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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香港飞往温哥华的班机起飞了。杜苍林与王莉美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从窗子往下里,夜色璀璨。许多年前,他也是只身到温哥华上大学。这一次,他是来公干的。
一夜之后,飞机在温哥华机场降落,自从离开之后,杜苍林再没有踏足这片土地。一个人不愿意重游故地,通常有两个原因:从前的回忆太美好了,他不想破坏它。又或者是以前的回忆太痛苦了,他不想再去碰它。
不论如何,他始终又回来了。
温哥华的秋天有点萧杀。工作进展得比他想像中顺利。这一天的会议结束之后,他坐计程车来到市内一家医院,一个穿着白袍的女人站在走廊上等他。她是蒋安宇,他的大学同学,这家医院的化验师。
蒋安宇走上来跟他拥抱,说:
“昨天收到你的电话,真的吓了我一跳。你结了婚没有?”
“结了。”
“你呢?你结了婚没有?”
“我连男朋友都还没有呢!”
“严英如她好吗?”杜苍林问。
蒋安宇笑笑摇了摇头:“我早知道你不是为我而来的了。”
杜苍林有点儿尴尬:“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我们不常见面。旧同学的聚会,她也很少参加。”
“她结了婚没有?”
“好像还没有。”
“有男朋友吗?”
“这个我倒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在中学里教生物。我把学校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写下来给你吧。你会去找她吗?”
“假如你是她,你会想见到我吗?”
“那要看看我现在是否幸福。幸福的话,我也不介意跟旧情人见面。”
杜苍林来到学校,有几个学生在草地上打球。他问一个红发男孩,红发男孩告诉他,严英如在实验室里。
他来到草地旁边的一座实验室,走廊上,空气里飘着微微的腥味。实验室的门没有关上,他站在门外,看到了严英如。
严英如身上穿着一袭粉蓝色的羊毛裙,戴着一双深红色的手套,正在收拾学生们解剖完的鲜鱼。怪不得空气里有—股腥味。
严英如抬起头,看到了他。她的手套染满了鱼血,停留在半空。她太震惊了。
杜苍林向前走了两步,说:
“是蒋安宇把学校的地址给我的。”
“甚么时候来的?”
“大前天。”
“哦——”
“你好吗?”他腼?地问、
“很好。”她微笑。
严英如把手套脱下来,丢到垃圾桶里。
“这次来温哥华是干甚么的?”严英如一边收拾桌上的书一边问。
“是来公干。”
“那甚么时候要走?”
“明天。”
“哦。”
“我刚才看见附近有家starbucks。你有空吗?我们去喝一杯咖啡。”
“也好,可以吹一吹身上的腥味。你在外面等我,我去拿我的皮包。”
严英如回到教员室,把手上的书放下,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杜苍林不是一声不响的走了吗?他那么残忍地把她丢下,为甚么现在又要来干扰她平静的生活?
她的心有点乱。她把头发整理了一下,穿上大衣出去。
她从二楼走下来,看见杜苍林在楼梯下面,双手插着裤袋,挨在柱子上。曾经有无数的日子,他也是这样等她下课。
“走吧。”
也曾经有无数的日子,他们在温哥华的秋天这样结伴走路。
他们沉默地走着,多少往事穿过岁月的断层扑来。
那一年,她和男朋友邵重侠一起到温哥华上大学。她和邵重侠上了不同的大学。
她念生物,他念数学。邵重侠是个很好的男朋友,他对她好得没话说。他体贴她、迁就她、宠她。
在大学里,她认识了也是从香港来的杜苍林。杜苍林的旧同学蒋安宇和她是同班的同学。
杜苍林是念化学的,他们很谈得来。当她不大愿意在他面前提起男朋友,也不大愿意让邵重侠跟他认识,她就预感到有一天,会有一些事情发生。
她和邵重侠已经一起五年了。那五年的岁月是没有甚么可以代替的。然而,风平浪诤的生活往往使人变得善忘。她忘了那些美好的日子。她还年轻,她不想为了所谓道义和责任而收藏起自己对另—个男人的爱。
况且,那份爱已经再也藏不起来了。
那年的万圣节,邵重侠把自己打扮成日本超人,她打扮成恐龙怪兽。他们和其他朋友一起去拍门拿糖果。
闹了一个晚上,邵重侠捧着超人面具和满抱的糖果跟她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我们分手好吗?”她说。
“为甚么?”邵重侠呆住了。
“你—定要知道为甚么吗?”
邵重侠痛苦地望着她。她不说,他是不会罢休的。
“也许,我已经爱上了另一个人。”
“甚么“也许”?”
“因为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我。”
“他是谁?”
“我不能说。”
“你为了一个不知道会不会爱你的人而离开我?”邵重侠流下了眼泪。
她回避了邵重侠的目光,捧着怪兽的头继续往前走。是的,她也觉得自己很笨。
她和杜苍林还只是很要好的朋友,虽然是有一点暧昧,毕竟还没开始。她为甚么忽然要跟邵重侠分手呢?
今天一起去拿糖果的时候,她就想跟邵重侠说,她已经不爱他了。她不知道那是突如其来的感觉还是在杜苍林出现之后才发生的。但那又有甚么分别呢?她和他一起走的路已经走完了。
本来,她不用现在就跟邵重侠分手。她应该先和杜苍林开始了,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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