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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屋内的蒋仪,也未及多问。这祖孙三代在廊下站着,如今已是半夜,外间的雨仍是漂泼一样下着。三人无言相对,半晌见个混身湿透的潘儿跑了进来,周氏忙叫道:“到里间来回话。”
潘儿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在门口躬了身道:“去了几拨人,都说今夜刑部叫禁军把守着封了门,在审瑞王府门客的案子。李大人并跟着我家大人的人都在里面,一丝消息也传不进去。”
周氏惊道:“瑞王府的门客又怎么了?”
潘儿道:“昨夜,也算是前夜了,他们持凶器冲撞宫门,叫禁军给逮了。”
周氏半晌才道:“即是连夜审,明早五更必然是要上朝交差的。你们辛苦派个人在大门口守着,待他一出来就给我叫到这里来。”
潘儿应了,躬身跑出去了。
周氏回过头来对陆远泽道:“也不知今夜要怎么个熬法,都别睡觉了。我在里面守着,你和你娘在隔壁坐着去。”
胡氏见周氏又要进卧室,忙道:“母亲先到隔壁用些点心吧,您晚饭都没吃。”
周氏摇头,仍推门进屋去了。
蒋仪梦见自已在齐腰身的稀泥溏里走了许久,四处皆是孩子的哭声,她清楚记得自己生了个孩子,只是如今只听到哭声却不知孩子在何处。她渐渐被稀泥涌没,又挣扎着爬起来,直到精疲力竭。
不知到了何时,她总算有了一丝意识,心知自己躺在床上,也心知自己情势危机,努力睁了睁眼,就见周氏坐在床头上看着自己。她并不知道陆钦州出门的事,只当他到外间去了,拿眼搜寻了一番,张嘴问道:“母亲,他人了?”
周氏握了她的手,一双昏目间忍不住眼泪横流道:“他有事出去了,我替他守着你。”
蒋仪心中失望,却也知是情理之中,闭了眼道:“妾无事……”
奶妈过来问福春道:“公子这会醒了,可要让他再吮一吮?”
福春取了帕子出来,只湿透了三层。她望向那孙婆子,孙婆子摇头道:“叫孩子吃些奶吧,如今想必是不妨事了。”
周氏道:“即是如此,叫陶太医进来诊脉。”
陶太医进来诊了半晌,才道:“如今还不好说,待过了今夜再诊吧。”
周氏点头应了,又在床前呆坐了半晌,见福春也在床尾打着盹儿,听外间更声敲起也有四下,自己也歪在床头睡着了。
刑部内堂,陆钦州见四个廷室开审,犯人却有三五十个,知今夜是回不去了。自拿了陆远泽的折子瞧完,再听了两个庭审,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大概也就清楚明了了。
原来神爱公主与边海鹰叫陆远泽从公主府赶了出来,带着几个小太监宫女套了辆车往皇宫驶去。当时已是二更,宫门早已下禁,宫门下禁不到五更时不能开启,这是祖制不可违抗,任谁也不能改的。当夜因未能敲开宫门,边海鹰便驱车去了瑞王府。瑞王府欢歌尚还未歇,瑞王与门客们皆是喝的酩酊大醉。
瑞王听了公主哭诉,又兼边海鹰煸风点火,当真以为陆远泽无端逐公主出府,一怒之下就招了一群人要去驸马府杀陆远泽。谁知这些人喝醉了,为首的几个知是往公主府去,余下的混混闹闹中以为瑞王如今要起事为萧氏三杰复仇。他们持着瑞王的鱼符叫开坊禁,为首的几个往西边走去,余下的却摇摇晃晃朝右拐往皇宫方正去了。
为首的那几个见无人跟来,又叫风吹的酒醒了几分,见御街上闹哄哄有人在皇宫门口大叫,心知自己犯下死罪,趁夜拿着瑞王的鱼符叫开城闹逃命去了。
下面这群乌合之众在宫门口一通大闹,不及反应过来就叫禁军统统给抓了。因皆是瑞王府门客,皇帝震怒,才要叫他们当日审结次日早朝上报的。
刑部尚书抽空溜了出来轻声道:“下官置了些薄酒在隔壁,中丞大人先用上些,再略歇息片刻等天亮,可好?”
陆钦州在家熬了两日,此时也困倦疲惫不堪,点头应了,进去也不喝酒,倒头便睡。
许是掂记着家中妻子的原因,他这一夜睡的十分不安稳,隐隐听到蒋仪轻声叫道:“大人!”
“大人!”她似乎非常焦急,不停的叫着。
陆钦州猛然惊醒,听到有人轻声叫道:“大人!”
他起床,见是个刑部左郎中在地上跪着,坐了起来道:“几更了?”
左郎中道:“差三刻就要五更了。”
“奏呈拟好了吗?”陆钦州起身披上公服,那左郎中忙递了硬幞来给他,轻声道:“我部尚书请大人过去参详一番再作订夺。”
陆钦州出了门,到刑部尚书公堂上,见他坐在那里拟稿,走到身边瞧了半晌,沉吟不语。刑部尚书起身讪笑道:“还请中丞大人参详一番!”
陆钦州已草草看了一遍,点头道:“如此即可。”
刑部尚书面露难色道:“下面这些人好办,过重的罪责全推加到为首那几个逃跑的门客身上了。只是瑞王这里,本官不知该定夺个什么罪名,还请中丞大人指点一二。”
他是皇帝宠子,罪名定的太重怕皇帝不高兴,定的太轻又难以服众,影响他刑部的公誉。
陆钦州拣过支笔来醮了墨汗在那奏呈上勾勾画画一番,而后丢笔入笔洗道:“即是他府门客,就有个失察失束之罪,此罪可大可小,交由圣上定夺即可。”
部尚书无奈点头道:“也只能如此,莫若只取失察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