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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门有人死在此女手底之意。
欧阳菁伸伸舌头,做个鬼脸,道:
“梅庵主,您是正派高人,德望尊隆,晚辈十分敬仰,但晚辈已闯下大祸,如何能平安跨出此屋?”
梅庵主道:
“你年纪尚幼,谁也不好意思为难于你!假如姑娘出手解救七星门的李施主的话,那更是皆大欢喜之事,姑娘意下如何?”
外面的董公川一听李七尚可施救,可就不肯哼声了。
梅庵主又道:
“贵府的毒药暗器名震天下,如若姑娘不肯出手施救,别人决计无法可想。依贫尼之见,姑娘最好及早施救,免得伤了和气。”
欧阳菁道:“既然庵主这么说,晚辈岂敢有违。”
她取出一个小纸包,入房交给梅底主,又道:
“他们一定信不过我,这是解药,份量很少,抹在鼻孔之内,那人马上返魂复活。”
梅庵主接在手中,不免有点踌躇,想道:
“假如真是解药,自无话说,我的面子也有了。但如若不是真的解药,而此女又乘机破窗而遁,我如何向董公川交代?”
这梅庵主虽是慈悲为怀,抱着息事宁人之心。也不忍眼见武林中都享盛名的冀北欧阳家和七星门结下仇恨,发生杀戮之祸,是以尽力设法从中排解。
但她本身也是老江湖,阅历丰富,岂能随便轻信这女孩子之言?万一被欧阳菁所骗,岂不是把华山派也牵扯在内?
她心中尽管诸多考虑,外表上仍然不动声色,伸手接过那个纸包,轻轻一捏,果然是一些药末。
这时她唯一可行之法,就是托别人拿药出去施救,而所托的人选,自然莫过于那董公川了。
欧阳菁精乖之至,咯咯笑道:
“梅庵主,晚辈久仰您是德高望重,侠行昭著的前辈高人,所以献出解药。假如您信得过晚辈,便请亲自施救。如若信不过我、还望您把解药还给我。”梅庵主心中一楞,循道:
“这女孩子比老江湖还要厉害,我这一介入她就想法子考我一考,这倒是一道难题。
假如我轻信了她,却被她所愚弄,趁机逃遁,我这个人自是丢不起。但如若不信她,还她解药。万一此药不假,这女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托住此药出去施救,把人救活了,我这个人亦是丢不起。”
她心念电转,迅即下了决心,微微一笑,道:
“善哉!善哉!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尼岂能对欧阳姑娘你多疑?贫尼这厢先行谢过。”
说罢,举步出房。外面的人无不参透这件事里面的文章,所以都很感兴趣地望住梅庵主。
不过众人心中都甚是佩服这位老尼的决定,因为以梅庵主一个出家人的身份而言,自应以慈悲救人为重,其他的考虑,都属次要。
欧阳菁走到榻边,甜甜地一笑,道:“大婶,你长得真美呀!”
阿烈的母亲苦笑一下,道:
“姑娘别取笑了,你才是真真正正的美人胎子。”
欧阳菁俯身靠近她,低声道:
“听说化血门查大少爷,乃是武林中有名的美男子,又是风流种子,到处留情,以大婶的艳丽容貌,他十六年以前看上了你,不足为奇。”
阿烈的母亲疲乏地闭上眼睛,缓缓道:
“姑娘说的什么话,我都听不懂。”
欧阳菁的美眸中,射出强烈和锐利的光芒,紧紧盯住这个贫病交侵的妇人。但她察看不出丝毫破绽,当下轻轻透一口气,起身走开。
梅庵主已从大门进来,说道:
“董施主。贵派弟子已经苏醒了,谅可迅即复元。”
董公川抱拳道:“有劳梅庵主从中调解,老朽感铭不忘。”
众人的目光都移到站在房门口的欧阳菁面上,只见她露出深思冥索的表情。但只一转瞬间,她又恢复了慧黠活泼的神态,高声说道:
“晚辈深信这一家人与化血门查家无关。”
她这话并非特意向某一个人说的,因此少林不嗔大师接口道:
“姑娘此言。必有根据,贫衲愿闻高论。”
欧阳菁道:
“大师好说了,晚辈的愚见共分四点,说出来之后,还请诸位前辈指教。”
她的话听起来十分谦恭有礼,但出手行事却十分毒辣。形成强烈的对比。因此各派高手,对这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全然不敢轻视。于是大家都静静的聆听,看她如何能列举四点理由以证明阿烈母子与化血门无关。
欧阳菁接道:
“第一点,从那位贫病交忧的查大婶看来,病固然不足为奇,贫却大是不合道理。
以化血门查家之富,但凡是被查大少爷看中过的女人,无不得获巨金,一生温饱,绝可无虑。”
祁京冷笑一声,插口道:
“十年人事几番新,何况已是十六年以前之事,由富变贫,岂足为奇?”
欧阳菁道:
“这道理我何尝不知,因此我细加观察过,首先是这间屋子,已居住了十几年。假如她曾经富有过,换间屋子,易如反掌。其次我看那查大婶的手脚,甚是粗糙,掌骨硬而大,定是一生操劳至今之人。”
樊泛捋黑髯,道:“欧阳姑娘观察入微,大有见地。”
欧阳菁向他称谢一声,又道:
“第二点,那查大婶一介女流,见识有限,假如是隐瞒真情,实难逃得过诸位前辈的法眼。何况我向她提起大少爷之时,她全无反应。试想他们如若分离了十六载之久,查大少爷杳无音讯,忽然有人提起,焉能不露出关切的神情?”
这一点乃是在人类感情的弱点上之论,大凡是人生经验丰富之人,无不深知此论乃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欧阳菁扫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默许她的论据,不禁泛起了得意的笑容,徐徐连续说道:
“第三点,想那查大少爷生前,乃是武林中有名的美男子,复又风流自赏,到处留情,据说以他的丰姿人品,加上王侯之富,在情场上无往而不利。假如这个傻瓜”
她指一指查思烈,接着道:
“他如果是查大少爷的后嗣,我第一个觉着难以置信。前辈请看看,他那一点有乃父之风?常言道是虎父无犬子,查大少爷如此人物,焉有这等形容猥琐的儿子?”
众人看看阿烈,但见他天庭甚低,鼻尖唇薄,加上面黄肌瘦,实在找不到半点与众不同之处。
这个论据可信与否是另一回事,但无人出言反驳,却是事实。欧阳菁自信更增,微微一笑,又道:
“第四点,假如此于是化血门查家后嗣,纵然是时机不巧,无法行窥化血门神功绝艺,但多少总会有一点武功才是。”
祁京道:
“假如此子诞生之日,恰是化血门覆灭之时,则他全然不懂武功,亦不是奇怪之事。”
欧阳菁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这只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说法。要知假如这一家与化血门有关,则那查大婶能处处掩饰,必是有化血门的漏网之人通知她。如若化血门有人来过此地,此子既是查家唯一后代,当然会传他一点武功,经过这些年来,已应大有根基了,所以这第四点的理由,与前述的三点都有关连。此子不懂武功,便可证明那查大婶没有作伪。”
人人都瞠目无言,谁也想不到这个小姑娘的理论如此精密这般深刻细致,不觉都相信了。
恰在这时,董公川的首徒李猷入报,据他调查所得,这查家的男人去世,不到十年,而查思烈的年纪,有的说是十三岁,有的则说是十四岁。
这一项资料,已可证明他母子与化血门完全无关。
“欧姑娘的才慧,真是罕见匹涛,古人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是至理名言,贫尼年老昏庸,已经不行啦!”
董公川毫迈的大笑,道:
“梅庵主这话从何说起?欧阳姑娘诚然是一代才女,但梅庵主仍然是当今武林的中流砥住。如果你也自称老迈,兄弟这把老骨头早就该入土了!”
赤练蛇祁京那对斗鸡眼转来转去,谁也不知道他在瞧谁,更不知他肚中要冒什么坏水。
峨媚派程一尘道人说道:
“本来这次聚会,原意是交换一点情报和意见,谁知”
他忽然有所警觉地停口不说,目光转到欧阳菁面上。
欧阳菁何等精乖,立刻晓得他们对自己大有避忌,心想:
“只要你们不移到别处去谈,我定能探知你们说些什么。”
当下微笑走出去,到大门外才转身向众人说声再见,便飘然走了。
众人一看那查思烈还抱着黑猫发楞,都不在意,程一尘道长继续说道:
“万想不到血羽檄事件又在此时发生,这与咱们聚会之举,似乎大有关连呢!”
青龙令三当家许太平打个哈哈,道:
“就算化血门查家死灰复燃,咱们亦何惧之有?”
梅庵主灰眉一皱,心想这许太平末言先笑,口气中充满了杀机,实是十分危险的人物。
她正要开口,只听祁京阴森森的说道:
“按理说化血门应无死灰复燃的可能。昔年之事,兄弟也曾亲身参与,事后并且是由兄弟点算死者的数目,那化血门上下大小,连仆婢厨子一并计算,并无一人遗漏。”
他提起了昔年杀戮之事,渐渐兴奋起来,又道:
“当时兄弟也唯恐查家有人漏网,但如今回想起来,却是处理不当。”
众人都惊讶地望住他,梅庵主忍不住讽刺地道:
“怎么?祁施主觉得太辣手太残忍了么?这倒是使人不易置信之事。”
祁京冷冷道:
“兄弟平生从不戴上假慈悲的面具,化血门的神功,天下谁能不怕?因此斩草除根,当时实有必要。现在回想起来,咱们的仇是报了,但东西呢?咱们谁也不曾找回失物,是也不是?假如留下活口,咱们就不难找到藏宝之处了,兄弟只是后悔这一点。”
樊泛捋着颏下黑髯,大声道:
“祁兄这话很有道理。十六年来,大家都放弃了搜回失物之想。然而最近连接两次出现的血羽檄,是怎么回事呢?”
不嗔大师道:“那化血真经已誊抄了七份,每派都保管”
他话末说完,祁京已冷冷道:“不嗔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嗔大师也自面色一沉,峻声道:
“贫僧提醒大家一声,今日的情势,比十六年前复杂的多。”
全屋之人,听了不嗔大师的话,似乎都触了电一般,个个怔了一怔,随即无不面色起了变化
不嗔大师的双目睁得比平时大了许多,环视众人一眼,沉声道:
“诸位都泛露沉重的表情,可见得贫僧的话,大家早就想到了,不过人人都藏在心里,谁也不肯首先讲出。”
别人不开腔不算奇怪,那赤练蛇祁京居然也默然不语,可就使得屋子里的气氛,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紧张。
不嗔大师逐一看过各人的表情,这才又说道:
“十六年后的今日,化血门查家既已不存人世之上,反之却有七个家派都拥有化血真经。据贫僧所知,这部真经第一页就是“血羽檄”秘决大法,贫憎深信目黠指出了这一点,将对澄清这迷雾般的局势,大有裨益。
荆山梅庵主接口道:
“不嗔道友,须知这话出自您或程道友口中皆可,旁的人纵然心中大为起疑,也不敢提及”
程一尘颔首道:
“梅庵主此言甚是,目前只有敝派和少林寺的弟子遇害旁人自然感到不易措词了。”
祁京直到此时,才嘿嘿冷笑两声,说道:
“即使是有人被害的门派,亦不能全无嫌疑,这一点必有不少人同意。”
程一尘面色一寒,道:“祁兄这话只怕有欠考虑。”
祁京道:“兄弟自然有点证据,方敢开口。”
程一尘一面提聚功力,随时随地都可以出手,口中冷冷道:
“好极了,祁兄有何发现?”
祁京眼珠转来转去,使别人弄不清楚他究竟在看谁?
他道:
“既然程真人下问,兄弟只好坦白说出。据我所知,贵派的一位与程真人齐名的高手,亦在这开封府城之内,是也不是?”
众人的目光转向程一尘,但却没有一对眼睛露出惊讶之色,只不过是瞧看程一尘的反应,以及看他如何回答而已。
程一尘面上掠过一丝尴尬的表情,随即淡然道:
“不错,贫道的师弟陆一瓢也来了,但这算是什么证据?”
祁京道:
“兄弟的用意只是指出程真人并非孤身北上,别无其他的用意嘿,嘿”但人人皆知祁京的指证,乃是暗示峨媚派既然另有高手在开封府中,则今日所发生的血羽檄一案,峨嵋派自是不能置身事外,应当也是有嫌疑份子之一。
梅庵主在房中现出身形,冷冷道:
“那么祁施主呢?贵派的高手都在家里?抑或也有人在开封府中?”
祁京发出一阵干笑,心中却迅速想道:
“这老尼到底知道了多少呢?假如我出言否认,她便如何?”
这个心念电转般已掠过脑际,她随即应道:
“梅庵主你试猜怎样?”
梅庵主道:
“贫尼不必猜测,贵派三大高手之一的十步断肠屠大敬施主,眼下就在开封府地面之内。”
祁京假笑一声,道:“梅庵主好灵通的消息啊!”这时大家都感觉出这七个门派中,峨嵋与华山这两派,似是已有某种程度的默契了。
祁京的话声只略略一顿,但接着说道:
“梅庵主,这个消息是你自己探听出来的?抑是另外有高人代劳呢?”
梅底主道:
“贫尼到这开封府来,所歇脚的法华庵,乃是敝山同门主持,这已不算得是秘密之事,何须多说。”
青龙会许太平道:“法华庵慧师太的大名,谁能不知。”
他含笑扫视众人一眼,才又说道:
“咱们都不是乍入江湖之人,有些事已不值再提。例如目下各派皆有高手潜迹于此城,这是大家心中皆知之事
他又停歇下来,董公川插口道:“许兄究竟有何指教?”
许太平摇摆着那矮而胖的身子,说道:
“岂敢,岂敢,兄弟只是认为各派皆有高手潜抵本城之事对于血羽檄并没有什么关联而已!”
不嗔大师道:
“这血羽檄大法错非功力深厚之人,不能施用,如何能说全无关联?”
许太平道:
“若然咱们要往这条路上想,则在下要先请问大师一声,此举对准有好处呢?”
风阳神钩门的樊泛应声道:“是啊:这动机何在?”
不嗔大师没有回答,却仰面向天,微露冷笑。
樊泛转目一瞥,但见人人都几乎含着嘲讽的微笑,心知自己这句话已说错了,当下一拂颏下黑髯,又道:
“假如诸位回答不出,兄弟倒有是有一个迹近耸人视听的想法这就是首先假定这血羽檄不是化血门查家余孽所为,那么下手之人是谁?当然咱们七个门派都会暗自猜疑,但在未有任何证据之前,大家都容忍不发”
性情燥急的董公川忍不住插口道:
“樊兄的话,似乎毫无出奇之处,说来说去,还不是暗示与那拥有七本化血真经之事有关?”
樊泛拂髯笑道:
“假如另有其人下手,目的正是为了使咱们七派互相猜疑,终于发出了事故,其结果一定不出众败俱伤的的范围。这么一来,可能有些门派能脱颖而出,或是挤入九大门派之列,甚至一跃而登上领袖武林的宝座。”
他的话声嘎然而止,众人都惊讶地寻思。
其中有些实力较弱的家派,都考虑到假如本派高手损折,则自然被淘汰于当今九大门派之列,而由别的家派补上。但像少林、峨媚、华山这些名门大派,想的却是九大门派的领袖宝位这句话。
以这数派的实力,纵然是损折五七名高手,也绝对不会在九大门派中除名。但会不会让别的实力也极强的家派,乘时而起,登上领袖天下武林的宝座,却当真是十分惊心动魄的问题。过了一会,祁京首先阴森森的道:
“樊兄之言乍听虽是有理,但当今武林九大门派,已成定局。六七十年来,武林中从未发生过争列九大门派之事,兄弟认为这一点不必多虑。”
樊泛道:
“天丁武林家派,多达一百五十派以上,这还是指散布全国各地甚有声名的门派而言,尚有不少家派,未曾计算在内,祁兄还是多想一想的好。”
董公川点点头,大声道:
“不错,几十年下来,有些家派实力大增,自然会对号称为九大门派之中的某些门派不服,从而生出祸心,这一点不可不察。”
许太平目光投向不嗔大师面上,堆起笑容,道:
“九大门派之中,武当和天台两派未有参与化血门查家公案,天台派倒没有怎样,武当派实力雄厚,声名尤盛,如果说到领袖九大门派,自然非武当莫属了,大师以为如何?”
他表现得好象十分关心少林寺,因为少林武当两派,乃是真真正正旗鼓相当,实力相好的大家派。
然而不嗔师心中却连连冷笑,忖道:
“你们想从中挑拨,使本寺耗费许多力量去侦刺武当派,使得眼下这七派因之而成了均衡之势,哼!哼!我可不会上这个当。”
不过他面上却装出十分郑重地考虑的神情,并且微微颔首。
房内的病妇查氏用棉被蒙头,但她却暗暗掀开一点缝隙,侧耳聆听外面诸人的对话。
当梅庵主忽然转身走回来之时,她翻个身,向壁而卧,当真完全蒙住头面,这么一来,外面的对话再也听不清楚了。
查思烈缩在一隅,抱着死了的黑猫,面露悲怆之容。
他虽然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们每一句对话,然而事实上他的确无法了解这些话的内容。
七大门派的高手们,谁也不注意他,包括祁京在内。
只听童公川突然大声道:
“依照化血门的规矩,血羽檄抵达的终点,当天晚上,定必斩杀全家,鸡犬不留。
咱们且等过今晚,假如又与峨嵋派发生的情形相同,当夜那一家人并无他故,便可断定非是查家余孽下的手。”
说完这话,一看大家都不反对,便又道:
“此处非是谈话之地,各位移驾返回舍下如何?”
阿烈听到此处,晓得已没有下文,注意力一移开,心头立时泛起了瓜子面,大眼睛的欧阳菁。
直到房中的查氏叫唤,他才发觉屋子里已不见人影,当即放下黑猫,走入房内,道:
“娘,你叫我么?”
查氏已坐了起来,双眼中神采奕奕,病态全失。阿烈见了又觉一怔,随即十分欢喜的道:“啊!娘的伤已经好啦!”
他的母亲泛起-抹奇异的笑容,道:
“那些人都走了?你最好出去瞧瞧。”
阿烈飞奔出去,很快回来了,道:“都走啦!”
查氏叹一口气,道:“谢天谢地,现在你把他们说的话从头说一遍。”
阿烈讶道:“他们讲的话都很奇怪,我一点都不明白,娘你竟懂得么?”
查氏缓缓道:“你别问,说吧!”
阿烈果然从头开始,把所有的人所说的话,很快的复述一遍,不但清楚分明,同时先后的次序以及是那一个人说的,他都能描述得出,竟然一字不漏。
查氏听完之后,点头道:
“很好,我那时想了许多事,所以漏了不少话没听清楚。”
阿烈茫然道:“什么话呀?”
查氏道:“他们说到化血门查家”
她突然停口,想了一想,才又道:“有些我得细细考虑过,才拿主意要不要告诉你。”
阿烈道:
“娘!这三四年来,你有什么事都跟我商量,左邻右舍的叔叔伯伯们,也没有一个不夸赞我懂事聪明,说我比十六七岁的孩子都懂事。”
查氏伸手摸摸儿子的面颊,眼中露出爱意,道:“是的,你真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阿烈道:“那么娘的心事可以告诉我了吧?”
查氏摇摇头,道:“不行,我得好好的想一想。”
阿烈道:“你向来不是这样子的,真奇怪。”
查氏道:
“将来你或者会知道这原故,但现在你记着别向旁人提起”
大门传来啄剥之声,打断了母子的对话。
查氏连忙躺下,用棉被蒙着头。
阿烈跑出外间,伸手抓住门门之时,不禁迟疑了一黠,这才往横推去,同时拉开那扇木门。
外面阳光明艳,使人顿时感到这是现实的世界,并非梦魇。
在门口站着一个壮汉,腰间带着利刀,一望而知是练武艺走江湖的人物。
阿烈慌怯地望住对方,但见这壮汉面色很和善,这才略感宽心。
那壮汉向他笑着点点头,道:
“孩子,这儿几帖药是梅老师太命我送来,给你娘煎了服黠,病就会好了,还有一点点钱,给你们过日子。”
阿烈怔了-怔,才道:
“我听王老夫子说,无功不可受禄,老师太的好意,我们很感激,但是”
那壮汉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随即挤入屋内,把一大包药和一个红包放在木凳上,说道:
“老师太的菩萨心肠。天下皆知。这等送药济贫之事,她老人家一生不知做了多少。”
说话之间,目光滴溜溜的查看屋内的情形,又走进内间门n,顺势向里面细细看过。
他随即转身走出大门,一面说道:
“这墙上的破洞,得找人修补好才行呢!”
阿烈叫了一声“大叔”那壮汉已扬长而去。
奔入房内,查氏已掀被坐起,叹了数声,道:
“大叔说得对,你去找李大叔帮忙补好墙壁,去买点牛肉回来,分一半送给李大叔就行啦!”
阿烈道:“好的,但我先煎好药,才出去。”
查氏等这儿子生好火煎药,便催他去办事。
黄昏时分,墙上的人形破洞已补好了,阿烈也得以饱餐了一顿。
阿烈坐在门槛上,望住门外的苍茫暮景,心中颠来倒去的思索今日发生的这件事情。
他隐隐约约感到自己必与那些人口中提及的“化血门查家”有关系,因为他母亲原是荏弱平凡的女人,但今日的一些行动,却显然与平时不大相同,这一定是受到那“化血门查家”这几个字的刺激而使然。
阿烈正出神之时,眼前突然一暗,猛抬眼见到一人站在眼前,还未看清楚那人是谁,身子已离地而起,腾云驾雾一般到了屋子内。
门板砰然作响,已经关上,屋内一片漆黑,他便瞧不见这人是谁?他双脚方沾地站稳,火光忽起,眼前顿时一亮。
那火光从来人的手中发出的,乃是个火摺。
那人扭头四顾,终于在角落的木架上找到了油灯,过去点着了,又走回阿烈的面前。
现在阿烈已看清楚来人是谁了,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害怕地望着这个瘦削冷峻还有一双斗鸡眼的中年人。
这人正是北邙三蛇中的赤练蛇祁京、他哼了一声,道:
“墙上的破洞补得很快啊,这敢情好,省得我动手之时,被左邻右舍窥见”
他那阴森的声音中,充满了杀机。阿烈虽然毫无江湖经验,年纪尚幼,但也一听而知。
他打心中厌恨此人,此时恨意更强烈了,竟超过了恐惧,反而恢复镇定,心念一转,抗声道:“你想干什么?我母子又没有得罪你。”
祁京冷冷道:“你敢情还未识得害怕死亡,这叫做初生之犊不畏虎。”
他话声稍顿,又道:
“你问得好,不错,你母子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但我向例是心中决定了要杀死谁,便一定要做到。我今日已决意取你小命,目下便是来动手的。”
阿烈尽管憎恨之极,毫不害怕,但却做不出任何行动,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只听祁京侧耳一听,讶道:“奇了,你母亲为何竟不尖声惊叫?”
阿烈咬牙切齿的道:“我娘睡着了。”
祁京道:
“哦!那是服了梅庵主之药的原故!既然如此,我就不必杀死她了,嘿,嘿”他冷笑两声,又道:
“本来我正想等她惊叫,然后迫得我不能不下手,一并取她性命。”
阿烈本来一直跟他瞪眼睛,但一听他这么说,深恐母亲忽然醒转,也遭这个恶贱杀害,不禁垂低头,心想:“恶贼,你快快杀了我,然后滚你的蛋吧!”
祁京冷冷道:“咦!你已害怕了,对不对?”
阿烈很想瞪眼骂他,但他怕只怕惊醒了母亲。所以忍住这个冲动,心中无声地骂道:
“见你奶奶的鬼,我才不怕你呢!”
祁京如何想得到这个孩子心中捣鬼骂他,当下又道:
“你既然害旧,那么老子就给你一条生路的机会”
阿烈低头不睬,耳杂却留心地聆听。
祁京说道:
“我们回去之后,已接获报告,晓得了什么人在这屋子里动手的,但假如你肯把经过情形说出来,全不隐瞒,我就饶你一命。”
如若是老练江湖,或者会想到对方这番话可能是诈骗之言。但在死亡威胁之下,也实是难以继续瞒着真情。
何况阿烈年纪尚幼,那知人心的狡诈?心想:
“他们既然已知道动手之人,我说也无妨。”
祁京晓得这一手必可诈出真情,所以很有把握地盯视着这个孩子,耐心的等他回答。
他早已盘算好了“等这孩子说过了详情,不管他与查家有无关连。也得下手取性命,以绝后患。
阿烈缓缓道:
“当时我在房内听到声音,探头一看,只见一个高大汉子走进来,样子可怕得很。”
他这话是叙述那少林派被害之人,但祁京不知底蕴,插口道:
“唔!不错,报告上说的正是身材高大的汉子。”
阿烈暗自一怔,又道:“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他故意停了一下,祁京接口道:
“那就是被害之人,我们已知道,不必多说了。”
莫说阿烈相当聪明,就算是天份平常的人,也顿时晓得祁京所得到的报告完全不实。
因为那个动手之人乃是个梳着高髻,身量纤细的女人,与祁京的报告简直相差太远了。
阿烈颞颥一下,又道:
“我见了那高大的人,不知如何十分惊恐,连忙缩回我娘的床边。然后不久就听到外面大响一声以后你们就来了。”
祁京沉思片刻,道:
“你只见过他一眼,没有讲话,他可曾跟后面进来之人说话?”
阿烈道:“没有。假如不是门响,我根本不会想到外面有人。”
祁京道:“我再问你一句,假如你答不出来,我就当场宰了你。”
他的声音和表情都突然变得十分凶狠可怕。
阿烈心中大惊,知道一定是那里不妥了。但到底是那里出错,他的确没有法子想得出来。
祁京伸手揪住他的胸口衣服,冷冷道:
“这本是很简单之事,你日间何故死也不说?”
阿烈呐呐道:“我我怕”
祁京怒道:“怕个屁,你连老子都不怕。”
阿烈望着他的眼睛,怎样也瞧不出他望着什么地方,突然间觉得很可笑,但他咬住嘴唇,没有笑出来。
然而他紧紧绷起的神经因此而完全松弛,心神一定,道:
“我一想说,就妨佛见到那个人的样子,实在十分骇人。”
祁京那对斗鸡眼转动了一下,居然有相信之意。
说道:
“查家之人运起化血神功之时,果然有一股举世莫及的凶气,依旧得有点道理,但何以现在又敢说了呢?”
阿烈连忙循想理由,只听祁京又道:
“这句话你答不好,也是一条死路。”
阿烈缓缓道:
“我娘我后来对娘说了,我娘叫我不可瞒骗你们”
祁京至此不能不信,放松了手,问道:
“那人长相如何?可有胡子?”
阿别顶着他的口气,道:
“有,是个大胡子,两条眉毛又黑又浓,眼睛闪闪放光”他形容之时,脑中想到庙里的神像,接着又描述那人的装束。
阿烈精乖得很,说到那个大胡子装束之时,便照着今日所见的这一干武林人物的衣着编造。
这么一来,竟然把狡诈如老狐的祁京也给瞒过了,深信这童子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现在他已完全满足了,剩下只是杀死这童子和走路的问题。在祁京而言,杀人灭口,乃是平常不过之事,不然的话,焉会有“赤练蛇”的外号。他虽是江湖中声名极盛之士,讲究守信重诺。