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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真的耶,真的耶!这样你们俩相对站一起就好象在照镜子,连那颗痣也恰恰好对上了边儿呢!好好玩儿喔!”梅儿好玩地两边来回看。“不过这样就不会认错人了,对不?”
德珠姊妹俩相对一笑。“的确,熟人绝不会认错。”
“皇妹,他们也是兄弟喔!”乾隆再指指另两位颀长挺拔,卓尔不凡的男人。
不会也是双胞兄弟吧?
“耶,是吗?”梅儿兴匆匆地转过视线去,以为会看见另一对双胞胎,正打算好好瞧瞧男人的双胞胎是什么样儿的,没想到仅只一眼,两只澄澈明亮的杏眸便直勾勾的盯住左边的男人,不自觉地发了愣,有点疑惑,也有点困扰。
见她突然失去声音,还一脸恍惚的模样,乾隆不禁诧异地推推她。
“皇妹?四皇妹?”是昨晚太兴奋没睡好,现在不小心睁眼睡着了吗?
“嗯?啊!”梅儿一惊回神,虽然一时之间表情仍有些迷惑,好象不解自己为何会突然失神,不过片刻后即恢复原状,并很有自信地指着左边的男人说:“那他一定是哥哥!”
乾隆好奇地摸摸光滑的下巴。“皇妹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他比较高!”梅儿回答得毫不犹豫。
乾隆再次哭笑不得。“因为他比较高?”这是什么谬论?普天下有这种兄弟排序法吗?
最高的是老大,最矮的是老幺?
“对,”梅儿一本正经地点着螓首。“而且他的目光深沉内敛,看上去既成熟又稳重,还有那张脸老是绷得紧紧的,想来必定是位严肃正经不爱说笑的人,再加上那张嘴也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约莫还是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词的人呃!就是那种一干子打不出半响屁的人”
几声噗哧失笑,就连乾隆也忍俊不住地扬起笑意,而那位一干子打不出半响屁的人却仅是半垂下浓密的睫毛,神色丝毫未变。
“再有,他的服饰虽然简单朴素,流露于外的仪容气度却又如此雍容高雅,可见他生性朴实又有内涵,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作哥哥的大都拥有这些个性。另外啊!对了,他比较好看。”
前面说得还满有几分道理,可说到最后又走调了。
“他比较好看?”乾隆喃喃重复。
这又跟兄弟排序扯上什么关系了?
最高最好看的是老大,最矮最丑的只好滚到队伍最后面去当老幺,那如果是最高最丑,或者是最好看最矮的又该怎么论?
排中间?
倘若只有兄弟两人呢?
白天老大,晚上老幺?
德珠、德玉忍不住又掩嘴闷笑,而右边那位马上提出严正抗议。
“公主,这话您可就说差了,大家都说卑职比老太好看喔!”
梅儿闻言瞥过眼去,旋即大惊小敝的叫开来,夸张到了极点。
“哎呀呀,真的耶!确实好看多了耶”
右边那位马上咧开猖狂的大嘴。“对吧?对吧?我就说”
“你的袍子。”
猖狂的笑被拦腰斩断。“呃?”
“瞧你,一身花红柳绿比窑姐儿脸上的脂粉更花俏,嘻皮笑脸的没一刻静,跟老母鸡似的,说你不是弟弟也没人信,更何况”梅儿俏皮地眨眨眼“你刚刚不也承认他是老大了?”说完即得意地笑开了。
呜呜,好过分,居然拿他跟窑姐儿、老母鸡比,还“套”他的话!
右边那位呆了片刻,继而哀怨地朝身边的兄长瞅过去一眼,咕哝一句没人听得懂的话,不吭声了--居然眼睁睁看着亲弟弟被欺负也不帮一下腔,这位“比他高、比他好看”的哥哥更没良心!
乾隆忍住笑。“皇妹猜得没错,额尔德是哥哥,车布登是弟弟。而且确如皇妹所言,额尔德是个沉稳可靠的人,所以朕才特意挑上他来带领其它三人护卫皇妹你,皇妹听他的话准没错。”
梅儿老老实实的点头。“臣妹知道了。”不清楚的状况最好听别人的,自以为是只会让自己出糗,这种事她早就学乖了。
“很好,那”乾隆朝她身后瞄了一下。“皇妹不带上几个宫女伺候着?”
“不用,不用!”梅儿连连摇头。“不管带上这个或那个对其他人都不公平,横竖臣妹自个儿打点得了自个儿,那就干脆一个都不带。”
乾隆颔首“皇妹个性一向独立,既是皇妹自认应付得了,朕也不想勉强,若真需要人伺候,也还有德珠、德玉在。可是”再往顺贞门方向瞥一眼。“皇妹也不打算坐轿?”
“不要,不要!”梅儿更是摇头。“坐轿反倒不方便,骑马行了。”
“好吧!那”乾隆朝身后的太监使了一下眼色,太监马上上前将一个鼓鼓的褡挞交给额尔德。“里头有六千两银票,为免遗失,朕交给额尔德保管,皇妹需要用钱找他要即可。”
“谢皇兄恩赐。”
“那么”乾隆环视五人一眼。“马儿就在顺贞门外,你们尽早出发吧!鄂尔泰与张廷玉还在养心殿等候朕呢!”
才刚说完,已见梅儿福下身去唱喏“恭送皇上!”
乾隆呆的一呆,失笑。
“哎呀,赶人哪!好好好,朕走,朕走,你们自个儿启程吧!”
皇帝大爷一离去,梅儿马上欢天喜地的跳起来大声宣告“终于可以出发了!各位,咱们走吧!”说罢即迫不及待地抢在前头奔出延晖阁。
按规矩,公主走在最前头也是理所当然,其它人忙随后跟上去,德珠、德玉次之,额尔德和车布登殿后,几人一齐望着公主蹦蹦跳跳的身影,不约而同地开始担心起来。
这位活蹦乱跳的公主,究竟会带给他们什么样的麻烦呢?
御花园与皇城北神武门有两门之隔--承光门和顺贞门,此时,梅儿一行人便是鱼贯往承光门而去,途中,她听见其它三人轮流对同一人提出问题,不觉拉长了耳朵。
“老大,咱们要从阜成门出去吗?”
“还是先出外城,老大?”
“走宣武门吗,老大?还是正阳门?”
听到这里,梅儿马上回过头去凑一脚。“我们先出外城好不好,老大?”
那四人肯定已合作过不少时间,默契着实惊人,梅儿的最后一个字才刚出口,四人便在同一瞬间动作划一地顿住脚步,就像久经训练的战士,连表情也是一模一样的惊骇。
梅儿正感纳闷,又听他们在同一剎那异口同声地发出惶恐的惊呼,一样大声,半字不差,除了额尔德,他两眼睁得最大,好似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说什么!”
“呃?不行吗?”梅儿只好也跟着停住脚步。“好吧!那我们直接从阜成门出去好了。”
那四人相觑一眼,表情怪异。
“请请问公主刚刚说什么?”车布登吶吶地问。
“我们直接从阜成”
“不不不,前一句,前一句!”
“前一句?”梅儿想了一下。“我们先出外城好不好?”
“对对对,”车布登拚命点头。“然后,然后?”
梅儿怔了怔。“我们直接从”
车布登白眼一翻。“不不不,前面,前面!”
他是老年痴呆吗?
前一刻才问过的话,居然转个眼就忘了!
“我们先出”
“不对,不对!”车布登不耐烦地叹着气。“请问公主刚刚在叫谁?”
梅儿恍然大悟。“老大啊!”车布登冷然抽了口气“老老老老大?”结结巴巴地重复。“公公公公主,您怎能叫他老大?公公公公主若是不爱让卑职等护驾,早早早早说嘛!别害卑职等掉掉掉掉脑袋啊!”掉脑袋?
有这么严重吗?“可是你们都叫他老大,为什么我就不能”梅儿蓦而噤声,怔愣地望住额尔德那张英挺不凡的俊颜,虽非那种书生型的俊美倜傥,却是更令人心折的英伟俊朗。
但此际,那两道修长的剑眉之间因她的话而撩起数痕严肃的皱褶,沉郁的乌眸中隐约流露出一股不以为然。
不知为何,仅仅是那样一个无言的反对之态,竟使她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
“不不行吗?”
“确实不宜,公主。”
这是额尔德头一回出声,梅儿惊讶地发现居然有人能够把高雅清冽的气质表现在那低沉深邃的嗓音上,宛如深山幽谷中的暮鼓晨钟,直接浸润到人的心里头去。
她不觉指住他脱口对车布登说:“他的声音也比你好听耶!”
那四人不禁呆了呆。现在又是说到哪里去了?
“你真的不喜欢说话吗?好可惜喔!”梅儿颇遗憾似的喟叹道。“你的声音真的好好听耶!”
闻言,其它三人不约而同地以谴责的目光投向额尔德--现在不是勾引女人的时候好不好,再瞪回梅儿--这个不是重点吧?
“四公主,麻烦您,请专心一点!”车布登以教导无知幼童的语气说。“现下我们谈的是四公主不宜叫唤卑职的大哥为老大的问题,卑职等还年轻,请公主莫要因一时的任性而断了卑职等绮丽美好的人生,光辉灿烂的前途好不好?要说老大,四公主您才是老大,您喜欢我们叫您老大吗?好,卑职等就叫四公主老大,可以了吧?”
“才不要!”梅儿马上噘起红唇斩钉截铁地拒绝。“作老大很辛苦的耶!”
车布登忍耐着。“不叫就不叫,不过也请四公主不要乱叫我大哥为老大,这要是让随便哪位宫女太监听到,真的会害死人耶!”
“嗯!的确是,那”梅儿咬着手指头想了一下“我们出京后就不必顾虑这么多了吧?原就不想让人家知道我们的身分,所以也不好顾虑那么多,”她两眼认真地凝住额尔德。“那时候也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车布登想也不想便以那种“这还用问吗”的口气断然否决。
但梅儿依然望定额尔德,好象车布登说的不是人话,她听不懂,一意等待额尔德的答案。车布登只好用手肘顶顶兄长,催促他赶紧回公主一个她听得懂的人话。
“仍是不宜,公主。”额尔德敛眉垂目,沉稳地回道。
“这样啊”梅儿有点失望地垂下瞳眸,随即又扬起。“那我应该叫你们什么呢?”
“废话,当然是叫名字啊!”车布登脱口道。
可是梅儿仍旧看也不看车布登一眼,只拿询问的眼神盯住额尔德,车布登不禁夸张的叹了口气,再一次用手肘撞撞兄长,后者慢条斯理地瞥他一眼,车布登赶紧又瞪眼又皱鼻又歪嘴的做各种只有他自己了解的暗示。
快说啊,白痴!
说什么?
笨蛋,要她叫我们的名字就可以了嘛!
你不是告诉过她了?
可是她不听我的,只肯听你的嘛!
谁说的?
我说的!
你别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没瞧见她一直盯着你看吗?
他是瞧见了。
额尔德的眉宇问不禁再次画出好几道皱褶。“叫卑职等的名字即可,公主。”
梅儿两眼一亮。“好啊,好啊!那你们也叫我的名字,我叫梅蕊,不过大家都叫我梅儿,你们也叫我梅儿好了!”
请问她所谓的“大家”是指谁?
开玩笑,居然要他们叫唤公主的闺名,她到底想要他们掉几次脑袋?
车布登头痛地拍着脑门“天哪,天哪!四公主,这更使不得,我们有十颗脑袋也不够叫一回呀!”然后又拚命用手肘顶兄长,而且越顶越使力,存心撞断他的肋骨似的。“告诉她,老大,快啊!晚一点咱们就没脑袋吃饭啦!”
额尔德冷静地抓住弟弟的手肘,慢吞吞地挪开,双眸始终恭谨的垂地。
“公主,确实不合规矩。”
这样也不行?
“这不可以,那又不合规矩,到底要怎样嘛!”梅儿开始不耐烦了。“就跟你们说了,我不想让人家知道我们的身分,那你们又死公主死公主的叫,呆子都猜得到我们是谁了!”真搞不懂,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为什么一定要搞得这么复杂呢?
“死”公主?
车布登倒抽冷气。“老天,四不,端柔长公主大人,拜托您别乱栽赃嫁祸好不好?卑职哪敢咒您死呸呸呸,这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他拍了两下自个儿的嘴巴子,再露出满脸讨好的笑。“哪!鲍主大人,以后卑职等就叫您端柔长公主大人,这总行了吧?”
哼一声,梅儿脑袋一撇。“叫公主就是不行!”
“可是”
“那叫小姐可以吗?”德玉忽地打岔进来。
“小姐啊”梅儿迟疑一下,点头“是还可以啦!但呃,不对,不对!”又摇头。“不可以,当然不可以,我是男人耶!怎么可以叫我小姐呢?”说罢,还刻意抽出腰间的折扇刷开来潇洒地搧了两下。
可惜的是,尽管她已经很努力了,仍是显得相当不伦不类,再配上那张清秀稚嫩的娇靥,沾沾自喜的表情,看上去还真是滑稽得很。
这样就叫男人?
嗯!没错,是像男人,娘娘腔的男人!
几人相觑一眼,俱是一副忍俊不住的表情,就连额尔德眼中亦悄然掠过一抹异采。
“那就”德玉极力憋住笑容。“少爷?”
螓首微倾,梅儿咬着指甲想了一下。
“叫少爷是可以啦!不过我还是觉得如果你们肯叫我梅儿的话”
“行了,行了,就叫少爷,就叫少爷!”车布登急忙打断她的“有意陷害。”“好了,这个问题解决了,现在该来讨论一下最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公主不,少爷大人,南方大得很哪!咱们究竟要先上哪儿去?”
“这个嘛”梅儿搔搔脑袋。“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耶!你们有什么好建议吗?”
车布登两眼骤睁,亮晶晶地盈满期待之情。“卑职最好的建议就是请公主大人快快打消这种出京去玩两年的馊主不,是好主也不对,足怪主意,然后乖乖听皇帝大人的话嫁到蒙古去!”如此一来,他就可以马上回家去抱大老婆亲小老婆了。
“绝不!”梅儿毫不考虑地否决了他的烂主意。
真不上道!
满眼亮晶晶的期待霎时化为两汪水盈盈的泪珠“我就知道。”车布登喃喃道,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再哀怨地横她一眼。“那卑职就没什么好建议了。”呜呜,如果他那美丽的大老婆和可爱的小老婆在寂寞之余送他几顶绿帽子戴戴,那都是她害的!
“公主,何下先上杭州--”额尔德突然说道。
“杭州?”梅儿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啊,对喔!我可以先去探望表哥表姊他们嘛!”高兴地看额尔德一眼。“还是额尔德聪明,好,咱们就先上杭州去!”语罢,再次兴致匆匆地领头往承光门而去。
“真不公平!”车布登跟在后头喃喃咕哝。“我跟老大只差一岁,为什么公主只听老大的,不听我的?”
“因为他比你高,比你好看,声音比你好听,还有”梅儿头也不回地说。“他也比你聪明!”
“也就是说,”车布登怨叹地扁了扁嘴。“我永远当不成老大啰!”
“除非你比他高、比他好看、比他聪明,声音也比他好听!”
闻言,车布登马上横过视线去,不怀好意的眼下是满嘴谄媚的笑,笑得额尔德浑身不对劲。
“我说老大。”
“嗯?”
“我是你亲爱的弟弟对不对?”
“所以?”
“你就不能让我一点吗?”
“让你哪一点?”
“譬如切断两只脚板子,这样你就比我矮了;或者在脸上划上两道花,如此一来,我肯定比你好看;抑或者在颈子上横上一刀,哼!我就不信哑巴的声音会比我好听。如何,老大,稍稍让亲爱的弟弟我一点点就够了?”
“你自个儿去抹脖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