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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往常一样,段飞星撇下纤云,独自走在前头,纤云则吃力的在后头跟著。
罢下完雨的山路,四处都是泥泞,非常不好走,纤云努力想跟上他,无奈就是心余力绌,而那个粗心大意、一点也不懂得体贴的段飞星,竟一点也没注意到纤云的困扰,将她远远的抛在身后。
今逃谖飞星的态度特别冷,对她比以往还要冰寒疏离,不仅由两人一前一后“赛跑”的情形可瞧出一丝端倪,更因一路以来,他一句话也没对她说。
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又突然对她冷若冰霜;是否仍为昨夜的事挂怀?
成堆的疑问在脑海转来转去,却得不到任何解答,他忽冷忽热的态度,教她无法适应──虽然她所谓的“热”在别人眼中仍是极度的冷!
他在逃避她,她肯定!
一段路走下来,纤云羸弱的身子已无法负荷这样的折腾,她气喘吁吁,头重脚轻,却不愿开口唤他,只因她不想拖累他──而且他的神色真的十分阴沉。
终于,段飞星察觉了她的异样,回首望着她步履维艰的走向他。
纤云察觉他冰冷的凝望月光,怯怯地停下步伐,嗫喘道:“对不起。”
她道哪门子的歉?段飞星仍是不语。
“你又生气了?”目光悄悄打量他如千年寒冰的冷沉睑庞。
因为他生气,所以她道歉,这是哪一国的鬼论调?
她的神色好苍白,段飞星的心一揪。
她慌张不安的表情令他于心不忍,也许是想使她好过些,他终于一开尊口:“过来。”
纤云轻展笑,正准备举步走向他时,一块巨大的落石自上方朝她滚了下来,她登时钉在原地吓白了脸色,尚未来得及反应,一个飞快的身影奔向她,将她紧紧搂入安全的怀抱,代她挨了这一记重击──
“噢──”他闷哼一声。“你没事吧?”
纤云心痛的惊呼出声“段──段大哥!你有没有怎样?痛不痛?”心疼的泪,成串的为他落下。
“把泪擦乾,我没事!”他粗鲁地放开她,不习惯于她柔情似水的关怀。
“可是──你的背让石头击中,我”她一脸内疚,若非为了她,他不会受伤。
“跟你说没事!习武之人,一点小伤不算什么,走吧!”他率先迈开步伐,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在情感与理智的挣扎中,终于感情占了上风,他无声地朝她伸出手。
纤云又羞又喜的将小手交到他温热的掌中,一颗芳心莫名地雀跃起来,即使是不经意的体贴,却也足够让她内心涨满欢愉,开心一整天了。
一触及她冰冰凉凉的小手,段飞星的脸哥地又沉了下来,他握了握她冷得不寻常的小手,右手飞快抚上她滚烫的脸庞。“怎么这么烫?”
他阴寒的表情,吓得纤云连忙垂下头去。“可能──昨晚在门口等你,吹了点风,受了风寒,头头有点昏。”
“为什么不告诉我?”焦急的问出口后,他才发现这个问题有多么多余,想也知道,她是不想增加他的麻烦。
又急又怜的情绪取代了他所有的感觉,他几乎要痛恨起自己的粗心大意,为什么不早点发觉她的异样,此刻,他才惊觉,原来自己对她的重视已远超乎他的想像。
他没有多想,动作俐落的抱起她,快步往前走。
“啊!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她急急说道,深怕为他带来太多不便,他会觉得她是个麻烦。
闭嘴!”他怒诉,已搞不清这怒气究竟是气她还是气自己,怜疼和焦虑之情,使他紧拢眉头,脸庞阴骛得骇人。
看在纤云眼中,却误将这深切的关怀当成了厌烦。他是有资格生气的,因为她总是给他带来麻烦。
“为什么我总是拖累你,惹你生气”她自哀自怜地说,楚楚可怜的模样,教段飞星又气又怜。
他在担心她呀!她怎会以为他在生气呢?他没好气地说:“听清楚了,殷纤云。我是在生气没错,气你不好好照顾自己、气你病了不告诉我、气你这么不信任我、气你不明白我有多么关心你我有成堆的理由可以生你的气,但绝不是气你拖累我。现在,我们必须快点走出这个山头,为你找大夫看病,所以马上给我闭上你的小嘴,不许胡思乱想,听懂了没有?”他将所有的关怀一倾而出,再也不隐藏。
本来,他该和她保持距离的,只要一到千重山,他们就什么牵扯也没了,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在乎她、不关心她呀!否则,他大可抛下她一走了之,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这一点?就连生了病都不告诉他,只因为不想拖累他,可知他有多心疼她?
纤云听得一楞一愣地。他没有嫌弃她,真的没有!他关心她──
一颗芳心渐渐又有了生命似的跳动起来,纤云开始明白,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早已系在他身上,羞怯的少女情怀,为他忽悲忽喜、忽晴忽雨
这份痴侈的柔柔情意,何时他才会懂?
- - -
“大夫,如何?”
“尊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风寒,照这个方子抓葯,小心照料便可。”老成的大夫纯熟的开了张葯方。
对于大夫所谓的“尊夫人”没有人解释──其实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有劳大夫。”
很难想像吧!这么个冷冰冰的男人居然也如此有礼,所以床上的纤云目不转睛的研究着他,直到他出了房门,随大夫去抓葯、煎葯,她才沉沉入睡。
“纤云,起来喝了它。”段飞星拍拍她的脸颊,唤醒熟睡的她。
纤云蹙起眉心。“我最怕吃葯了。”
段飞星有些揶揄的扬起眉“我有没有听错?连死都不怕的女人,居然会怕吃葯?”
“苦嘛!”纤云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企图博取他的同情。
可惜的是,这招对他无效。“喝不喝随你,不过,到时不要怪我抛下一个病西施独自离开。”口吻不关痛痒,好似刚才那个急出一把冷汗的男人与他无关似的。
呵!可耻的男人!居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逼她就范。
纤云嚼起红唇,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小碗,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它。
“喏,满意了吧?”她将空碗递到他面前,无意间捕捉到他松了口气的神情,才明白他不若表面的满不在乎,当然更不可能抛下她不管。
闷騒的男人!纤云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段飞星将碗放在一旁,倒了杯水递给她。“喝不喝?”纤云摇摇头,他干脆自己喝了。
她望着他,若有所思,语出惊人道:“段大哥,你喜欢我吗?”
“噗!”一口茶喷了出来,段飞星呛得猛咳。“你你”老天,他早晚会被水呛死!
纤云眨了眨眼,一脸天真无辜样。“我说错了什么吗?”
段飞星一窒,呆呆地望着她,答不出话来。
“你关心我,我知道,但是有没有可能有一天你会──”纤云难以启齿,那句“爱上我”已在嘴边,但就是出不了口。
望着她柔情似水的星眸,他的自制力面临了最大考验!
他不是不识她的女儿心,更不是不了解她柔柔的情意,他只是不敢接受,不能接受。表面的冷酷无情瞒得了她,却瞒不了自己,他为她心动,为的矛盾挣扎、苦受理智和感情的煎熬但些纤云不会懂,所以不知道其实地多想卸下冷漠疏离的假面具,将她拥入怀中细细阿疼
可是若哪一天,她发现她无法忍受他异于常人的特性;若哪一天,她发现对他只是在无助脆弱时的依赖盲恋,而非永恒的真情挚爱!情何以堪呀!
外表冰冷无情的人,往往最是多情,因为真心的珍惜地,所以他不敢放任自己喜欢她;更因为在乎她,所以不敢亵读了她
他狠下心肠漠视她不加掩饰的爱恋,口吻极其平淡:“不要胡思乱想,乖乖闭上眼休息。”
有什么比被自己深爱的男人拒绝更令人难堪而悲哀的?纤云此刻才知道,原来痛彻心扉的感觉真的足以令人心碎至死!
两颗清泪无声无息的滑了下来,凄楚断肠的嗓音幽幽响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会再不自量力了”
段飞星似想说些什么,又怅然住了口,深沉难懂的目光紧紧瞅看她。
“你不用觉得困扰,我会死心。”她迅速翻身背对着他,闭上眼,任泪水默默滑下,完全没有看见身后一只抬起的手又怅惆落寞的垂下,以及段飞星离去时凄怆的神情。
世间呵,唯有情字难看破,可怜痴男怨女心,苦受拨弄,柔肠寸断,却依然痴傻,执迷不悔。
情字呵!丙真是穿肠毒葯。
- - -
自此之后,他们之间仿佛多了张无形的网,彼此皆戴着冷漠客套的假面具,两人就算一整天不说话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你会不会骑马?”正午用过餐之后,段飞星主动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纤云诚实的摇头。明知故问嘛!一个千金闺秀,会骑马才是怪事。
段飞星攒起眉心,告诉她:“我们得骑马。”
“那么──”她咬着唇,茫然望着地。
“只好共乘一匹了,就怕你不肯。”他顾虑到男女接受不亲的问题,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就怕有损纤云的名节。
纤云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回道:“这段日子跟着你,早就什么名节也没了,还有必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吗?”
段飞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买了匹马,他先抱纤云上去,自己才滞洒俐落的跃上马,纵马而奔。
马儿一动,原本刻意不使两人身体碰触的纤云,在强烈的震动中,情急之下靠回段飞星怀中,紧抱住他的腰。
段飞星浑身一额,连呼吸都灼热紊乱了起来。怀中柔软的娇躯传来淡雅幽香,令人沉醉其中。
纤云俏脸红若朝霞,躲进在他充满阳刚气息的怀抱,一颗心如擂鼓般不规矩的跳动着。
他们静静感受着这份甜蜜如诗的旖旎情怀,谁也没开口打破沉寂。
纤云幽幽一叹,明知道不属于她,但短暂的拥有已让她心满意足。如果这份深情付出,注定换来抱憾心伤,那么何不把握他们还能在一起的每寸光阴,让自己短暂的生命中能拥有更多属于他们的记忆?
思及此,她更加抱紧地,将脸深深理进他的胸臆间。
段飞星感受到她无言传递的柔情,拒绝融化的心似乎正为她一点一滴的融解,化为一池撼人心醉的春水,再也无法无动于衷。
温暖的臂弯,将她紧紧圈住,漫天的飞沙,被隔绝于他的柔情之外。
- - -
几天下来的快马奔驰,他们已进入江西省境内,再过不久便可到达千重山。
眼看着千重山在望,纤云的思绪益加紊乱,此行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求得钟灵石,然而求得钟灵石之后呢?
代表分离即将到来。
他们谁也没道破,只是任千丝万绪索绕,苦了两颗悲楚的心。
“山路不好走,你撑得住吗?”咦?这男人也懂得关心体贴了吗?
没错,这段日子下来,纤云已成功的唤起他冰封的情感,让他学会如何释放自己的情感、学会如何表达自己的关怀。
“没关系的。”她朝他感激的一笑。他能做到不再像从前那样对她漠不关心,正视她的存在,她已经感到很满足,其余的并不奢求。
“段大哥,你说──韦独狂会把钟灵石给我吗?”走上这座千重山之后,纤云才开始担心即将面对的问题。
“如果我猜得没错,很难!”他据实以答,不想给她不实的希望。
“我知道任何事都必须付出代价,不知──我该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说服他割爱。”她沉吟道,苦恼的蹙起眉。
在还没想这么做妥不妥时,他的手已不由自主的抚上她的秀眉,抚平了地忧郁的眉心。“别担心,我会帮你。”
“谢谢你。”她由衷地说,纤纤玉手握住了他抚眉的手。
段飞星逃避似的抽回手,不自然地说:“走吧!如果我估计的没错,日落之前,我们便可到达目的地。”
纤云轻点一下头,顺从的跟在他身侧──这也是另一项重大改变,段飞星不再将她抛在身后,所以也不会再有一前一后的情形发生。
看纤云气喘吁吁,段飞星从没有一刻这么痛恨他师父住那么高的山上。他“大逆不道’”的在心中埋怨着:天杀的师父,好好的山脚不住,硬要折磨来找他的客人!
不过,当简朴的木屋在望时,他又恨不得韦独狂住在天涯海角,至少,这样他和纤云独处的时光不会就此划下休止符。
无声的叹息同时在两人的心底响起,该结束的,还是会中止。
段飞星推开水门,一名年约六旬、目光清朗有神的老者正端坐在椅中,手上把玩着闪现锐利光芒的长剑。
“师父,徒儿来探望你了。”段飞星恭敬地唤道。
韦独狂瞥了他一眼,目光随后落在段飞星身侧的翩翩佳人身上,一抹戏谑狂做笑意自唇角扬起。“我说嘛!你怎么比我预计的时间晚来了好些天,正准备翻脸不认你这个徒弟兼乾儿子,搞了半天,原来你是‘携家带眷’的来拜见我这乾爹兼师父。”
纤云闻言,脸儿完全红透,又羞又赧地垂下了头。段飞星则困窘又无奈的苦笑“师父,你怎么爱戏弄人的个性又犯了,她面皮薄,别捉弄人家。”
“哟!这么快就会为她心疼了?连为师的逗逗她都不行?”韦独狂大惊小敝的嚷嚷,十足像个重心未泯的老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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