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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余氏怜念海公孤旅无依,慨然动念,遂将海公唤到家中,留其过宿,周济酒饭。当下海公谢了,便随着余氏进了茅屋。余氏提水进来,复来问道:“适间忙了,未曾请教尊姓大名。”海公道:“小子姓钟名生,乃是广东海康人。”余氏道:“原来是个大边省人,不远数千里而来,亦云苦矣。那边小房空着,请贵驾到里面暂屈一宵,少顷茶饭便到。”海公再拜谢之,便随着余氏进内。只见一间小小茅房,正面铺着一张土炕,两边摆了竹椅,壁上有架,上面放着许多枪刀器械,白闪闪的锋利无比,令人心胆俱寒。海瑞想道:“这就是贼人凶器了。”
少顷,余氏拿了一碗饭,四碟荤菜出来,俱系些珍惜之品。
海瑞谢道:“多承妈妈厚惠,小子何以报德!”余氏道:“偶尔方便,何须介意?”海瑞便将菜物略用了些,就罢了。余氏道:“你既苦饥,为什么只用这些?难道是嫌粗粝,不堪下咽耶?”
海瑞道:“我闻古人有云:‘饥食过饱,必陨命。’小子已饿三天,若是饱餐一顿,未免有累,故宁可少食。”余氏笑道:“这也说得有理。”徐徐将家伙收了进去,掌出灯来,放在桌上,说道:“你且在此安歇,明日用了早膳才去。”海瑞道:“今已打搅不安,哪敢再扰尊厨?”余氏道:“行得方便且方便。”带笑而去,把房门反扣了。
海公坐在灯下,自思:“余氏为人还近人情,可怜其子法外营生,波及其母。将来破案之时,我必格外宽恕,报以一饭之德。但如今坐在这里,也是无用。对着这个客堂有何益处?我却来错了。”辗转沉思,愈加烦恼,哪里睡得着?忽见案头放着一札,海公便拿起来看,只见上面有“周大章老兄手披”数字。海公便取出书笺来看。上写着:前者接得尊谕云云。但此案现据失主黄三小称,伊夜过渡船,背负纹银七百两,过了对岸时已三更。正行之际,忽闻后面追呼之声,转瞬十余人直至,将彼银子抢去净尽。
月光之下,惟认得足下面貌。供词坚甚,似不肯于甘休者。
弟深以彼昏夜搭船,何得独负多银,使招匪人眼目?意欲移重就轻。奈彼坚执不从,以抢为劫。弟实无奈,暂批候访拘追。但此案若以三限期满,不能破获,彼必上控,似此如之奈何?愚见欲烦足下留心,察其出入,乘便刺之,以缄其口。否则赃情重大,必须勒限严缉,深恐上宪添差会营访缉,似有不利于足下。惟祈高裁,弟不胜幸甚!专此布达,并请近安。
呈大章老兄台鉴关上遥手书海公看了,暗自怒道:“那关上遥乃是衡州知府,怎么反与贼通?不肖劣员,其罪实堪发指!”乃收其书札于袖内,以为他日质证。
少顷,忽闻扣门之声甚急,海公伏在门里窃听,里面余氏答应,出来开了门。又听得男子之声说道:“什么时候了?如何恁早关门!”余氏道:“又到哪里吃得这等大醉回来?今夜又作出不好事来呢?”那人道:“你且休管,扶我到里面睡罢。”
余氏道:“你且在草堂上坐着,待我说与你听。”那人道:“且到里面睡了,再说罢。”醉得紧了,就要呕吐出来。余氏道:“里面有一位迷路的客人在那里借宿,这时必定睡了,休要惊动他。你且在这里睡罢。”
大章听了母亲一席话,不觉吃了一惊,说道:“我的房里有许多要紧的东西在内,怎么留过客在里面?”便带着醉,一步一跌的,走到房门口。此际海瑞大惊,听他口气分明就是周大章无疑,又听得脚步响,要进来,此时欲退不得,欲往不能。
正在惊疑之间,忽然一声响亮,那门被周大章挨倒,连人跌进来了。那余氏便拿灯来照。周大章已爬了起来,不见犹可,见了海瑞,不觉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不分清白,把海公抓住骂道:“你是什么人,敢来窥探我的事情!”海瑞道:“请快放手,待我说来。”大章将手放开。海瑞被其一推,早已跌在地下。那余氏急来挽起道:“勿惊,勿惊。他是吃醉了的人,休要见怪!”海瑞犹未及回答,那周大章厉声大叱道:“还不快说!敢是要叫我动手么?”海公道:“勿怒,勿怒!”
只吓得战战兢兢的道:“我是个过路赶不上站头的,承蒙老太太好意,唤我进来歇宿。不知壮士回来,有失回避,幸勿见怪!”
大章道:“你是失站的,怎么不向大路上走,却来向我家这条断路上来?这明明是来窥伺我家消息。好呀,你却不知老子的厉害!到这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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