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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靖望着幽怨欲绝的甘小梅,叫了一声:“姐姐!”
甘小梅毫无反应,只出神地怔视着周靖,神色之间,不带任何感情,也许,她的感情已被极端的痛苦麻木了。
周靖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再度唤了一声:“姐姐!”
甘小梅终于开口了,那声音冷得令人心悸!
“弟弟,我高兴能有你这么一个弟弟,但我也将永远记住在此以前的那一个弟弟,他把我带到人生的另一个境地中,也牵引我到一个梦里,虽然,太短暂,像夜空中的一抹电花,可是这一瞬己够留下永恒的回忆”
周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颤栗。
甘小梅略略一顿之后,又道:“弟弟,这就够了,我们谁都没有错,我不怨天,不尢人,我记住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点缀,也记住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别了!弟弟!”
说着,徐徐转身,拖着落寞的步子,幽幽地消失在侧门之内。
周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喃喃地道:“姐姐,我是你的弟弟呀!”
“唉!”
深重而凄凉的叹息声,把周靖不属的神思唤回。
“母亲”
“孩子,我会慢慢劝她的,她很任性,但很善良!”
“是的,孩儿想”
“怎么样?”
“拜辞出谷!”
“你不住几日?”
“不了,孩儿念及亲仇,寝食难安!”
“也好,你去吧,以你目前的功力,报仇索凶是游刃有余的了,可是”
“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你仍然沿用周靖这名字?”
“养父‘霸王鞭’周公铎对孩儿恩同再念他老人家无后,孩后不忍去掉这姓氏,目前暂用这名字,待恩仇了了之日,复姓归宗,把本姓冠在这名字之上!”
“孩子,这样做很对,足见你存心仁厚。”
“孩儿告辞了,母亲,您保重!”
说着,拜了一拜,怀着一缕莫名的空幻,向外走去。
暗中,一双泪眼,在偷偷地送他离开,但他一无所觉。
不久,来到谷外,他深长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冲淡胸中的块垒。
回望那封住入谷密门的白石,不由感喟丛生,他大母“血谷夫人”的话,又响在耳边:
“孩子,从现在起,你是‘血谷’的主人了上一代的故事,不要重演我等着你携仇人的首级回谷”
他热血一阵沸腾,豪气再生,不错,现在是了断恩仇的时候了。
但,仇人是谁呢?他心里发出一声苦笑。
甘小梅的憔悴芳容,又呈眼帘,他咬了咬牙,暗地道,她是我姐姐,我不能想及任何其他,否则那便是罪恶,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下次见面时,她已恢复了往音的欢愉,生趣蓬勃。
无意中,他手中触及藏在怀中的那对“血心”这是父亲与大母定情之物,也是不幸的开端,而今,两颗“心血”全在自己身边,大母的话,犹在耳际。
“孩子,把它送给你所爱的人,她将是‘血谷’的女主人!”
他自问,我所爱的人呢?谁是我所爱的人?
李春桃?
黄小芳?
莫绮华?
易秀云?
他自我解嘲地笑了一笑,这笑中,含有无比的悲酸。
他重新套上面具,带上假发,穿起那件葛布长衫,有点近于迷茫地奔出山去。
甫踏上官道,一队白衣人,从身侧疾掠而过。
周靖心中一动
接着,又是一队数约五十的白衣人,呼啸而过。
从衣着上判断,这些全是“一统会”属下的高手。
“一统会”高手,大批出动,又有所作为,基于对“一统会”仇恨的心里,他毫不考虑地尾随下去。
正行之间,忽听一声低唤:“少主!”
周靖闻声一惊,不期然地止住奔势,一个白衣中年秀才,已站在身前。
他,正是“一统会”的师爷“妙手书生斐庄。”
“阁下认得出是我?”
“妙手书生”躬了躬身道:“我已得‘逆旅怪客’传讯,恭喜少主神功有成!”
“哦,有事吗?”
“一统会今天派出大批高手,进攻‘冥宫’!”
周靖陡然一惊,异母兄甘江,正是“冥宫”的赘婿,他的遗骨,尚葬在“冥宫”之中,同时,他也想起了可怜的嫂嫂“鬼女”石兰花。
“冥宫?”
“是的!”
“目的何在?”
“迫使‘冥宫’加盟‘一统会”’
周靖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一统会将会失望!”
“少主要管?”
“当然,先兄甘江的岳家之事,我焉能不管!”
“一统会此次双管齐下,一路由太上宗祖‘疤面老祖’率领百名高手,进攻‘残人院’”
“什么,‘残人院’也在被攻击的目标之下?”
“是的,另一路由会长亲统,进逼‘冥宫’,待这两处加盟之后,再全力征服‘地灵宫’,然后与唯一劲敌‘通天教’一决雌雄”
“野心不小?”
“本来在举行‘人头大会’之后,即着手进行并吞各帮派,目的在一统武林,君临天下,想不到‘通天教’死灰复燃,使‘一统会’的计划完全搁浅!”
周靖目注“妙手书生”道:“阁下告诉我这么多?”
“少主,理应禀陈?”
“阁下是‘一统会’的师爷?”
“暂时栖身之所!”
周靖心念一动,沉声道:“你是‘血谷’门下?”
“是的,自上代谷主出事之后,即被老谷主逐出谷外!”
“哦!”周靖从怀中取出那对“血心”高举手中
“妙手书生”骇然一震,随即跪了下去,道:“弟子陈斐,叩见谷主!”
“我现在还不是谷主,但我已领有家母之命,重振‘血谷’一门,现在我以‘血心’为凭,命令你负责召集所有当年被逐出谷外的门人弟子,听候下一次命令!”
“遵少主之命!”
“请起!”
“妙手书生”站起身来。
周靖道:“你不叫斐庄?”
“弟子陈斐,以‘天工易容之术’略事改变形貌,栖身‘一统会’!”
“哦,‘疤面老者’一路人马进攻‘残人院’,出发了没有?”
“出发了!”
“此地距‘冥宫’多远?”
“明日凌晨可达!”
周靖心中疾忖,目前当然以先策应“冥宫”为上,这一路既是“一统会长”亲自统率,索性先报此仇,而“残人院”在武林中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帮派“残人院主”对自己曾有过赠“起死丹”之德,也不能任其道“一统会”蹂躏,只是时间上恐怕要顾此失彼了
心念之中,急向“妙手书生”问:“你也是参与进攻‘冥宫’的高手之一?”
“是的!”
“好,你走吧,我尾随着你!”
“妙手书生”恭应一声,弹身上道。
周靖不疾不徐地遥遥尾随在后。
人夜之后,舍却官道,进入山区。
拂晓时分,来到一座阴峻幽暗的巨谷之前。
“妙手书生”径自向谷内奔去。
周靖相了相地势,暗想“冥宫”大概就在这谷中了,心念之间,一眼瞥见谷口地上,横陈了十余具黑衣死尸。
他们己动手了!
周靖自语了一声,朝谷内奔去,入谷不久,己听到阵阵博杀之声,沿途,不断地发现黑衣人的尸体,间或也有几具白衣尸体。
突地——
谷场中断,一堵峭壁,横亘眼前,峭壁下方,一个巨大的拱形门洞,两扇厚重的铁门,八字形敞开,门的上方,两个径丈的白色篆字“冥宫”
门前,横尸更多,黑白相间,看来双方都有死伤。
阵阵栗人的搏杀之声,从门洞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周靖轻轻地哼了一声,捷逾鬼魅地飘了进去。
门洞纵长约五十丈。
门里,又是一番天地,看来是一座谷中之谷。
一块数亩大的方场,人影乱晃,杀声盈耳,间杂着栗人的惨号声。
方场之后,是一片连云巨厦。
场中央,一个白袍蒙面老者,与一个黑袍虬髯老者相搏。
“一统会”雷、火二金刚双战一个黑衣妇人。
其余四周混战成一片,但地上的死尸,十之七八是黑衣人,显然“冥宫”己处于岌岌可危之境。
突地——
场中传出一声惨哼,黑袍虬髯老者口喷鲜血,踉跄倒退数步,身形摇摇欲倒。
白袍蒙面老者,大吼一声:“停战!”
场中正在搏斗的高手,纷纷停下了手。
黑衣中年妇人疾步走向黑袍虬髯老者,悲声道:“你不要紧?”
黑袍虬髯老者如雷鸣也似地道:“夫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冥宫’将战到最后一人!”
黑衣妇人凄厉地道:“夫君,看来‘冥宫’要在武林除名了!”
他俩,正是“冥宫”主人夫妇。
白袍蒙面老者狂妄地一阵大笑道:“石坤,你想好了没有?”
“冥宫之主”石坤目眦欲裂地道:“老匹夫,你在做梦,‘冥宫’宁化劫灰,誓不屈服!”
白袍蒙面老者狞声道:“石坤,本会长重申前言,目前你有两条路走,第一,加盟本会,‘冥宫’改为五坛,第二,在武林永远除名,本会长为贵宫举行血的葬礼!”
“冥宫主人”怒叫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黑衣妇人怨毒的目光,射向“一统会长”
场中,所有“冥宫”门下,全部面现悲愤欲绝之色。
“一统会长”冷冰冰地向黑衣妇人道:“石夫人,你劝劝尊夫吧?”
“冥宫夫人”厉声道:“住口”
就在此刻——
一个浑身浴血的老者,疾弄而至,道:“真夫人,小姐无恙!”
“好!”这老者,正是“冥宫”护卫长吕子英。
“一统会长”环视全场一周之后,栗声道:“石坤,本会长数到十,就下令屠杀!”_!
二!
三!
恐怖的杀机,弥漫全场,使人鼻息皆窒。
四!
“冥宫主人”石坤夫妇目眦欲裂,眼角渗出了血水,额上的汗珠滚滚而落。
所有的“冥宫”属下,一个个目眦欲裂。
八!
九!
空气紧张得象是凝固了,血的场面,将残酷地再度展开。
蓦地——
一阵使人心神皆颤的刺耳冷笑,倏告传来,全场为之一震。
笑声敛处,场中多了一个身着葛布长衫的白发老者,他,正是周靖。
没有人知道这老者是什么来路,也没有人看出他是如何入场的。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这怪老者身上。
“一统会长”定了定神,冷冷道:“阁下是何方高人!”
老者以更冷地声音道:“玉面无敌第二!”
此言一出,全场立时暴起了一片惊呼之声。
“玉面无敌第二”惊走“双绝老人”掌伤“通天教主”的事迹,早己传遍武林,这怪老人在此现身,情势将必然地改观了。
“一统会长”骇然退了数步,栗声道:“阁下就是‘玉面无故第二’?”
周靖目中陡射骇人然光,那里面,充满了恨毒与杀机。
“一统会长”被这目光一逼,全身一颤,下意识地又退了一步。
周靖面对这唆众毁尸,迫杀母亲的不共戴天仇人,根根血管似乎要爆炸开来,他在转着念头,现在杀他,还是等迫出杀父凶手之后,再以真面目名正言顺地上“一统会”取他的脑袋?
“一统会长”已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那骇人的仇焰,但他不明白什么事与这神秘的怪人结了仇,他想,或许是误会,或许这动深不可测的怪老人与“冥宫”有所渊源,但从“冥宫主人”夫妇骇愣的神清上,证明“冥宫”与这怪老人毫无关系,到底是什么事使对方以这种仇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无从索解。
“冥宫主人”石坤夫妇,对这突如其来的怪老人,同样既惊且骇。
“一统会长”再度开口:“阁下来意可否赐告?”
周靖冷森森地道:“除下你的面巾,让老夫看看你的长相?”
“阁下未免欺人太甚!”
“武林一君,在老夫面前你将无所遁形!”
惊喧之声四起,第一次“一统会长”的真面目被人揭穿。
“武林一君”二十年前,几乎与“玉面无敌”甘祖年齐名,想不到他会是一心要独霸武林的“一统会”会长。
当然,如非“妙手书生”对周靖揭破,周靖是不会知道的。
“一统会长”如遭雷便也似地一震,他对这神秘的老人,由心的深处发出一种莫名的恐怖之感。
“冥宫主人”恨恨地道:“原来你就是‘武林一君’”
“一统会长”阴鸷地瞟了“冥宫主人”一眼,仍然直瞪着周靖,沉声道:“阁下不速而至的目的到底何在?”
周靖目中煞芒陡盛,一字一顿地道:“杀你!”
“一统会长”蹬地退了一步,暴喝道:“阁下到底是谁?”
“玉面无敌第二!”
“本会长与你素昧平生”
“当你躺下时,你会明白!”
“阁下大言不惭?”
“一统会长”生平从未被人如此当面侮辱过,一向都以天下第一高手自居,当着这众多门下,他再深沉也感到受不了,怒哼声中,一掌劈了出去。
辞然出手,其势如电。
砰!全场惊叫声中“一统会长”的一掌,己结结实实地击在了周靖前胸。
这一击,放眼武林能承受得起的恐怕难找一二人。
周靖身形只晃了一晃,夷然无损。
“一统会长”呆了,寒气股股而冒。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周靖伸手虚空一抓“一统会长”的面巾应手而落。
一张紫酱色的老脸,顿现众人眼前。
场中又一阵骚动。
“一统会长”踉跄不稳地退一两步。
周靖狠狠地盯视着“一统会长”略不稍瞬,那目光,使人心神皆丧。
突地——
他扬手臂出一掌,罡凤裂主生啸
“一统会长”闪电侧身横移五尺。
两声栗人的惨号过处,原来站在“一统会长”身后一丈之外的两名“一统会”高手,做了替罪羔羊,被震飞三丈之外,伏地不起。
周靖冷哼一声,身形一晃,连拍三掌,快捷狠辣,世无其匹。
“一统会长”亡魂皆冒,但他的功力,在武林中已属数一数二之流。脚下一滑,身形侧移三尺,双掌挟以毕生劲力,封了出去
震耳欲聋的巨响起处“武林一君”跌跌撞撞地退了八步之多。
逆浪狂卷,五丈之内立身的高手,以及原来的积尸,被卷得向四外猛泻。
周靖两击无功,恨火更加炽烈,猛一弹身,连连五掌,这五掌快得有如一掌,但却分击五个不同方位。
“一统会长”功力再高,也无法脱出罡风威力范围,一咬牙,出掌硬拼
栗人的惨哼,震撼全场。
“一统会长”身形疾晃之中“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砰然跌坐当场。
“雷”“火”二金刚,一左一右,双双飞了过来
“找死!”
喝声出口,接着是两声凌厉的惨嗥,二金刚的身形,腾高两丈,血雨飞洒之中,双双横尸当场。
死亡的阴影,立时笼罩了全场。
“一统会”所有在场的高手,一个个魂飞魄散。
周靖前跨三步,到了“一统会长”身前伸手可及之处,咬牙道:“武林一君,我要把你碎尸万断”
“一统会长”揩抹血迹,站起身形,嘶声道:“下手吧!”
周靖手一扬,拍向对方天灵,掌至中途,突地又收了回来,栗声道:“时辰未到,让你多活几天,滚吧!”
“一统会长”怨毒至极地哼了一声,掉头向外奔去。
其余“一统会”的高手,如丧家之犬般豕突狼奔而遁。
刹那之间,走个罄尽。
“冥宫主人”石坤夫妇双双上前,朝周靖恭施一礼,道:“谢谢前辈解围之德!”
周靖急忙还礼道:“两位不必多礼!”
“冥宫主人”侧身道:“请前辈后面待茶!”
周靖淡淡地道:“不必了,令媛现在何处?”
“前辈是说小女石兰花?”
“不错!”
石坤夫妇同时大愕,不知这怪老人何以问及女儿?
周靖又道:“老夫要见她一面!”
石坤惊愣了片刻,才感然道:“前辈要见小女?”
“是的!”
“敢问”
“见面自知!”
“如此在下晤前辈”
“令媛行动不便?”
石坤老脸一黯道:“小女除愚夫妇和吕护卫长之外,不见任何人!”
“那是为了什么?”
“儿女之事。”
周靖岂有不明白的道理,他知道“鬼女”石兰花对异母兄长甘江情爱极深,甘江惨遭横死,她当然悲痛逾恒,当下顿首道:“老夫知道!”
“什么,前辈知道?”
“嗯,贤夫妇还是先收拾残局为要,由吕护卫长引老夫去见令媛罢”
“这小女执拗,恐有冒犯”
“她会乐意见老夫的!”
石坤夫妇骇异莫可言宣,对这谜样的老人,简直是莫测高深。
周靖对三丈外愣立的护卫长吕子英以“传音入密”之法,说了几句。
吕子英先是惊愕,既而露激动之色,一弹身上前两丈,道:“前辈请跟我来!”
周靖望了怔在当场的石坤夫妇一眼,跟着吕子英纵身奔去。
奇怪的是不向里反而向外奔。
顾盼之间,穿越门洞,来到了外谷,转向右通过一条狭窄的石街道,眼前青山滴翠,花树相间,别有一番天地。
花树丛中,隐约露出一角茅舍。
吕子英用手朝前一指,道:“到了,少侠请稍候!”
周靖乘这时间,卸去化装,回复本来面目。
工夫不大,护卫长吕子英含笑而来,道:“少侠,我家小姐在茅屋中相候,请借机劝劝她稍抑悲怀,在下还要进内谷料理善后,暂时失陪!”
“请便!”
吕子英离开之后,周靖举步向那间茅屋走去,心中十分不解石兰花何以要单独住在这个地方!
走到屋前,正待出声,忽然瞥见屋旁一座高冢,他怔了一怔,跪了下去。
墓碑上刻着:“故夫甘江之墓未亡人石兰花立”
泪水,骤然模糊了他的视线,甘江遇害临死输功赠“血心”的一幕,又呈现眼前,谁想得到他曾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这变幻的确也太离奇了。
他同时也明白了“鬼女”石兰花住在这幽谷里的用意,她是在长伴青冢呀,情深义重,天下象这样的女子,能有几人。
她与甘江,仅是名义上的夫妇,还未行周公之礼,但她竟然矢志守节,把青春投掷在孤度的岁月里。
他想起变志的易秀云,这是多么强烈的对照。
“周少侠!我先感谢你对敝宫的援手之德!”
一个幽度的声音起自身后。
周靖霍地口身,一个素服簪白花的憔悴女子,幽幽地站在身前两丈之地。
“嫂嫂!”
石兰花凄凉地一笑道:“周少侠,你义兄”
“不,他是我异母哥哥!”
“什么?”
周靖含泪把身世约略一述。
“鬼女”石兰花忍不住泪下如雨,皮声道:“我该叫你二叔!”
“嫂嫂,死者已矣,希望你能节哀顺变,保重贵体!”
“二叔,你哥哥的死,带走了我的一切,我活着,只是为了堂上双亲。”
周靖鼻头一酸,他没有恰当的言语,来安慰这生趣己失的可怜人,的确,太大的悲哀,是无法以言语来安慰的,他顿了一顿,诚挚地道:“嫂嫂,你愿意到‘血谷’去住吗?母亲与姐姐会需要你。”
“不,我不愿离开他,谢谢你的好意!”
周靖伤感地把目光向墓碑一扫,道:“嫂嫂,我会再来看你!”
“你要走了?”
“是的,‘一统会’另一路高手,进攻‘残人院’,我必须急速赶去!”
“那我就不留你了!”
“嫂嫂珍重!”
周靖在心里凄然一叹,转身出谷,重新易了容,取道直扑“残人院”
他运足全身动力,以震世骇俗的速度,驰向接天峰。
接天峰!
残人院!
自山麓以上,每隔数丈,便有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鲜红的血,映着朝阳,发出刺目的闪光。
院门之前,叠尸竟达数十具之多,其中一半是白衣尸体。
整个接天峰头,静悄俏的不闻半点声息,死寂之中,浮漾着浓重的恐怖气氛。
这武林中名头仅次于“血谷”的“残人院”遭遇了开派以来空前的惨祸。
院地之内,整齐的排列着数近五十的白衣人,每一个人的白衣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刺目的鲜血。
另一角,一群肢体不整,五官不全的人,或蹲或立,目射怨毒的光芒,略不稍瞬地注视着正厅。
厅门全敞,由外望内一自了然。
居中大师椅上,高坐着一个须发如银,满面斑剥的狞狰老者,他,正是“一统会”太上宗祖“疤面老祖”他身旁并立着四个白衣汉子。
侧方,斜躺着一个断腿、缺臂、独目的白发老人,他就是“残人院”之主“三残尊者”
“疤面老祖”一声怪笑道:“三残尊者,你不接受这条件?”
“三残尊者”厉声道:“不!”
“那‘残人院’的命脉,只能延续到今天为止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武林史上还没有以残忍血腥统治天下的记载!”
“也许会有,本会将造下这个纪录!”
就在此刻——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倏告传来“永远不会有!”
声音不大,但却入耳惊心。
全场为之一震。
“疤面老祖”电炬般的目芒扫向厅外,沉喝道:“什么人?”
“玉面无敌第二!”
随着话声,一个葛布长衫的白发老人,从空中徐徐降落厅门外的阶沿,这一手轻身之术,的确令人咋舌。
院中起了数声惊呼。“疤面老祖”一跃而起,冲出厅门,面对周靖,栗声道:“朋友究系何方高手?”
“玉面无敌第二!”
“老夫前未有闻?”
“那你今天算是开了耳界!”
“疤面老祖”目射棱光,迫视在周靖面上,略不稍瞬,突地狂笑一声道:“朋友何不以真面目见人?”
周靖陪吃一惊,这老魔头果然厉害,一眼就看出自己是易了容的,当下冷冷地道:“会的,如你接老夫二十招而仍有命在的话!”
这话简直狂傲到了家“疤面老祖”百年难得一见的巨魔,焉能受得了这极尽讽刺的话语,狞声一笑道:“朋友,你好狂,老夫生平仅见!”
“你无妨试看!”
“朋友,如你二十招之内落败呢?”
“杀剐任你!”
“老夫还不希望你丢命!”
“可是老夫却存心要你死!”
“疤面老祖”气得七窍冒烟,重重地呼喝一声道:“朋友,老夫并非‘通天教主’之流可比,如果老夫在二十招之内击败你,嘿嘿,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永远听命老夫,为‘一统会’效命!”
周靖哈哈一阵狂笑道:“你算盘很精,主意不错!”
“朋友,你答应了!”
“如此请!”
声落,人已到了院地之中。
“一统会”排列在院地中的高手,自动地退到五丈外的中门前。
周靖缓缓移步,走到院地中央,与“疤面老祖”面对面地互相对峙。
“三残尊者”由该院总管芮思文扶抱离厅,移座阶沿之上,显然他伤势相当不轻,否则岂会要别人扶抱。
“残人院”所有残存的门下,心弦绷得紧紧的,骇异至极地注视院中,每一个人本能地有共同的想法,如果这自称“玉面无故第二”的怪老人得胜的话“残人院”将可免去这次大劫。
周靖惊走“双绝老人”掌伤“通天教主”的骇世稀闻,早己轰动了整个武林,但他的来路,却是一耐人寻味的谜。
他自封的名号“玉面无敌第二”也是一个谜中之谜。
“疤面老祖”斑剥的怪脸上,尽是骇人的杀机,狞声道:“朋友,在动手之前,是否可以说说来意?”
周靖冷森森地道:“一统会滥造杀劫,妄想君临天下,该在武林中除名!”
这话口气之大,使所有在场的人全部为之面上失色。
“疤面老祖”怒极反笑道:“朋友,这话不嫌风大闪了舌头?”
周靖淡淡地道:“武林朋友将在很短的时间内看到这事实。”
“这么一来,老夫似乎不想留你的命了?”
“彼此!彼此!”
“出手吧?”
“老夫倒不愿僭先!”
“疤面老祖”一向目空四海,自认天下已无敌手,想不到被对方如此轻视,但他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之感,因为他估不出对方的来路,在他记忆中,武林中似乎没有具备这么高身手的人。
事实已显然,这怪老人将是“一统会”一统天下最大的阻碍,也是一个可怕的敌人,较之“通天教”的威胁更大
于是,他放弃了刚才想收对方为己用的意念。
他在考虑,如何才能致对方于死命
空气在沉寂之中,透着慑人心志的紧张。
天下还有视“疤面老祖”这等高手如无物的人,的确令人难以置信。
周靖己存心要在今天毁去这个巨憨,为了仇,也为了整个武林的安危。
他想,今天可能是唯一可以全力施展神功的机会。
当下不耐烦地道:“疤面老祖,还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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