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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妮尔道:“自然是跟张作霖合作,他现在是东北王,那边有煤有铁,可以炼钢大批制造,有了这种武器,张家不但可以独霸东三省,更可以称雄整个中国了。”
“德国人跟张家合作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大了,东北目前是日本人的势力大,德国一直想插手进去,他们一定跟张家谈妥了什么条件。”
“张作霖独霸中国后,充其量割几块土地给他们而已,德国人的人口并不多,他们不会有意思移民到中国来。”
“他们对中国的领土没兴趣,对东北的广大资源却极有兴趣,尤其是煤跟钢铁,是重工业的两大资源。”
她是职业间谍,对这些自然是很在行。
安妮道:“不错,日本人、俄国入、德国人,都看中了东北这块肥肉,各显神通想独占,只可惜我们中国人,手中握有这么好的宝贵资源,却无法利用。”
丹妮尔道:“中国地方大,资源丰富,只是缺少一种资源,所以强不起来。”
“什么资源?我们几乎应有尽有了。”安妮的爱国情操不知不觉地在汹涌了。
“人!人力的资源!”
“人力资源?”安妮差点没笑出来道:“我们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有四万万人口,会缺乏人力?”
“我说的不是出苦力的人力,而是具有高度智慧的人才,像科学家、工程师之类的人才,因此才无法运用那些资源,假如不朝这个方向去发展,永远强不起来的。”
这番发人深省的话,使安妮低下了头。
其实中国之弱,又何止是这一项呢!
民族性懒散,不思振作,军阀割据,国家不统一,民智不开,科学落后,在在都是原因
唐烈觉得安妮太情绪化了一点,连忙岔开话题道:“国家大事暂缓讨论,我们还是来商量如何去赚那个十万元吧!他们住在华园饭店很讨厌,那是清帮的地盘,我们可不能在那儿动蛮硬抢,还得想个办法去智取出来。”
“清帮的势力比龙虎帮大吗?”
“大得多了,他们的前身是安清帮,势力遍及全国,跟洪门并立,是中国的两大帮会,徒众多达百万。龙虎帮却只是在上海一地称雄而已,他们是一个家门,龙虎帮中弟兄,有不少还是身在清帮哪!”
“你真打算把文件替汉斯弄回来?”安妮又在问了。
“这是一笔大生意,怎么能放弃呢?”
“可是他们和张家合作,在渖阳设厂,大批制造,那可成为大祸害,你应该把它毁了才对。”
唐烈道:“毁了有什么用呢?最多是个副本,原件还在德国人手中,他们可以再补一份来的。”
安妮一怔道:“对呀!他们打个电报叫德国再派人送一份来就行了,周不着花费这么多钱的。”
“他们急的不是文件失窃,而是怕这份机密外,我们弄到手后,多弄一些副本,每个国家或有兴趣的地方,都去卖上一份,这就是一份大收入。而且如此一来,德国人也好,奉天军也好,就神气不起来了。”
安妮想通了道理,也明白了唐烈的用意后,才笑了起来道:“唐烈,你真是个天才!”
唐烈一笑道:“但也只是个做流氓的天才而已。”
丹妮尔笑道:“不!你是个搞间谍的天才。中国像你这样的人才太少了,若是多几个,不必要强兵利器,也能把天下弄得大乱的。”
这次的事情毕竟关连太大,唐烈自己也不敢独断独行了,他呈报了大雷神总部。
联络的事情已经由他的妻子陈慧姗担任,桂花老九担任传递,这是最靠得住的两个人。
陈慧姗的文字基础好,她在受训期间,自创了一套密语,然后把唐烈的工作情形详细纪录,制成档案。
这份工作很重要,因为唐烈在大雷神组织中已经成为最重要的一员,担任的工作项目也很多。
多半是在他这儿分工,交给非组织中人去完成,这样才具有绝对的保密性。
但唐烈的生命与安全也是最可虞的,虽然大雷神尽了最大的努力来保护他,但仍然不得不预防万一。
所以必须要一份纪录,以备他一旦发生意外,别人好接手。
这个工作也是以陈慧姗来担任最适合,只有她最清楚唐烈,最爱唐烈,也绝不会出卖唐烈。
唐烈不管在外生活多荒唐,每天必然回家一次,实在距离远了,也一定会打个长途电话回家。
在别人看来,这是他伉俪情深,不足为怪,实际上,他却是在联系或下达新的指示,或接受新的任务。
所以,这一天,他又循例回到家玫瑰宫的那所花园洋房,原是曹二小姐的香闺,后来转到他的名下。唐烈回家的主要目的是洗澡、换衣服,他在家的时候,陈慧姗一定准备好一缸热水备用,而唐烈回家的时间,也是难以决定的。
这天,他是清晨五点钟到家,寒风袭人,陈慧姗毫无怨言地在家准备好了一切,侍候他入浴。
唐烈脱了衣服,躺进大澡盆中,那是用瓷砖砌成的一个大水池,泡了牛小时后,躺在木榻上由陈慧姗替他按摩着。
这是他们夫妇一天中最亲密的时间。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道:“这是我二十四小时内洗的第三个澡了,第一个澡是丹妮尔陪我洗的,第二个澡是安妮为我洗的。”
陈慧姗一点都不生气,笑笑道:“那两个澡一定洗得很精彩,活色佳香,玉人在抱,你一定洗得很累。”
“是的,那两个人都很洋派,不光是付出,还要取回,要摆平她们很不容易,所以我要赶回来洗第三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恐怕你没有这么好的福气,我也要你应付的。”
“好太太,咱们是夫妻,我当然有义务要跟你亲热,但是你等我睡一觉,养足精神不好吗?那样情趣也高些。”
陈慧姗的脸红了一红道:“死相,我才不为这个找你呢!前两天我去找过医生了,他叫我最近少跟你在一起,说这是最容易流产的时间。”
唐烈先还没听懂,然后从榻上赤条条地跳起来,抱着陈慧姗道:“你有身孕了?”
陈慧姗道:“是的,有两个多月了,事实上这是第二个了,前一个就是因为我不懂,跟你在一起,结果掉了,这一次可不能乱来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懂呀!”
“你懂个屁,我已经跟你说身子不舒服,你却一个劲儿的缠住人,一点都不知道爱惜。
唐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那也是爱你,只是不知道你有了身孕而已,那当然不能再亲近了,不过抱抱是没有关系的。”
说着抱着她起来,转了个圈子,夫妇两人疯惯了,陈慧姗也是爱死了他这种疯劲儿,才守死他不肯另嫁的。
在早期的岁月中,她为了这个浪子,不知暗地里流了多少眼泪,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等唐烈把她放下来时,她才叹口气道:“你祗能休息几个小时,十一点钟,北方派了个性莫的家伙来,跟杨丝丝在闸北火车站前金龙咖啡馆碰头,要带走那份文件。”
“杨丝丝又是什么人?”
“就是丹妮尔所说的那个中俄混血儿,吴佩孚的情妇,现在她叫这个名字,我们也姑且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她。”
“姓莫的又是什么人呢?”
“是吴佩孚手下的一员大将,兼任保安处长,人很精明强悍,文件若是到他手中,就很难取得了,上面一定要你设法取得那半份文件。”
唐烈道:“文件只有一半,取去也没有用。”
“他们也许是打算取得一些是一些,何况主要的结构图都已在他们手中,剩下的部份,并不是太重要了。”
“上面有没有限定我用什么方法?”
“没有,巧取豪夺,不计任何手段,一定要阻止文件落人吴某人的手中。”
唐烈叹了口气道:“其实在那些军阀堆里看起来,吴佩孚还算是个有魄力、有作为的!
他至少不是国贼汉奸。”
“唐烈!大舅公的看法却不一样,他认为军阀就是军阀,都是妨害革命统一的障碍,必须加以清除。”
“好吧!我睡一下,九点钟起来,赶到闸北去。”
“你要多少人手去?”
“暂时不必太多,通知阿发带四大金刚就行了,我这几天已经吩咐把人手集中待命,必要时一个电话,就近也能找到人手的。”
陈慧姗点点头,又让他躺下,帮他全身按摩,使他很快地入睡了,然后她打电话,通知徐荣发,叫他带了人在九点钟前赶到此地候命。
徐荣发是个很有效率的人,他在八点半左右就带了人到达了,四大金刚是龙虎帮中四个行动好手。
姓氏刚好合了百家姓上第一句,唐烈就以次序称他们的别名了。
这四个人在龙虎帮中,已经是爷叔辈的首脑人物了,唐烈这次用到他们,可见事态的不寻常。
唐烈在九点钟时,整装出发,临行前笑道:“赵大,最近你们老兄弟很少有机会出动了,身手不会退步吧?”
赵大笑道:“怎么会呢?我们自己不动,还要教别人呢!没有两下子,那些小弟兄们也不会服贴。我们不但是天天练,而且练得更勤,手脚比以前更俐落,正想找个机会好好地活动一下呢!”
唐烈点点头道:“这就好,人就怕闲散,一懒下来就会磨尽壮志,我这么忙,每天还要打一个钟头的拳呢!”
他们乘汽车来到闸北,找到那家金龙咖啡馆,但见那儿的生意很好,差不多已有九成的座位坐满了人,多半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他们也占了一张较大的座子,坐下来安心等待着。
快到十一点钟时,果然进来了两个女的,随着她们,却进来了另外两个女的,正是安妮和丹妮尔,她们是到华园饭店来盯杨丝丝的梢。
丹妮尔也向唐烈用目示意,告诉他那一个是杨丝丝了,她手中提着一个化箱,双手紧抱着。
十一点正,一个中年男子进来,长得很雄壮,他一来就坐到杨丝丝的座上,杨丝丝交出了那只箱子。
唐烈认为是时候了,向赵大示意。
赵大就走了过去,一把拉起了杨丝丝,劈拍就是两个嘴巴,口中还骂道:“臭婊子,下三滥。老子就知道你们做舞女的没好货,果然一点都不错,你拐了老子的东西想跑,这下子被老子抓到了,还有什么话说?”
这时丹妮尔和安妮也过去了。
安妮道:“丝丝,你也太不应该了,这位赵先生对你多好,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不该这样子对他的。”
她们像是另外两个舞女,却更证实了杨丝丝卷逃的事,这边一闹起来,许多客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纷纷都指责杨丝丝的不是。
杨丝丝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气极地道:“神经病,谁认得你们,你们是强盗。”
赵大卷袖子还要揍人。
丹妮尔冷笑道:“丝丝,我们在百乐门伴舞,这也不是丢人的事,你想否认也没用,倒是你这种行为,才替我们丢人呢!赵先生,东西拿回来了,这种女人还理她干嘛?我们走!”
那个中年人还带了两个伙伴前来,见状都要伸手掏向腰间,孙三和钱二、李四这时也挤了上去,按住了他们的手,却也亮出了他们另一只手中的短枪。
钱二冷冷地道:“朋友,照子放亮一点,耍拆白耍到我们弟兄头上来,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们不我你们已经够客气的了,你们谁敢动一动,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丹妮尔和安妮拥着赵大,提了那只化箱,一阵风似地出了门,汽车早就准备好了,开过来,这堆人上了车子,一溜烟的开走了。
杨丝丝哭喊着出来,直叫“强盗!”
可是只换得许多鄙薄的眼光,那个中年人把她劝了进去,低声安慰了她几句,然后结帐,柜台上送来了帐单以及另外一口手提箱。
唐烈和徐荣发坐在另外一个抬子上,装着跟赵大他们不是一路的,也没过来瞧热闹。
姓莫的中年人挽了杨丝丝出门,咖啡馆中的十几对客人也都给了帐,相偕出门。
他们先前还帮着指责杨丝丝,此刻却像是会同一路,出门登上四辅车子,呼啸而去。
姓莫的临走还朝唐烈笑了一笑,唐烈却似乎呆了。
等那批人定远了,唐烈才叹了口气道:“这一次我们栽跟斗了,而且栽得很惨,幸好的是吴新贵他们还留下了一半,使我们还有一点扳平的机会,否则就是一败涂地了。”
徐荣发道:“难道得手的那只箱子是空的?”
“箱子不会是空的,但绝不会是我们要的东西,他们把东西放在另一只箱子,寄存在柜台上。”
“咖啡馆中的人也是他们的人吗?”
“那倒不一定,这是口普通的手提箱,既不起眼,也不像是贮放贵重物品的样子,谁都不会注意。”
徐荣发道:“这个女的也真厉害,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居然敢轻易的交给柜台。”
“她的确懂得人的心理,她带了两口箱子,一口交给柜台保管,另一口却紧紧地抱在胸前。任何人看见了,也会以为随身掳带的那一口箱子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人会去对寄存的那一口动脑筋了。”
“那我们怎么办?认输了不成?”
“第一回合只有认输了,不过幸好我们手中还握着另一半的图样,可以跟对方周旋一阵。”
“他们一定会需要那些图样吗?”
“一定需要的,机器这种东西,每一部份都是重要的,那怕是缺了一根螺丝钉,也能使整部机器作废,所以对方一定还需要另一半的图样,会来跟我打交道的。”
“他们知道唐先生出面了吗?”
“一定是知道的,那个姓莫的家伙临走时还朝我笑了一笑,一方面是打招呼,另一方面是示威,他们还会跟我接头的。”
“难道他们还敢提条件?”
“有什么不敢,他们手中也有一半的本钱。”
“岂有此理,上海是我们的地盘,那有他们提条件的份,弄火了就把他们全部留下来!”
“阿发,你太冲动了,我们在上海可不是太上皇,只是有一点势力而已,而且也不是最强的。租界里有各国的政府和军队、警察,帮会中有清帮和洪门,这些力量都比我们强大,硬拚的话,我们谁都拚不过。”
“可是他们都没有硬拚的种。”
“阿发,话不是这么说,人家不是不敢硬碰硬,是我们做事一向还能守住本份,站稳脚步。他们在道理上争不过我们,若是我们做得太过份,引起了众怒,我们这点力量是不够人家碰的。”
徐荣发低头不响。
唐烈又道:“我不是没考虑过动武硬吃,可是那个杨丝丝是吴佩孚的女人,她住进了华园饭店,那是清帮的地盘,清帮尽全力保护她,证明了吴佩孚一定在帮忙。”
“但这可不是家门中的事。”
“是的,所以我们可以在私下斗,却不能找上门去抓人抢东西,正如他们也不敢用强来抢那半份文件一样,大家只有凭智力斗法,一决胜负。”
“唐先生,以你现在声名和地位可输不起。”
“阿发,你把我看得太重要了,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只不过机会好一点而已,别忘了我刚到上海时,只是一个流浪的败家子而已,并不比人高多少。”
“可是现在不同了,你在弟兄们心目中,已经是一尊神明、一个长胜将军,你经手的任何事都没失败过,一次失败,会使弟兄们士气大伤,失去信心的。”
唐烈非常感动地道:“我倒不晓得弟兄们对我如此寄重,我倒是要好好表现一下,不使他们失望了。”
“是真的,以前弟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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