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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邀请你出去,这是事实!"
"错了,你错了。"孟寒雨喃喃地说。
王漪忽然捉住她的手,修长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肌肤。
"我求求你,今生今世我只认定少陵。无论欢愁悲喜,我们都要在一起,请你不要抢走他好吗?除了他,我什么都没有啊!"孟寒雨忍着疼痛,说道:"你对我说这些根本没有用。童少陵即使如你所说的,很在意我,也只是短暂的同情罢了。而我,却为了拥有他这一点的同情而感动万分,甚至欣喜若狂;我知道我这样做会伤害到你,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否会延续下去,决定权不在我身上。我知道你比我早认识他,但你同我一样,没有权利决定少陵的感情依归;所以,只要他还愿意来找我,只要他没有开口要我走,我不会主动离开他。对不起!我和你一样,我没办法"
孟寒雨的这番话,除非真有奇迹出现,否则王漪注定得堕入修罗场,受烈火焚烧。
王漪的翦翦秋水泛出一片水光,神色更加楚楚可怜地说:"只要你愿意,一定办得到的!我求你,离开他好吗?我知道圣中也喜欢你,请你试着和圣中交往,把少陵还给我,求求你"她握住孟寒雨的手忽然松开,整个人却哭着跪倒在她面前。
"喂,你对王漪说了什么?"淑佩和其他的人一直在远处密切地注意着她们,当她们看到王漪哭倒在地,全都冲过来,一边扶起她,一边责备孟寒雨。
孟寒雨一味地摇着头,慢慢向后退。
"你不能对我提出这么不公平的要求!感情不是东西,它不能送人,更不能交换!而且我和你一样,我也喜欢他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说着,孟寒雨转身冲破她们的围绕,泪眼模糊地往集合场奔去。
却适巧撞进走在集合场上吹着口哨的杜圣中的怀里。他本打算去找王漪,顺便也来看看孟寒雨的,不意却瞧见孟寒雨直往他的方向跑过来,而且还一头撞进他的怀里;他摸不着头绪,只好咧着嘴笑道:
"哇!好大的惊喜啊!寒雨,才"
孟寒雨泪痕斑斑的脸孔让他住了口,愣了几秒,他才着急地问: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哭成这样?谁欺负你了?我替你算帐去!"
他迭声地问,孟寒雨却只是摇头以对。
就在他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时,猛一抬头,远远地,他看见礼堂后走出一群人,她们清一色是女生,还搀着一个半低着头的女孩。他再仔细地看那个低头的女孩,好生眼熟
半晌,他移回视线,牵起孟寒雨的手,走向学校大门。他想,一次只处理一件事,成功的机率比较大。
"下午的课太无聊,不上也罢!"他喃喃自语。
穿着校服,他也不能带她到处闲晃,更不能带她回家;要是让他老爸道他为了女孩子跷课,不被剥层皮才怪!
他想了许久,最后决定带着孟寒雨到"末世纪",反正那里总是昏昏暗暗,由外头往里看,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就算教官要捉人,也捉不到这里来。
落座后,杜圣中自作主张地替孟寒雨点了饮料。而后,也不开口问个究竟,只是猛盯着孟寒雨瞧。
孟寒雨早已停止哭泣,只是垂着头,不断抽噎、呆瞪桌面。
侍者将饮料送来了,孟寒雨仍没有抬头,而杜圣中也没有开口。
直到杯中的冰块都融化了,孟寒雨才缓缓抬起脸。
杜圣中正了正身子,才正视她说:
"要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吗?"
孟寒雨没有说话,脸上的愁苦浓得化不了。
"唉!"杜圣中叹了一声,背靠向后,仍盯着她看。"什么事可以让你哭成这样?是不是王漪找上你了?"他猜测道,心里却十分明白答案是八、九不离十。
孟寒雨双眼像是失去焦距,茫然穿透他,脸上飘出一个虚虚缈缈的笑。
"我们同病相怜!"
"寒雨"
孟寒雨还是笑,但那笑里的勉强与空虚,在在令杜圣中不忍卒睹。
"我从不曾喜欢过谁,结果第一次就唉!多希望我能早点遇见他比她还早可是不可能!不可能"她笑着笑着,两行泪又从眼角流了下来。
"寒雨!爱情是没有先后的,端看彼此的真心罢了。王漪比你早遇到少陵,那又如何?重要的是少陵在意谁?而你是否也真在意少陵?懂吗?既然王漪比你早认识少陵,已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你又何苦为这无法扭转的事实而痛苦?你要做的是把握住机会,让少陵的心向着你啊!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哭泣、抱怨?"杜圣中语重心长地说道。
孟寒雨拭去交横在脸颊的泪,机械化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淡了味的果汁。
"有一阵子,我一直哭、一直哭,没有人来安慰我,我能做的事就是哭;后来,我警觉自己会因此而渴死,于是我每天喝很多的水,然后又将它化成泪水,全部排到体外。最后我告诉自己,老这么哭不是办法啊!但我仍无法忘记那分痛,所以我还是只能哭。直到有一天早上,我醒来时,却意外发现我的枕上没有泪痕。我真是高兴啊!那时我才知道为什么我不再流泪原因;只要我保持忘情的状态,我就不会再掉泪。这样过了几个月没想到,现在我又为了一段情哭泣,我"她伸手掩住脸。
杜圣中看着悲伤不已的她,在心中叹息着;他懂得那种为情苦、为情泪的滋味很苦涩的!
"寒雨,万物皆为有情性,既名为有情,自然就会受到情的折磨。看开点,你会活得快乐些。"杜圣中安慰她。
"你知道吗?"孟寒雨抬起头,轻轻地说:"你比我勇敢。对于无法拥有的恋情,你能收藏所有的心思,默默地在一旁守护。而我呢?既没有勇气说出来,也做不到睁眼看着别人拥有,我甚至无法做到跟你一样,只在一旁守望。我我既卑鄙又懦弱"
"不要这么说自己。"杜圣中心疼地说。
孟寒雨将空茫的目光调转到窗外,低喃道:"这样流泪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寒雨"
她看着窗外,微微地摇头,然后转首望向杜圣中,说道:
"谢谢你陪我这么久我要走了,再见!"说完后,她便起身离座。
"等等!"杜圣中站了起来,在桌上放了钞票,跟在孟寒雨身后出去。"你不回学校?"
"不了,我只想回家。"孟寒雨一脸失落地望着远方。
"那"杜圣中没有试图说服。"你自己小心!"
"谢谢!"说完,她便走往车站的方向。
杜圣中皱着眉,望着她那落寞、沉黯的背影,深思着
孟寒雨与童少陵之间并非完全不可能;只要他们能彼此坦诚面对自己的真心,那么就算有再大的阻力,也阻止不了他们。
反倒是自己,他悲哀地笑笑,这辈子他恐将相思无尽期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他不晓得孟寒雨赶上了没?
他直立着,直到看见火车出了站,然后才慢慢踱回学校。
**
火车出了站后,速度逐渐加快;孟寒雨立在车门口,呼啸而过的风,猛力地扑击她的发,望着那迅速掠过眼前的景物,她觉得口又渴了。
或许她永远都得活在这种口渴的状态里,直到她死去。
只花了二十几分钟,火车就抵达她生长的城市。出了车站后,她又转一班公车,才回到她以前的家。
下了公车,走进巷子,站在自家门前时,她才想起钥匙放在书包里,而书包却在学校里。
她干脆坐了下来,靠在气派的不锈钢雕花大门前;她抬眼望向天际,细细巡视这片天空。
天空上有几朵灰灰的云,压得低低的,动也不动;或许晚上会有一场雨。
她抱着膝,将脸搁在膝盖上,斜望着这条伴她长大的巷子。
巷子的两头都是马路,也是以往他们一家人较常走的通路。
景象依然,只是人事全非;不过,听说再过不了多久,这边的路就要封闭,因为将有更新的交通运输要开工了。
孟寒雨又变换了一下姿势,把下巴顶在膝盖头,呆呆地瞪着对面邻居的家门。
瞪看了好一会儿,她颓叹一声,站起来拍拍屁股,又转身面对自家门口片刻,举起步伐正要往前走时,有个人喊住了她
"小雨"
孟寒雨停了下来,转身看见喊她的那个人正快步地向这儿走来
是她妈妈!
"你刚回来啊!"她母亲因为疾走而显得有些喘。
"忘了带钥匙,正要走。"
"这样呀!咦?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课?"她母亲边开门边问。
"今天学校校庆,下午是园游会,可以不必参加,所以我回来看一下。"她撒谎的技术已是一流的。
"唔!"她母亲推开门,待她进来后,关上了门。
她们经过院子,进了客厅,孟寒雨惊讶地发现,房子竟保持得很干净。
她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回来过了,照理说,应该有些灰尘味或是空气不流通所造成的沉滞气味,但是,整间屋子除了暗了些,却是非常地干净。
"我一有空,就会回来打扫、打扫。"她母亲一把拉开窗帘,霎时天光满室,细细的尘料在偏斜的日光中旋舞。
"你有好几个星期都没回来了呢!"她母亲将窗帘整好,转过身,笑着对她说。
"因为最近考试。"
"喔!"她母亲点点头,走到她身前,端详地一会儿,说道:"小雨,你变瘦了。"孟寒雨躲避似的,很快地转身,走到沙发椅旁坐了下来。
"你有心事?"她母亲坐到她身边,关心地问。
孟寒雨咬着唇,望进她母亲的眼里
"你们会离婚,是不是我的错?"她脱口而出。
"小雨!"她母亲惊呼,没想到她会有这种怪异的想法。
"是不是我做得不好,你们才要离婚?才会不要我?不要这个家?"孟寒雨的眼中逐渐蓄满泪水,仍固执地询问她妈妈这一切是不是她的错?
"小雨!"她母亲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从那接触中,孟寒雨首次感到她母亲为此事而有的强烈反应。
"妈?"
"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误的想法呢?"她母亲摇着头,自责地说:"我们真是世界上最差劲的父母!小雨"她母亲更紧握她的手。"我和你爸爸会离婚不是你的错,你绝不能再存有这种想法!"
"那你告诉我,你们到底为什么要离婚?"孟寒雨终于流下眼泪,心痛地质问着。
"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她母亲的声音忽然低落、疲惫起来。"两个原本不相爱的人,并不保证就能永远在一起,或者是白头到老,更何况是爱情已消失殆尽的夫妻?"
"我和你爸爸的确是因恋爱而结合的;但是不知从哪时候开始,我们对彼此的依恋感竟然不见了。你还小,不会了解那是一种多恐怖的感受,原本和你心灵相通的伴侣,一夕间却变成无法沟通的陌生人;那种感觉,比被人捅了一刀还难受!"
"我们也曾努力地试着再寻回彼此的爱,这全是因为我们不想让你和妹妹有个破碎的家庭;更重要的是,我和你爸爸还是相爱的!基于这些缘故,我们都下了苦心,结果仍是徒劳无功。告诉你我们的决定的前一晚,你爸爸抱着我哭了,他并不想放弃这个家的,但是我们俩真的好累,而且再勉强下去,你和妹妹以后都会恨我们的。"
"小雨,你懂妈妈说的吗?我知道你对这件事情一直很伤心、很不谅解;可是,爸爸、妈妈真的无法在你们面前再伪装下去,让你原谅我们这对任性的父母!"她母亲双手覆着额,哀伤地抱歉着。
孟寒雨闭上眼,首次肯用心去体会她爸爸妈妈的悲哀与苦心。
除此之外,她正感觉这几个月来一直盘占在她心中的那分被出卖、被遗弃的情绪渐渐消失;对于父母的离异,她已能慢慢释怀。只是,原来就该属于她的幸福,真的不能再被她拥有了吗?
"你们会再找回对彼此的爱吗?"孟寒雨睁开眼,泪雾迷蒙地问。
她的母亲愕然片刻,才轻声说:"我不知道!或许我和你爸爸现在对彼此的情感,就如同一条早已干涸了的小溪;有一天,如果下了一场大雨,雨水注入了溪河,一切景象就能恢复;但如果一直是晴天妈妈不知道"
孟寒雨点点头;一场大雨能带给万物生机,也能赐予她父母的爱情新生命,她多盼望那场雨脑旗点出现
"妈妈希望你从今天起,能打从心底真正快乐起来。"她母亲轻轻抚顺她的发丝,脸上散发无尽的慈蔼。"妈妈还清清楚楚记得当年怀有你的那分喜悦心情!这分喜悦,多年来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但是最近,这喜悦因你的不快乐而黯淡了!所以为了妈妈,你一定要真正的快乐起来!"
孟寒雨含着眼泪笑了笑,静静地、乖顺地靠在她母亲怀里。
天色渐渐暗了,天上的乌云压得更低,空气中隐藏着丰沛的水气。
而温馨的时刻,却是留不住。
"妈妈还有事,得走了,自己要小心。"
孟寒雨目送她母亲走后,又在屋内转了转,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