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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命只感到震惊。
但并没有后悔。
──就算是对敌,他也要对敌人公平,一样提出告诫;敌人要是能够吸纳自惕,那只是因为这敌手够强大,而自己却决不能胜之不武。
这是追命一贯以来的原则。
可是,当大将军诚恳的跟他说:“你留在我身边吧。你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也一定能帮我很大的忙;我需要你这样的朋友,常常给我宝贵的意见。”
他听得还觉得相当的惭愧。
──大将军不但能勇纳嘉言,还当他是知交,这样一个不世人物,的确很容易便会使人为他效命。
──他当他是朋友,全不知真正的卧底,却是他!
不过,追命知道,自己在情在义在理,都非要铲除惊怖大将军不可。
在理,大将军做尽恶事,自是该死。
在义,诸葛先生下令,追命自当执行。
在情,就在眼前,他就得为大笑姑婆向凌落石讨回一条命!
但追命却承认:自己乍听大将军的信重,真的有点动心。
因为他眼里的感动之色,是无论如何都装不来的,所以大将军也有点满意:事实上,他也没什么不满意的,身边“大患”已经清除,他的敌人(李镜花)已成了他的朋友,反对的声音、反抗的力量,已全给他压了下去,他一支独秀,他独霸天下,此际正可踌躇满志、正值八面威风之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有。
所以他说:“李国花也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是非除不可的。至于冷血,也决不让他回得了京城。诸葛先生好比一张四平八稳的太师椅,四大名捕就是他四只椅脚,要是我剁了其中一只,那么他就变成了三脚凳,不推也倒了。”
杨奸又涎着小眉小眼十分宵小的笑间:“那么我们该先攻燕盟,还是先把冷血给揪出来?。
大将军说:“燕盟自有‘小心眼’赵好和‘大出血’屠晚料理,有他们出手,我大可放心。”
──尚大师却稳重的道“冷血已有一段时日未再露面了,他会不会已潜逃回京呢?”
“我早已派出‘跌’、‘扭’、‘浸’、‘衰’、‘溜’五派杀手去盯梢各路,冷血只要一露面,决逃不了。况且,据我所知这姓冷的性子甚烈,除非是诸葛老儿已下了令,否则,任务未达成,他决不甘休空手而回的。”
尚大师仍然抱持慎重的态度:“如果全面捕杀冷血,会不会激惹诸葛先生的狂怒,把其他三名捕头全遣来这儿,对将军不利呢?”
“我正是要激怒他。我只怕诸葛老儿不易激怒!”大将军有点担心的道“现今,相爷在京正多方设法,劝谕圣上,对外割地求和,对内敉清叛逆,但就是诸葛多方阻挠,如果我能吸住他的注意力,相爷便可了无顾虑了。再说,四大名捕齐出动,我亦可请准相爷,将遣‘大劈棺’燕赵和‘小雪仙’唐仇,那时‘四大凶徒’来个大联手,斗一斗所谓的‘四大名捕’!”
他仍是十分扰虑的说:“我只怕激怒不了他!”
尚大师至此也明白大将军的决心,他曾周旋于京官朝吏之中,懂得:“水到渠成”的意思,也懂得若要水流按照人定的轨迹流动,便须得先把沟子掘好才行。
大将军既然其意已坚,他虽然觉得原是诸葛先生和蔡京丞相在京师的战场,却转接到危城来开战,对大将军而言,是个立大功的机会,但除此以外,都未必有利了,可是到这时候,他也不好再说了,说了对自己何利之有?再说,如果危城冲突日频、杀戮愈多,他也一样有的是立大功的时机!
所以他只问:“不过,冷血是躲起来了。”
大将军道:“他那种人,能躲得了多久!”
尚大师道:“可是,他只要躲至他伤愈,便不好对付了。”
大将军笑了。
白牙像利刃一般森然“所以,我们不让他伤好,就得将之打杀。”
斑虎道:“好,我们分头出去,把他给刮出来!”
大将军摇头。
斑门五虎部不知道说错了什么。
尚大师代大将军道:“你不是猫,如果要抓鼠,总不能追到鼠洞里,所以,打杀老鼠的方法,是先让老鼠先行跑出来。”
然后他问:“老鼠为什么要溜出鼠窝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对追命而言,现在他己三十开外了,感情上没有寄托,唯有为天下不平事尽一分扭转乾坤之力,余则痛饮佯狂为乐。
他藉着“朝天山庄”的酒不对他的胃口,于是溜了出来,到了“永远饭店”叫了酒,伙计小阔端来了三次酒,也都不合意,还拍桌子大骂了起来,那姓寇的掌炬忙过来打躬作揖,表示酒窖里藏有好酒,名叫“烧天光”追命一听这名字就说:“好,我看它能不能把我烧到天光!”
寇掌柜表示有些为难。
追命愕然。
“你看我付不起银子吗!”
寇掌柜只赔不是:“这儿来的多是熟客、老客人、好朋友,这酒要是一端上给您,大家都要买一勺来喝,那小店的好酒,可就一夕间都给喝光了。”
追命笑道:“既然不便,我便到酒窖里痛饮,没有再好的地方了!我喝了一碗,算三碗的银子也值得!来,咱们这就去吧!”
“永远饭店”的酒窖很“机密”走入内堂,转入小弄,再从甬道进入地库,走了几处暗门,转出几条暗道,才闻到一股酒香。那儿暗处,有一个蓝袍人候着,正是“永远饭店”姓马的老板。
马老板见是追命来,便揭开一层地板,寇掌柜掌着灯,三人鱼贯走入,确是到了一处酒库。
追命似乎老马识途,走到一口大木桶前,向左右各拍二重一轻,然后道:“神州子弟今安在?”
桶里即传出一个声音:“天下无人不识君。”
只听机括声响,一人自桶里徐徐冒出头来,幽暗中依然显得唇红、脸白、眉黑:
正是久违了的
冷血。
──却是他?
──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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