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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那就唯有用梅花针开路,钻入青纱帐里,自己逃生,救援贩参客人之举,作为罢论而巳!

    说时迟,那时快!马蹄声越来越近,马贼突然连声呐喊起来,一片喊囔:“兄弟留神,东南方大路上,来了新的敌人,十分厉害,各位留意!”

    虞秀琼把手中剑一个盘旋,迫开几个马贼,扭头向东南方看时,果然不出所料,青纱帐边,黄土路上,三匹颜色不同的马,风驰电掣也似的跑到斗场来了!

    这三匹马上面,分别坐着三十装束容貌不同的人,第一匹是火炭马,马上坐着一个虬髯汉子,这汉子约莫四十多岁年纪,浓眉鹰鼻,虬髯绕颊,眉棱高耸,顾盼威猛,一双豹眼,闪闪放光,开穿反羊皮的披风,内里黑绸衣裤,头戴山东大草帽,骑下的火炭马,通体火也似红,兰筋竹耳,十分雄骏。

    第二匹是乌骓马,马上坐着一个黄面少年,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剑眉星目,虎背熊腰,头戴六瓣壮帽,身穿紫灰衣裤,坐下那匹黑马,宛似一朵乌云。

    第三匹是白马,马上骑客不是别人,正是两番和自己较量的玉面彪,坐下那匹马赛雪欺霜,和红黑两匹比并起来,相映成趣,三个人三匹马风驰电掣也似,自远而近。

    他们刚才冲入斗场,虬髯汉子一扬,呼呼呼,射出几道白光,这些白光十分古怪,七八道织成一排,射入马贼丛里,只听马贼哎哟连声,当堂跌倒了七八个,黄面汉也跟着把手一招,风声连发,也打倒三四个马贼。

    他两个这一下真个先声夺人,马贼不禁一阵大乱!

    虬髯客策马突阵,高声喝道:“贼子休得猖狂,长白三彪来也!”

    这两句话非常有力,马贼听了长白三彪这四字,当堂起了一阵骚动,他们再也顾不得围攻采参客人了,立即分了一大半人马过来,迎了上去。

    这一大半人马之中,簇拥着两个赋酋,这两贼酋身材高瘦,面目挣狞,都是一般年貌,活像一对孪生兄弟,左边一个贼人拖着雁翅溜金铛,右边一个贼人抱着镔铁狼牙棒,他两个迎住来人大喝道:“来人可是长白三彪吗?我兄弟跟你往日无冤,今日无仇,大家又是同道为甚么要来跟我们作对!”

    虬髯汉呵呵大笑道:“看你们的行径,一定是辽西双煞党大当家和二当家了,姓党的,你说得对,我们都是同一条线上的绿林,可是我们关东绿林,盗亦有道,即以俺们兄弟来说,劫的是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取的是不义之财,对于善良的商客和老百姓,决不侵犯,有时候还要保护他们过去,像这样的做法,才是顶天立地,轰轰烈烈人物,你们二位手下的兄弟呢?却不敢恭维了,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上一个月打劫铁岭,捉去七名妇女,轮奸至死,似这样的行为,天人共愤,人人得而诛之,还说我们故意跟你作对吗?识相的赶快解散部下,远窜他方,还可以保存首领,若果真冥顽不灵,我们三彪便可要不客气了!”

    两个盗首听了虬髯客这几句话,起先是勃然色变,后来竟哈哈狂笑!

    辽西双煞是关外新近崛起的绿林道,老大叫追命煞神党天雄,老二叫夺魄煞神党天霸,还是黑龙江帮马贼,有名手毒心辣,犯案照例不留活口,因这一来,不见容于同道,大众群起而攻,在黑龙江立脚不住,窜到辽西地面来,在山海关附近活动,因为杀人如麻,便得到辽西双煞的外号,哪知道今回遇着长白三彪,可以说是遇上对头克星。

    党天雄听见长白三彪报出字号来,冷笑说道:“哦,原来尊驾自命为有道的绿林,我们兄弟倒失敬了,不过你叫我解散帮众,远走他方,这是荒谬绝伦的事,亏你说出口来,废话少说,大家各凭本领,决个高下。”

    他说着一晃身跳落坐骑,把雁翅溜金铛一横,摆开架式,等侯长白三镖动手。

    虬髯客看见党天雄居然向自己挑战,不禁冷笑一声,就要下骑应战,黄面少年已经喝道:“不劳大哥动手,等小弟来收抬他!”

    他说着纵身跳下马来,一对判官双笔,已经合在手里,判官笔是点穴兵器,左手笔长二尺四寸,武家兵刃是一寸长一寸强,唯有点穴兵刃,却是一寸短一寸险,凡是判官笔越短的,越加显出武艺高深,这黄面少年用的判官笔只有二尺长短,可见他的点穴本领,已经有相当功候了!

    党天雄更不客气,把雁翅铛一晃,喝道:“来人留下姓名!”

    黄面少年冷笑道:“你要问我的姓名吗?老子的外号名叫金面彪,姓名暂时不告诉你,等你到阎王殿上再说。”

    党天雄勃然大怒,把雁翅铛一举,用个“乱推彩云”之势,迎面铲来,他这雁翅铛本来是长兵器,形如巨剑,和耙担差不了多少,如果不是气势力猛的人,不能挥舞自如,金面彪见雁翅铛铲来,把身一侧,左手判官笔“金针刺蟒”向铛头一点,他用的是四两压千斤的力量,叮当一声,把党天雄的雁翅溜金挡挑开一边,右手笔向前一撞,直向他前心“期门穴”撞来,党天雄估不到金面彪的身手,这样快捷,不禁吃了一惊,霍地把身一旋,向旁边闪了过去。

    他开首一试招,便知道金面彪本领不弱,党天雄不禁狂吼一声,展开雁翅溜金铛来,他这铛法总共七七四十九路,一展开来,崩,拦,剪,批,纭,刺,进退飘忽,攻多守少,挥舞如雷,一片黄云舒卷。

    金面彪却是不慌不忙,一个身形急转窜跳,双笔却是拍撞点打,别看他使用短兵器,因为身形快捷,疾如飘风,斗到二十多合,党天雄使的虽然是重兵刃,反而被金面彪判官笔所制,大有力不相敌之势。

    党天霸看见自己兄长不是金面彪对手,当下吃惊不少,把手中短柄狼牙棒一挥,直窜过来,就要两下夹攻。

    骑在白马上的玉面彪喝了一句:“鼠贼要想以多取胜吗?慢来,把命交我,也是一样!”

    他说着拔出子母鸳鸯钺,挡住了党天霸的狼牙棒,四个人分做两对麈战,四般兵器叮当对撞,杀得眼花缭乱,令人目眩不巳!

    虞家姊妹一边和马贼对敌,一边看长白三彪跟贼人动手,只见金面彪玉面彪二人的本领,特别高强,不到三十回合,已经把辽西双煞重重裹住。

    双煞本来是黑龙江帮马贼里面有数人物,武功不弱,可是比起长白三彪来,却是相形见拙,二贼看见自己力不相敌,知道不妙,立即卖个破绽,双双向外一跳,按唇一声口哨,四方八面呐喊声起,几百个马贼潮水般杀上来,把长白三彪重重围住。

    虬髯客虎眉倒竖,喝了一声:“鼠子敢尔!”

    声如巨雷,他在马上一探身躯,拔出一把吴钩剑来,这吴钩剑青锋霍霍,分明是百炼精钢打成的利刃,施展开来,宛似一条青龙,盘旋飞舞,连人带剑杀入贼党人丛里,剑光到处人头与马头纷纷落地,金面彪玉面彪两个也各自展开身手,横冲直撞,总而言之,长白三彪宛如三只出笼猛虎,撞入羔羊队里,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神号,顷刻之间,展开了一场新的大混战!

    长白三彪这一动手冲入贼阵,虞家姊妹的精神也振作起来,单剑双刀大逞雌威,把包围自己的贼党杀得东歪西倒,党天雄、党天霸兄弟看见自己手下被人家杀得七零八落,不禁又急又怒,党天雄左手拖着雁翅溜金铛,右手拔出暗藏身边的金瓜流星锤,静悄悄的绕到玉面彪身后,出其不意,脱手就是一流星锤,却被虞秀雯看见了,不禁高声大叫:“那位兄台留神背后,贼人要使暗算哩!”

    党天雄这一流星锤,本想出其不意,把玉面彪打落马下,其实玉面彪的耳目灵警异常,不用虞秀雯喊叫也知道了,他猛觉背后风声响,便明白是流星飞锤,玉面彪在马上把两腿一飘,用了个“雨打风荷”的身法,向上一耸,人离马鞍,党天雄这一流星锤,贴着他屁股空隙和马鞍中间飞过,穿入贼兵人丛里,哎哟一声,恰好打倒一个马贼。

    党天雄看见自己的流星锤打敌人不中,反而打中了自己人,真个又羞又恶,党天雄总共有三柄流星锤,一柄不中,还有两柄,他正要打第二锤,冷不防背后丝丝几声,三四支梅花针连珠射来,这几支梅花针原来是虞家姊妹射的,她看见党天雄伸手拨锤,恐怕伤着了玉面彪,虞秀雯心中一急首先发难,把手一抬,射出梅花针来。

    虞秀琼也跟着射出飞针,直弃党天雄的脑后,党天雄哪里提防得及了,当堂杜飞针射中脑户穴,只听见他哎哟一声,翻身跌下马来,第二柄飞锤还未出手便自死于非命!

    党天雄这边一死,党天霸也同时丧了性命。

    原来党天霸退到马贼人丛里,指挥马贼包围长白三彪和虞家双凤,哪知道虬髯客飞身跳了过来,剑光一闪,吴钩剑向外一递“春云乍展”向党天霸咽喉递到,党天霸慌忙不迭把身一偏,让过剑锋,把狼牙棒贴地一旋“秋风扫叶”照虬髯客双腿扫去,他打算把虬髯客迫得向外一跳,方才施展自己生平最得意的暗器,紧背低头袖弩,哪知道虬髯客是长白三彪里面本领最高强的一个,党天霸的一举一动,如何瞒得他过?

    他看见狼牙棒贴地扫来,霍地向上一跳,他这一跳不偏不歪,闪到党天霸的背后,吴钩剑疾逾电闪“风送江帆”“金盘献鲤”接连两招,上面一盘,下面一穿,嗤声一响,吴钩剑尖月牙青锋,竟向党天霸背心插入,前胸进出,一股血箭飞出,党天霸狂吼半声,便自送了性命。

    辽西双煞自从由黑龙江窜到辽南以来,几个月内劫杀不少客商,积下血案累累,结果天眼昭昭,报应不爽,死在长白三彪的手上!

    辽西双煞一死,他手下几百马贼无心恋战,再吃长白三彪一阵横冲直扫,杀得落花流水,七零八落,纷纷四下溃散,虞家姊妹一直追出烧锅屯以外,方才止住,回头看地上时,伏尸累累,马贼被杀毙,不下一百五十多人,那伙客商正在和长白三彪说话哩!

    虬髯客向采参客人问了几句,知道他们没有甚么损失,便叫他们上路,采参客人再三称谢,便押着太平车上路,他们还想酬谢一些银子给长白三彪,长自三彪都固执不要,这班客商见他不肯受银子,只好径自上路不提。

    虞家姊妹杀散马贼之后,圈了回来,虬髯客上前拱手道:“二位高姓大名,怎么和这班客商合在一起,被马贼围困呢?”

    虞秀琼也抱拳答礼道:“小弟共是兄弟二人,我名虞忠,这是我的兄弟虞义,我们是河北大名府人氏,学了一些薄技,挟艺行走江湖,兼访明师,打算到盛京去,路过烧锅屯子,看见马贼截劫客人,激于义愤,出头干涉,哪知道众寡不敌,被马贼一并围困着,不是遇着三位,恐怕相当麻烦呢!”

    虞秀琼在说话时候,这名叫玉面彪的少年,向虞秀雯身上望了几跟,又向黄面少年耳语了一阵,黄面少年现出惊奇的神色来,向虬髯客面前说了几句,虬髯客一听之下便呵呵大笑道:“原来三弟和这两位兄台在兴城会过面了,闲话少谈,不打不相识,二位过来叙叙阔吧!”

    虞秀雯看出玉面彪有意嘲笑自己,不禁面上一红,虞秀琼却向长白三彪请教名姓,虬髯客却是个胸襟豪迈的汉子,他把自己兄弟出身姓名和盘说了。

    原来这长自三彪的真实姓名,总共是三个人,老大叫紫面彪闵仕俊,老二叫金面彪柳兆熊,老三叫玉面彪罗君玉,他们三个出身本来不是绿林,都是黑龙江兴安岭连云寨的庄主,他们是关东有名的大家庄户,种着好几十顷高梁,雇了千多佃农,替他工作。

    三彪自小起性情投合,结为异姓骨肉,他们三个都是非常喜爱武艺,关东三省民风彪悍,不问男女老幼,都懂几路拳棒,一来固然是马贼胡子太多,差不多每一个村庄屯子,都要自办团练,组织武力自卫,另一方面武风鼎盛,每个人注重武艺,个个学得几手把式,强身御武,长白三彪本来是年青气盛的小伙子,又是富家子弟,哪里能够例外呢!

    他们便到黑龙江哈尔滨等处聘请了有名的教师回来。指点拳脚,所以闵仕俊等三人,到了廿岁左右,已经炼得一身出色本领了!

    不过兴安岭这个地方,山深林密,时有虎豹猛兽出现,伤害人畜,所以连云寨除了防备马贼胡子之外,还要提防猛兽,有一年,兴安岭不知道从哪里窜来一窝猛虎,约莫有八九只之多,不时在连云寨附近出没,不到一个月的工夫,连云寨蓄养的猪牛被猛虎拖去三十多只,村人也伤了七八个,有两个还被猛虎咬得腹破肠流,当堂送命!

    使得全寨人心惶惶,一般村民别说绝迹不敢入山打猎,连到山麓下面樵采也不敢,生活大受威胁。

    闵仕俊看见猛虎为患,便向柳兆熊、罗君玉两人说道:“二弟三弟,最近山内出了大虫,害得本村的人连入山采柴也不敢,甚至到田陇里面工作,也要抱着戒心,长此下去,岂不是生活大受影响吗?我们学了一身本领,应该保护桑梓,不如我们挑选几十名壮士入山去,歼除了这一窝猛虎吧!”

    柳兆熊、罗君玉都是年少好胜的人,他以前在垫师那里听过水浒传武松李逵打虎的故事,私心窃慕听见闵仕俊这样一说,巴不得马上显露自己的本倾,便不假思索的答应!

    闵仕俊就在连云察的村民里面,挑选了三十个年青力壮的村人,携备火把干粮,强弓毒弩,虎叉挡牌一类东西,入山打虎。

    他们这一行人抱着满怀高兴,浩浩荡荡的开入兴安岭内,这时正是凉秋九月的时候,关内还是秋高气爽,阳光和照,关东三省已经是寒霜密布,木叶枯黄,一派萧杀的景色了!

    闵仕俊带了这个猎虎队,入山搜了三天,还找不着一只猛虎,连猛虎的脚印也不曾发现半个,柳兆熊不禁大失所望,向闵罗二人道:“大哥三弟,我们一连入山三天,别说猛虎影子不见,连虎毛也没半根,难道这些吃人大虫也会看看风头,看见我们人多,故意躲起来吗?”

    闵仕俊道:“这个自然,猛虎虽是凶兽性情却最多疑,他大概看见我们人多,不敢近哩!”

    罗君玉便问同来的村人有没人有引虎的方法,有几个村人道:“我们关外引虎的方法不外有两种,一个是觑准了猛虎的出入道路,挖下陷阱,活捉一只小猪或是小羊,绑在阱边,饿它几天,饿得小兽连着啼叫,猛虎听见声息便走过来,向着被绑的小兽一扑,便跌落陷阱里去了,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制了一个虎笛,吹起虎笛,其声音似猛虎在吼叫着,猛虎听了笛声,立即到来求偶,便可以射杀它,三位要用哪一种方法呢!”

    罗君玉道:“挖陷阱太过麻烦,而且仓猝之间,哪里寻得到小兽?不如用虎笛罢了!”

    这班人带着四支虎笛,立即在山野间吹奏起来,轰轰发发,山回谷应,第一天吹了整日,没有甚么反响,第二天吹了大半日,将近到黄昏日落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虎啸,闵仕俊大喜道:“虎笛果然有效,猛虎真个到来,我们准备一切!”

    这班村人马上神色紧张起来,收拾虎叉毒箭,准备一切。

    果然不出所料,过了顿饭工夫,虎啸越来越近,东面的山岭上真个现出一只斑斓猛虎来。

    柳兆熊定睛一看道:“真是晦气,吹了两天虎笛,只引来了这一只半大不大的中虎,还是用毒箭收拾了它吧!”

    罗君玉道:“且慢,今天我们难得遇着大虫,正好拿它来试试我们的本领,从前的武松尚且可以空拳打死老虎,何况我们三个还有兵器在身呢?我们三个一齐上前,拿虎叉收拾它去!”

    闵柳二人一想也是,三个人各自拿了一柄纯钢雪亮的叉,鱼贯上前,果然不出所料,那虎本来是被虎笛声音引来,看见了许多人,不禁有些胆怯,徘徊不进,再看见闵仕俊等三人拿着虎叉迎了上来,更加有些害怕,立即退倒一块山石下面,弯起腰背,四爪据地,浑身虎毛根根直竖,喉底发出一阵可怕的咆哮声来,向人挑战!

    罗君玉少年好胜,他看见猛虎负隅的样子,以为它害怕了自己,不禁大喜,他立即迈开大步,举叉上前。

    谁知那虎看见罗君玉上前,陡的暴怒起来,它张开血盆大口来,山崩地裂也似的狂吼了一声,两只前爪向后一按,身子直掀起来,向罗君玉扑到。

    罗君玉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手中虎叉,奋尽生平之力,大喝一声,猛向那虎迎面刺去,谁知道他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和猛虎搏斗,缺乏斗兽经验,凡是虎豹一类,发起恶来,迎面冲力很猛,任你武功如何了得,也不能够正面和它对敌,何况猛虎本身,更是灵活无比,岂是这区区的一叉,能够把它叉着,罗君玉一叉刺去,猛觉自己双手虎口一震,虎叉的上半截,已经被虎口咬住,虽然钢叉锋利,划伤了那虎的嘴唇,唯其这样,更加激发起它的恶性来,那虎咬住叉杆,用力一摇,力量绝大,罗君玉几乎向前直跌出去!

    那虎举起右爪,一下劈面抓来,其疾如电,险些儿被它抓中头面,连眼睛也挖瞎!

    好在罗君玉为人也机警异常,一看势色不对,立即矮下身子,用地堂功向地一滚一翻,骨碌碌向左边滚出两丈多远,方才幸脱厄难!

    那虎一口咬断叉柄,看见抓不着人,罗君玉滚身伏地,它便像狸猫捕鼠似的,向前一扑,好在闵仕俊柳兆熊两个人已经双双赶到!

    闵仕俊看见罗君玉形势危急,立即飞身上前,举虎叉向侧面一捅,他这一下总算来得及时,一叉刺中猛虎右肩,不过他叉的并不是要害,猛虎负伤之下,大吼一声,霍地翻转身来,铁棒也似的虎尾贴地一卷,就要扭头咬闵仕俊。

    柳兆熊却由左边扑过来,一叉刺中虎耳,猛虎连受二伤,血涔涔滴,更加激发起它的狂性来,乱吼乱扑,闵柳二人两柄虎叉,左支右拒,兀自阻它不住,两三次几乎受了伤!

    罗君玉已经由地上爬起来,只找回了半截断了的叉,他看见猛虎这样凶恶,不禁吓得呆了!

    原来猛虎是这样难斗的,自己三个人联起来也打不过一只不大不小的中虎,还称甚么英雄好汉呢?

    闵仕俊自恃本领高强,他正要发暗器打瞎猛虎双眼,冷不防背后一声狂吼,山摇地动,罗君玉回头看时,原来是两只比水牛还要巨大的斑斓猛虎,飞也似的由山坡上跑到!

    闵仕俊看见两只大虎到来,不禁叫声苦也,一只半大不小的虎已经难斗,如果再加上两只凶恶的大虎,岂不是死路一条吗?

    这个不行,还是三十六着,走为上着!返入众人的人丛里,用窝弓毒弩射猛虎,才是道理,他正要招呼柳兆熊罗君玉两个人,返回村人队内,可是在这时候,奇事突然出现!

    当第一只斑斓大虎距离三人斗场还有十丈路时,倏地一声狂吼,四脚朝天的死在地上,也不知道它是怎样死的!

    第二只大虎跟第一只大虎后面,衔尾跑着,忽然看见前虎毙命,突然愕了一愕。

    说时迟,那时快,半空一声大喝,一条灰色人影由半空飞扑下来,扑向第二猛虎面前,举手一掌,兜头打去,那猛虎一声狂吼,当堂死于就地。

    闵仕俊定睛看时,原来杀猛虎的不是别人,竟是一个须眉俱白的老和尚,宽衣阔袖,慧眉善目两手空空.并无寸铁,不知怎的,水牛也似的大虎,吃他迎面一掌,当堂把虎头劈裂为两半,脑血模糊,死在地上!

    这下真个出乎意料之外,闵仕俊正在惊喜交集,老和尚一个耸身,窜到那伤虎的面前,伤虎吃了三杰几叉,已经暴怒如狂,看见生人扑来,不禁暴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向老和尚咬去,老和尚不慌不忙,看见猛虎咬来,身躯向上一耸,拔起五六尺高,一下让过虎头,老虎扑人全是一股猛劲,一下扑空,急切之间,决不能够回头来抓,老和尚落在猛虎背后,一脚飞起,踢中猛虎后胯,那猛虎中了一脚,当堂像倒了半幅墙一般,在地上连打两滚,可是再添伤痛情形下,越暴怒非凡,它在地上一个翻身,就要直跳起来,哪知道老和尚虚挥一拳,说也奇怪,老和尚的拳头还未打到猛虎身上,猛虎已经大吼一声,当堂死在地上了!

    老和尚连杀三虎,不过举手投足,顷刻之间,可是闵仕俊等三人已经满头大汗!

    老和尚杀了三虎,闵仕俊上前拱手说道:“大师父高姓大名?法号怎样称呼,愚兄弟今天入山猎虎,险遭不测,如果不是大师父到来帮助,不知怎样才好呢?”

    老和尚看了闵仕俊等三人一眼,方才笑道:“阿弥陀佛,老衲法号无咎,出家以后,连俗家姓名也忘记了,一向在龙江玉通寺修行,偶然云游到兴安岭,听说本山猛虎为患,不禁侠心陡发,便想入山除虎,给山民除去大害,一连搜索了五天,在本山黑龙壑附近发现虎巢,一连杀了大小三只猛虎,剩余这三只虎,吃老衲赶得东逃西躲,一连找了三天,还不曾把它找着,今日经过这里,听见虎笛之声,又闻人虎搏斗,立即赶到这里来,看见三位施主和虎相斗,情形危殆,使用劈空掌重手打死三虎,经过情形三位施主已经眼见,不用老朽再赘述了!”

    闵仕俊方才知道本山虎患已除,这老和尚赤手空拳,穿越深山大岭,连杀六虎,不能不说是神乎其技了!

    他立即向无咎和尚拱道:“大师连毙六虎,古之冯妇存孝,不过如此,俺兄弟今日三生有幸,得遇高贤,幸何如之,请到荒寨一叙吧!”

    无咎和尚看见闵仕俊等三人,词色诚恳,便自点了点头,吩咐各人抬死虎,高奏凯歌,返回连云寨内。

    全寨村民听说已除虎祸,欢声雷动,闵仕俊把无咎和尚让入内宅,三兄弟打个眼色,同时跪下,要求无咎和尚收自己做徒弟。

    无咎和尚估量他们三人必定有这一着,含笑说道:“你要拜老衲做师父吗?实不相瞒,老衲到处云游,为的也是物色门人,好传授我的衣钵,你们既然诚心求艺,只管站起身来便了!”

    闵仕俊方才起立,无咎和尚吩咐他们三个把本身所学的武艺,在自己面前试演了一回,然后说道:“你三个人的武功已经有很好的根底,再经老衲指点,苦练下去,一定可以成名,我由今天起暂时在连云寨住下,传授你们本派心诀便是!”原来这位无咎禅师是嵩山少林寺的高僧,本领高强。他奉了主持方丈智通禅师的命令,到关外传播本派武技,他名目上挂单在龙江府玉通寺里,实际上是遍游关东三省,物色质美未学之士,收做自己门徒,使少林一派武术,宣扬关外。

    哪知道他在关东三省混了几年,始终没有找着合意人选,估不到在兴安岭荒村里,遇着闵仕俊等三人,总算得偿所愿了!

    闵仕俊看见无咎掸师肯收录自己,非常高兴,立即行了拜师之礼,改过师徒称呼,由这天起,无咎和尚果然在连云寨住下,指点闵仕俊三人的武技。

    光阴迅速,过了三年,闵仕俊等三人武功果然大有进步,无咎和尚看见他们三个人的武功造诣差不多了,方才离去,他临走前还给闵仕俊留下一本拳法,叫他们用心研究,将来有机会时,再到关内,拜谒河南嵩山少林寺,寻求深造。

    闵仕俊唯唯诺诺,一直送到兴安岭下,师徒方才挥手话别,无咎和尚返入关内,闵仕俊仍然留在连云寨里,闭门练技。

    再说兴安岭山脉本来在黑龙江省境内,山深林密,尤其是树林一项,密压压的,不见天日,绵亘三四百里,土人名叫“窝集”即是树海意思,可是深山大岭之中,往往蕴蓄着丰富的宝藏。

    兴安岭最丰富的就是山金,原来我们最宝贵的金子,是由金矿里面开采出来的,金矿共有两种,一是砂金,一是山金,砂金多数沉淀在溪涧底下,成粒屑的形状,采金人要用一只大竹箩把混合金砂的泥土掏上来,放在瀑布山泉底下,用水冲激,去了沙土,留在竹箩底的就是金屑了,古人说淘沙见金,就指这个方法。

    不过砂金,含量很微,金色也不纯粹。至于山金便不同了,它是大块结晶,藏在矿洞里面,拿出来略一提炼,便可以得到纯净的金块,兴安岭是出产山金的地方,几百年来,有许多人冒险来到关外,在兴安岭采掘金矿,十之七八发了大财回去,有些够运气的充军罪犯,被远戍到兴安岭来,开垦荒地,偶然采掘到一两块山金,偷偷藏起,等到戍期届满之后,再带回去,成了小康的例子,也是不胜枚举。

    日子一久,风声传播,到兴安岭掘山金的人,越来越多,过了不久,这些采金人便在兴安岭下,聚众而居,居然成为几个新村落了。

    不过人数一多,便自不免产生纠纷出来,因为这些采金人的品流,非常复杂,不是亡命之徒,就是充军罪犯,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哪里能够和平共处,人总是贪心的多,起先各自采掘,后来有几个强有力的人出头,霸占了本山的矿区,不准别人采掘,如果有违犯的,立杀无数!

    闵仕俊在连云寨时,听说山内有了金矿,他本来不打算采掘,可是本寨村民以大利所在,纷纷要求掘取,闵仕俊拗不过众人的意思,只好派人入山,找寻矿苗,果然在本山豹子窝附近,即是当日无咎掸师杀虎地方,找着两处金矿矿脉,掘穴开采,一连开采了八九个月,挖掘到的山金数不在少,日子不久,这矿穴无形中也成为连云寨村人指定的地方,不准别人开采了!

    谁知这一年兴安岭的采金民众之中,出了一个恶霸,这恶霸名叫岑大海,外号叫毒火龙,不但孔武有力,而且满肚诡谋,他以前本来是在吉林省开设牧场的,因为办理不善,亏折本钱,只好带同一班手下,到兴安岭开采金矿。

    人家开采金矿是满山踏勘,访寻金脉,他却是鹊巢鸬占,专找现成,人家辛辛苦苦经营的矿洞,他却恃强霸占,岑大海本身既是骁勇,武艺高强,手下又有二吞多名党羽,人多势大,那些采金村人一来不会团结,二来又斗不过对方人多,被他霸占了矿洞后,只好忍气吞声,迁地另采罢了。

    岑大海一连强占了十几个矿洞,越发趾高气扬,以为不可一世,他居然注意到豹子窝矿来。

    原来闵仕俊这班人在豹子窝附近一连开了三个矿洞,产金很多,差不多每天都可以掏着二三斤纯粹的山金,岑大海强占别人的矿洞,虽然不劳而获,但是这些矿洞里,山金多半被发现人采掘了去,仅余十之三四,岑大海这班人虽然凶狠,对于采金却是外行,开采不到一两个月,便不见山金了!毒火龙不禁大失所望。他听说豹子窝矿洞藏金丰富,每天有几斤山金采掘出来,不禁垂涎欲滴,他首先派人向连云寨村民说,自己愿意付出代价,收买豹子窝三座矿洞,所谓代价也者,无非是把几个没有山金的矿洞,跟连云寨交换,闵仕俊当然不答应,一口拒绝。

    岑大海看见连云寨村人不肯买帐,不禁老羞成怒,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派几十个党羽,用墨涂黑面,静悄悄的掩到豹子窝去,把几个留守矿洞的村人,完全杀死,还把一切采金设备,像支柱木架等,完全拆掉,方才呼啸而遁。

    第二天连云寨村人发觉了,不禁大哗,赶忙向闵仕俊报告,罗君玉勃然大怒,拍案说道:“岂有此理,这一定是岑大海那个家伙,看见我们不肯转让矿洞给他,居然使出这类下流滥劣的手段来,我们事不宜迟马上兴师问罪!”

    闵仕俊也想在这三不管的荒野地带,只有武力才可以解决外侮,他立即纠合了百多个少壮村人,拿着刀枪棍棒,浩浩荡荡的向岑大海矿洞杀去,哪知道岑大海老早在这里埋伏了人,严阵以待,一看见闵仕俊带人杀来,立即一声胡哨,伏兵齐起,把连云寨村人团团围住,就要厮杀。

    闵仕俊排众上前,高声大喝:“且慢动手,快叫姓岑的出来,我有话跟他说!”

    闵仕俊这样一喝,两边的人果然暂停战斗,对方人众里走出一个尖嘴缩腮,形容猥琐的汉子来,冷笑说道:“你们这班人到这里来干甚么莫不是想打劫矿场吧!你要找岑场主,岑场主不在这里,我是负责管头的人,有话只管和我说便了!”

    这汉子名叫黑心胡二,是岑大海前妻小舅,阴险毒辣,岑大海过去的作恶,多半还是由他唆摆而来。

    闵仕俊见了胡二这副颜容,已经心头火起,上前喝道:“岑大海这混帐东西,完全没有江湖义气,我们在豹子窝开采金矿,跟他井水不犯河水,没有过犯,为甚么派人来暗袭矿洞,杀了我们的留守兄弟,快说!”

    黑心胡二哈哈大笑道“哦!原来你是连云寨的村主,那真奇了,你们的矿洞教人偷袭,怎的会把这笔帐记在我们岑大爷的身上,老实说一句吧,到兴安岭来开采金矿的,决不会是善男信女,如果自己没有方法保护矿洞,还是把矿洞让给别人开采罢!”

    黑心胡二这几句话,十分可恶,他没有承认昨晚的事,是岑大海所做,却又暗中藏着恐吓的意思。

    这时候的长白三彪虽有武艺,并未成名,罗君玉年少气盛,已经听不下去,他一个箭步由侧面窜了过来,喝了一声:“该死贼奴!”举手一拳“黑虎进洞”把胡二打了个满天星斗。

    这一拳捣在他左腮颊上,口血直流,几乎连牙齿也掉落几枚,胡二出其不意吃了这一拳,不禁勃然大怒,连声喝道:“你这小子怎动手打人?左右快来,收拾这个小子!”

    毒火龙的部下一涌而前,马上展开混战!

    长白三彪看见岑大海的部下动手,也自叱喝一声,奋臂向前,双方拔出兵刃锄耙棍棒,混战起来。

    岑大海这一面是有备而战,人数比起连云寨这一面,多出几倍,所以只一开始,便把连云寨这班人困在核心,不过长白三彪也不是寻常人物,人数虽少,闵仕俊等三人,却是勇猛异常,一阵乱冲乱杀,把岑大海手下的人杀得东歪西倒,七零八落。

    黑心胡二却是阴险,他看出闵仕俊等三人本领高强,不能力敌,便吩咐部人闪到旁边去,暗中施放冷箭,他自己也拿了一把弓,闪在人丛里面,觑便放箭。

    胡二看见罗君玉舞动一对双刀,追奔逐北,如入无人之境,不禁引起刚才一拳之恨,使暗地里掣出一支箭来,搭在弦上,由侧面看定了罗君玉的要害,刷的就是一箭。

    哪知道罗君玉在无咎掸师门下学了几年武艺,耳目灵警异常,尤其是在混战时候,眼看四面,耳听八方,他觉得箭风一响,霍地回过双刀来,向外一崩,铮铮两声,竟把胡二射来的箭打落尘埃!

    胡二估不到罗君玉这样机敏,吓了一跳,正要射第二箭,说时迟,那时快,冷不防闵仕俊由他背后掩了过来,大喝一声:“鼠子敢尔!”

    刀光一闪,胡二猝不及防,头颅削去半个,血花溅处,便自死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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