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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耿煌直冲冲地赶到了石家庄,可是,当他一脚踏上石家在门前石桥桥面的时候,不用然地却又缩了回来。迟疑、踌躇,最后竟是倒退而回,走下石阶在大路上踱着方步,徘徊起来了。蚂蚁在他的心头爬,蚯蚓在他的脑中蠕。

    其实,金耿煌自己更像蚂蚁,更像蚯蚓,热锅中的蚂蚁,汤水内的蚯蚓,感到手足无措,感到进退两难。谁都说女人怕羞,实际上男人却比女人更为怕羞,不是吗?金耿煌他就是。想方法,找理由,蹙着眉头,低着脑袋,唔,有了。

    “梁山伯不也是这么赶访祝英台?”

    “呃,不,梁山伯和祝英台二人曾经同窗三年,而自己”

    “那张君瑞偷会崔鸳鸯,他还跳墙呢!””咳!也不同。他们二人虽在西厢私会,但崔夫人却有过承诺呀!如此怎能混为一谈呢?”“可是唐寅唐伯虎呢?他为求佳人,不用为仅为仆,而我,石素心曾加邀约,前去拜访,又有何不可?”“对,走呀!”

    金耿煌头一扬,胸一挺,正拟跨腿而行,但这时大路上已有五个人飞快地奔了过来。那是石子材和“石家五蟹”!石子材几乎箭步赶到了金耿煌的眼前。他劈口地说:“喂!你这小子,在石家庄院探头控脑的想干什么?”“喔!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怎不光明正大地递帖进拜,鬼鬼祟祟地一味巡逡窥望,这种行为,非偷即盗。”金耿煌红着面孔,分辩地说:“在下正拟越桥进去,而兄台这时却已经到了。”石子材双眼一瞪,他习惯了,目中无人,气势汹汹地说:“你找谁?说!”金耿煌的勇气刚刚提了起来,这一听不由心又慌了,于是结结巴巴地说:“我找我找”“哼!说不出来了吧?”石子材冷笑了一声说:“五蟹,拿下他!”

    “是。”

    “石家五蟹”由石子材左右两边问了出来,他们抽出了宝剑,他们摆开了架式,正待他们分别围攻过去的时候,金耿煌立即招起右手,再次地说话了。“哎!等一等,等一等”

    “石家五蟹”的脚步略略一滞,石子材则冷然地说:“怎么?你还有话说?”“不错!”金耿煌润了一下喉咙,旋即诚恳地说:“在下真的是来找人的”“哼!算了吧,我们石家庄似乎没有你这种贼头贼脑的朋友。”

    石子材的脸上有着鄙夷。有着不屑,接着又说:“五蟹,上!”

    “石家五蟹”动了,他们上下兼顾,配合密切。

    但是,眼看对方年岁轻轻,衣着华丽,虽然也身佩宝剑,那只不过是公子哥儿一个,以故轻描淡写,不提真力,免得伤到了人家。石家五蟹,石家中坚,他们的功力个个都能独挡一面,如今五剑齐出,招式虽有保留,但,凭这些就已十分可观了。金耿煌心慌意乱么,穷于应付么,或是遭到对方手到擒去吗?

    不。怎么会!

    金耿煌见再说无益,他也就抽出宝剑抵敌,且待事情发展,到时候伺机再作打算了。全氏山庄既然名列宇内三庄之一。当然有其特出之处,虽然,金耿煌乃是第二代的人物,但父子直传,锐意调教,依旧是精髓尽流,原箱全授,因此,又岂是一般武林人物能望其项背?于是,龙泉一经纵横,就如雷霆霹雳,风云幻变,就如长江大河,奔腾翻滚“石家五蟹”惊心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有如此出人意料的功力和技艺。刻不稍待,立即改辕易辙,由散招变为实式,由随意改以激励,心眼不敢有旁鹜,手脚焉能再懈怠。并且,原本是个别出招,如今联成阵首了。

    五蟹之首“病蟹”孟永昌大喝一声,说:“五行倒转!”

    四只毛蟹身形利落,动作熟练,他们闻声转了,但是,也许道路欠阔,方位难站,以致威力难吐,施展不开。真是这样吗?

    究其根底。实在是当初轻敌,如今奋起,已经时不我兴,先机丧失,仓卒难易成军!于是,五个人大有顾此失彼,捉襟见肘之感了。

    石子材不由觉讶异、惊奇和懊恼。

    他凝目注视金耿煌有顷,暗怪自已太过粗心,怎不事先问清对方的姓名和来历,凡能力*“石家五蟹”落于下风的人物,又焉会是泛泛之辈。由此看来,当年石家庄遍实天下群雄,展示获得一柄翡翠玉如意之时,大厅上只见金氏山庄的总管文守宗,金联煌并未在座,那必定金耿煌没有来了,不然,他们二人怎会互不相识?再说,他若是来过,进石家庄就轻车熟路,也不致在石桥下畏缩和踱步了。不过,石子材虽一时想不出来人是谁,而金耿煌却确知晓那是石子材,凭着对方的形状,凭着对方的气势,凭着时方的口吻,以及凭着对方的行动。在在表明他即是石家庄的少庄主“花花公子”石子材!

    只是,两个人往日迄未谋面,金耿煌不便冒昧招呼罢了。

    六个人像走马灯似地在大路上奔腾穿插“石家五蟹”既然排不成阵式。就难是金耿煌的对手。金耿煌的宝剑,几次皆能撩倒对方、刺到对方,只是他不愿开罪,不愿有伤和气,以故招式一发即回,一触即收。“石家五蟹”感到狼狈,感到沮丧,感到很不是滋味,只是主人未有命令,他们谁也不敢贸然退下,任人嚣张,任人戏弄。石子材当然也看得出来,并且,他早已经拔出了宝剑,本拟一起参与进去,但继而一想。石家庄誉尊宇内,为对付一个卑微小子若如此伙同,说出去实在有碍颜面,攸关名望。因此喝退了“石家五蟹”矫情地说:“你这小子上门欺人,看少爷给你一个教训!”他目空一切,倨傲得紧,如今不再探询对方的姓氏了,欲以自己所学,找回场面。金耿煌苦笑一声说:“*于无奈,出手自卫。”

    “不必强辩,看招!”

    石家材这一剑撩出,似山山重重。似云云绵绵,压力干钧。密度紧连,真是清水不人,苍蝇难飞。金联煌毕竟是名家子弟,翡翠玉如意内的天竺秘籍也毕竟有它突出之处,他能抵挡,他能破解。只是轮战了“石家五星”有时,体力上难免有所损耗,于是,不攫其锋,身形一动,暂且飘退,暂且躲让,先喘过一口气再说。石子材误会了,他骄奢之气外露无遗,以为对方畏惧悚怯,顿时急进两步,又一剑凌空洒下。“哪里逃!”

    桥的另一边,石家庄栅门班房中的门卫听到了声音,看到了情形,他们当然报了进去。这时有两个男的,两个女的飞奔过来探看,或者是接应了。

    男的是“四大金刚’中二位,老大“铁琶金刚”老四“御蛇金刚”

    女的则是石镜涛的掌珠“花蝴蝶”石素心和石素心身边的婢女“小彩蝶’郝秋英。当石素心一看到来人的面貌之后,立即“一鹤冲天”飞掠而下,隔站在石子材和金耿煌的中间。她杏眼圆睁,双手插腰,娇叱出声了。

    “住手!大哥,你这岂是待客之道?”

    石子材听了不由证了怔,说:“怎么?这小子探头探脑,难道他”

    “他叫金耿煌,金氏山庄的少庄主。”石素心回目含情地瞟了金耿煌一眼,旋即又转向石子材说:“乃是小妹的朋友。”“那”

    石素心没好气地说:“那什么?”

    “那他为什么不早说?”

    金耿煌笑了一笑,然后讪讪地说:“是石兄不让小弟解释的”

    “走!别理他。我们进去。”

    江湖儿女,毕竟有异一般。石素心与金耿煌只不过见过一次面,如今她却大胆地一把拉着对方昂然地走了。石子材摇摇头,吐吐气,他心中矛盾得很,一方面怪自己鲁莽一些。

    这些日子来,石家庄四出延觅帮手不着,金陵金氏山庄财大势大,不正是一个好倚柱?一方面呢!他却对金耿煌存了成见,于是,口中狠狠地说“可恶!”

    几曾何时,石家庄院外又来了一个人,不过,这个人是熟人,是朋友,他一到栅门,经过通报就立即被接待进去了。客厅里,在座的人除了这位来客以外,其余的却都是石家的家人。

    他们是石镜涛,石子材和石素心。

    至于那位来客,他依旧是来自金陵的金氏山庄。

    喔!他莫非就是金耿煌?

    有道是“一次生。二次熟”嘛!

    不,他不是金耿煌,乃是金氏山庄的总管文守宗。

    叙过了礼,寒过了暄,如今言归正传了。

    文守宗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喉咙,接着微咳一声,然后顺势说:“在下今日前来,乃衔敝东家之命,前来提亲”“提亲?”石子材十分敏感,他一听立即接口说:“怎没听说你们金家也有千金?”文守宗笑笑说:“敝东家任下只有公子一位。”

    石子材脱口地说:“金耿煌!”

    “不错,正是我家少爷。”

    “嘎!”石子材泄气了,于是他冷冷地说:“那你是来替我家妹子作媒了?”“是的。”

    石镜涛听了倒是首肯,他感到金氏山庄门户相当,而金耿煌又是一表人才,何况石家庄如今正在缺人缺财之际,这恐怕连求也求不到哟!石素心听了喜上眉梢,她心甜,她眼笑,但她也脸红,螓首不由自主地就垂了下来。石子材可不同了,他既对金耿煌存了成见,当不愿对人太过得逞,于是。他出点子。想难题,搅和!“金氏山庄要娶我家妹子做媳妇对以。但聘金可不能太少啊!”“当然。金氏山庄当不会有亏礼仪。”

    “喔!那就好。”石子材有意啜下去说:“但聘金可不能少过一万两。”一万两银了别家或许拿不出来,但对金氏山庄而言,那只是九牛一毛!

    “只多不少,在下大胆越权,替敝东家应承下来。”文守宗一脸笑意,他畅然地说:“过些日子”冷风吹了,冷水淋了,石子材股冷言冷地接口说:“文总管,你可别乐得太早,也别答应得太早啊!”文守宗听了果然一怔。他迟疑地说:“嘎!这是为什么?”

    “因为本公子说的不是银子。”

    文守宗瞪大着眼睛说:“莫非是黄金?”

    “不错,正是黄金,一万两黄全。”

    石子材说得岸然。也说得顺口。

    “黄金万两”这是在求财神菩萨时的口头禅,这是为谙阴阳上的笔下来,那只是说说而已,写写而已。可是,如今真的有人要一万两黄金!

    石素心一听螓首猛扬,她寒着粉面,泛着秋水说:“哥!你这是给妹子难堪,找人家麻烦”“谁说的?”石子材洋洋地说:“我这是为了你,也为了对方。”

    “此话怎说?”

    石素心透着一脸不解,是以她不得不问。

    石子材一本正经地说:“石金二庄。天下称最,显石家庄院的身份,耀金氏山庄的面子,以万金聘取‘千金’,虽抵不上古人之量珠,但人前人后,总算还交待得过去,你说是吗?”“呸!你少胡说八道”石素心回目转向乃父,娇声地说:“爹!你看哥他嘛!尽说些”“我说的可是真的啊!”石子材不待他父亲开口,又将话给接了过来。一脸肃然地说:“一万两黄金并不算太多,忆当年我们送去沈家庄的聘礼也化了好几千呢!”“哼!”石素心逮到机会反讥了,她说:“可是人家不稀罕,全给退回来厂呢!”石了村不由恼羞成怒了,他震然站了起来,指着手指说:“你”“好了,好了,不要再胡闹下去了。”石镜涛不愿让这件不体面的事给宣扬出去,于是,沉下声调说:“子材,你坐下!”石家兄妹相互的一闹,文守宗感到有些局促了,不好意思了。

    但是,他又插不上口去,连劝都无法相劝,只有听其自然,任其发展。

    石镜涛细而一想,他觉得石子材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于是转朝文守宗说:“文总管,你的意思以为呢?”文守宗展颜笑笑说:“当然以石庄主的意思为意思了,这样吧!

    在下就以石公子的意思回禀敝东家,看能否勉力地缀凑也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文总管了。”

    “石庄主客气了。”文守宗顿时站了起来,他双手一拱,说:“就此告辞,各位再见!”“噢,请恕怠慢。”石镜涛欠一欠身说:“子材,招呼尤总管一声,代为父送送文总管。”“是,文总管请。”

    一万两黄金。金氏山庄当然一样地筹得出来,于是,石金二家的秦晋也就结成了。金陵到了。

    金陵是一个繁华的省城,升平的社会,每家商店。热热闹闹,各条马路,熙熙攘攘。麦小云无心流连,他进了城,又出了城,顺着大路朝西北而行。

    在走近钟山南麓的时候,隐约间。似乎听到一阵锣鼓的声音,从“金氏山庄”那边随风传了过来。麦小云心中不由暗暗地思维起来了,层层叠叠。

    “莫非金氏山庄有了事故?”

    “但是,这事故也必属好事,必属喜事,不是吗?那紧凑的锣鼓声中透着样和,透着欢乐喜庆的气氛呢!”“是老庄主金泉元在做寿?不然,定是他独子金耿煌成亲的日子。”

    歧路既至,他本能地停住了脚步,微转躯体,就朝钟山脚下眺望起来了。果然,金氏山庄外围以杉木搭建起来的栅门上结着红彩,悬着红绸编扎的绣球。再看进出,山庄的大门普张,梁上高挂四盏宫灯,这不是喜事是什么?

    麦小云又开始回想了。

    “金氏山庄乃宇内三庄一帮之一,虽然自从经营钱庄以后,就很少与江湖上的朋友打交道,但是,饮水思源,对方毕竟是出身武林,仍难免有武林中的朋友。沈家应该是,他自己当作为探索身世访过金泉元,后来又在运河之滨救过金耿煌,应该也算朋友。只是去冬腊月,为地狱门之事一直奔波在外,没有听到传言,没有接到帖了,如今既然碰巧赶上了,总得进去恭贺一番。主意既定,随即弯了进去。

    守在班房中的两个庄丁,一见又有客人到来,立时出来打开栅门,其中一个俅恭地说:“请问贵客尊姓?”“在下麦小云。”

    “啊!是麦少侠大驾光临。”那个庄丁顿时欣然地朝另一个说:“老郝,快报进去,说麦少侠来了。”“是。”

    郝姓庄丁马上洒开大步,飞快地走了。

    “麦少侠请进。”

    “谢谢你了。”

    “少侠客气了。”那个庄丁一脸兴奋地说:“这是小的应该做的事情,而小的若能为少侠做事,更是无尚的光荣,万分的宠幸。”看形态,听语气。他虽然不识麦小云的面,但必定知晓麦小云所蕴的功力和在江湖上所行的事迹!刚踱进栅门内,主人竟然亲自地迎了出来,还不止一人,而且是上下二代,老庄主金泉元和少庄主金联煌。尊家翁长袍外面会着马褂,这是礼,新郎倌衣襟之上别着红球,这是仪。满身的喜气,一脸的笑容。

    应该嘛!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喔!麦少侠莅临,金氏山庄真是蓬荜生辉了。”

    金泉元快走两步,他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欢畅地寒暄着。

    他富埒公侯,金氏山庄中的房屋都是琼楼玉宇,都是雕梁画栋。若再称之为“篷荜”那天底下可就没有砖墙,没有粉壁,全是茅篱土垣了。可是,成语中有这么一句,可是,词藻内有这么一条,他不是卖弄,不是做作,乃诚心的谦仰之辞。麦小云也是真挚地说:“怎劳老庄主亲自出迎,晚辈实在是汗颜莫名。”“哪里的话?”金泉元笑容不灭地说:“若不是麦少使在运河畔救了小儿一命,他哪还有今日?”“晚辈也是。”麦小云惯常地笑延续着说:“若没有老庄主当年指点迷津,我至今仍然是孤儿一名!”“哈哈哈”“哈哈哈”站在旁边一直没有机会插嘴的金耿煌,如今可逮到了空档。

    他立即抢口地说:“麦少侠,小弟承你相救,也不说什么感激一类庸俗之词了,只请你到里面多饮儿杯。”麦小云答之以礼,报之以便,他衷心地说:“金公子,在下路过此处,也不说什么未带贺礼一类遮羞的话了,谨祝你鹣鲽永欢,早生贵子。”“哈哈哈”金泉元又敞声地笑了起来,继之是麦小云,最后,金耿煌也偷偷地笑了。好话人人爱听,尤其是老庄主。他金家产业庞大,钱庄遍布各大城市,但人丁稀薄,所盼的就是多子多孙,螽斯衍庆,是以更加受用,更加欢欣。“请,请。”金泉元摆手肃容,他说:“我们里面谈,里面谈。”

    “老庄主先请。”麦小云谦逊地说:“晚辈和金公子的叙说犹未尽意呢!”“好!那老朽就倚老就先了。”

    金泉元率先走了。

    麦小云挽住了金联煌的臂膀跟在后面,他含蓄地说:“是哪家千金有幸,或者哪家姑娘有能,会攀上‘武林宝库’金家庄做媳妇,会拢住‘珠玑公子’金耿煌的雄心?”金耿煌心有所惦,他感到不安了,怯怯地望了对方一眼,嘴唇嗫嚅着,口中滞呐着,久久不曾出声。麦小云误会了。不禁莞尔地调笑起来了,揶揄起来了。

    “怎么?含愧?羞赧了?”

    有道是丑媳妇难免见公婆。

    何况他娶的媳妇并不丑,不论是容貌上的,不论在言行上的。

    何况对方只不是他长年以对的公婆,仅仅是恩人,仅仅是朋友。

    因此,金耿煌吐出了一口气,平定一下心潮说:“那倒不是,小弟聘的乃是石素心名姑娘。”“花蝴蝶”石素心乃是石家庄石镜涛的女儿,石子材的胞妹。

    她虽出身污泥,但一如英蓉,一如水莲,点滴不染,其生性与父兄迥然不同。有正义之气,富巾帼之风!但是,石家庄在江湖上声誉不太好,井且为了柄翡翠玉如意积极地图谋着对方,因此他们有所顾忌了。当年的公案还不止如此“花花公于”石子材强掳了“黑娇女”沈如婉,*婚不果,石镜涛恼羞成怒,就遣兵点将地大闹沈家庄。到后来。弄得父子二人双双被拘人了地铁门,最近才倒翻出来。

    “哦!是名姑娘。”麦小云听了果然怔了一怔。

    但只是片刻,旋即畅然地说:“石姑娘真是一位才貌双绝的好姑娘,而且,她心地也善良得很呢!”他口中说着,脑海中又不住地在思维了。

    “这次出来的目的,原是追缉那批由地狱门中倒反出来的恶鬼厉灵。石家庄的距离最近,但是,彼等人手众多,势力庞大。或说沈家庄中有兵可调,奈何事不凑巧,六个人又出去了四个,而二弟仍滞留在九华尚未返回。仅凭自己一人,实感力所不逮,虽无可惧,却也拘之不易,几经考虑、才决定先北上去万里船帮的万坛找洪振杰。如今,巧事又碰在一起了。“珠玑公子”金耿煌娶的竟然是“花蝴蝶”石素心,那石镜涛为嫁女儿会个会前来金氏山庄?假如遇上了,又该如何呢?金耿煌释然了,他悠悠地吐出一口气说:“谢谢你,麦少侠。”

    “哦!何谢之有?在下说的乃是真心话,肺腑之言。”麦小云委婉地说:“但不知令岳他们可在府上?”“不在。”

    金耿煌答得犹豫,似乎有些口不对心。

    客厅里十分热闹。贺客们济济一堂,声波荡漾,口沫横飞。

    这些人多半油光满面,人腹便便,由于事业关系,金泉元如今交往的乃是商场中的人物,官宦中的人物。武林人不是没有,却是少之又少;由于年岁关系。金泉元所邀请的武林人乃是早期的人。上辈的人,是以麦小云全都不识!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有道是“相识万千,各难兼顾。”

    因此主人无法逐一引见,就来过各不介绍,相识者自相攀谈,不识者也就罢了。只有总管文守宗,他正在前前后后地招呼着客人。一见麦小云就趋了过来,寒喧几句又到处去忙了。果然没有看见石镜涛与石子材,但是,却也没有看见沈家庄中的二庄主,人情礼仪,都是由沈逸峰出面的。这不知是金泉元娶石镜涛的女儿作媳妇难下帖子?还是沈逸峰因对方娶石镜涛的女儿作媳妇不想前来?到时候免得尴尬,免得难堪,更许是不欢而散。或者又动干戈。

    其实。他们全都来了,沈家庄的二爷虽然本人未到。但却遣帐房先生送来了贺礼。石家庄呢?石镜涛和石子材原来也坐在客厅之内,自一听到麦小云到来,他们有所顾忌,就以内亲身份转入后堂去了。不过,父子二人却暗中监视着,不住咨商着。

    “爹,只有一个麦小云。”

    这当然是石子材的话声。

    “唔——”石镜涛犹疑地说:“恐怕有诈。””怎么个诈法?”

    “譬如说一明一暗。”

    “不会啦!”石子材抢口地说:“孩儿曾经问过进来禀报的那个庄丁,他说只有一个麦小云。”“又譬如说,沈家庄也有人来”

    “沈家庄来的那个人不是已经走了吗?”石子材又接过了他父亲的话说:“就算没有,这种老家伙也如同枯草,如同朽木,又岂会放在孩儿的眼内。”“话可不能说得如此的满。”石镜涛教导他的儿子了,接着又说:“有道是‘僧道莫欺,妇孺莫欺。’越是不起眼的人,就越须加以注意。”“我不相信我们父子二人对付不了他们!”

    石镇群走分地说:“等只差‘供奉’未来,‘四大金刚’也全都留在家中。”“我不管!”石子材忿愤地说:“辱身之仇,夺妻之恨,今日我是非报不可!”他虽然已经了解了这一对孪生兄弟的习性,穿蓝衣的是麦小云,穿白衫的是麦无铭,但是,谁娶了沈如娴,谁又娶了沈如婉则还分不清楚。“麦小云机伶,而且又诡诈,我们不得不防。”

    “至少,我们还有金氏山庄可作掩护呀!”

    石镜涛乃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他却不以为然地说:“材儿。凡事不可冲动,不能卤莽,我们必须要确切地掌握住对方虚实,再付诸行动。”筵席开了,好丰富,好奢侈,没有龙肝凤髓,却有燕涎熊掌。

    洒过三巡,一对新人出来了。

    嘿!好赫威、好华丽,新娘子头戴珠冠,肩披霞披。这原是朝廷正宫皇后的配披,民间焉能模仿?可以!因为它乃是天子所封。

    典故出于大家年间,当时,小康王被金兀术还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看见路旁停着顶新嫁娘的轿轿。为保命,为求生,他哪里还顾得二七二十一,就一头钻了进去,金兀术虽然是化外之人,倒有英雄之风,如他养虎贻患,抚育了陆登之子陆文龙就是一例。既是新娘轿,遂毫不迟疑地给放了过去,后来康王登了基,即颁下圣旨。嗣后新嫁娘的服饰、座轿,均改一品冠带。准用八人凤被。全副銮驾,开锣喝道,文官见了下桥,武将遇到落马,威风哟!有道是“洞房花烛夜,全榜题名时。”新郎倌虽然也可以顶乌纱,衣红袍,过过“登科”的滋味,但与新娘子比起来,毕竟要失色多了,寒酸多了。古人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因此,筵席散了。

    古人说:“天下没有长住的客人。”因此,客人们也走了。

    乘着酒兴,麦小云又朝既定的路线往北而走。

    这是喜酒,他是非饮不可。初为人翁的金泉元向他照了杯,新郎倌金耿煌立即跟上了一杯,新娘子石素心辄不示弱。喊了他声姐夫,就举盅待着他。能不喝吗?当然不能,只有仰着脖子又灌了下去。

    因为“花蝴蝶”曾经和“黑白双娇”订有手帕之盟。

    麦小云是佛门弟子。他并不嗜酒,但也不是滴酒不进,是以这三儿杯老酒还醉不着他,反而推动了血脉,温暖了心身。弯过了山坡边的松树林,忽然间,一条人影由松林内掠了出来,一个回旋,泻落当地,挡住了他的去路。视觉,闻觉、感觉都是练武人必修之课程,所觉距离之远近,反应快速与迟钝,也即显示出该人功力之深浅。麦小云眼观六面。耳闻八方,他早有所觉。已有所备,因此,一点也无惊恐之状,仓促之感,施施然地止住了行进的脚步。那个人影说话了,他乃是“花花公子”石子材。

    “麦小云。你逃过九华之劫,没有埋骨地狱门,这钟山就是你长眠之所了。”“石子材,你们杀人放火,罪大恶极,本特使踏遍江湖,正欲追尔等重返地狱,再进阴府。”江南习俗,嫁文儿时娘家必有父兄或姐妹压轿而来,麦小云当时曾经间过金耿煌。但对方和作了违心之论。他心中虽然仍有所疑,可是,进了金氏山庄,大厅上没见到石家庄之人,直到新人敬酒答客,陪酒群中又没有石家庄的人在内。这时候。麦小云才肯定石家庄果真是并无人来。

    而如今,大谬不然,对方只是掩藏得法,或者有所忌讳,石子材终于在此地现身了。有石子材必然尚有其他的人。

    因为,石子材的艺业固然不薄,石子材的心性固然倨傲,但对方应该识很大体,倘若孤身一人,就决不敢与自己正面为敌。那同行之人又是谁呢?

    百家庄之主石镜涛?石家庄“供奉”龚天佑?石家庄铁卫“四大金刚”?石子材的贴身卫士“百家五蟹”?还是新近由地狱门背叛出来的”红花笔”卓小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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