,小径才想留个活口,问问口供,现在知道了飞贼与龙府的声誉门第有关,自然不能再大意了!”
谢玉茜笑道:“幸亏你昨天没拿住飞贼,否则问口供时,龙大人不会不在场,当堂指出他的女儿”
晏四笑笑道:“那还不至于,飞贼对龙琦君一定用情极深,砍下他的脑袋也不会把龙琦君供出来的!”
谢文龙道:“四叔,咱们这就走吧!”
晏四点点头,谢玉茜道:“我也去!”
谢文龙连忙摇头道:“你去不太方便!”
谢玉茜道:“有什么不方便的,经过昨天晚上一闹,我在京师也成了名人了,你们都走了,说不定那个飞贼会挟怨找上门来呢!”
谢文龙笑笑道:“飞贼来了也不是你的敌手,你不必找借口凑热闹了!”
晏四却神色一动道:“不!玉茜担忧的很有道理,现在不仅是飞贼会找她,龙琦君可能也会找她,那天龙琦君有许多把柄落在她手里呢!”
谢文龙笑道:“这更没有道理了,龙琦君未必会想到妹妹发现了她的秘密!”
晏四道:“不见得,她能把一件秘密埋藏在心中那么久而不动声色,必须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当时也许想不到,事后详细一推想”
谢玉茜道:“她找了来又能怎么样?”
晏四道:“为了保全自己,为了保全家声,她很可能干出一两件辣手的事!”
谢文龙忙道:“我看不至于,第一,龙小姐不象是个歹毒的人,再者,她又怎能斗得过妹妹!”
晏四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龙琦君的那个仆妇武功已经不错,她本人一定也练过!”
谢玉茜笑道:“我相信她练过,昨天我们握过手,她的手很粗,不象是个养尊处优的闺阁千金,那一定是掌握兵器的缘故,不过就是她跟那个仆妇一起来,我也不在乎,而且我想她也没有那个胆子!”
晏四道:“龙家对你们有恩,她想到你们就是揭穿了她的秘密,也不至于在她父亲面前告发出来!”
谢文龙道:“对呀!玉茜避开龙家,要到家里来商量,她若是真够细心,一定会明白我们的意思,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曼四微笑道:“我不担心玉茜,可担心另一个人!”
谢文龙愕然道:“另一个人?还有谁呢?”
晏四笑道:“自然是得知龙琦君秘密的人,这个人对龙家可没有交情,甚至于还有点小怨。”
谢玉茜道:“您说的是九格格吗?”
晏四点点头道:“不错,当时清醒的只有你们两个人,能知道她秘密的也只有你们两人,龙琦君不会担心你,却不能不防备九格格说出去!”
谢文龙在:“九格格根本不懂得江湖诀窍,怎么会得知龙琦君的秘密呢?”
晏四道:“这很难说,今天龙锦涛告诉我说和亲王府中养着一班大内的侍卫,九格格免不了会与他们有点接触,多少也能知道一点江湖门槛。”
谢玉茜微怔道:“不错!九格格这个人也很怪,我听见他跟飞贼谈过几句话,好象他们以前见过面似的!”
谢文龙笑道:“她被飞贼抢走过一次,自然见过面!”
谢玉着摇头道:“不!听他们说话的情形,好象以前还见过面!”
谢文龙忙道:“这更不可能了,飞贼与龙小姐还可能是在回疆时攀上的交情,九格格从未离开过京师,他们怎么也会扯得上关系呢?”
谢玉茜道:“关系可能排不上,因为那飞贼还想杀她呢!不过我相信他们以前一定还见过面,再者九格格对江湖上的门槛可能很精,尤其是飞贼使用迷魂香时,连我都没有在意,她却先闻到了!”
晏四笑道:“有这样的情形,龙琦君敢放过她吗?”
谢文龙一呆道:“这可怎么办呢?”
晏四道:“本来这不关我们的事,可是龙格格出了什么问题,你这九门提督的班头可添了大麻烦!”
谢文龙道:“我不管,龙大人的责任比我更大,龙琦君一定要害她的老子,与我们有什么相于!”
晏四正色道:“这就不对了,武林人做事讲究有始有终,你的职位在身一天,就得负一天的责任,龙琦君要对付九格格是不得已,九格格叫人暗杀了,龙锦涛最多落个失察的罪名,总比他女儿的丑事掀出来,弄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好得多!你可不能这样想!”
谢文龙急了道:“我能怎么办,总不能跑到亲王府去向九格格提出警告,别说我见不着她,见着了,我也不能把话对她直说!”
晏四笑道:“你当然不能去,玉茜是个女孩子,很可以去拜访九格格,暗中用活点醒她,叫她别乱说话,必要时还可以留在那里保护她!”
谢玉茜忙叫道:“我不干,昨天一天已经把我别扭死了,再叫我去受罪”
晏四沉声道:“玉茜,我以息隐之身重入江湖,而且还打破自己的戒律,涉身在六扇门上办事,都是为了你们在地下的父亲,想解脱文龙的困境,你们是同胞手足,反而倒很托起来了!”
谢玉茜见晏四微有怒意,才噘起嘴道:“您分明是找个地方把我圈起来,不让我跟去瞧热闹罢了!”
晏四笑道:“女孩子家,赶什么热闹,而且你在王府,说不定还有大热闹赶上呢!快去吧!随便找个理由去看看九格格,就留在那里,有什么事必须妥慎应付,总之以息事宁人为原则,你懂我的意思吗?”
谢玉茜道:“我懂!假如龙琦君真有什么行动,我一定会在暗中把事情消弭下去!”
晏四一笑道:“对了!这没有一定的准则,只能随机应变,我相信你必能应付得了的,这只是个万全的准备,说不定什么事都没有,过一两天,文龙就派人接你回来!”
三个人都商量定了,各自打点一下,谢文龙拜托附近的住家照应门户,相偕离家而去,到了分岔路口时,晏四又关照谢玉茜道:“你到王府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你的行动要机密一点!”
谢玉茜笑着道:“我晓得,说不定我会象飞贼一样,偷偷地溜进去!”
谢文龙急了道:“这不行,亲王府出了事之后,戒备本不象以前那么松懈了,叫人抓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玉前笑着走开道:“那批饭桶侍卫连九格格被人劫走了都不知道信息,还能抓得住我吗?”
谢文龙急得要过去追上她禁止她胡闹,晏四含笑拉住他道:“你别急,这小鬼是逗你玩的,她比你靠得住多了,昨天晚上若是让她一个人斗飞贼,恐怕已经得手了,暗器用在人前面,这才是老江湖的手法!”
谢文龙红着脸道:“小侄以为光明正大的心胸才是立身处世应有的态度!”
晏四怔了一怔才叹口气道:“文龙!我没有理由来驳斥你的话,可是这种想法在江湖上绝对行不通,你父亲就是一个例子。他一生以侠义为怀,结果被人栽了一脏,陷身冤狱,假如不是幸好碰着龙锦涛,几乎连命都保不住,还赔上了一世的清白。”
谢文龙仍是顽强地道:“先父的冤屈得白,可见公道人心仍在,假如不是先父平生行为正直,四叔也不会跟他老人家建起这么深的友谊,龙大人也不会担着干系替他作保平反冤狱了!”
晏四一叹道:“做人的态度是一回事,临敌制先又是一回事,你别扯在一起来说!”
谢文龙抬起头来朗声道:“小侄想光明的心胸是在平素的行为中培养而成的,也许我的心机不如茜妹,可是我并不赞成她那种手段,动辄以暗器伤人,幸亏昨天是为了拿贼,而且她的责任又太重,不允许有差错,否则我一定要好好地数说她一顿!”
晏四顿了一顿,然后才笑起来道:“文龙!你跟你老子简直是一个脾气,当年我们就常为这一点意见抬杠,最后总是被他占住了理,今天我依然心甘情愿地在你面前再低一次头,也许我是江湖闯得久了,把一腔豪气都磨光了,换来这一点经验,不过我仍是赞成你的,练武的人,应该把心胸光明列为第一要务,这样才不会沦入歧途,流为寇贼,可是对于你妹妹的作法,我也相当赞成,仗武功以行侠济世,根本就是以暴止暴的行为,对于那些无恶不作的奸徒,以毒攻毒也不失为上策。”
谢文龙心中虽然不同意,可是对于这位老前辈一向尊敬惯了,也不敢过于拂逆他的意思,只得含糊地道:“小侄知道了,以后会留心的!”
晏四正色道:“文龙!我晓得你心里不见得真服,而我告诉你的也不是正理,可是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必要时可以当作一个参考,我们练武的人不能有一次错误,假如对歹毒的敌人过于仁慈,不但没有第二次机会,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生死固然不足悬心,可是我们好容易练成这一身本事,没有尽量发挥所学所能就糊里糊涂死掉了,未免太不值得!”
谢文龙听着仍是点点头,心中在奇怪,这位沉默寡言的四叔今天怎么变得特别琐碎起来了,晏四轻轻一叹道:“我特别告诉你这些,就是我觉得今天会有点不平凡的遭遇!”
谢文龙征然道:“凌氏兄妹虽然不常在江湖上走动,可是他们到底为名家出身,难道会对我们”
晏四轻叹道:“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总有点不安的预感,好象今天会有点事发生,丁兆民来到京师之后就去访问凌氏兄妹了,到现在仍然没有现身”
谢文龙笑笑道:“也许您安静得太久了,一旦有点事就觉得心神不宁!”
晏四激怒道:“笑话,我在江湖上闯南到北几十年了,什么大风浪没经过,这一个小小的飞贼就会把我扰得心神不宁?哼,你未免把我这老头子说得太没用了!”
谢文龙忙道:“四叔!小侄不是这个意思!”
晏四哼了一声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谢文龙谦和地笑道:“您当年许多英雄事迹小侄都听说了,却从来没听说过事前会有预感!”
晏四道:“所以这一次我才觉得不太对劲,我深深感觉到从飞贼这件案子工会牵引出武林中一场轩然大波!”
谢文龙一句话冲到口头,又咽了下去,晏四笑笑道:“你一定是认为我的年纪大了,临事的顾忌多了,我心中并不承认,可是我倒希望这是我的多心病。今天看了徐广梁的遭遇,我感慨很深,英雄末路,烈士暮年,是天下最悲哀的境遇,我老头子闯了一辈子的江湖,好容易挣了这一点微名,我也怕入土之前给砸了!”
谢文龙连忙道:“您不会的!就凭您这一身功夫,也不会栽在人家手里!”
晏四苦笑道:“这很难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比我高明的人多得很,只是我的运气好,没碰上而已,人不会永远得意的!”
谢文龙呆了一呆才道:“四叔!假如您不见怪,小侄倒想请您退出这件事了,因为您没理由要”
晏四豪迈地一笑道:“我已经在龙锦涛面前担下了这件事,现在想退出也太迟了,而且我晏四生来是个江湖人,这些安稳日子过得也腻了,静极思动,也是我出头揽事的原因之一,我并不怕丢人,假如真有个人能给我老头子一点教训,我倒是很高兴不负此生。”
他的话说得含糊,谢文龙却能完全体会,英雄是不甘寂寞的,尤其是到了暮年,感到来日无多,雄心更为振发,更希望能在垂死之前有一番作为,因此他笑了一笑道:“四叔!咱们别光顾着说话,该赶去办事了吧!”
晏四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多的话,平常他除了教导武功外,很少对谢文龙开口,这可能是最多的一次,他觉得自己也有点反常了,忙点点头道:“你认识地方吗?”
谢文龙边走边道:“认识!三友山庄的园林在京郊很有名,当它的主人不在的时候,他们家管庄的人常把园林开放,租给人作游宴之用,只是小侄从来没想到它的主人竟是太极门支系的名家!”
晏四道:“武林中散逸的高人很多,太极门中散流在各地的支系更多,连丁兆民自己都弄不清楚,因为太极门前辈开山祖师丁棠是个爱动的游侠,每到一个地方,总是收几个弟子,这些弟子都不相识,丁棠死后,各人都认为自己是太极门正宗。”
谢文龙道:“丁兆民是丁老前辈的后人,自然是名正言顺的正宗摘系!”
晏四一笑道:“那倒很难说,下棠有个任毛病,他传给自己的后人并不比别的弟子更多,除了基础的入门功夫不变外,他施教完全因人而异。闽中陈家是丁棠的大弟子,他们自视为太极正宗也很有道理!”
谢文龙笑道:“这位前辈也怪,他为什么要收那么多的弟子而给门户留下无穷的后患呢?”
晏四道:“丁棠本人并不想开门立户,他只是得天下英才而育之,把自己的技艺用各种方法,选各种适当的人才而流传下去,其实这才是练武人真正的心胸。武学是一项看不见的财宝,更不能据为私有,丁棠本人是个了不起的武学大师,他一身内外兼修,兵刃拳掌无不超凡入圣,他的后人未必能全部承受下来,所以他才广收门人。”
谢文龙问道:“他为什么不把这些弟子集中起来呢?”
晏四一叹道:“人的精神体力毕竟有限的,丁棠虽然各种技艺精通,到底不能每一种功夫都练到登峰造极,为了使各种功夫能够精益求精,他故意使这些单子不见面,甚至于不认识,使他们能在某一种武功上去求更精的发挥,以免他们互相交易所得而分心。所以各家武功多年来很少进境,而唯独太极门却日精一日,要是太极门所有的支系能结合起来,必可雄霸武林而目空天下。”
谢文龙道:“他们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晏四道:“练武的人谁肯屈居人下?太极门的人只尊奉丁棠为祖师,却不承认丁兆民够资格领导他们,因此各自为政,象那个罗上春,他以逆穴手法称雄武林,成为天下一绝,丁兆民在他手法上看出太极门的渊源,曾经去请他归化太极门,放弃劫盗的生涯,罗上春却拒绝了。而且根本不承认自己是太极门中的人!”
谢文龙忙问道:“那大家何以认为他是太极支系呢?”
晏四一笑道:“逆穴手法的基础是太极门功夫,他不承认也没有用,丁兆民与他会晤后对外否认也没有用,对武功稍具知识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出于一家的,而且罗上春经过那次会晤后,不久就失去了消息,一直到我在回疆送他的终,他都没有再在中原出现过!”
谢文龙凝重地道:“罗上春的隐迹是否与那次会晤有关呢?您问过丁兆民没有?”
晏四道:“问了,甚至于我还问过罗上春,可是他们两个人都不肯说,这次由徐广梁口中,我又得知凌氏兄妹的事,恐怕也有点关系,所以我想找到丁兆民再问问明白!”
谢文龙不再开口了,晏四也不再说话了,两个人默默地走着,心中都在想着同一的问题。由太极门错综复杂的关系,再加上那个会逆穴手法的飞贼,这很象是一串散失的珠练,这练上的珠子是按大小排列的,找到了几颗,还缺了几颗,若是能将它们一起我到,就可以重新穿连成串了,而他们此刻就是手执着那根串练的丝线去找失落的珍珠,虽然还没有成功,却已慢慢地接近了。
走出五六里后,三友山庄的围墙已遥遥在望,这片山庄的特色是院中只有松竹梅事种花树,各具形色,点缀得宜,冬日赏雪,更是个极妙的去处。大家一直都认为是因岁寒三友而命名,想不到还会有三个主人的名字在内。
金老头怔然地道:“您弄错了吧!家主人门下甚薄,无亲无故。”
晏四笑道:“恐怕是你措了,据我所知,她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叫凌苍松,一个叫凌翠柏!”
金老儿摇头道:“没有的事,老汉在主人家几十年了,人小看她长大的,知道她并没有哥哥!”
“这就怪了,我不但知道他有两个哥哥,还知道她在开封另有一所别庄!”
金老儿道:“别庄是有的,而且还是老汉的弟弟在那儿照管,家主人为了照管这两处产业,一年分别在两地各住一段时间,可是她绝没有哥哥!”
晏四沉声道:“不管她有没有哥哥,更不管她是否居孀,她知道我姓晏的前来环访,定然会接见!”
金老儿摇头道:“您对家主人既然如此熟悉,可能是她认识的,可是您也清改天再来,家主人今天身子不舒服,正在养病,吩咐老汉不管任何事都不得打扰。”
晏四笑道:“她病了我更应该会者留她!我跟她是世交。”
金老头脸上微微有着犹豫之色道:“家主人是个居孀的女流,而且还在有病,您就是她的世交,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去看她,何况老汉也不敢前去通报!”
谢文龙道:“那我们今天是不能过去了?”
金老头又赔笑道:“是的!请大人原谅!”
谢文龙半笑半正经地道:“假如我是为着公事呢?”
金老儿似乎微微一怔道:“公事?谢大人不是开玩笑吧了老汉在此循规蹈矩几十年了,从来也不敢犯法。”
谢文龙淡淡地道:“我不是说你犯法!”
金老儿道:“那就是家主人犯了法?”
讲文龙摇摇头道:“我也没有这样说!”
金老儿忙道:“此地就是这两个人,如若我们都没有犯法,谢大人这公事两字就用不上了!”
晏四忽然道:“贵管家虽然很少出门,对于世情倒不太陌生,说起话来也相当厉害!”
金老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口头锋芒大露,连忙一笑道:“老汉虽然不识字,可是痴长岁月,而且这所园子平时也接待过一些京师贵人,多少总有点见识!”
谢文龙一笑道:“金管家,我虽然身在宫里,却从来不肯倚仗官势压人,今天很对不起,我非进园子不可!”
金老儿见他说出这种话来,也沉下脸道:“此地是民宅私产,家主人因为可怜老汉贫困,特别恩准空闲时租赁出去赚点额外入息,今天家主人在家养病,老汉说什么也不敢放二位进去,谢大人如若为了公事,最好提出官府的搜查令文,老汉对主人也有个交代了!”
晏四问道:“金管家真厉害,居然是老公事的口吻,不过你也知道提督衙门办事向来不需要搜查令!”
金老儿高声道:“这只是欺负老百姓而已,难道谢大人也敢硬闯官宦世家的宅园吗?”
谢文龙听他口气越来越硬,不禁略有怒意道:“假如事属必要,谢某连紫禁城都敢不告而入,谢某心目中只有良务之分,并不在乎权贵。”
金老儿见他生气了,只有赔笑道:“那么谢大人一定是掌握着我们作奸犯科的证据了?”
谢文龙干脆脆硬到底道:“那倒没有,可是我接获密报说飞贼藏匿在这一带,所以必须详细搜查一遍!”
金老几道:“这一带地方很大,未必见得收在本国!”
谢文龙笑笑道:“不错!可是这所园子地广人稀,很可能被飞贼做为藏身之所!”
金老儿道:“不可能,老汉每天都将园中各处治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谢文龙道:“可疑之处要等我看过之后才能确定有没有,你未必懂得办案织贼的方法!”
晏四跟着道:“管家如果问心无愧,大可坦然让我们搜查一遍,这样推三阻四,倒象是有见不得人的弊病似的!”
金老儿听他们话头来得严重了,倒是不敢再阻难,顿了一顿才道:“二位一定要进来,老汉自然不敢推托,只是希望别扰闹到主人!”
晏四一笑道:“金管家平能这样通情达理,岂非省了多少口舌!”
金老儿将那块银子还给谢文龙道:“谢大人既然是为着公事而来,自不必花费破钞,老汉也不敢拜受赏赐!”
谢文龙笑笑道:“谢某原不想摆明身分,所以才借游园之便,顺带查看一遍,这点小意思”
金老儿也不答理,气冲冲地走在前面领路,晏四朝谢文龙一使眼色,两人跟在后面进去了。
园中花木以梅林为主,间或点缀着几处竹丛,还有一些亭台假山鱼池,面积很大,完全是依山而筑,四周是高大的砖墙,通道也很宽,两边遍植青松,高耸入云,翠盖盈盈,别具一种幽静的气氛。
青石板路上一尘不染,梅竹也修剪合宜,晏四一面走一面问道:“这里都是金管家一个人收拾?”
金老儿在前面道:“不错!家主人爱清静,再说她靠着一点微薄的祖产,也养不起多余的闲人!”
晏四道:“这么大的一片园子,寻常要十几个人也招呼不过来,金管家倒是很能干的!”
金老儿听了这句话,连忙回头道:“老汉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可是也不忍心增加主人的开销,所以才利用主人不在时赚点外快,找附近的庄稼人帮忙收拾收拾,而且这园子的鲜笋,梅实都可以有点入息,用作雇工之资!”
晏四笑道:“原来是这样的,否则维持这一片大园子,每年倒是一笔大开销!这几天凌寒梅回来了,外人是否也进来收拾呢?”
金老儿道:“没有!连主人的三餐饮食,都是老汉胡乱料理着凑合的,绝没有外人来过,所以二位到这儿来找飞贼,实在是浪费时光!”
晏四一笑道:“没有外人帮忙,光是扫这路上的落叶,恐怕也要费不少时间吧!”
谢文龙闻言心中也是一动,暗暗佩服晏四的观察精明。这园中的道路能维持如此清洁,也不是一个老头子所能独为担负的,金老儿也对晏四增加了戒意,站住脚步,审慎地回答道:“家主人好洁,老汉少不得勉为其难,好在老汉终目无所事事,常年劳碌惯了,这点工作还干得了!”
晏四笑道:“不容易!不容易!我们的岁数差不多,如果叫我每天扫一趟园子,我可就吃不消了!”
金老儿笑道:“老爷子是享福惯的,哪能于这种粗活儿,不象老汉苦命人。”
晏四微笑道:“我估计一下,这园子里的路加起来,总有四五里长呢。别说是上了年纪的人,就是一个小伙子,只怕扫断了腰,也弄不到这么干净,管家今年高寿?”
金老儿怔怔地道:“糟踏六十四年草料了!”
晏四笑笑道:“一四得四,四六二十四,金管家真是好精神,竟然抵得上四个十六岁的小伙子干活儿!比我这个糟老头子强得多了!”
金老儿连忙道:“老爷子说笑话了,老汉哪能跟老爷子相比!”
晏四忽转冷笑道:“这是真话,四个小伙子整天光照料这些道路,就忙得从早到晚不得一点闲空,管家竟然能抽起空去侍候主人的三餐,实在太难得了!”
金老儿脸色一动,干笑着道:“老汉哪能每一处都照顾到,只是拣看得见的地方敷衍一下,幸好这园中花木间草,竹林离大路远,松树不大掉叶子,而且松针干了份量很轻,风一吹就吹到两边土里去了,倒是省了老汉不少力!”
晏四大笑道:“解释得好!什么话到了管家口中,总有一番合情合理的解释,那真是不简单!”
金老儿继续领路笑着道:“老汉在这里几十年了,不过是日常生活的一点经验说给老爷子听听,二位到此地来是为了侦察飞贼,怀疑到老汉身上就太多心了!”
晏四沉声道:“我说过你有嫌疑吗?”
金老儿笑道:“老爷子拐弯抹角,一直在盘问老汉,不是象在问供吗?”
晏四冷笑道:“飞贼真相未明,每个人都有嫌疑,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有关系!”
金老儿回头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了下去,径自穿进一条小路,走向一栋竹架的小楼,晏四地谢文龙拦住了低声道:“这老家伙是什么来路?”
讲文龙也低声道:“他姓金,单名一个节,管理此地几十年了,四叔怀疑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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